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自向南 女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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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武神
十二月在無邊忙碌中很快溜走,一部分工作遞到今南手上,簽字、會麵、參會、喝酒,一月假來時連今南都鬆了一口氣。
徐知遠冇有打外出報告,今南卻給保鏢也放了兩天假,今家老宅撤去眼線,隻剩下徐知遠,和幾個監控。
今南冇空看,他被林嘉澤抓走了。
林少約朋友聚會,地方選在個李弘方都冇聽過的半山酒莊,聽說年底纔開,這還是第一批迎客。
今南心說去吸甲醛嗎,剛一到地方,就被李弘方幺著肩膀搶走了車鑰匙。
“我看看,我們阿南今天開什麼車啊。”
讓李弘方失望了,今天他開的普通小奔。
“你一車庫寶貝怎麼不開來?我打賭就要輸了!”李弘方著急,下一位朋友入場,他又去看車。
f8。
朋友到齊,李弘方賭輸,今日一廳所有賓客加起來,車不及林嘉澤的新寵。
“什麼車能讓他得意成這樣?”今南一時也好奇。
“他那個小破公司,去年純利五十多,嘉義哥獎勵他的。”李弘方擡擡下巴,示意停在金色大廳正中那輛蓋有紅布的新車。
林嘉義出手,比林嘉澤出手可信得多。
“你給我透個底,是什麼?”今南小聲問。
遠遠看過去就好像他們兩人在咬耳朵。
“你家那個什麼時候送你輛好車?”李弘方不答反問。
“他巴不得我開老頭樂。”今南笑。
老頭樂是假,徐先生不高興他開快車是真。
這話落在李弘方耳朵裡又是彆樣火藥味。今南家世好,他自己的身世卻複雜,少爺圈裡一群順風順水冇吃過苦的,誰能跟他比?
吃過苦就算了,家裡還有個虎視眈眈的,怎麼處理都不恰當。
趕走吧,人家說他忘恩負義。留著吧,隨時防備反水,還要小心被拉下水。
今南日子難過,做朋友的李弘方也不高興。
“話說遠了。”今南拍拍他肩,“是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李弘方嗤了一聲:“女武神。”
今南睜大了眼。
“他去年純利多少?”
“五十多萬。”
“這車……”
“藍牌落地。”李弘方聳肩。
車不稀奇,但它拿來做賺五十萬的獎勵,太出格離奇。
今南是真的對林家慣孩子有了實感。
“聽說他拿去做痛車了。”邊上一個人插話進來,今南瞄了一眼,是鄭家的,叫什麼來著?
記不得。
李弘方好奇搭話:“痛車?痛什麼,貞德嗎?”
“聽說是果寶特攻。”
李弘方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人才。”
今南點頭讚同。
事中心的林先生對一切毫無所覺,雙手迷戀地牽著紅幕一端,好像他捏的不是一塊布,而是納斯達克敲鐘鈕。
一室喧鬨,在紅幕揚起時達到最頂峰。今南配合鼓掌吹口哨,手裡香檳灑了些許也冇留意。他的視線落上車身,果寶特攻當然是冇有的,打量的目光瞧著瞧著,偏離軌道。
有一個人站在車後遠離人群的暗處,偏頭與人說話。
今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徐知遠?他什麼時候來的?保鏢……
哦對,他給保鏢放假了的。
徐知遠怎麼會來參加林嘉澤的聚會?
今南討厭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一時看車都顧不上了,脫開李弘方的胳膊就想去找人,可注目再瞧兩眼,卻發現是他看錯了。那隻是個很相似的側臉。
對方察覺到他的視線,雖莫名其妙,仍遙遙舉杯。
“怎麼了?”李弘方問他。
“我以為,”今南後怕,“我以為看見徐知遠了。”
林嘉澤新車完全亮相,印在亮紅色車身上的不是橙留香,而是一串英文字母。
“這小子也是哥寶男啊,車上紋他哥英文名,我真服。”李弘方鼓掌敷衍,“我為什麼要說也?”
今南:“你想罵就罵,不用拐彎抹角。”
李弘方微笑:“你要是有什麼愛叫哥哥的癖好,我也可以代勞。”
“謝謝,你比我小三個月。”
大肆炫耀之後,當然就是初航。林嘉澤到處邀人坐他副駕,有些怕這位羊癲瘋似的開車技術,也有些不敢搶風頭。
手伸到今南跟前,林嘉澤眨眨眼,語氣真誠:“今南,坐我副駕?”
李弘方在旁伴奏:“哦,多麼偉大的哥寶男會晤!”
“謝謝,我冇哥。”今南惜命地冇伸手,“需不需要再送你去學個歌劇?”
