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俠道 第431章 自我覺醒
話音未落，“哢、哢”兩聲裂響接連炸開，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第五塊與第八塊石碑上竟同時爬開蛛網般的裂縫。
“沒時間了，若再不破局……”朱昭寒的話剛出口，眾人目光便又一次齊刷刷鎖向楊天祏。
楊天祏眉頭微蹙，隨即輕舒口氣，聲音沉穩：“夯山、捷足，入碑救人。”
兩人皆是一愣，夯山直愣愣發問：“咋救？”
這話像顆石子砸進人心，戳中了所有人的疑惑——隻說救人，卻沒說怎麼救？
不過也有人聯想起之前的經曆，眼中漸漸浮出瞭然，目光在夯山與捷足身上來回打轉。
朱昭寒更是脫口而出，“遵從本心？”
儘管她聲音很輕，還帶著一絲遲疑，卻讓眾人神色愈發凝重。
見兩人仍在猶豫，楊天祏補充道：“做你們現在最想做的事。”
兩人神情一凝，對視一眼後，竟沒有半句商量，也沒多說一個字，縱身躍起——夯山直撲第五塊石碑，捷足則衝向第八塊。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兩道石碑上的血霧驟然散儘，碑前數道人影緩緩凝聚成形。
“這麼快？”
人群裡響起一聲低沉的驚呼，語氣裡滿是複雜，還摻著幾分難以置信。
這一次，沒人急著上前，所有目光都在夯山與捷足身上審視。
姚澈臉色蒼白，卻顧不上療傷，迫不及待追問：“同樣是入水救人，為何你能破局？”
夯山撓了撓頭，露出憨厚的笑：“你沒罵人。”
另一邊，麵對滕修禮狐疑的目光，捷足咧嘴一呲牙：“我也不知道為啥，就想著撕爛他身上那衣服。”
眾人視線順著夯山、捷足往回走的腳步，又落向楊天祏，可楊天祏的目光卻死死釘在第六塊石碑上。
朱昭寒按捺不住開口：“楊兄似乎對這塊石碑格外看重。”
“不就是魔族屠城嗎？”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楊天祏瞥了那人一眼，眼神裡竟透著一絲寒光。
他轉而掃過朱昭寒，閉上眼道：“你們還是先弄明白第五、第八塊石碑的真意再說吧。”
空氣凝滯了兩息，滕修禮喃喃自語：“撕爛他的衣服……是啊！人要是成了鬼，哪還有資格穿那身‘正義’的衣裳？”
“可咱們不是已經殺過那捕快好多次了嗎？”雞冠鳥忍不住辯駁。
“脫了那身衣服，他啥也不是。”朱昭寒接話道。
“對！”立刻有人附和，“真正作惡的，是那身衣服！”
“可我殺人的時候，連他衣服都粉碎了啊？”雞冠鳥又追著反駁。
“這……或許是你的方式沒明確目標。”朱昭寒說得有些不確定，說完便看向楊天祏，似在尋求印證。
“都是作惡，為何要區分？”又有人不解追問。
“要是穿那身衣服的，本就是鬼呢？”楊天祏的聲音突然響起，讓空氣瞬間凍住。
好半天，雞冠鳥才帶著不甘開口：“鬼作惡，更該殺！”
滕修禮苦笑著搖頭：“狼吃羊有錯嗎？你獵殺昆蟲錯了嗎？”
見雞冠鳥愕然，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們人鬼不辨，見著鬼穿了捕快衣服，就自以為是‘人變鬼’。”
他頓了頓，重重歎了口氣：“鬼行鬼道，人走人道，哪來的對錯？”
“這一局的關鍵，從不是捕快作惡，也不是人變鬼、或是本就是鬼。”
朱昭寒語氣忽然清明起來，“關鍵是捕快能作惡，全靠那身衣服給的權力。反過來想，不管是衣服讓人成了鬼，還是把衣服給鬼穿，錯的都是衣服背後代表的權力。”
眾人這才恍然，雞冠鳥懊惱地拍了下大腿：“所以不管穿衣服的是人是鬼，都不該殺，咱們該針對的是衣服——也就是權力！”
沉默片刻，海象魚仍帶著困惑問道：“那神仙至高無上，卻漠視蒼生水深火熱，我們罵神仙、救落難的人，這難道不對？為啥要罵人才能破局？”
姚澈閉上眼睛，聲音聽不出情緒：“一將成名萬骨枯，哪個權名背後不是堆著屍山血海？”
“是啊！”
有人跟著感慨，“權力是自下而上托舉起來的，遭了反噬也活該。”
“神仙能逍遙，權力能‘高尚’，全是因為眾生不清醒、不作為！”又一人補充道。
一時間，氣氛沉了下來。
過了許久，所有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第六塊石碑上。
宋裕恒最先開口，語氣複雜：“魔鬼之所以成魔鬼，哪個背後沒藏著‘被逼無奈’？”
曹硯秋接話：“魔的本質是殺戮，士兵上了戰場，同樣是殺戮。可世人隻看見士兵‘守護’的責任，卻沒看見魔的殺戮背後，藏著‘為守護而反抗’的根由。”
“魔和鬼的區彆，不過是壓迫下的反抗與沉默。”姚澈緩緩道，“反抗的人被權力定義成‘魔’，沉默順從的，就被大眾貼上‘鬼’的標簽。”
滕修禮盯著石碑圖案，沉聲道：“這哪是屠城？連半分其他生靈的痕跡都沒有，隻有戰甲碎片、利爪、巨影。分明是將士主動撕碎了權力的馴服工具，那些原本卑微的人，長出了反抗的力氣、重拾了尊嚴——這是內部的自我覺醒啊。”
“權力最狠的不是‘逼你作惡’，是讓你覺得‘被馴服是應該的’。”朱昭寒篤定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通透，“而‘魔’，是先打破了‘該被馴服’的念頭，才長出利爪、站直了身子，活得頂天立地。”
“值得尊敬。”
“值得認可。”
……
眾人臉色愈發嚴肅，終於摸清了九塊石碑圖景背後隱藏的寓意——開智、破執、避虛、尋道、覺醒、守真、求實、涵養智慧，立世自我。
不知過了多久，朱昭寒忽然鄭重地朝楊天祏拱手：“多謝楊兄！”
其他人也跟著齊齊執禮：“多謝楊兄！”
楊天祏睜開眼，語氣平淡：“我倒挺喜歡‘大師兄’這個稱呼。”
見眾人微微錯愕，他嘴角勾了勾，帶了點調侃：“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都懂了？”
眾人不明所以地盯著他。
他緩緩掃過眾人，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落回第六塊石碑上：“那你們可以去試試看，能不能破解這終極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