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攜花信穿過巷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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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口。
房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盛景歌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全身的力氣彷彿被瞬間抽空。
她沿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落,跌坐在地板上。
手中的小刀“哐當”一聲掉落在一旁。
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捲而來,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
剛剛在路西洲強迫她時,第一個闖入她腦海的,竟是顧宴白那張帶著幾分邪氣、總是嘲諷她,卻在關鍵時刻總會出現的臉。
想起他毫不猶豫將她護在身後的樣子;
想起他說“有我在,他動不了你分毫”時的篤定;
想起他最後妥協時眼底的擔憂和壓抑的怒火……
一種陌生而酸澀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湧上心頭,沖淡了方纔的恐懼和冰冷。
她好像……真的開始喜歡上那個從小和她鬥到大的死對頭了。
第一次覺得,這被迫妥協的三天,竟然如此漫長。
第二天清晨。
盛景歌帶著一身戒備走下樓梯。
路西洲已經坐在客廳裡,麵前的早餐擺放得整整齊齊。
彷彿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衝突從未發生。
但他眼下的青黑和略顯憔悴的麵容,卻泄露了他一夜未眠的真相。
他看到盛景歌,眼神複雜地閃爍了一下,迅速掩去眼底的痛楚。
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醒了?吃早餐吧。”
盛景歌冇有動,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路西洲在她冰冷的注視下,艱難地再次開口。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林夕顏……她說想見你。”
盛景歌眉頭微蹙。
“我帶你過去。”路西洲補充道,聲音低沉。
“她說有些話,想親口對你說。或許……或許你聽了她的證詞,能對我……稍微原諒一點點。”
盛景歌沉默了片刻。
她確實也很想知道,那個她曾經因為其出身農村、是路西洲手下實習生而對其釋放過善意的女人,究竟為什麼能狠毒到讓她家破人亡。
“好。”她最終點了點頭。
監獄探視室。
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林夕顏穿著囚服,麵色蠟黃,頭髮乾。
往日那份偽裝的柔弱可憐蕩然無存,隻剩下被現實碾碎後的狼狽和麻木。
她看到盛景歌,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是嫉妒,是悔恨,或許還有一絲釋然。
“為什麼?”盛景歌拿起聽筒,開門見山。
“林夕顏,我曾經給過你善意,我們盛家甚至資助過你家鄉,你為什麼要恩將仇報?”
林夕顏聞言,苦澀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為什麼?”
她喃喃重複,目光透過玻璃,彷彿看向遙遠的過。
“盛景歌,你知道嗎?我羨慕你,嫉妒你,嫉妒得發狂。”
“你生來就什麼都有,最好的家世,最美的容貌,所有人的寵愛……甚至連路西洲那樣的人,眼裡都隻有你一個。”
“而我呢?我拚了命地從那個窮山溝裡考出來,以為到了檢察院就能改變命運,可我還是那個需要仰人鼻息、看人臉色的可憐蟲!”
她的情緒激動起來,聲音帶著哭腔:“我隻是想往上爬,想成為人上人!”
“我想把你們這些天生就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腳下。”
“所以我偷了你父親的東西,偽造了證據……我以為隻要毀了盛家,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可是,我還是輸了。”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盛景歌身後的路西洲。
“無論我怎麼撩撥,路哥都不為所動。”
“盛景歌,你還是贏了,我終究還是一無所有。”
“我和路檢察官之間什麼都冇有,他一直都在明確地拒絕我,和我保持距離,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是我用儘了手段糾纏他……”
盛景歌冇有想到,林夕顏會用這樣的方式,想要擺脫自己的原生家庭。
她可憐也可恨,可是她自己也是無辜的。
林夕顏想要擺脫原生家庭這個想法冇有錯。
錯就錯在她用錯了方式,造成了這樣的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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