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俠道 第416章 乘勢立言
萬獸山莊，坐落在鄂州城正西五百裡的萬獸山脈邊緣，本體是一座立世數千年的古老莊園，周邊早已依莊形成了一座小城。
小城裡龍蛇混雜，武道宗門的勢力盤根錯節，凡俗世家的眼線亦遍佈其間。
它能牽動天下目光，全憑一手獨步天下的禦獸之能——
寒火蚓可穿梭北極冰原之下，為合作的北極冰宮探尋地脈珍寶；
憶魂蝶所產幻粉能擾人心神，於迷亂中見奇效，不論控場還是搏殺皆有妙用；
蝕心蠱蛾對生靈氣場變化尤為敏感，情緒波動無所遁形，謊言在它麵前難藏蹤跡。
此外，更有信鷹傳書、尋靈鼠探寶、石背猿陪練等各色“靈獸”，共同構成了山莊立足的根基。
當然，這些奇獸雖各有神通，卻皆是借殘缺的上古禦獸術強行催育而成，能力有限，亦藏著各自的隱患。
距離靈獸秘境開啟僅剩三日，此時這座小城早已人滿為患，喚靈坊外圍的商鋪客棧早被擠得水泄不通，屋簷下、街角處全是攢動的人影。
往裡走，數十座連成片的配殿赫然在目，規模不大卻簷角相接，千餘名宗師境，或在殿內席地而坐，或倚著廊柱閉目養神，偶爾有人低聲交談，氣息碰撞間讓周遭空氣都透著緊繃。
最中心是那座青瓦梁柱的主殿，古意沉沉。
數座偏殿中則攏著些氣息如淵的身影，或靜默打坐，或立於窗前，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外圍，靜得能聽見簷角風鈴偶爾的輕響。
傍晚的霞光剛為小城鍍上一層金紅，東門方向突然炸響一聲獸吼——不是尋常野獸的焦躁嘶吼，倒像是山崩時的沉悶轟鳴，瞬間壓下了街市所有喧囂。
簷角下攢動的人影猛地僵住，連客棧二樓猜拳的漢子都忘了揚手，無數目光齊刷刷投向東門。
眭夯盯著城樓上那名赤膊壯漢身旁的石背猿，喉結滾動，聲音壓得像塊浸了水的石頭：“風雨欲來啊！”
楊天祏卻像沒聽見似的，指尖轉著一顆仙石，步子邁得又穩又緩。
街上行人早忘了挪動，挑夫擔子歪在腳邊，貨郎的撥浪鼓懸在半空，連趴在牆角打盹的老狗都支棱起耳朵。
他掃過那些或驚懼、或好奇、或藏著算計的臉，忽然嗤笑一聲，衝眭夯歪了歪頭：“你看，我很受歡迎呢。”
話音剛落，喚靈坊偏殿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像流星般擦著簷角飛來。
同時八道身影浮空而起，強大氣勢將空氣壓得嗡嗡作響。
那白光在楊天祏身前三尺處驟然停住，化作個雞蛋大的玄白光球，內裡梭形銀影浮沉，像被困在琥珀裡的飛船模型。
“滾開！”
楊天祏的聲音陡然炸響，不像嗬斥，倒像鐵匠砸向燒紅的鐵坯，帶著淬了冰的戾氣。
周遭本已繃緊的氣氛猛地一滯，浮空的幾位強者氣息都是一亂。
最古怪的是那光球，表麵突然泛起細密漣漪，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地劇烈震顫，銀影在裡麵撞來撞去，分不清是怒是怕，倒有幾分受了委屈的慌亂。
楊天祏眼皮都沒擡，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光球像被打飛的彈珠，“嗖”地撞在對麵廊柱上，又彈射向空中，於百米高處“暈乎乎”地轉著圈。
人群裡頓時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仙道至寶主動送上門，竟被他當擋路石子似的拍飛？
方圓數百米，隻剩下楊天祏四人的腳步聲，“篤、篤、篤”敲在所有人心坎上。
穿過外圍副殿，千餘目光紛紛投射而來，直到四人走到主殿外小廣場，仍然粘在他們身上。
“寶物有靈！”
五行道人撚著長須，緩緩從空中落下，紫色道袍的花紋在夕陽下流轉著微光，“看來景月秋等人所言非虛，它真的能自主識彆覺醒者。”
隨同他一起，其他七個人也徐徐落地，有人拄著龍頭柺杖，杖頭的珍珠在暮色裡閃著冷光；有人揹著個黑布包裹，不知藏著什麼，周身氣息沉得像深潭。
楊天祏朝五行道人略一拱手，目光卻斜斜飄向高空——那光球還在打轉，銀影貼在球壁上，倒像是在發呆。
他嗤笑一聲，語氣裡的輕蔑快溢位來了：“五行前輩這話略有偏頗，這東西啊，就是個禍害。”
五行道人長眉微挑，拂塵輕掃：“兩月間，數千人嘗試，無一動其分毫，甚至有武聖巔峰高手被其所傷。”
“惡魔一般都很強大。”楊天祏聳聳肩，語氣裡的不屑更濃了。
“哼！目中無人！”紅袍老者終於按捺不住，聲音像燒紅的烙鐵。
楊天祏慢悠悠轉過頭，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錐，直刺過去：“你這老東西，應該就是極火門的極火尊者吧？”
紅袍老者頓時眯起眼，兩道實質般的寒光釘在他臉上，“你真當沒人敢動你？”
“那哪能呢。”
楊天祏攤攤手，嘴角卻勾起抹陰惻惻的笑，“我隻是好奇，點蒼門安前輩去貴門索取傳承之道，結果如何？”
紅袍老者一愣，眉頭擰成個疙瘩：“原來是你指使。”
“不不不。”
楊天祏擺著手，聲音拖得長長的，像貓戲老鼠似的，“我隻是支援他而已。畢竟我答應過他，要用極火門一半山門為他殉葬。”
紅袍老者眼角猛地一跳，輕嗤一聲彆過頭，卻沒再反駁。
楊天祏眼睛驟然亮了，像獵人發現了獵物的蹤跡：“哦？看來極火門真殺了他。”
紅袍老者猛地轉頭，死死盯著他，目光裡翻湧著驚疑，顯然在飛速盤算這話裡的陷阱。
“楊小友這是要陰謀挑起事端，”五行道人適時開口，拂塵擋在兩人中間，“與道德律相悖，實非文明之舉。”
“不不不！”
楊天祏頭搖得像撥浪鼓，聲音陡然拔高，“我這是在鏟除文明前進的絆腳石！”
“製造殺戮，怎可稱文明？”高空突然傳來冷硬的聲音，沒有起伏，空蕩蕩地回響在廣場上。
眾人齊刷刷擡頭，那光球不知何時停了打轉，銀影在裡麵豎了起來。
楊天祏仰頭冷笑，聲音裡帶著嘲弄：“殺豬吃肉，不是殺戮麼？你口中的文明，隻限於人？”
光球沉默了。
楊天祏哼了兩聲，語氣更尖刻了：“一個把自己玩死的偽文明，到現在還固持己見，真是無可救藥！”
片刻後，那冷硬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那你覺得，什麼是文明？”
楊天祏嗤笑：“告訴你，你也聽不懂。”
光球突然泛起一圈柔和光暈，銀影在裡麵輕輕搖曳，像是在躬身：“還請賜教！”
楊天祏突然轉頭，衝紅袍老者擡了擡下巴，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勁：“你幫我殺了他，再滅了極火門一半山門，我可以考慮接受你。”
光球猛地震顫了兩下，光暈忽明忽暗：“如果你能證明‘偽文明’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