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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繼續吹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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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開高複的這一年,比所有人想象中都風平浪靜。

從伊斯坦布林回來到開學將近三個月時間,江家成了一座死牢,除了隨時會爆發的爭吵,就隻剩死一般的寂靜。

父母子女一場,本是最親的人,卻被逼著當了仇人,一個勁往對方心裡捅刀子,江開鬨過絕食,放過狠話,也無所不用其極試過逃走,離成功最近的一次,他是從三樓窗戶翻下去的,崴傷了腳,一瘸一拐走到的小區門口,被站崗的保安認出來。

眼見著江開一天比一天瘦下去,於知南實在心疼兒子,態度有所鬆動,為此她和江邵也多有矛盾,夫妻倆的關係一度降至冰點。

一開學,江家沒法繼續關著江開,開學第一天,日理萬機的江總親自開車,和於知南一塊送兒子去的學校。

一路上父子倆誰也沒說話,直到江開下車之際,江邵把他的手機扔給他,冷冷衝他放狠話:“彆給我在學校作死,不然你信不信我給你把老師請到家裡來上課。”

江家和校方早已通好了氣,學校給江開安排了學校裡對付問題學生經驗最豐富的老師當班主任,加高加固了四麵的圍牆和鐵絲網,完善了學生請假手續的每一個環節,彆說一個大活人,就是個蒼蠅都彆想飛出去。

但這隻能保證江開待在學校裡,卻不能約束他在學校裡的行為,想也知道,一個被阻擋夢想、還經曆三個月囚-禁生涯的人心裡有多少怨氣,這點他在過去三個月已經充分演示過了。

江開把手機塞到校褲口袋裡,以防接下來的話把他爸氣得又把手機要回去。

“說這個乾嘛,搞得如果我不作死是因為怕你似的。”

江邵氣得血壓直飆,要不是於知南拚命攔著,場麵肯定要失控。

但預想中江開大鬨天宮的名場麵並未出現。

他沒有荒廢學業,第一次月考交出年級第四的答卷;按時吃飯,慢慢長回假期掉的十幾斤肉;不當刺頭,與同學和平相處。

甚至可能因為靈魂伴侶沈錫舟不在了,沒人和他狼狽為奸,所以他比從前還安生幾分,惹事的頻率大大降低。

那一年裡,盛悉風和他的關係比從前十幾年加起來都要好。

他們一起在異鄉經曆過冒險,共享過榮耀,也一起兜過草原的風,看過滿天的繁星,多少有點盟友間惺惺相惜的成分在。

除此之外還有個重要原因:沈錫舟不在。

雞飛狗跳三人組成立那麼多年,男女生雙方以討厭對方為榮、以喜歡對方為恥——至少明麵上是這樣的,如今沈錫舟不在,三缺一,剩下倆人的心理負擔大大減少。

果然啊,三角形纔是最穩定的結構。

接連不斷的喜報從學校發往江家,江家劍拔弩張的氛圍有所緩解,逐漸放鬆對他的戒備。

先前,他逃掉高考還帶著盛悉風出國的事讓盛家心有餘悸,他被囚-禁的那段時間,盛悉風甚至不敢跟父母問起他,生怕惹得他們更加不滿,她有次還聽母親跟父親說:“國慶這孩子主意太大,野心也太大,不是能安安分分過日子的人,我不放心把悉風給他。”

好在,隨著他恢複正常的表現,以及盛悉風的學習成績在他的幫助下穩定進步,他在盛家遭遇滑鐵盧的風評也逐漸回升。

盛家是看著他長大的,與其說把他當女婿看,更多是把他當兒子看,做父母的對孩子哪有那麼多隔夜仇,孩子做了再過分的事,父母也能輕飄飄歸咎於年紀小、不懂事。

不過盛悉風知道,江開沒有放棄賽車的念頭,她沒有問過他,但她就是知道。

她親眼看過他在伊斯坦布林閃閃發光的模樣,如果他的夢想就止步在那一刻,連她都不能釋懷,更何況是他自己。

臥薪嘗膽也好,以柔克剛也罷,不管他打的什麼主意,她很清楚申城留不住他,他遲早要遠走高飛。

那麼她隻管好好珍惜這陰差陽錯多出來的一年。

總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最讓盛悉風省心的一點是,江開不再和彆的女生曖-昧不清,新高一的漂亮女生不少,膽子大點的開學沒兩天就要到了他的聯係方式,主動追他。

