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硝不安靜 夜闌捱打聲

    夜闌捱打聲

張涵宵房間裡的台燈亮著冷白的光，他剛把英語競賽的準考證夾進筆記本，門就被猛地推開。父親攥著手機站在門口，螢幕上是老楊發來的訊息——“張涵宵英語競賽發揮不錯，靜待成績”，母親跟在後麵，臉色沉得能滴出水。

張涵宵握著筆的手頓了頓，半紮發垂在肩後，指尖無意識地蹭過筆記本上趙澗息貼的小熊貼紙，沒起身，隻是擡了擡眼：“怎麼了？”

“怎麼了？”父親快步走到書桌前，把手機往桌上一摔，螢幕磕在桌角發出脆響，“我有沒有說過參加競賽之前要跟我們商量？誰讓你私自報名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遏製不住的怒火，伸手扯住張涵宵的衣領，把人從椅子上拽起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們？整天就知道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現在還敢瞞著我們參加競賽？”

張涵宵被拽得踉蹌了一下，後背撞在淺灰色的牆上，疼得他皺了皺眉。他看著父親眼裡的怒火，嘴角扯出點冷笑：“什麼叫不三不四的人？趙澗息和陳瑞明是我朋友，競賽是我自己想參加的，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母親走過來，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一把，“我們供你吃供你穿，不是讓你整天搞這些沒用的！英語競賽能當飯吃嗎？你要是把心思放在高考上，成績能是現在這樣？”她越說越激動，拿起桌上的英語筆記本就往張涵宵身上砸，“我讓你學英語！我讓你參加競賽！”

筆記本砸在背上，硬殼封麵硌得生疼，張涵宵卻沒躲，隻是盯著母親：“參加競賽怎麼就沒用了？我想試試不行嗎？”他的聲音有點啞，卻帶著股不服輸的勁。他想起趙澗息說“你肯定能拿獎”，想起陳瑞明熬夜給她抄語法，怎麼也不肯低頭。

“試試？”父親氣得擡手就往他臉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我讓你試試！翅膀硬了是吧？敢跟我們頂嘴了！”他的力道很大，張涵宵的臉瞬間紅了一片，嘴角也破了皮，滲出血絲。

張涵宵偏過頭，沒去擦嘴角的血，隻是盯著地板上散落的筆記本紙張。有一頁是他寫的英語錯題，上麵還有趙澗息用紅筆標的注釋。他突然覺得喉嚨發緊，卻還是咬著牙沒說話，手指攥得緊緊的，指甲嵌進掌心。

母親看著他這副倔強的樣子，更生氣了，拿起書桌上的數學練習冊就往他身上打：“你倒是說話啊！知道錯了沒有？以後還敢不敢私自報名？”練習冊的邊角刮過胳膊，留下一道紅印，張涵宵卻隻是往旁邊躲了躲，眼神裡滿是不服氣。

“我沒錯。”他擡起頭，看著父母，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參加競賽是我自己的事，我想拿獎，想證明我自己，這有錯嗎？”他想起趙澗息眼裡的信任，想起自己在備忘錄裡寫的“要讓她驕傲”，怎麼也不肯說“我錯了”。

“你還敢說沒錯？”父親氣得又要擡手，卻被母親拉住。母親看著張涵宵嘴角的血和胳膊上的紅印，眼神裡閃過一絲不忍，卻還是硬著心腸說：“今天就饒了你，但你必須保證，以後再也不參加這些亂七八糟的競賽，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要是再讓我們發現你瞞著我們做事，看我們怎麼收拾你！”

父親喘著氣，瞪了張涵宵一眼，沒再說話，轉身摔門而去。母親看了他一眼，也跟著走了，房間裡隻剩下張涵宵一個人，還有散落在地上的筆記本紙張。

張涵宵慢慢蹲下身，把地上的紙張一張張撿起來，指尖碰到那張寫著英語錯題的紙，上麵的紅筆字跡格外刺眼。他想起趙澗息給她講題時的樣子，頭發垂在臉側，眼睛亮閃閃的，突然覺得鼻子發酸。他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摸了摸被打紅的臉，疼得他齜牙咧嘴，卻還是忍不住笑了。至少他沒低頭，至少他還能繼續等競賽成績。

他把撿起來的紙張夾回筆記本裡，又把準考證拿出來，放在台燈下。燈光照亮了準考證上的照片，照片裡的他嘴角帶著點笑意，眼神裡滿是期待。他拿起手機，點開和趙澗息的聊天框，手指在螢幕上敲了又刪，最後隻發了一句：【早點睡。】

發完訊息，他把手機調成靜音，放在床頭，然後走到窗邊，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他沒點燃，隻是攥在手裡，看著窗外的夜色。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想起白天趙澗息說“等你考完我們去吃火鍋”，想起陳瑞明說“拿獎了要請我們吃好的”，心裡突然覺得沒那麼疼了。

他暗暗下定決心，不管父母怎麼反對，他都要等競賽成績出來，要是真拿獎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趙澗息和陳瑞明，要讓他們知道，他沒讓他們失望。

夜漸漸深了，房間裡很安靜，隻有台燈還亮著，照著桌上的筆記本和準考證。張涵宵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臉上和胳膊上的疼還在隱隱作祟，卻沒影響他心裡的期待。他想著競賽成績出來的那天，想著趙澗息開心的樣子，想著陳瑞明羨慕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