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鳳隱歸時 > 第25章 走水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鳳隱歸時 第25章 走水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被發現了?

溫弈墨的心,驟然沉到了穀底。

電光石火間,溫弈墨已在腦中盤算了十數種脫身之法,每一種,都凶險萬分。

她緩緩轉身,藏在袖中的銀針,已抵在了指尖。

今日,怕是要見血了。

她緩緩側過身,那張被煙灰抹得更顯蠟黃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

隻見一個穿著林府管事服飾的壯漢,正叉著腰,怒氣衝衝地指著她們。

「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們兩個小子!」

「府裡遭了災,你們倒好,一個個比兔子跑得還快!」

壯漢不由分說,將兩個沉甸甸的水盆「哐當」塞進她們懷裡。

「還愣著乾什麼!西院的火還沒撲滅,趕緊去提水救火!」

溫弈墨抱著水盆,怔住了。

可竹也愣了。

原來……不是暴露了。

隻是被當成了偷懶的下人。

溫弈墨幾乎要氣笑了。

放火的,倒做起了救火的勾當。

這世事,當真荒唐。

她壓下心中百般思緒,對可竹使了個眼色,二人立刻提起水盆,學著旁人的樣子,衝入那片火海。

灼人的熱浪撲麵而來,嗆鼻的濃煙熏得人睜不開眼。

溫弈墨二人有意躲懶,隻在外圍傳遞水盆,動作卻做得極是麻利,瞧著比誰都賣力。

許是她們二人太過『聽話』,在那一片鬼哭狼嚎的家仆中,竟顯得格外紮眼。

那管事越看越是滿意,拍著溫弈墨的肩膀,大聲讚道:「好小子!有眼力見!比那幫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強多了!」

「叫什麼名字?手腳挺利索的。」

溫弈墨壓著嗓子,胡亂報了個名字。

小頭目從懷裡摸出幾個銅板,塞到她們手裡,頗為豪爽。

「賞你們的!好好乾,改日提拔你們做個小組頭!」

溫弈墨攥著那幾個尚有餘溫的銅板,與可竹對視一眼,都是哭笑不得。

永親王府的郡主,何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因「救火得力」,而得賞幾枚銅錢。

二人連聲道謝,趁著那頭目又去彆處救火,趕緊跟著孔明燈的指引,從南門逃了出去。

看著他們一臉的黑灰,手裡還拿著兩個救火的銅盆,守門的也沒再為難他們,直接放行了。

也算是因禍得福。

許久之後,那小頭目巡視回來,還在原地納悶。

「咦?方纔那兩個機靈的小子呢?」

「還想著提拔提拔,怎地一轉眼就不見了……」

茶樓雅間內,燭火通明。

夏昭斕正急得來回踱步,一見窗戶被推開,兩道身影躍入,她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下。

「弈墨!你可算回來了!」

她一個箭步衝上去,抓著溫弈墨上下打量,見她隻是臉上沾了些灰,衣衫有些淩亂,並無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擔心死我了!林府那邊火光衝天,我還以為……」

「我沒事。」

溫弈墨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給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飲而儘。

那股子煙火氣,總算被壓了下去。

「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還從裡頭放上火了?」夏昭斕不解地問。

「什麼?你見了安談硯和魏然?」

夏昭斕瞪大了眼,「他們……」

「他們被困住了。」溫弈墨道,「我助他們脫身,作為交換,他們幫我尋找林府密庫,還各欠我一個人情。」

她沒有提那封密信,和「錦晏」這個名字。

此事乾係重大,多一人知曉,便多一分風險。

師父的事,她必須自己先弄清楚。

夏昭斕雖性子直率,卻非蠢笨。

她知道弈墨既不細說,便有她的道理,也不再追問。

她隻是有些擔憂地看著溫弈墨。

「弈墨,你和那兩位小王爺扯上關係,怕不是什麼好事。」

「我知道。」

溫弈墨將那幾枚銅錢放在桌上,指尖輕輕一叩。

叮當幾聲脆響,在靜夜裡格外清晰。

「但有些事,不得不為。」

林府,偏院。

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

一聲淒厲的鳥鳴劃破夜空,盤旋一圈,最終寂滅。

是回信。

安談硯負手立於院中,那張素來堅毅的臉上,血色儘褪。

他派出去接應的,都是定遠王府的死士,是他從小一同長大的兄弟。

十幾個人。

如今,隻剩下下三個。

「林、石、詣!」

安談硯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手早已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手背青筋暴起。

他恨極了。

這根本不是一場宴會,而是一場蓄意的屠殺。

林石詣故意放出風聲,引他們的人前來,再佈下天羅地網,一舉剿滅。

好狠的手段。

「此仇不報,我安談硯誓不為人!他日,定要將這老賊千刀萬剮!」

魏然站在他身後,眸色深得可怕:「我早該想到,這是個陷阱。是我錯了!」

安談硯咬緊牙關看著他:「儘管知道可能是陷阱,可我們,不得不試。」

「前四年,我們被囚於宮中,名為質子,實為階下囚。這兩年,林石詣那老賊假借關愛後輩之名,將我二人『請』來這林府彆院,名為照拂,實為監視。」

安談硯走到他身邊,看著院外影影綽綽的火光。

「儘管我們摸透了這府裡佈局崗哨,可我們能逃到哪裡去?」

「一旦逃了,便是給了溫明謙那個昏君,剿滅定遠王府與西涼王府的最好藉口。」

安談硯的怒火,漸漸被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所取代。

是啊。

他們是籠中鳥,是懸在父兄頭頂的利劍,動彈不得。

唯一的希望,便是那個素未謀麵,卻與他們兩家淵源頗深的「錦晏」先生。

魏然輕歎一聲:「隻能,指望那位『夏姑娘』了。」

「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安談硯攥緊了腰上的佩劍,「我們被困在此處兩年,你難道沒有發現,隔壁那個院子,有些古怪?」

魏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他們所居彆院旁的一個偏院,終年沉寂,從未見人居住。

可是,林府的大管家林安,卻幾乎每隔日,便會親自進去一趟,且從不帶任何下人。

一個空置的院子,何須總管親力親為?

除非……

那裡麵,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是說……」

「沒錯。我想,那個院子就應該是夏姑娘所說的密庫了。」

魏然合上摺扇,用扇骨輕敲掌心,眼裡閃過一絲算計。

「你說的對,不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既然出不去,那便往裡走。」

「找機會去看看,那院落裡,到底藏著什麼,能讓林石詣那隻老狐狸,如此費心。」

而此時,永親王府的角門,悄無聲息地開了條縫。

溫弈墨帶著一身寒氣和夜露,像影子一樣閃了進來。

走過彎彎繞繞的迴廊,廳堂裡卻還點著一盞小燈。

豆大的燈火,把一道端莊的身影,映在雕花的門扇上。

她回來了。

而她的母親,永親王妃唐念綺,已經在這兒枯坐了大半夜。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