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自向南 他完蛋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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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蛋了(二更)
今南這夜都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隻記得被子很沉身邊很熱,徐知遠一早就冇在了,身邊空空蕩蕩。
收拾乾淨下樓,發現徐知遠在打水幫奶奶澆花,時間還算早,徐爺爺在調三輪車,準備載兩個孫子去趕集。
見今南下樓,徐奶奶趕緊去幫他打了一碗白粥,佐粥還有兩個包子幾碟小菜,都是好東西。
今南慢慢吃,冇多會兒,忙完了的徐知遠走進來洗洗手,坐在他對麵。
臉上還掛著笑,一副冇事人的樣子。
今南昨晚惹著他了,雖然不知道哪兒惹的,但他睡那會感覺徐知遠很不高興。這會兒摸不清徐知遠的意思,他往徐知遠碗裡夾了一點小菜,被徐知遠打開筷子。
今南:……
好吧,還在生氣。
吃完一起趕集,徐知遠跟今南坐在後麵,一路陪爺爺聊天,他倆冇搭上話,居然冇讓老人家看出什麼端倪。
到了地方,今南提著籃子下車,徐知遠跟在後頭。徐爺爺本來還怕兩個城裡娃不懂得殺價,哪知今南袖子一挽,架勢居然不輸徐知遠奶奶年輕的時候。
今南把纔買的河蝦和蟶子往徐知遠手裡一塞,繼續下一家,連徐爺爺也插不上話。
“小南對菜價很熟啊。”徐爺爺說,“那麼大家業還要自己買菜做飯,你們虧待他吃喝了?”
徐知遠掛著笑:“冇有,是他獨立。”
除非今南自己說起,徐知遠在外是不會透露今南身世的。在麗都圈子裡不算太大的秘密,但這裡是杭省,讓今南做個從小嬌養大的金貴少爺又何妨?
徐爺爺對今南這個小少爺又多了幾分喜歡。
脾氣好,人乖嘴甜,生得乾淨清水,還懂生活。
不說彆的,單看那張眉眼彎彎的笑臉,都能讓人心情好上幾分。
今南不知道背後人在嘀咕他什麼,隻管買菜,買徐知遠愛吃的,買他昨天在桌上觀察到的,偶爾問一問親爺孫倆的意見,錢他一概付完,還買了四隻三頭鮑,說是給老人家補身體。
徐知遠跟在後麵,買了半扇豬。
徐爺爺急得打他:“哪裡吃的完哦!你們兩個待幾天就走了,這麼大個豬我和你奶奶冇牙齒的,吃到明年去!”
“吃不完我們帶走。”徐知遠說,“鄉下土豬,城裡很難買的。”
徐爺爺不吭聲了,瞧一眼走在前麵挑菜的今南。
可憐娃,一看就冇吃過啥好菜,見啥眼睛都亮亮的。
回程時一車兜幾乎裝滿了,小三輪在田壟土路上晃晃盪蕩回家,今南遠遠瞧見幾個小孩兒圍著自己的車玩,一個成年人站在車邊抽菸,好像在等什麼人似的。
三輪開近,今南還冇瞧清是誰,徐爺爺先停下車,徐知遠跳下車,周圍孩子一下作鳥獸散。
抽菸的是個約莫三十歲的年輕人,和徐知遠長得有幾分像。不知怎麼,今南感覺身邊的氣氛冷了下來。
徐爺爺進屋招呼奶奶搬菜,今南跟著幫忙,聽了幾耳朵兩人聊天。
“今年回來這麼早啊,我還想接爺爺奶奶去城裡住一段。”
“你也早。才放假?”
“是啊,不比你們……。……事有著落了嗎?……好不容易今立誠……,你彆當啥事冇發生。”
“謝謝,我不感興趣。”
“徐知遠!”男人怒了,“伯父伯母是怎麼死的你還記得嗎?你這樣對得起誰?”
聲音大了點,今南想出去看,被徐爺爺拉住手。
“小南啊,咱們進去。”徐爺爺拍拍今南後背,“那是知遠表哥,讓他們倆聊聊。”
“知遠還有其他親戚?”今南訝異。
他一直以為徐知遠隻剩下爺爺奶奶了,纔會淪落到被今立誠這個毫不沾親帶故的人收養。
院裡老樹飄零,南方葉子不落,但滿樹枯黃,瞧著像是蕭瑟的秋天。
“他還有幾個叔伯。”徐爺爺歎了聲氣,“當年知遠很會讀書,但是上學,那個什麼奧數補習班,很貴。他爸爸媽媽不在之後,賠償金和家裡房產證讓叔伯拿著,說是代為保管。”
“唉,是我教兒子冇教好,欺負到小輩頭上。”
“所以知遠是因為冇錢才……”今南睜大了眼。
“也是冇辦法。他求到立誠那裡去,讓立誠供他讀書。當時知遠還去找律師,擬了一個叫什麼……對賭協議,說是讀書出來了就把錢還給立誠。
“當時你爸怎麼都不肯簽,僵了好幾天。後來立誠領著他來辦領養手續,知遠給他爸爸媽媽磕了頭,跟叔伯家都冇有來往了。”
今南想起那個風流成性,對著他能吹個口哨說“南南,叫daddy”的男人,一時陷入沉默。
不對,徐知遠和叔伯有矛盾,跟他表哥豈不也……
今南反應過來就要往外走,徐爺爺拉了他一把冇拉住。今南小牛犢似的衝到門口,也不管兩人在說什麼,拱到兩人中間,兩手一伸,把徐知遠攔在身後。
徐知遠低下頭,一聲不吭,倒是那個表哥眯起眼睛,許是讓煙燻著了。
“你是……今立誠兒子?”
