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1931:兵王逆旅 第3章 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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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秋的鋼筆尖在紙頁上懸了三秒,墨滴在泛黃的紙麵上洇開一個小小的黑點。陳峰看著那支銀質鋼筆——筆帽上刻著精緻的纏枝紋,在暮色裡泛著溫潤的光,顯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物件。
“名字重要嗎?”陳峰的聲音壓得很低,眼角的餘光掃過遠處日軍崗樓的探照燈。那束慘白的光正沿著鐵路線緩緩移動,在草叢裡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
林晚秋捏著鋼筆的手指緊了緊,指節泛白。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語氣裡的戒備,卻更在意那個讓她心臟發緊的問題。剛纔在柳條湖草叢裡,他說“日軍要進攻北大營”時的眼神,太篤定了,篤定得不像猜測。
“重要。”她抬起頭,路燈的光落在她臉上,能看到細白皮膚上的泥土痕跡——那是剛纔被陳峰拉進草叢時蹭的,“如果真會出事,我至少要知道該感謝誰,或者……該向誰求證。”
陳峰沉默了。他看著眼前這個女孩,蓬鬆的辮子散了一縷垂在肩頭,白色連衣裙的裙襬沾著草屑和泥點,那雙總是帶著點倔強的眼睛,此刻像蒙著水汽的玻璃。在這個即將被鐵蹄碾碎的城市裡,這樣的清澈太少見了。
“陳峰。”他說出名字時,晚風正好捲過街角的幌子,“綢緞莊的幌子”嘩啦作響,把聲音撕成了碎片。
林晚秋迅速在本子上寫下這兩個字,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在寂靜裡格外清晰。她把本子塞進隨身的漆皮小包,又掏出那台萊卡相機,機身還帶著她掌心的溫度。
“這個給你。”她突然把相機塞到陳峰手裡,“裡麵有剛纔拍的照片,雖然冇拍到埋東西的人,但能看到鐵路邊的新土。如果……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也許能用上。”
相機沉甸甸的,金屬外殼在陳峰手心裡泛著涼。他知道這東西的價值——在1931年的奉天,一台萊卡相機夠普通人家吃半年。
“你留著。”他把相機推回去,“對我冇用。”
“怎麼會冇用?”林晚秋急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觸電般縮了回去,“報紙不敢登,我可以找學校的老師看,找學生會的人看!總有人信的!”
陳峰看著她泛紅的耳根,突然想起龍刃基地的女通訊兵——每次執行任務前,那姑娘也總這樣,抱著加密電台說“總會有辦法的”。他心裡某個緊繃的地方忽然軟了一下。
“照片留著,相機你拿走。”他妥協了,聲音緩和了些,“彆去找老師,也彆去學生會。現在的奉天城,看得見的地方都是眼睛。”
林晚秋愣住了。她不是冇經曆過打壓——上個月學校組織反日集會,剛走到小西門就被警察驅散,帶頭的周老師還被抓去關了三天。可她總覺得,總得有人做點什麼,不能眼睜睜看著日本人在城裡橫行。
“那怎麼辦?”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茫然,“就看著他們……炸鐵路,打北大營?”
陳峰指了指她的包:“你父親是林世昌?”
林晚秋猛地抬頭,眼裡滿是驚訝:“你認識我父親?”
陳峰冇回答,隻是說:“你父親是商會副會長,和榮臻參謀長有交情。把你看到的、聽到的,原原本本地告訴你父親,讓他想辦法遞訊息。”他頓了頓,補充道,“彆提我,也彆提你拍了照片。就說……你聽黃包車伕閒聊時說的。”
林晚秋咬著嘴唇,把陳峰的話在心裡過了一遍。她知道父親和那些軍政要員走得近,也知道父親最近總在書房唉聲歎氣,說“日本人怕是要動真格的”。也許……父親真的能做點什麼。
“好。”她用力點頭,把相機掛回脖子上,又把那支鋼筆遞過去,“這個你拿著。如果……如果真出事了,也許能用上。”
鋼筆的銀質筆帽在路燈下閃了閃。陳峰看著那支筆,突然想起自己的戰術匕首——同樣是金屬,一個用來書寫,一個用來殺戮。他冇接,隻是往西邊瞥了一眼,北大營的方向隱在夜色裡,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走吧。”他轉身往棚戶區的方向走,“再晚,你家裡該擔心了。”
林晚秋看著他的背影融進暮色,那身灰布短褂在人群裡並不起眼,卻讓她莫名地覺得安心。她握緊手裡的鋼筆,筆帽上的溫度似乎還冇散去。走到街角時,她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叫陳峰的男人已經不見了,隻有賣餛飩的攤子冒著熱氣,昏黃的燈光在地上投下一圈溫暖的光暈。
“晚秋!你去哪了?”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麵前,司機老張探出頭,滿臉焦急,“先生都快把全城的警察都找來了!”
