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1931:兵王逆旅 第117章 休憩與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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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坳,這片更深、更險峻的山林,暫時成為了“鐵血義勇隊”和黑石峪鄉親們喘息之地。與黑瞎子溝相比,這裡地勢更高,林木更密,僅有幾條隱秘小徑可以通行,易守難攻。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加艱苦的生存環境。
營地規模被迫擴大數倍,簡陋的窩棚和臨時挖掘的地窨子如同蘑菇般散落在林間空地和背風的山坡上。近百名新加入的村民,帶來了人氣,也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原本就捉襟見肘的糧食儲備,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孩子們因為饑餓和寒冷發出的啼哭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陳峰站在營地中央一處高地上,俯瞰著這片喧鬨而疲憊的臨時家園。他的眉頭緊鎖,心頭如同壓著千斤巨石。作為指揮官,他深知,糧食問題已經成為比日軍追兵更迫在眉睫的威脅。
“隊長,清點完了。”老煙槍拖著疲憊的步伐走過來,臉上冇了往日的油滑,隻剩下深深的憂慮,“咱們原本的存糧,加上從黑石峪鄉親們帶出來的一點口糧,就算每天隻喝稀粥,最多也隻能支撐…五天。”
五天!這個數字像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媽的,早知道在黑石峪多搶點鬼子的糧倉!”趙山河坐在一塊石頭上,他眼睛上的繃帶已經換過,膿液似乎少了些,但視線依舊模糊。他煩躁地捶了一下地麵,激起些許塵土。
“黑石峪的據點裡存糧也不多,大部分都被鬼子定期運走了。”老煙槍歎口氣,“而且,經過這次事情,周邊幾個據點和村鎮肯定都加強了戒備,再想動手,難了。”
林晚秋帶著幾個婦女隊員,正在給傷員換藥。她聽到這邊的對話,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眼中憂色更濃。藥品,也幾乎告罄。趙山河的眼睛,還有幾個重傷員的傷口,都在反覆發炎、低燒,全靠草藥和意誌在硬撐。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接下來發生戰鬥,新的傷員該怎麼辦。
陳峰沉默著。他來自物資極大豐富的現代,卻在此刻深切體會到了“一粒米難倒英雄漢”的古訓。冇有穩定的後勤,冇有民眾的持續支援,再精銳的隊伍也如同無根之萍。佐藤的“連坐保甲”政策,其惡毒之處正在於此,它不直接與你交鋒,而是緩慢地扼殺你的生存基礎。
“我們不能坐吃山空。”陳峰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王老,你經驗多,想想辦法,這山裡,有什麼可以應急的?”
老煙槍眯起眼,打量著四周的山林:“這個時節…山野菜差不多過季了,蘑菇倒是還有一些,但得仔細分辨,有毒的太多。可以組織人手挖點蕨根、橡子,但那東西澀口,吃多了脹肚,也隻能頂一時。打獵…動靜太大,而且這百十口人,靠打獵也養不活。”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最好的辦法,還是得從外麵弄。我知道往北走,出了這片山,靠近江邊有幾個漁村,或許能想辦法換點魚乾。或者…冒險去更遠一點的鎮子,看看能不能通過以前的暗線買點糧食。但風險都很大,鬼子肯定盯得緊。”
“買糧的錢呢?”趙山河悶聲問道。義勇軍哪有什麼錢,之前全靠繳獲和林世昌的暗中資助。
陳峰看向老煙槍:“王老,之前繳獲的那些日幣和大洋,還有多少?”
老煙槍苦笑一下:“冇多少了。上次換藥品和鹽就用了一大半。剩下的…杯水車薪。”
空氣再次凝固。錢、糧、藥,這三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孫永田帶著兩個黑石峪的青年走了過來。經過幾天的休養和簡單的治療,他的氣色好了不少,眼神也更加堅定。
“陳隊長,”孫永田開口道,“俺和村裡的幾個後生商量了,不能光等著吃隊伍的口糧。俺們熟悉這山裡,可以組織人手去采野菜、挖蕨根,多少能頂一點。另外…”他猶豫了一下,“俺想試試,看能不能聯絡上附近其他村子的人。”
陳峰心中一動:“你有把握?”
孫永田搖搖頭:“冇十足把握。但總得試試。黑石峪的事情,估計附近村子都聽說了。肯定有跟俺們一樣,心裡憋著火又不敢吭聲的。俺可以通過一些打獵時認識的獵戶,悄悄遞個話。不指望他們立刻怎麼樣,哪怕能偷偷換點糧食,或者通個訊息,也是好的。”
這是一個機會,但同樣伴隨著風險。誰能保證其他村子裡冇有佐藤的眼線?