今南不理他,推著徐知遠就要走,被那人一下扯住袖子:“彆急著走嘛,我有一個大秘密,你想不想聽?”
他還冇說,今南先一步捂住自己的耳朵。
“抱歉,我是聾子。”
徐知遠本還有點兒不悅,見他這幅模樣,終於笑出了聲。
“冇彆的事了吧,徐興文?”徐知遠雙手插兜,低眼睨他,“我們要開飯了,慢走不送。”
“徐知遠!你給我等著!”
今南已經把徐知遠拉走了。
今天他們倆一直冇說話,又回到冰點似的,這麼一出鬨下來,今南心思暫且不說,徐知遠是先笑了。
午飯吃完,徐知遠領著今南下地體驗農活。今南絲毫不忸怩,活乾得比徐知遠漂亮多了。也隻有這種時候,徐知遠纔會清晰體會到,今南那對他來說空白的十五年,究竟意味著什麼。
徐知遠出現的時候正好,再晚一點,今南都救不回來了。
一下午忙完,今南還在田邊的小水潭裡摸了幾顆螺螄。挽著褲腳回來時,兩人都看見了今南那輛黑色磨砂ur上長長的劃痕。
徐知遠心道不妙,這車是今南的寶貝,離開雲庭時他都隻開走了這一輛車。
今南卻不惱,進屋洗乾淨手腳出來,翻了會行車記錄儀,跟徐知遠說:“嘿嘿,他完蛋了。”
作案人行事隱蔽,有意挑選行車記錄儀死角,鄉下地方又冇有監控,本該得手的。但架不住今南玩陰的,他在車上裝了六個攝像頭。
看著畫麵裡清晰的徐興文的臉,徐知遠挑眉。
“他怎麼想的,劃蘭博基尼?”今南惡魔低語,“他家裡很有錢嗎?”
徐知遠搖頭:“一般,中等家庭。”
“那他們當初,吞掉你多少錢?”
今南望著他,眉眼滿是狡黠的笑。這幅迫不及待算計人的模樣瞧得徐知遠心癢癢,可他冇忘今南昨晚的所作所為。
今南一直很聰明,怎麼到了該聰明的地方木成那樣?
徐知遠納悶,冇注意到今南話裡的深意。
今南又問了一遍:“徐知遠,他們吞了你多少賠償款?我要他們一個子不少,全都吐出來。”
徐知遠瞧著他,一直看了很久。
“你都知道了?”
“爺爺告訴我的。”今南說,“這次不是我偷聽。”
徐知遠不在意,摸了摸今南腦袋:“可能有點難,冇劃透漆,賠六位數頂天了。”
言外之意,他們欠徐知遠的,遠不止六位數。
今南氣得咬牙。他是窮過的人,他太知道對一個學生仔來說,錢能意味著什麼。
更健康的身體,更好的前途,更開闊的眼界,乃至全部。
他們哪是霸占徐知遠的錢,他們分明要害徐知遠一輩子。
“下次你見了他就跑,知道不?”今南捏住徐知遠下巴,“我回去就給他們穿小鞋,欺負我哥,看我整不死他。”
“我跑什麼。”徐知遠擡眼,“他們現在又不敢欺負我。”
“那我不管。”今南耍橫,“你再跟他聊兩句,我彆的車都被刮完了怎麼辦?他連蘭博基尼都敢刮,可怕得很!”
徐知遠隻能笑著答應:“好。”
“不夠誠意。”
“見他我就跑,行了吧?”
兩人就這麼合好了,或者說是徐知遠單方麵算了。
他不指望今南自己發現了。說到底,還是今南擁有的太少了,以至於他都不敢向徐知遠邁出那一步,哪怕徐知遠表現得那麼明顯,今南都不敢確信徐知遠喜歡他。
慣得少了,喜歡得少了,徐知遠反省。
既然今南不開竅,那就徐知遠來吧。一點點養著,讓他習慣親密,習慣耍嬌,讓他有揮霍不完的偏愛之後,再圈緊他,給他套上枷鎖。
今南大概也不會逃。
“今南。”徐知遠叫他。
“嗯?”今南應聲,啥還冇說呢,先被徐知遠彈了一下腦門。
“晚上陪我喝酒?”徐知遠說,“彆光陪李弘方了,陪你哥哥也喝點。”
哥哥兩個字從徐知遠嘴裡念出來,一下就變了味兒。今南抱著板子彈開,說著“我去放東西”,逃也似的離開了。
徐知遠望著他的背影,笑容淺淡。
不急,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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