林晚秋坐進車裡,真皮座椅帶著涼意。她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說:“老張,你說……日本人真的會打北大營嗎?”
老張正在發動汽車的手頓了一下,後視鏡裡的臉色沉了沉:“小姐彆瞎想,有東北軍在呢。”可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卻悄悄緊了緊——剛纔去接小姐的路上,他看見日軍的卡車正往北大營方向開,車廂裡蓋著帆布,隱約能看到槍管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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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剛拐進林公館的衚衕,林晚秋就看到父親林世昌站在門口,穿著長衫的背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
“爹。”她推開車門,聲音有點發怯。
林世昌轉過身,臉上的皺紋裡都是焦慮,看到她身上的泥點,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去哪了?不是說去學校交論文嗎?”
“我……”林晚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照陳峰說的做,“我在路邊聽黃包車伕說,日軍在柳條湖埋東西,好像要……要對北大營動手。”
林世昌的臉色猛地變了,拉著她就往院裡走,聲音壓得極低:“彆胡說!這話能隨便說嗎?”
進了書房,林世昌反手鎖上門,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銅製煙盒,手抖著抽出一支雪茄。他很少在女兒麵前抽菸,除非是遇到天大的事。
“誰跟你說的?”他劃著火柴,火苗映著他眼底的驚惶。
“真的是黃包車伕閒聊。”林晚秋看著父親點菸的手在抖,心裡更慌了,“他們說……昨晚就看見黑衣人在鐵路邊挖坑,還有人聽見東洋話。”
林世昌猛吸了一口雪茄,煙霧嗆得他咳嗽起來。他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衚衕口的槐樹下,兩個穿著短打的漢子正假裝繫鞋帶,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林公館的大門。那是日本領事館的便衣,最近天天在這轉悠。
“這事你彆管了。”他放下窗簾,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好好待在家裡,明天我讓老張送你去北平,跟你姑母住段時間。”
“爹!”林晚秋急了,“如果是真的呢?北大營那麼多士兵,還有城裡的老百姓……”
“老百姓?”林世昌打斷她,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的嘲諷,“你以為那些當官的會在乎?榮臻參謀長昨天還在六國飯店聽戲,說‘小打小鬨,成不了氣候’。”他走到女兒麵前,第一次在她麵前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晚秋,爹就你一個女兒。這奉天城,要變天了。咱林家能做的,隻有保住自己。”
林晚秋看著父親鬢角的白髮,突然想起小時候,父親總把她架在脖子上,在北市場的戲園子裡看《精忠報國》,說“咱中國人,骨頭不能軟”。可現在,父親的背好像駝了,眼神也渾濁了。
“可我是中國人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如果家都冇了,去北平又有什麼用?”
林世昌看著女兒泛紅的眼睛,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他彆過頭,從書桌上拿起一個信封:“這是給榮臻參謀長的信,我本來想明天送過去,請他多關照咱家的糧棧。”他把信封遞給林晚秋,“你說的事,我會想辦法遞個話。但你必須答應我,明天就去北平。”
林晚秋接過信封,牛皮紙的質感粗糙硌手。她知道,這已經是父親能做的極限了——一個在商海裡浮沉半生的人,早已習慣了明哲保身。
“我不走。”她把信封放在桌上,“我要留在奉天。”
林世昌剛想發作,院外突然傳來老張的聲音:“先生,日本商會的佐藤先生來了,說有急事。”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佐藤?是那個總來家裡拜訪,說一口流利中文的日本商人嗎?
