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江南記 第6章 夜探血案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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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漫漶，暮雲如墨，江南舊宅廢墟在蒼黑月下，猶如沉默的幽靈。雨未儘，濕氣潛入衣襟，泥土混雜著殘垣的氣息，一步踏入，彷彿踩進時間的裂縫。
蘇見霆輕輕壓下腳步，隨秦韻瑤躍過殘破的硃紅門檻。穆青鸞裙襬一拂，跟在身側，手中藥囊緊握。陸書衡遠遠潛行，黑影攏入陰影，目光如刀。
秦韻瑤在前，一雙眸子冷靜如昔，卻掩不住深處波瀾。這宅院，昔年春秋皆有她的蹤影。如今隻餘斷壁頹垣，牆上斑駁血跡已被歲月剝蝕，唯有殘留的裂縫記得滅門夜的尖叫。
“此地最近可有人通行？”蘇見霆低聲問，聲音在夜風中收斂分寸。
秦韻瑤略一點頭：“半月前，鄰裡見有陌生人進出。今夜更是怪異。”
她指向前庭碑石，泥汙間，有幾片燒焦的紙屑，似是臨時焚燬。
蘇見霆蹲下，用隨身竹簡邊緣撥動灰燼，眉頭緊皺：“這不是普通的信件，用的是油紙，專供朝堂密探。”
陸書衡靠近半步，眉梢微挑：“誰會在秦家遺址銷燬證物？恐非尋常江湖人。”
穆青鸞察看周圍，忽地低呼：“那邊牆角，有新鮮腳印！”
秦韻瑤倏然轉身，身形化作青影，直撲內宅廢井。蘇見霆掠過殘瓦，冷靜分析著每一處異常。
廢井旁，幾個黑色人影正在翻檢什麼。錦衣夜行，身法詭異，與禁軍近衛極為相似。
蘇見霆低聲道：“是沈玉策的人。”
秦韻瑤目光一寒，手中短劍出鞘，月色下寒光裂空。
對方迅速警覺，瞬息間拔刀應戰。屋頂的瓦片應聲碎裂。
穆青鸞急忙後退，護住蘇見霆，攏袖間露出幾枚解毒銀針。
陸書衡手指微動，腰間暗器悄然揚起。他未出全力，隻在一旁戒備，冷眼旁觀局勢。
劍交劍，秦韻瑤勢如疾風。對方三人，卻手法精準狠厲，明顯經過嚴格訓練。蘇見霆察看四周，不隨意捲入廝殺，而是專注觀察對方落腳位置與動作習慣。他留意到其中一人頻頻想靠近東廂一塊殘碑。
那碑正是秦家舊宅靈堂所在，秦韻瑤未曾注意，卻是她兒時祭祖與父母談心之地。
餘燼中，有一張未焚儘的油紙。蘇見霆判斷局勢，飛速俯身搶得紙片，避過一記冷劍。
“韻瑤，靈堂殘碑，快！”他低喝。
秦韻瑤一愣，猛然憶起孩童時父親曾在此藏下一枚秘鑰。她身形迴轉，劍光循環，逼退對手，閃身至碑後。
其間一名黑影見狀，顧不得通伴，疾撲秦韻瑤。陸書衡暗器飛出，擊中黑影小腿。穆青鸞上前，銀針破空，逼退剩餘敵人。
激鬥中，秦韻瑤指尖摸到碑縫裡一枚銅令牌，令牌背麵刻有奇異火紋。
蘇見霆見狀，立刻拿出油紙片，與令牌紋理對照。油紙上隱約見到一串數字和晦澀圖案，他心中一動，推斷這是某種密碼。
秦韻瑤手持令牌，臉色漸凝：“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家徽。隻是，他為何將徽令藏於靈堂廢碑？”
蘇見霆迅速分析：“沈玉策之人潛入此地，為的不是令牌本身，而是其所代表的某種秘密。他們試圖焚燬證物，毀滅一切追查線索。”
陸書衡收起暗器，淡淡道：“家徽即鑰，傳聞秦家舊案牽涉到朝堂密謀。徽令背麵的火紋，似是某種機關門的標記。”
穆青鸞略帶憂慮地靠近二人：“既藏於靈堂殘碑，很可能這院中還有密道。”
一陣風捲過，草木唧唧作響。激鬥後餘音未散，被擊退的黑影欲要複返，卻見蘇見霆已將油紙密碼轉化為尋物圖式。
“這串數字，恰是東堂地磚的排列方式。”蘇見霆一邊思索一邊指向院落地麵，“如果依圖案所在，極可能有暗格機關。”
秦韻瑤細細檢視青磚，無聲中，輕踏第三塊角磚。磚下微震，一道暗門悄然開啟，露出石階橛洞。院中氣氛一瞬凝固。
“父親曾言，秦家秘道隻留家徽者。若非今日你發現油紙密碼，這機關即使終生無人發掘。”秦韻瑤低聲道，聲線微顫，卻又倔強壓製。
蘇見霆靜靜看著她，不多言。陸書衡收斂目光，難得露出一絲讚許：“未曾想，一介書生竟能以漏洞推斷破解武林密道，天資倒是與眾不通。”
穆青鸞輕柔道：“是蘇公子細心冷靜，亦有韻瑤姑孃的勇決。今晚幸未被毀證。”
院中再無敵蹤，四人沿石階緩步而下。地下密室幽深，牆上斑駁炭痕映出滅門慘案後殘存的焦慮。案卷殘頁、殘留的藥箱，皆訴說往昔血雨腥風。秦韻瑤的手指劃過牆磚，意外觸到早年留下的錦緞手帕，她愣在當場，幼年記憶突兀襲來——父母溫言，家族正氣，童年無憂，卻被暗流毀於一夕。
穆青鸞靜靜走近，輕聲安慰：“你父親必有未儘之言，或在密室之中。”
蘇見霆默默旁觀，他明白這是秦韻瑤心結最深之處，亦是此案真相的關鍵。
陸書衡緩緩開口：“密室雖久，證物猶存。沈玉策必定察覺不易得手，日後還會派人追查。如今之事，絕不可聲張。”
眾人對視片刻，心神未安。夜色更深，舊宅外星河如淚。秦韻瑤強自收斂情緒，將錦緞緊握於掌心。
蘇見霆肩頭微沉，但目光堅定：“此案未了，真相尚遠。今晚所得，將為日後破局關鍵。”
陸書衡無聲頷首，穆青鸞則輕輕攏好油紙碎片。一行人離開密室，回望廢墟之上，隻餘斜月殘影，陰鴉啼鳴。
院外，風聲更急。四人走出舊宅，朝堂與江湖的命運彷彿在這一夜悄然轉折。秦韻瑤握緊家徽，低頭沉思，蘇見霆冷靜思索案情。陸書衡眸中浮現複雜計算，穆青鸞目光柔和，卻打定主意守護通伴安危。
夜色如水流轉，種種線索已悄然落定。前路未明，但遺址之下，新的謎團已悄悄鋪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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