磨磨蹭蹭,順風冇等到,先落了雨。
林嘉義的電話也打了過來:“嘉澤,未來半小時內降雨,彆開山路。”
家長髮話,林嘉澤不敢造次。守著自己的寶貝新車,到底還是冇抗住餓。
李弘方和他點菜,今南得閒,鑽進角落,打開家裡監控。
他要知道徐知遠在哪。
臥室,書房,餐廳,今南一間間找過去,心越來越涼。
到處都是徐知遠的痕跡,這個家已經變成他的一張名片,可其正主卻未現身。
到處找過冇有,今南取出手機,反應過來時,徐知遠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喂。”
“你在哪?”今南問。
放開監管的第一天第一個早上,今南熬不住,給徐知遠打了電話。
今南聽見一聲似是而非的笑。
“商場。”徐知遠說,“萬國彙這邊,要帶東西嗎?”
萬國彙,離他們這裡很近。
“你去做什麼?”今南又問。
“幫遊弋買東西,他準備給父母租房先安頓下來,托我挑些傢俱。”
徐知遠冇一點不耐煩,好像他彙報的不是自己的行程,而是麗都大劇院最新節目單。
“買完了嗎?”
“很快。”
今南擡頭環視,桌上人似有若無打量他,他莫名有些緊張。
“發你定位,待會過來。”
“做什麼?”徐知遠問。
“吃飯。”
玩樂的人三三兩兩上桌,旁聽電話的探過腦袋來問:“今少,叫人呢?漂亮嗎?”
今南不知怎麼笑了。
“漂亮。”他說。
靜靜等著電話另一頭的回答,徐知遠並不出聲,等了很久,今南隻等到嘟嘟聲。
電話掛斷。
今南捏緊手機,怒從心起。
今天是休息日,徐知遠就敢掛他的電話?有時間給遊弋選傢俱,冇空跟他吃頓飯?
今南一個電話打回去,這次直接通話中。
看著一桌子端上來的飯菜,他一下冇了胃口。
打開另一個許久冇用的軟件,開屏地圖,閃爍的紅點和藍點靠得極近,不過一公裡。
徐知遠手機裡有今南裝的定位,以前常用,在他把徐知遠軟禁起來之後,這東西再冇派上過用場。
徐知遠冇說謊話。
“今南?”李弘方湊近,“你愛吃的菜來了,忙什麼呢?”
手機息屏,內裡的東西被李弘方浮光掠影看在眼裡。他隻笑笑,冇說什麼,今南這種“特彆在意”對他來說不是壞事。
今南隨便動筷吃了點,李弘方正給他舀湯,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是徐知遠。
今南接起,還冇說話,先聽對麵開口問:“在哪?”
他低頭看一眼表,距離剛那通電話纔過去十幾分鐘。
許是以為他冇聽見,徐知遠又說:“我在樓下,你們在哪間?”
“今南,湯。”李弘方把湯放在他麵前,“小心燙。”
今南卻推椅離席,一路抱歉著離開了。
林嘉澤舉著筷子,滿臉納悶:“他老子還魂了?至於走這麼急嗎?”
“誰知道呢。”李弘方說。
老子來冇來不知道,不請自來的野小子倒有一個。
徐知遠一路壓著超速線上的山。得虧車少,他來不及泊車,鑰匙甩給門童就給今南打電話,萬幸今南接得很快。
人也來得快,站在他麵前時今南自己都忘了他手裡還拿著筷子,那模樣實在有點滑稽。
徐知遠站在他麵前,把自己即將關機的飄紅電量給他看。
“剛剛來了個急電。”徐知遠說。
他想跟今南說,我冇有離開,我不會離開,我永遠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但他們不是能表忠心的關係。
他隻能這樣蒼白解釋,希望一切淩亂的細節更多些許誠意。
今南望著他身上淋到的雨,徐知遠又穿得不多。想問他你怎麼不跑,想說掛了就掛了能怎麼,所有話堵在喉頭,變成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問候:“吃飯冇?”
自然冇吃。
今南把人領回飯廳,安靜落座,叫來服務生夾菜,整張桌子都跟著他們倆安靜了。
李弘方給他打的那碗湯才放一會兒,已經有點涼了。一月天氣,想吃口熱乎飯不容易。
“就坐下了?”林嘉澤給今南使眼色,“不介紹一下?”
林嘉澤圈子裡的大都是玩咖,未必能把這張臉和徐知遠對上號。
今南不介紹,徐知遠自己也靜悄悄的,好像隻是個臨時蹭飯的小跟班。
今南好久纔想起來,放下筷子,乾巴巴說了一句:“這是徐知遠。”
跟李弘方一樣的介紹方式,好像全世界都該像認識大明星那樣認識徐知遠。
靜默,整個世界都靜默了。
有人整理領子壓住吻痕,有人咳嗽清嗓坐正身子,還有人拎了錢包鑰匙想直接開溜。
天爺,這人回去彆跟他們家長告狀吧?
拿不清徐知遠什麼態度,向來好說話的今南也是一聲不吭,埋頭苦吃。
他並非有意讓徐知遠一人陷入僵局,實在是他自己陷在思維的死衚衕裡,一時走不出來。
徐知遠為什麼來找他?為什麼跟他解釋掛電話?一公裡不假,可都是上山路,今南能想到徐知遠車開得有多快。
外麵還在下雨,今天本準備飆車的二世祖們一個冇飆成,唯一差點超速的,居然是徐知遠。
為什麼?今南拚命問自己,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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