林世昌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快步走到鏡子前理了理長衫:“讓他在客廳等著,我馬上就來。”他回頭看了林晚秋一眼,眼神複雜,“回房去,不管聽到什麼,都彆出來。”
陳峯迴到棚戶區時,老煙槍正蹲在門口的石頭上抽旱菸。菸袋鍋裡的火光忽明忽暗,映著他溝壑縱橫的臉,像一幅被煙燻過的舊畫。
“去哪了?”老煙槍往旁邊挪了挪,給陳峰騰出塊地方,“我去街口的粥鋪給你打了碗熱粥,在灶上溫著呢。”
陳峰冇說話,徑直走進屋。灶台上的粗瓷碗還冒著熱氣,小米粥的香味混著柴火的煙味,在冷夜裡格外讓人安心。他端起碗一飲而儘,粥裡的薑絲辣得他胃裡暖烘烘的。
“碰到個丫頭。”他把碗放在桌上,聲音有點啞,“林世昌的女兒。”
老煙槍的菸袋鍋頓了一下,火星掉在地上,燙出個小黑點:“林老闆的千金?她怎麼會跟你扯上關係?”
陳峰把柳條湖的事撿要緊的說了說,冇提林晚秋想把照片交給學生會,也冇說自己讓她找林世昌遞訊息。他知道老煙槍在城裡混了一輩子,比誰都懂“禍從口出”的道理。
“林世昌那人……”老煙槍磕了磕菸袋鍋,“精得跟猴似的,可也滑得跟泥鰍。讓他遞訊息?怕是轉頭就忘了。”
“總得試試。”陳峰走到窗邊,撩開破舊的窗紙往外看。棚戶區的夜晚不安靜,狗叫聲、孩子的哭鬨聲、遠處日軍崗樓的嗬斥聲,像一張亂糟糟的網,把整個奉天城罩得密不透風。
“試?”老煙槍冷笑一聲,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打開,裡麵是幾塊發黴的窩頭,“你知道今兒個北市場的米價漲了多少?一升米漲到了十五個銅板,還是摻了沙子的。老百姓都在囤糧,知道要出事,可又能怎麼樣?手裡的錢,夠買三天的糧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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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峰看著那幾塊窩頭,突然想起北大營士兵曬的破被子,想起林晚秋乾淨的連衣裙,想起日軍卡車裡蓋著帆布的槍管。這座城市像一個裝滿了炸藥的木桶,不同階層的人在桶裡掙紮,卻冇人知道引線已經被點燃。
“趙山河那邊有動靜嗎?”他問。
“我讓二柱子去盯著了。”老煙槍重新裝上菸絲,“那小子是北大營的夥伕,他說下午看到趙連長帶著人在西邊挖戰壕,還把倉庫裡的幾挺重機槍偷偷運過去了。”
陳峰心裡鬆了口氣。趙山河終究是信了他的話。
“日軍那邊呢?”
“更邪乎。”老煙槍壓低聲音,“剛纔去打粥的時候,看見南滿鐵路的站台堆了好多木箱,上麵寫著‘機械零件’,可搬運的都是日本兵,還荷槍實彈的。”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看啊,不是零件,是槍子兒。”
陳峰走到桌邊,拿起老煙槍畫的那張簡易地圖,用手指沿著柳條湖的鐵路線比劃。日軍的計劃很周密:炸燬鐵路嫁禍東北軍,用“保護僑民”的名義調動部隊,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領北大營和奉天城。而東北軍的“不抵抗”命令,就是給他們的計劃開了綠燈。
“得再去趟北大營。”陳峰說。
“你瘋了?”老煙槍猛地站起來,“現在去?門口的崗哨都換成日軍了,說是‘聯合巡邏’,其實就是監視!”
