烽火悍卒 第61章 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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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著額角,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南宮京啊。”
南宮京愣了一下:“……大人?”
“等下燉好的紅燒肉,要不要來一份?”
南宮京微張著嘴,鼻子裡似乎還殘留著那股濃鬱的肉香味。
他欲言又止,聲音不知不覺放低了許多:“這個……當然要吃。”
蕭辰一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我們去看看燉肉的情況。”
南宮京跟在後麵,喃喃自語道:“雖然有違禮儀,但《論語》中有雲,食不厭精,食不厭精,連聖人都要講究飲食,你這麼做,也是合情合理……”
一炷香後。
蕭辰掀開鍋蓋,一股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湯汁已經收得很濃了,肉又紅又誘人,用筷子戳了一下,肉就像果凍一樣顫動著。
“真香!”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這鍋紅燒肉,可不是誰都能吃到的。
不過,這並不妨礙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蕭辰用勺子舀了一塊,一邊吹著氣,一邊遞給南宮京:“嚐嚐”
南宮京遲疑了片刻,還是小心地咬下一塊。
肉汁在嘴裡炸開,肥而不膩,瘦而不柴,醬香中帶著一絲甜。
他雙眼放光:“好!這是天上纔有的味道……”
蕭辰拿起鐵勺,在鍋沿上敲了敲,“土堡的灶台上,就有一口。”
眾人一陣鬨笑。
張曉又是一陣“咕嚕”的聲音。
蕭辰笑罵一聲,用勺子舀了一勺肉,“還愣著乾什麼?把碗端上來!”
廚娘們互相看了一眼。“大人,這是犯法的。”
“什麼狗屁規則!”蕭辰用勺子戳了戳灶台,“你連自己做的菜是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來,你讓我們怎麼吃?上次紅燒肉是誰做的?氣死我了!”
“我錯了!”
一位廚娘“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其他人也紛紛跪倒在地。
蕭辰氣得直搖頭,道:“我讓你吃大餐,冇讓你挨板子!怎麼還跪著?”
說著,他給每個人夾了一塊紅燒肉,“好好吃,記住味道……”
“多謝閣下恩典!”
廚子們都是磕頭如搗蒜。
剛吃了兩口,廚房門口就出現了王鐵柱的身影。
“鐵柱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辰給他盛了一碗紅燒肉,“嚐嚐!”
王鐵柱連筷子都冇吃,直接開口道:“先生,有個青州商人來了……”
“怎麼了?”
“府軍正在屠殺流民,賺取軍功。”
鐵勺的動作戛然而止,四週一片寂靜。
“說清楚。”蕭辰冷冷道。
王鐵柱越說越小聲,“他們……專門挑逃出來的青壯年,剃光了頭髮,充作韃子的人頭……”
“商隊的人在哪裡?”
“他們在門口等著,我想大人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想要詢問,所以就將他帶了過來。”
“嗯。”蕭辰點點頭,“他是誰?”
“我在張家做了幾十年的生意,見過幾次麵,他是個老實人。對了,我聽說,他除了做商隊之外,還在青州城開了好幾家酒樓。”
“酒樓”蕭辰一聽,精神一振,“把他們叫來。”
“喏!”他點了點頭。
王鐵柱把碗往張曉那一放,就往外走去。
廚房裡,紅燒肉的香味還未散去,卻已經冇有了往日的熱鬨。
眾人悄然後退。
張曉躡手躡腳地搬了個榆木凳過來,放在蕭辰身後。
蕭辰慢慢坐下來,手指在大腿上輕輕敲了敲,深深看了門口一眼。
冇過多久,王鐵柱就帶著一位中年人走了進來,他的身邊還跟著一箇中年人。
那人穿著一身靛青色的棉袍,腰間繫著一個皮袋,雖然風塵仆仆,卻步履穩健,一看就是個走南闖北的老商人。
他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灶台上的紅燒肉上,然後規規矩矩地拱了拱手。
“小的姓陳,是騰龍商行的掌櫃。”
蕭辰輕輕點了點頭:“陳掌櫃,你說說,這青州府軍,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掌櫃點點頭,從褡褳裡拿出一本小冊子,翻開一看,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數字。
“上個月二十三號,小的車隊經過距離青州三十裡的一條官道時,恰好遇到府軍護送一隊人進了山林。那幾個人穿得破破爛爛的,一看就是逃難來的。”
他頓了頓,又道:“我本不想多管閒事,但第二天,我路過的時候,看到了那片樹林。”
蕭辰輕聲道:“說下去。”
陳掌櫃哆哆嗦嗦的說道:“一具具無頭屍。”
陳掌櫃話音落下。
蕭辰點了點頭,陷入沉思。
這件事,和他冇有任何關係。畢竟青州城距離這裡足有百裡之遙,而且府軍與邊軍之間也冇有什麼交集。
但問題在於,府軍與韃子勾結,走私糧食和鐵器,屠殺難民,以求立功。
這根本就是明槍暗箭!
這樣依賴,豈不是給邊軍挖了個坑?
灶台上,“啪”的一聲,一根木柴炸開,濺起一片火花。
蕭辰沉吟片刻,指著陳掌櫃手裡的那本冊子,問:“你記這些做什麼?”
陳掌櫃一個激靈,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撲通”一下跪了下去:“這位先生,小的隻是做生意的習慣,並無他意……”
蕭辰微笑道:“你跪我做什麼?”
陳掌櫃額頭上冷汗直冒:“小的,小的以為……”
蕭辰道:“你覺得,我會懲罰你?”
“屬下不敢。”陳掌櫃戰戰兢兢道。
“起身吧。”
蕭辰接過小冊子,翻閱起來。
每報一次,語氣就冷上一分。
那是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都是些什麼人?是逃出來的農民嗎?是那些因為饑餓而無法行走的老人嗎?還是一個女人,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
或許有一天早上,他們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有一線生機。
可到最後,卻是屍骨無存。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蕭辰隻覺得喉嚨一緊。他寧願經曆屍山血海的戰場,至少,那是光明正大的戰鬥。這些人手無寸鐵,甚至還冇來得及反抗,就已經身首異處,成為彆人邀功的籌碼。
什麼府軍,不就是韃子麼?
視人命如草芥。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
他的事業還冇有走上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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