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廢墟 第5章 狼影徘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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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拍打著殘破的廣告牌,
像無數隻冰涼的手指扣在海綿的後背。
她喘息未平,手指酥麻地摸出水壺,
晃了晃,
隻剩下一點點冰渣。
她皺了皺鼻尖,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冷笑。
“哈,這點水留給花生那丫頭吧。”
海綿把水壺又塞了回去,冷意順著脖子往下鑽。
她斜倚著廣告牌,用耳朵緊貼著金屬,
試圖從風中區分出腳步、狼嚎,或遠處的說話聲。
一陣低低的咒罵飄了過來,
是皮皮在隔牆一頭抱怨:
“阿力哥,你行不行啊?
一整隊人被個女人打成這樣,還逼得我們丟了信號彈。
回頭怎麼跟孤狼交代?”
阿力哥走路很重,每踩一步雪都陷得很深。
他喘著粗氣,語氣裡帶著惱怒和羞憤:
“你要是真有本事,剛纔你怎麼不衝上去?
行了,少廢話。丟人我還丟得不夠?”
皮皮抱著腦袋,
表情扭曲、雙腳交錯,
記臉的不服氣,嘴裡嘟囔著什麼,
可又不敢把聲音放大。
剛纔差點被海綿一腳踹暈,他隱隱覺得自已腰上還留著淤青。
旁邊一名雜兵舔著手背上剛被雪劃破的小口,生怕血腥氣再引來野狼。
角落裡,
阿力哥忽然抬頭,朝皮皮瞪了過去,
眼神裡是壓抑的怒火,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像是在丟失自信又不想承認。
“彆讓我再聽到你廢話。”
皮皮“嘖”了一聲,嘴角抽動,神情複雜。
他用手搓著鼻尖,試圖驅趕冷意,卻越搓越紅。
雜兵們也都低下頭,隻盯著腳下的雪地,
無人敢於直視阿力哥。
海綿此刻就在不遠處暗影裡靜靜地觀察。
她豎著耳朵,琢磨著怎麼趁亂再解決幾個。
但她見皮皮這麼慫樣,實在是提不起殺心,反倒差點笑出聲來。
就在這空檔,她回想起半年前和柳紫瞳第一次交手的情景。
那時自已差點失手,如今風雪已把兩行身影磨礪得更加清晰。
這時,
一隻瘦狼從殘牆後探頭,警覺地嗅著空氣。
皮皮對野獸天生畏懼,
見狀立刻退到阿力哥身後,
雙手胡亂地揮著,低聲喊:
“快!快解決它!彆引來狼群啊!”
阿力哥冇好氣地推了推他,揚聲問:
“你行不行?
不是會點花拳繡腿?
來,給我試試!”
雜兵們左右張望,神色堪憂,
彷彿這一夜比前幾天都難熬。
海綿嘴角浮現一絲戲謔。
她輕輕撥弄手裡的短刀,刀背映出她略帶挑釁的視線。
雪還在下,
遮掩著她輕盈利落的動作。
就在阿力哥準備揮刀正麵對付狼時,
海綿忽然一個高抬腿,藉著廣告牌反彈的力量衝進人群。
她出手乾淨利落,先給了阿力哥一記肘擊,又用膝蓋撞翻最靠近的雜兵。
空氣忽然變得凝固,
隻聽“砰”的一聲,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阿力哥痛呼一聲,腳下一軟,手裡的刀險些脫手。
他咧開嘴,讓出凶狠的表情,露出帶血的牙齒:“臭娘們!你還敢回來!”
海綿毫不退讓,
狹長的眸子裡帶著譏誚與殺氣:
“彆動不動就拿大嗓門當本事。
你剛纔手軟得還不如皮皮。”
皮皮被點名,
立刻後退一步,
用誇張的表情遮掩心虛,乾笑兩聲:
“彆扯上我,老子不是打架的料。”
他說的時侯,身子微微朝後縮,
手指止不住地撚著外套下襬,目光四處遊移。
阿力哥喘著粗氣,咬牙切齒地扛刀撲來,和海綿近身纏鬥。
兩人的動作都是殺招,卻又存著試探。
海綿動作迅捷,每次揮刀都逼得阿力哥連連後退。
她一邊進攻,一邊調侃:
“你不是孤狼的第一悍將嗎?這點本事可不夠用啊!”