“必須去。”陳峰的語氣很堅定,“趙山河隻加固了西邊的工事,卻忘了防備日軍的炮火覆蓋。北大營的彈藥庫在東南角,離圍牆太近,一旦被擊中,整個營區都會炸翻天。”
老煙槍看著陳峰眼裡的光,那是一種他在甲午年見過的光——當時他還是個清兵,跟著毅軍守旅順,一個老兵也是這樣的眼神,說“就算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我跟你去。”老煙槍把菸袋鍋彆在腰上,“我認識個狗洞,能鑽進北大營的後勤處。”
兩人趁著夜色往北大營的方向走。棚戶區的土路坑坑窪窪,老煙槍的布鞋磨得快見底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陳峰想扶他,被他甩開了。
“彆碰俺,俺還冇老到走不動路。”老煙槍喘著氣,“想當年,俺在旅順城頭,一晚上能跑三個炮位。”
陳峰冇說話,隻是放慢了腳步。他知道老人說的“當年”是什麼——甲午戰爭,旅順大屠殺,兩萬平民被日軍殺害,老煙槍是少數的倖存者。那些刻在骨頭裡的恨,比任何口號都有力量。
快到北大營外圍時,老煙槍拉著陳峰鑽進一片高粱地。高粱已經快成熟了,沉甸甸的穗子壓彎了杆,在夜風中沙沙作響。
“看見冇?”老煙槍指著不遠處的鐵絲網,“那片鐵絲網有個缺口,是上個月暴雨衝的,還冇修好。過去就是後勤處的豬圈,味兒大,冇人願意去。”
陳峰用望遠鏡觀察著——鐵絲網缺口處果然冇人看守,旁邊的豬圈裡傳來豬的哼唧聲,臭味順著風飄過來,確實夠燻人。
“等巡邏隊過去。”他低聲說。
遠處傳來日軍的皮鞋聲,一隊巡邏兵正沿著鐵絲網走動,領頭的用日語喊著口號,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陳峰注意到,他們的步槍都上了刺刀,子彈袋鼓鼓囊囊的——這不是普通的巡邏,是戰鬥配置。
巡邏隊走遠後,兩人迅速穿過缺口,鑽進豬圈。豬糞的臭味差點讓陳峰吐出來,他強忍著噁心,跟著老煙槍往營區深處摸。
北大營的夜晚很安靜,隻有偶爾傳來的哨兵咳嗽聲。大部分營房都是黑的,隻有少數幾間還亮著燈,窗戶上映著士兵打牌的影子。
“東南角在那邊。”老煙槍指著一片黑黢黢的建築,“那就是彈藥庫,門口有兩個哨兵。”
陳峰藉著月光看過去,彈藥庫是用青磚砌的,屋頂蓋著鐵皮,門口的哨兵抱著步槍打盹,槍就靠在牆上——完全是應付了事。
“這他媽是拿命開玩笑。”陳峰低聲罵了一句。
“冇辦法。”老煙槍歎了口氣,“上峰說‘不準激化矛盾’,連哨兵的子彈都收了,說是‘怕走火’。”
陳峰觀察了一會兒,對老煙槍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到趙山河就回來。”
“小心點。”老煙槍從懷裡摸出個東西塞給他,“這個拿著,萬一被盤查,就說你是夥伕,去給趙連長送夜宵。”
陳峰接過來一看,是塊用油紙包著的鹹菜,還帶著點溫熱。他心裡一暖,把鹹菜揣進懷裡,貓著腰往趙山河的營房摸去。
趙山河的營房在西頭,門口掛著盞馬燈,昏黃的光線下,兩個士兵正抱著槍靠在牆上打盹。陳峰剛想過去,就聽到裡麵傳來爭吵聲。
“……我不管什麼命令!必須把彈藥庫的東西轉移到地下工事!”是趙山河的聲音,帶著火氣。
“連長,這不合規矩啊。”另一個聲音怯生生的,“冇有營長的批條,誰敢動彈藥庫?”
“規矩?等日本人的炮彈炸過來,規矩能擋子彈嗎?”趙山河吼道,“現在就去!出了事我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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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峰心裡一喜,剛想敲門,就聽到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迅速躲到營房後麵的柴火堆裡,透過縫隙往外看——一個穿著少校製服的軍官正往這邊走,身後跟著兩個衛兵。
“趙山河!你搞什麼鬼?”少校的聲音很大,“讓你加固工事,你居然敢動彈藥庫的主意?”
趙山河從營房裡出來,立正敬禮:“營長,日軍很可能會炮擊彈藥庫,必須加固工事。”
少校臉色不免一變,臉色陰沉道:“誰告訴你的?”
趙大河:“我……”他很想說出實情,但轉念一想,說了實話少校也不會相信
趙山河猶豫了一下,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這時,少校身後一個衛兵突然低聲說:“營長,剛剛收到訊息,日軍在鐵路附近有異常調動。”少校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看了看趙山河,又看了看四周,沉思片刻後說:“跟我去彈藥庫。”眾人迅速前往彈藥庫。到了之後,少校仔細檢視了周邊環境,眉頭越皺越緊。此時,遠處突然傳來幾聲槍響,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少校當機立斷:“趙山河,你馬上組織人手轉移彈藥,我去向上級彙報!”趙山河立刻行動起來,陳峰也從柴火堆裡出來,加入了轉移彈藥的隊伍。大家爭分奪秒,在黑暗中緊張而有序地忙碌著。而此時,日軍的陰謀正逐漸逼近,一場大戰似乎一觸即發,北大營的命運懸在了這緊張的行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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