原以為那麼多新鮮麵孔,夠他浪好一陣,誰料到他一個也沒招惹,倒是不知怎的和龍天寶搞到了一塊。

他身邊幾乎隻有些同性朋友。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他身邊還有個她,外加她的好友紀寒。

雖說江開和龍天寶形影不離的程度並不亞於和沈錫舟的,但紀寒完全磕不動這一對,時常為自己的cpbe而捶胸頓足。

盛悉風不理解,她明明覺得江開和龍天寶也挺有意思的。

紀寒說:“龍天寶這種叫舔狗文學,沒意思,我嗑的是勢均力敵,相愛相殺……”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來,用一種相當詭異的眼神打量起盛悉風。

盛悉風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你看我乾嘛?”

“我怎麼把你忘了,你倆倒是勢均力敵,相愛相殺。”紀寒摸著下巴,為自己的xp惋惜,“可惜啊,你是個女的……”

盛悉風:“……”

因為盛悉風的性彆,紀寒並未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她和江開頭上,倒是盛悉風自己,時不時懷疑江開是不是也喜歡自己。

他收藏了所有她說好聽的歌。

他來她空間,卻欲蓋彌彰地刪除訪客記錄。

她痛經,他找女老師給她要紅糖水。

她看到一個心理小招數說,如果你想知道一個人有沒有在關注你,你可以假裝喝水,看他會不會跟著喝水。

因為研究表明,當人類關注一個人時,會傾向於模仿ta。

她試了,幾乎每一次都應驗。

不止是她這麼覺得。

還有他跑去伊斯坦布林賽車前,和他關係挺好的女生一直苦苦糾纏,不能理解放假前還好好的,為什麼過了一個暑假,他說翻臉就翻臉。

她把他攔在週五放學後空蕩蕩的走廊裡:“即便分手,你至少明確告訴我一聲吧。”

江開被她糾纏太多次,已經很煩,直截了當地反問:“告訴你什麼。我們有在一起過?”

“你看著我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你是喜歡我的,眼睛不會騙人。”女生怔了好一會,眼淚接連滾落,語不成句地舉例曾經那些她認為的甜蜜過往。

“你說這個?”他眼神一秒切至深情模式,下一秒又切回來,“我天生長這樣,看誰都這樣。”

“不是的……”

他不耐煩再耗下去:“我沒有說你是我女朋友,那你就不是,怎麼樣都不是。”

這樣的理由無法說服女生,她定定神,問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是因為盛悉風,你移情彆戀了,對嗎?”

最近他身邊的異性隻有盛悉風和紀寒,而且明眼人一看都看得出來,紀寒是跟著盛悉風的。

當時盛悉風前來找江開一起放學,就在牆後的拐彎角,因為聽到女生的哭聲,她不便出去,隻能站在原地等他們說完。

江開隻說:“跟誰都沒關係。”

“所以她是你女朋友嗎,你說你是她女朋友了嗎?”意識到所有的過去都被否定,女生的情緒逐漸失控,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證明和他在一起,不一定要他親口承認身份纔算數,“你最好的兄弟的妹妹,你有種也玩膩就甩啊,到時候也說一句沒說是女朋友就不算女朋友啊。”

“你非要較這勁的話……”江開煞有其事地算了下時間,“我兩年前就說過了。”

——你小時候不老說我是你未來老公嗎?

——未來老公什麼意思懂嗎,就是現任男朋友。

——一百是哥哥的價格。男朋友的話,得加錢。

那幾句戲言,盛悉風傻傻地當過真,也早就學會不當真,事隔經年,他又親口認下它們。

可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真的承認她是女朋友,亦或隻是借她來堵那女生的口?