陳峰沉吟片刻,做出了決斷:“可以嘗試,但必須謹慎。王老,你配合孫大哥,製定詳細的聯絡方案和暗號,確保安全。第一次接觸,範圍不要大,目標要明確,隻找最可靠、仇恨最深的人。”
“明白!”老煙槍和孫永田同時點頭。
“糧食的事,我來想辦法。”陳峰的目光投向北方,“我們不能隻指望一個渠道。林老先生那邊…或許能有訊息。”他說的自然是林晚秋的父親林世昌。但聯絡林世昌風險極高,而且上次老煙槍帶回的訊息顯示,日軍對商會的監控非常嚴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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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秋聞言,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但更多的是堅定:“我會想辦法給父親傳遞訊息,但需要時機和可靠的渠道。”
“嗯,此事需從長計議。”陳峰點頭。他不能將希望完全寄托在一條線上。
接下來的幾天,老虎坳營地進入了一種緊張而有序的節奏。
孫永田和老煙槍精心挑選了幾個機靈且可靠的本地青年,由老煙槍傳授一些基本的反跟蹤和情報傳遞技巧後,像水滴一樣,悄無聲息地滲入了周邊的山林村鎮,開始了艱難的聯絡工作。
營地裡,大部分人手都被組織起來。婦女和老人負責采集一切可食用的野菜、蘑菇(由經驗豐富的老者嚴格篩選)、挖掘蕨根和橡子。青壯年則分成兩隊,一隊在險要處加設崗哨和陷阱,另一隊由陳峰親自帶領,在營地更深處尋找適合開墾的坡地,準備嘗試種植一些生長週期短的作物,雖然遠水解不了近渴,但這是為長遠打算。
陳峰甚至利用休息時間,親自示範如何設置更隱蔽的捕獵套索,希望能捕獲一些小型動物,補充肉食。他的這些來自現代野外生存的知識,讓孫永田這樣的老獵戶都嘖嘖稱奇。
林晚秋則帶著她的“醫護隊”,幾乎不眠不休地照料傷員。冇有西藥,她們就想儘一切土辦法。用煮沸的鹽水清洗傷口,用搗碎的蒲公英、馬齒莧消炎,用艾草燻烤驅寒…她們的努力,勉強維持著傷員們不再惡化,但趙山河的眼睛和幾個重傷員的狀況,依舊讓人揪心。
這天傍晚,孫永田派出的一個聯絡員回來了,帶回來了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訊息。他成功接觸到了距離老虎坳三十裡外,一個叫白石溝的小村子裡的一個獵戶。那獵戶家裡也曾被日軍征糧隊搶過,對日本人恨之入骨,願意暗中提供幫助。但他能力有限,隻能偷偷拿出自家節省下來的大概二十斤雜糧和一小袋鹽。
二十斤糧食,對於近百人的隊伍來說,微不足道,但那袋鹽,卻是無比珍貴。
“他說…他們村子也被看得緊,鬼子剛去訓過話,成立了‘自衛團’,他不敢有太大動作。”聯絡員補充道,“他還說,聽說鬼子正在調兵,好像要對咱們這片山區進行更大規模的‘掃蕩’。”
訊息證實了陳峰的判斷。佐藤絕不會給他們太多喘息的時間。
“告訴他,他的情誼我們記下了。糧食和鹽,我們用繳獲的日幣按市價買。”陳峰對聯絡員說道,“另外,提醒他,務必保護好自己,冇有絕對把握,不要輕易行動。”
聯絡員領命而去。陳峰看著那袋粗糙卻雪白的鹽巴,心中稍感安慰。這至少證明,他們的行動是有效的,民心,並未完全被恐懼吞噬。
然而,就在營地因為這小小的收穫而略微提振士氣時,負責在最高處瞭望的哨兵,發出了有情況預警的鳥叫聲!
所有人瞬間緊張起來!隊員們立刻拿起武器,衝向預定的防禦位置。村民們則被迅速組織起來,向更隱蔽的後方轉移。
陳峰和趙山河、老煙槍等人迅速趕到前沿觀察點。
“什麼情況?”陳峰低聲問耿大壯。
耿大壯舉著千裡眼,仔細搜尋著山下:“不是鬼子的大部隊…好像…是幾個人,正在往山上爬,看穿著…像是老百姓?但行為有點鬼鬼祟祟的。”
幾個人?老百姓?陳峰心念電轉。是孫永田派出的其他聯絡員?還是…佐藤派來的探子?或者是逃難的百姓?
“看清楚,有冇有攜帶武器?舉止如何?”陳峰追問。
“冇看到明顯的長槍…動作很小心,走走停停,不斷回頭張望…不像是一般的山民。”耿大壯的語氣帶著疑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這敏感的時刻,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牽動緊張的神經。
那幾個人影,在稀疏的林木間若隱若現,緩慢而警惕地向老虎坳方向靠近。
他們是誰?
是帶來了希望的信使?
還是…災難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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