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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攜花信穿過巷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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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景歌感受著顧宴白掌心傳來的溫度,心中酸澀無比。

最終,她輕輕掙脫了顧宴白的手。

“宴白……”她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讓我跟他去。”

“景歌!”顧宴白急了,“你沒必要受他威脅。”

盛景歌搖了搖頭,抬眼看他,眼中充滿了無奈和一絲懇求。

“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不想再讓你,讓爸爸,因為我的事情受到任何一點風波了。”

“我已經欠你太多,不能再讓你捲入這種不必要的麻煩裡。”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

“隻是三天而已。三天後,一切都會徹底結束,我保證。”

顧宴白看著她眼中的決絕,知道她心意已定。

他攥緊了拳頭,狠狠瞪了路西洲一眼,最終頹然鬆開手,啞聲道。

“好,三天。三天後,我來接你。”

“如果他敢動你一根頭發,我絕不會放過他!”

路西洲強忍嫉妒,不再猶豫,上前一把抓住盛景歌的手腕。

幾乎是半強迫地將她拉向自己的車。

“我們走吧。”

盛景歌沒有反抗,任由他把自己塞進副駕駛。

車廂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路西洲罕見地有些無措,他試圖打破沉默。

盛景歌始終偏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發。

路西洲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終,他苦笑一聲,帶著無儘的疲憊和澀然。

“景歌……你就這麼恨我?連一句話,一個機會都不願意再給我了嗎?”

盛景歌終於有了反應。

她緩緩轉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路西洲,我給過你機會的。”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最鋒利的針,紮進路西洲的心口。

“那天在醫院,我給了你選擇。我說,隻要你在醫院陪我一天,不見林夕顏,我就考慮和你回到以前。”

路西洲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

那天,林夕顏發來尋死的訊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

盛景歌看著他驟然變化的臉色,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他當年的話:“你說,‘景歌,那是一條人命,我不能不管不顧,等你做完手術,我們再談。’”

她扯出一個極淡的,近乎虛幻的弧度:“路西洲,機會我給過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車廂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路西洲的手緊緊攥著方向盤,指節泛白。

許久,他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沙啞地開口:

“……我後悔了。”

盛景歌隻覺得好笑。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在她一次次哀求路西洲再給她爸爸一次機會,在重新審核一次事情的真相。

可是無論她怎麼哀求,他也從來沒有給過她一次機會。

回到家時,這裡和以前那樣沒有發生什麼變化,隻是說看起來冷清了不少。

路西洲這三天退掉了一切工作,留在家裡陪著她。

想以前他們在一起時那樣,路西洲親自下廚,給她做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

盛景歌看著多年沒有下過廚的他,笨拙的在廚房裡做著菜。

可是是個幾年,他早就不是曾經那個清冷被人看不起的孤兒,她也不是曾經那個滿懷愛意的盛大小姐。

所以很顯然,等路西洲端著菜上來時,盛景歌隻是吃了一口,就知道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味道了。

在路西洲滿懷期待問她時,盛景歌隻是默然的放下筷子。

“路西洲,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吃花生,因為你喜歡所以我一直忍著,但凡你對我像顧宴白一樣多上點心,就知道我討厭它。”

那時候路西洲雖然沉默寡言,但盛景歌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他是在自卑。

自卑自己配不上她,自卑自己不能給她更好的生活。

所以盛景歌在他麵前收斂了一切大小姐脾氣。

慢慢配合著他的節奏和適應他的生活方式。

路西洲教會她適應,可是顧宴白卻教會她隨心所欲。

盛景歌站起身:“路西洲,我們回不去了,這可不像一向冷靜明銳的檢察官會做出來的事。”

可路西洲卻在盛景歌繞過他時,一把將她抗在了肩上,朝樓上走去。

盛景歌一驚,不斷掙紮:“路西洲你乾什麼,放開我!”

路西洲江她摔在床上,接著寬大的身軀就壓了上來。

“你上次欠我一個孩子,隻要你還我一個孩子,我就放你走。”

路西洲的動作粗暴而絕望。

他一把撕開盛景歌單薄的衣領,布料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冰冷的空氣觸到肌膚,激起一陣戰栗。

“路西洲,你瘋了!”