盛悉風不知道。

這正是一場曖昧遊戲中最折磨也最迷人的部分,像酒到微醺,像畫作留白,也像言猶未儘,留出無窮的想象空間。

十足的精神鴉-片,令人慾罷不能。

龍天寶也問過她:“你是不是和我開哥談戀愛呢?”

盛悉風說沒有。

但龍天寶根本不聽她說什麼,儼然已經認準了自己的觀點,憶起往事,不由憤憤然:“怪不得那個時候不讓我追你呢,合著他自己看上了。還威脅我……他做人就不能坦蕩點、真誠點?”

這些話打死他也不敢到江開麵前亂說,柿子捏軟的捏,苦水全倒盛悉風這裡。

誠然,盛悉風毀了江開很多桃花,但說真的,她在遠橋中學這兩年,也沒有什麼男生追,偶爾來個膽大的,鬨出點動靜,過不了兩天就會被壓下去,罪魁禍首沒有彆人,高一的時候是沈錫舟和江開,高二的時候隻剩下江開一個人。

當然了,他倆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哥哥保護妹妹的職責,隻是怕她被渣男騙,諸如此類。

除了這些似是而非的部分,另有不少堪稱確鑿的證據。

那是個初春的周天傍晚,他倆一塊坐車回學校,開到一半,江開才發現自己的手錶落在家裡沒戴。

他是戴慣手錶的人,想返程回去拿。

盛悉風著急回學校補作業,不肯答應。

“我催你那麼多遍,你沒寫?”江開一想到未來一週都看不了表,就覺得很不適應,尤其這周還有考試。

這週末盛悉風新入坑了狼耳夫婦,看了兩天的相關視訊和同人文,確實沒乾正事。

“我真服了。”江開無語地把額頭往車窗上一靠,不理她了。

夕陽暖烘烘的餘溫裡,他被手腕上螞蟻爬過般的癢意弄醒,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盛悉風烏黑的發頂和高高的馬尾。

她伏在他身邊,正低頭拿著水筆往他手腕上畫表。

“全世界僅此一個的限量款。”她惡作劇地眯眼笑。

幼稚的畫工,表盤勉強看得出是一輛車的形狀,中間還畫著個方向盤,寫了他的姓名首字母“jk”。

最後,盛悉風又畫蛇添足地給表盤畫了兩個輪胎,大功告成,“嗒”一聲蓋上水筆蓋。

已經很久沒有人和江開聊過賽車相關了。

但她還幫他牢牢記著。

他的夢想,幾乎也成了她的夢想。

盛悉風以為,這樣上不了台麵的畫,他一到學校就會去衛生間洗掉。

可兩天後,她竟偶然瞥見他袖口裡,一閃而過露出表盤一角。

歪扭的線條被袖口摩擦得有些模糊和殘缺,但她還是認得出來,這是她的傑作。

“江開這兩天洗澡了嗎?”她偷偷跟他室友打聽。

室友莫名,但還是如實告知:“那肯定啊。”

盛悉風記得她小的時候,也給盛拓手腕上畫過畫,那天盛拓剛要出差,她告訴他:“爸爸,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看到它就要想我,絕對不可以洗掉哦!”

盛拓向來對她有求必應:“好的,爸爸答應你。”

“不許騙我,等你回來我要檢查的。”她一本正經地說。

盛拓出差了五天,回來的時候,手腕上真的還留有手錶模糊的痕跡。

一見到女兒,他就展示給她看:“爸爸沒有騙你吧?”

“你還真聽她啊。”沈常沛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這幾天沒洗澡嗎?”

“我答應了女兒當然要做到啊。”盛拓說著,舉高手臂演示給盛悉風看,“爸爸洗澡的時候把這隻手舉的高高的,這樣的話,水就不會洗掉寶貝給我畫的手錶了。”

她沒有想過,十多年後,還能有一個人,洗澡的時候都不忘把手舉高,小心翼翼避開水流。

隻為了留她的畫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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