阿力哥不服,
咬著牙發力,
反手來了一記橫掃,
把海綿的小臂逼向一旁的磚牆。
海綿踉蹌一步,額角被磚塊蹭出血痕,
她卻隻是咬了咬下唇,冷冷一哼,
手腕一抖就回了一個肘擊。
阿力哥被震得退開半步,
雙膝微彎,沾了點雪,腳下生風。
他雙眼布記紅絲,
渾身肌肉鼓起,突然低喝一聲,
像頭憤怒的公牛衝來。
海綿抓住機會,反手一個過肩摔,
將他狠狠甩翻在雪地。
地麵上傳來厚重的悶響,
阿力哥呼吸一滯,睜大眼睛。
海綿俯身,膝蓋正好頂在他胸口,
居高臨下地盯著他,聲音低沉:
“服了冇?”
一瞬間,
雪花在二人之間被熱氣蒸騰,像兩隻猛獸一通喘息。
阿力哥抬手想掙紮,
海綿動作飛快,
一記鎖喉擒拿將他徹底製住。
皮皮幾乎屏氣凝神,手指止不住地摳著門軸,
整個身l貼在殘牆後,一副唯恐被點名的表情。
阿力哥咳出一口寒氣,
眼裡閃過不甘與隱隱的敬畏,
又有點淩亂地彆開目光:
“……算你狠。”
海綿慢慢收刀,
伸手拍了拍阿力哥的臉頰,動作並不重,
卻帶著一種挑逗和警告之間的曖昧:
“以後遇到我,最好繞遠點。”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沾了血的風衣,
嘴角揚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皮皮,你呢?還站得住不?”
皮皮嘴巴一張一合,半天憋出一句:
“不是都過去了嗎?
咱也就,嗬嗬,彆計較,咱們今兒就各走各的,行吧?”
雜兵們站在一邊,神色惶恐,
看著海綿的目光裡透著敬畏和恐懼,甚至帶著一點莫名的羨慕。
海綿見狀,抬頭衝那群人揮了揮手:
“告訴孤狼,怕死的就跟著他,想活的可以考慮跟著我。”
說罷,
她調皮地衝皮皮眨了眨眼,腳步乾淨利落地踏出巷口。
皮皮連忙揉了揉發麻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不敢再多說一句。
等大家都緩過神,阿力哥突然叫住海綿,
聲音低沉沙啞:
“你……什麼意思?你是真的想抗孤狼,還是隻是想活著?”
海綿腳步一頓,背影高傲。
她回頭時,極快地眨了下眼睛,像是在冬夜丟下一個秘密。
“你以後會明白的。
現在彆惦記報仇,把命留下就行了。”
她轉身消失在更深的風雪之中。
……
海綿沿著小巷一路小跑,
直到把風雪和殺機甩在身後,
才終於停了下來。
她蹲在一堆廢舊輪胎旁,
一邊喘氣一邊揉揉額角上的血痕,眉頭輕蹙。
“嘖……下次再撞就得破相了。”
她自嘲地笑笑,動作卻充記乾練。
她掏出一塊舊繃帶,對著手機螢幕的影像反射仔細包紮。
末世之後,
冇人會對疼痛大喊大叫,
也冇人會因鮮血自憐。
最要緊的是,自已要好好活下去。
突然,
暗巷儘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海綿瞬間握緊短刀,起身貼牆而立。
半晌,一個清瘦的女子身影出現在冰影中,
是米米。
米米氣喘籲籲,鼻尖凍得酡紅,
懷裡抱著一包儀器和試管。
“海綿!柳紫瞳讓你快去東邊彙合——我們要準備下一步了!”
米米飛奔而來,手指凍得發紫。
海綿收刀,表情微鬆。
她湊近幫米米抖掉外套上的積雪,
還順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輕聲笑道:
“你這小丫頭,怎麼自已都顧不上,還奔著危險來。”
米米還冇說話,
嘴角就咬出了個小酒窩:
“我擔心你嘛。
快走吧,柳紫瞳她可能還帶著那小傢夥在前麵等。”
“知道了。”
海綿把手搭在米米的肩膀上,邁步走進風雪。
“今晚彆分開了。”
兩個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雪霧之中。
她們的腳印很快被雪覆蓋,
但前方的希望卻一寸寸被踩踏得越來越清晰。
天邊,新的極光浮現,
把夜色又染上一線溫暖的藍。
但海綿知道,這冬夜不會立刻結束。
她要帶著所有通伴,
繼續在風雪與試煉之間披荊斬棘,
活到明天,
活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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