盛景歌驚恐地掙紮,手腳並用踢打著他,指甲在他手臂上劃出血痕。

“你這是強奸,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堪!”

路西洲眼底一片猩紅,喘息粗重地禁錮住她。

“這是你欠我的,欠我們那個孩子的。”

盛景歌猛眼底是難以置信的冰冷和譏諷。

“路西洲,是你親手害死了他,是你用你的‘正義’和‘責任’把我逼到那一步。”

“你現在有什麼臉跟我要孩子,放開我!”

這句話像淬毒的利刃,狠狠刺穿了路西洲最後的理智。

他猛地俯下身,狠狠啃咬上她的唇瓣,血腥味瞬間在兩人唇齒間彌漫開。

盛景歌疼得悶哼一聲,屈辱和憤怒讓她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她用力咬了回去,趁他吃痛鬆懈的瞬間,猛地將他推開!

她踉蹌著滾下床,衝到床頭櫃前。

一把拉開抽屜,抓起裡麵那把折疊小刀,毫不猶豫地抵在自己纖細的脖頸上!

“彆過來!”她聲音顫抖,眼神卻決絕如冰。

“路西洲,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死在你麵前!”

“反正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毀過一次了,我不怕再毀一次!”

路西洲的動作驟然僵住,他看著那緊貼著她動脈的利刃,瞳孔驟縮。

臉上血色儘失,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景歌,把刀放下。”

“放盛景歌慘笑一聲。

“讓你繼續侮辱我嗎?路西洲,我寧願死,也絕不會再讓你碰我!”

“你就……寧願死,都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

路西洲的聲音帶著破碎的痛楚,向前邁了一步。

“是,我不願意。”盛景歌眼神冰冷地掃過他那張痛苦扭曲的臉。

“你知道為什麼這裡會有一把刀嗎?”

她一字一句,如同淩遲:“在我爸被冤枉入獄的這兩年,在你一次次拋下我去安慰那個裝病的林夕顏的這兩年,我每一天都活在地獄裡。”

“痛苦、崩潰、絕望……無數次,我拿著它,想像這樣結束一切。”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太久的顫抖,“可我每次都忍住了,因為我告訴我自己,我不能死,我要看著我爸爸沉冤得雪。”

“現在,我爸出來了,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她的目光死死鎖住路西洲。

“如果你今天非要逼我,路西洲,那我們就試試看。”

路西洲徹底僵在原地,像被一道驚雷劈中。

他看著盛景歌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決絕。

那是他從未真正瞭解、也從未在意過,她獨自承受了兩年的深淵。

他以為她隻是恨,卻不知這恨意之下,是無數次瀕臨崩潰的自毀邊緣。

他看著她脖頸上那刺目的紅痕,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緩緩地、頹然地後退了一步,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好……我不過去,你把刀放下……景歌,我求你……把刀放下……”

路西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口。

房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盛景歌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全身的力氣彷彿被瞬間抽空。

她沿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落,跌坐在地板上。

手中的小刀“哐當”一聲掉落在一旁。

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捲而來,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

剛剛在路西洲強迫她時,

路西洲站在一旁,見她說了自己想要聽的話,就示意將人帶了下去。

“景歌,你聽到了嗎?我和她真的……”

盛景歌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辯解。

她的目光銳利地落在林夕顏裸露的手臂和脖頸那些明顯的淤青和傷痕上。

然後,緩緩地轉向路西洲。

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冰冷。

“她身上的這些傷,”盛景歌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錐,直刺路西洲的心臟。

“是你安排人做的,對嗎?”

“為了取得我的原諒,為了讓她說出你想聽的話,路檢察官,你甚至不惜動用這種手段?”

路西洲的身體猛地一僵,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沉默,已經給出了答案。

盛景歌緩緩站起身。

她看著眼前這個她愛過、恨過、幾乎糾纏了半生的男人,隻覺得無比陌生。

他再也不是她記憶裡那個雖然冷淡,卻始終堅守著某種底線和正義感的少年了。

“我曾經愛的路西周不是這樣樣子的。”

“要是曾經的我,看到變成現在這樣麵目全非的你,一定會後悔和你在一起過。”

“你已經錯過了一次,我希望你接下來作為檢察官,不要一錯再錯了。”

走出監獄,壓抑的氣氛讓盛景歌幾乎無法呼吸。

她正兀自出神,思考著如何儘快擺脫這剩下的兩天禁錮。

突然,一陣囂張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

一輛極其招搖的亮藍色跑車一個急刹,精準地停在她麵前,濺起些許水花。

車窗降下,顧宴白戴著騷包的墨鏡。

他的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弧度,朝她揚了揚下巴。

“喂,盛景歌,”他語氣慵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馬上

監獄門外,路西洲如同被釘在原地。

一名同行的檢察官助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看著自家上司失魂落魄、麵無人色的樣子,低聲問道:“路檢……您……不去追嗎?”

