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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歸時 第129章 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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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哭腔顫抖,令聞者傷心。

“弈墨、弈墨還以為……再也見不著您了呢……”

這番情態,任是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終於得見親人的小女孩。

溫明謙果然龍心大悅。

他要的,就是這份畏懼與臣服。

“哎,快起來,快起來。”

他從禦案後麵繞出來,還親自走上前去,做出要扶她的樣子。

“這次啊,都是下麵的人查證不清,辦事稀裡糊塗的,讓我們的墨兒受委屈了。”

可溫弈墨就執拗地跪著,死活不肯起來。

她仰起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眼神裡充滿了孺慕與信賴。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弈墨不敢言委屈。”

“弈墨一直都堅信,陛下伯伯您能把什麼都查得清清楚楚的,聖心如鏡,肯定會還弈墨一個公平的!”

她說完,還恰到好處地抽泣了兩下,肩膀微微聳動,那副可憐的模樣,足以讓鐵石心腸都化作繞指柔。

溫明謙心中最後一點疑慮也煙消雲散。

看樣子啊,這丫頭在天牢裡待了這幾天,總算是變得聽話了,以前那一身的傲氣都給磨沒了。

他心裡頭舒坦,臉上的笑容也看著更真了些。

“乖孩子,乖孩子,趕緊起來。”

他還親自伸手虛扶了一下,又命人賜了座。。

這麼一場“伯慈侄孫孝”的戲演完了,殿裡的氣氛好像也變得和諧多了。

溫明謙啜了口茶,狀似無意地開了口,話鋒一轉。

“朕聽說,你在西涼的時候,跟定遠王府的那個世子安談硯,相處得頗為投契?”

來了。

溫弈墨在心裡冷笑,可臉上一下子就泛起了兩片紅暈。

她猛地低下頭,彷彿這個名字是什麼燙嘴的山芋,讓她羞於啟齒。

她那一雙白白淨淨的手緊張地揪著衣角,那華美的雲錦幾乎要被她揉爛。

她的聲音極小,幾乎讓人聽清都南。

“安……安世子他……人很正直,又勇敢果斷……”

她停了停,似乎在極力組織語言,又像是在回憶什麼。

“在西涼的時候,他……他好幾次不顧性命地保護我……我們……。”

這番話,說得磕磕絆絆,卻將一個少女懷春的羞澀,與對救命英雄的無限仰慕,表現得淋漓儘致。

溫明謙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大喜。

成了!

他臉上還是沒什麼變化,不過說話的語氣更溫和了。

“哦?看樣子我們們墨兒對安世子的印象相當不錯嘛。”

他的話裡帶著點長輩的揶揄。

“那……若朕為你二人賜婚,你可願意?”

溫弈墨像是被驚到,猛地抬起頭。

那雙含淚的杏眸中,先是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巨大光芒,隨即化作了狂喜,最後又被羞澀所淹沒。

種種情緒在她臉上飛速變換,精彩紛呈。

她趕緊低下頭,耳朵根子都紅透了,聲音很小,不過咬字倒是很清楚,足以讓溫明謙聽得一清二楚。

“弈墨……全憑皇伯伯做主。”

這副完全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幸福之中,不知所措的小女兒情態,徹底打消了溫明謙所有的疑慮。

“好!好!好!”

他一邊拍手一邊大聲笑著。

“朕這就擬旨!為你二人賜婚!”

“永親王府與定遠王府聯姻,一個忠勇,一個功勳,當真是天作之合,一段佳話啊!”

溫弈墨垂著頭,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冷笑。

佳話?

怕是斷頭曲吧。

……

回到闊彆已久的永親王府,卸下一身沉重的朝服與偽裝,又安撫了受驚不小的母親,溫弈墨隻覺得疲憊從骨子裡滲出來。

她揮退了所有人,獨自一人,將自己沉入了那方白玉砌成的浴池中。

溫暖的水,包裹住她的身體。

氤氳的霧氣,模糊了她的眉眼。

水麵上漂浮著乾製的玫瑰花瓣,香氣馥鬱。

她身子往池壁上一靠,眼睛一閉,什麼也不想了,就想好好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然而,這安寧並未持續太久。

“砰——!”

裡屋那門啊,被人毫無預兆地從外麵一下子給推開了!

溫弈墨的眼睛倏然睜開,那瞬間迸發出的警惕與殺氣。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等看清是誰的時候,一下子就愣住了。

安談硯穿著一身侍衛裝束,就那麼僵直地站在門口。

他明顯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四目相對。

朦朧的水汽中,她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膚若隱若現,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一半浸在水中,一半貼在雪白的香肩與鎖骨上,宛如一幅活色生香的水墨畫。

那衝擊力,讓這位在戰場上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少年將軍,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我……”

他嚥了咽口水,就說出一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緊接著,他就跟被火燒了一下似的,“唰”地一下就轉過身去,背對著她,說話都結巴了。

“抱、抱歉!我不知你正在……我、我這就出去!”

他說著就要往外走,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這笑聲有帶著幾分戲謔,在空蕩蕩的浴室裡,聽得特彆清楚。

“站住。”

安談硯的腳步,頓時釘在了原地。

……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

溫弈墨洗沐浴完畢,換上了一身寬鬆柔軟的月白色寢衣。

她並未綰發,任由那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發梢的水珠,偶爾會滴落在她精緻的鎖骨上,更添了幾分慵懶。

她緩步走到外間。

安談硯依舊像一尊石雕,背對著內室的方向站得筆直,隻是那微紅的耳廓,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溫弈墨走到他身邊,故意湊得特彆近。

那帶著濕氣和花香的味道,縈繞在他的鼻端。

她歪著頭,看著他那緊繃著的側臉,眼睛裡透著狡黠,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柔。

“方纔在陛下麵前,我可是……親口應下了婚事。”

安談硯趕忙轉過頭來看著她。

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帶著水汽的清麗容顏,語氣裡多了幾分委屈和霸道。

“隻是……求婚這種事兒,難道不應該是我這個大男人來做嗎?豈能讓皇帝那般……如此兒戲地,當成一道算計人的旨意下了?”

他不是不想娶她呀。

他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他們之間最重要的誓約,竟是出自那個他們最痛恨的人之手,成了一場明晃晃的陰謀。

他想給她一個真正的,屬於他們的開始。

而不是一場通往死亡陷阱的虛假繁華。

溫弈墨看著他俊美臉上那份罕見的羞窘與執拗的認真,心中最柔軟的一處,彷彿被什麼輕輕觸碰了一下。

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都融化在他清澈而焦急的眼眸裡。

情之所至,一往而深,實在難以自禁。

她忽然踮起腳尖,微微仰起頭,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印下了一個吻。

柔軟,溫熱,帶著一絲玫瑰的芬芳。

安談硯一下子就懵住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他能感覺到的就隻有那溫軟的觸感,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親他了?

在他還未完全反應過來之時,溫弈墨已經想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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