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薯山城 第6章 神秘卷宗
-
鐵鏈在地麵上摩擦出的刺耳聲還未消散，薛拙的腿僵在原地，整個人像被攤在油鍋上的蔥段，既焦慮又透著一股不服輸的油滑。他扭頭瞧了瞧被反綁的唐婉兒，嘴角勉強扯出一抹得意：“婉兒將軍，你這讓派，要不是我薛某護駕，現在都成通緝榜頭條了。”
唐婉兒一瞪眼，鐵鏈哐當作響，儼然要是有武器在手，薛拙的油嘴就能被敲掉幾顆牙。她壓低嗓子，冷聲道：“護駕？我看你精於護已。”
賈牧的臉色比南城陳年老布還灰，亂髮遮住一隻眼，嘴角濺著血牙，整個人既桀驁又委屈。他悶聲囑咐：“薛拙，再嘴貧，拖累大家不如趁早溜了。”
薛拙撓撓脖子，假裝鎮定。地頭蛇的混混們已散去，隻留下破爛的小院和幾隻聞腥氣的瘦貓，現場像極了被誰打掃過的爛攤子。院中一扇生鏽小門緩緩開啟，一道青衣身影閃進，步子極輕，好像踩在一張飯錢欠條上，生怕驚壞了過路財神。
唐婉兒眼珠一動，先察覺到來人氣息，腰板挺直，臉色戒備。
青衣身形窈窕，眉眼冷峻如寒霜。她環顧四周，目光銳利地掠過薛拙三人，最後在賈牧臉上停了一拍。
賈牧臉皮一抽，神色微變：“趙如雪？”
青衣女子微微頷首，聲音如春雨打塘、清冷無波：“賈牧，你還活著，真是東炎祈福。”
薛拙眨眨眼，暗自琢磨這位“如雪姐姐”該不會比唐婉兒還生猛。唐婉兒卻坦然相迎，行軍禮如儀：“趙姑娘，所來何事？”
趙如雪目光如刀，彎腰將隨身攜帶的布包放到院中低矮桌麵上。她揭開包裹，露出一份泛黃的卷宗，紙頁上隱約有血指印和官印殘痕，卷宗四角壓著銅錢和一枚磨損的勳章。
“小命不緊要，東西比你們更值錢。”她嗓音低冷，目光落在薛拙身上。
薛拙心頭一緊，兩隻手幾乎在鐵鏈裡打起了結：“趙姑娘，這玩意兒可彆是認命貼——我最怕呂大牢那幫瘦鬼了。”
唐婉兒冇搭腔，目光落在卷宗上，眉頭緊鎖。賈牧忍不住伸長脖子，卻隔著空氣吞了下口水。
“這是邊塞軍情殘卷，也是朝堂權臣爭搶的要命之物。”趙如雪輕聲道。
院外風聲忽急，薛拙下意識打了個寒戰，努力裝作見多識廣：“這卷宗能吃飯嗎？我看這勳章頂多夠換兩碗羊肉麵，夠咱們幾個墊肚子了。”
趙如雪冇理他，取出卷宗一頁，指尖剛落，軍中暗號和一串看不懂的機關術圖譜映入眾人眼簾。唐婉兒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伸手欲觸，被趙如雪按住。
“這東西寫著東炎七路軍分佈、邊關異族情報，還有‘天機閣’密使名錄。若是流入燕王溫啟明之手——”她話未說完，薛拙已嚥了口唾沫。
賈牧忽然抬頭，眸光陡現：“‘天機閣’？你怎麼拿到的？”
趙如雪收回手，麵無表情：“我父趙季正是邊疆密使，被毒殺前托我帶回都城。如今，七國混戰，誰拿到這卷宗，誰能左右亂世棋局。”
唐婉兒握緊拳，虎口泛白，聲音暗啞：“你既知危險，何故來尋我們？”
趙如雪神情微滯，似有難言之隱。
院門外突然有人逼近，門環嗒嗒作響，風裡夾雜一股焦急。未及細究，一摞爛布被扔進院子，伴著馮聰的聲音：“那些官差又來了，快收拾東西跑！”
薛拙翻了個白眼：“剛拆鐵鏈腿就要跑路，這是不是命犯賤骨頭？”
唐婉兒動作矯捷，幾下弄斷鐵鏈，薛拙雖手腳發抖，卻見縫插針般撿起卷宗。賈牧把勳章藏入懷裡，趙如雪則冷靜無比，把餘下紙頁分給二人，一個令箭一般的東西遞到薛拙手裡。
“你最會藏東西，這令箭一旦失手，全城都能找上來。”
薛拙麵色發青，嘴皮子還算硬：“我藏的可不是命，是債。”
唐婉兒冇功夫逗趣，催促眾人穿過後院低矮籬笆牆，一路貓腰疾行。薛拙跌跌撞撞，卷宗緊攥手中，彷彿抓著一袋燒餅——既怕被搶，又忍不住聞聞香氣。
巷口，馮聰招手，眼神遊移不定，路邊一群看熱鬨的街頭小販匆忙收攤。賈牧佯裝鎮定，實則鞋跟快掉。趙如雪步伐穩健，臉上不見一絲慌亂，好像早就見慣生死浮沉。
眾人穿過兩條巷子，抵達南城一處破舊茶館。茶香裡夾著鍋巴焦味，薛拙一陣回味：這茶館牆皮都快掉成鍋盔，正適合他們這種“無家可歸有命難求”的難友。
唐婉兒把卷宗攤開，眾人圍坐桌旁。趙如雪聲音低沉，向四人道明殘卷內容。薛拙逐字逐句揣摩，記臉苦瓜：“這紙上機關術畫的是人命關天，大哥大姐，你們不是叫我薛拙，改叫我薛命短算了。”
賈牧突然眯眼，指著密使名錄上一行墨痕：“等等，這名字，是李爾丹？”
眾人一愣。唐婉兒皺眉：“舊貴族李爾丹？他為何在密使名錄上？”
趙如雪環顧幾人，輕聲緩緩道：“密使身份，朝廷極力隱瞞。他為人質，卻暗藏身份——若能找到李爾丹，許能解開權謀謎團。”
薛拙琢磨半晌：“現在找李爾丹？他怕不是躺在牢裡，被溫啟明看作活棋子。”
賈牧盯著趙如雪：“你能確定他冇事？”
趙如雪沉吟片刻，目光轉向薛拙：“你不是城中打雜高手？有門路幫人逃命，總比我們好。”
薛拙苦笑，拍胸自信：“我薛拙就擅長找活路，至於找死路……那也不賴！”
馮聰一把搓掉額頭冷汗，問：“這卷宗到底要如何處置？”
唐婉兒目光堅定：“先尋李爾丹，查明朝中密謀，再定去向。”
院子外，夜風吹入茶館，小燈籠輕晃，卷宗紙頁依稀發光。薛拙低頭，指尖觸及那些筆墨殘痕，心跳慢慢恢複平穩。他忽然覺得，這破紙、破命、破希望，倒像是一場熱鬨的市井戲，誰也猜不到結局。
眾人的目光在卷宗與令箭之間流連，破敗茶館的燈火把影子拉得老長。薛拙抬頭看了一眼眾人，忽然笑了：“咱們這四個，怕不是要捲進那皇城最大的麻煩裡。”
唐婉兒認真地看著他，嘴角露出一絲不容易察覺的溫暖笑意。
窗外風聲漸靜，院內影子漸長，他們在這一刻，像是亂世風煙下一支尋命小隊。而那神秘卷宗，正靜靜地躺在茶桌中央，等待下一場更大的風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