路西洲緩緩收回目光,眼底是深不見底的痛苦和一片荒蕪的死寂。

他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不追了……”

“追不上的。”

“從我選擇相信所謂的‘鐵證’,從我在法庭上提交那份要命的監控,從我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一次次走向林夕顏開始……我就已經永遠失去追上她的資格了。”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吞嚥下無儘的悔恨和苦澀。

“她說的對,我錯的太離譜,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這一次……”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痛徹心扉後的清醒。

“我唯一能送給她的,或許就是……真正的自由。”

他轉身,背影在空曠的監獄門口顯得格外蕭索和孤。

親手為自己這場遲來的醒悟畫上了句號。

另一邊,疾馳的跑車內。

顧宴白猛地一腳踩下刹車,跑車穩穩地停在了路邊。

他轉過頭,墨鏡早已不知何時摘下。

一雙深邃的眼眸緊緊鎖住盛景歌,裡麵翻湧著難以置信和一種小心翼翼的狂喜。

“盛景歌,”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低啞,“你剛才……什麼意思?”

海風透過敞開的車窗吹進來,拂動著盛景歌的發絲。

她看著他難得一見的緊張模樣,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有春風拂過,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笑了笑,那笑容不再是麵對路西洲時的冰冷和譏諷。

而是帶上了一絲真實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暖意和釋然。

“就是突然覺得,”她語氣輕鬆,目光卻認真地看著他。

“你現在這副樣子……好像有點順眼,我好像……有點喜歡了。”

顧宴白瞳孔微縮,像是生怕驚擾了一個易碎的夢,聲音壓得更低。

“你……再說一次。”

盛景歌迎著他緊張的目光,緩緩地、堅定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顧宴白猛地伸手,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低頭狠狠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不再帶有任何試探和玩味。

而是充滿了積壓已久的深情、失而複得的狂喜,以及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

晚風在車外呼嘯,卻吹不散車內驟然升騰的熾熱溫度。

……

時光荏苒,轉眼便是三年。

這三年裡,路西洲如同自我放逐般投身工作。

近乎嚴苛地要求自己和每一個案件。

他記住了盛景歌最後的話,恪守著檢察官的職責,維護著程式正義,卻再也找不到當初那份篤定的信念感。

他因為林夕顏案件中的失察和後續的一些投訴被降級處分,但他坦然接受。

一次係統內部的交流會上,一位新來的同事無意間提起閒話:“聽說顧家那位少東家,前幾年鬨得沸沸揚揚逃婚的那位,最近喜得貴子了啊,場麵辦得那叫一個熱鬨……”

“對了,你名牌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真的好浪漫哦。”

路西洲正在整理資料的手指猛地一頓。

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將他淹沒。

曾幾何時,在那個他們尚且甜蜜的新婚夜裡,她窩在他懷裡,臉頰微紅地暢想著未來。

“西洲,以後我們要生兩個寶寶,好不好?”

“男孩就叫小西洲,要像你一樣聰明又帥氣!”

“女孩就叫小南風,溫柔又貼心……”

他當時失笑,問她為什麼是“南風”。

她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裡麵盛滿了全世界的星光和對未來的無限憧憬,輕聲念道:

“因為‘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啊……”

“多浪漫!”

路西洲猛地閉上眼,強行壓下眼底洶湧的酸澀和心口那陣尖銳的、幾近窒息的疼痛。

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一片沉寂的荒蕪和平靜的死水。

他對著好奇的同事,極力扯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符合他如今人設的溫和笑容,聲音平靜無波:

“嗯,她喜歡。”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可惜……屬於他的那陣南風,終究再也吹不到他這片……荒涼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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