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誦餘生護格桑 016

    白瑪剛撐起的手緩緩垂下，眼眶發澀。

“我的家？在哪裡？”

桑吉絳秋似乎被她問的一噎，薄唇張了張，又抿緊。

白瑪想自己的眼睛應該很紅，但這昏黃的燈光下應該看不出來。

“桑吉絳秋，你也醉了嗎？”

“我早就沒有家了。”

說完，她沒有再猶豫，直接離開了。

哪怕五年過去，她仍舊沒有屬於自己的家。

她和林霄禹四處拍攝奔波，唯一的定所恐怕也就是弟弟德吉所在的醫院。

現在德吉去了學校，醫院也就不用去了。

那本來也不算是家。

……

如林霄禹說的那樣，第二天雨還是在斷斷續續地下，拍攝又得擱置一天。

好在，絕大部分鏡頭都已經拍完了，他們可以聚在家裡剪輯。

白瑪對這些並不太精通，就提議幫他們買點零食回來。

大家紛紛說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桑吉絳秋不在，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與她無關。

白瑪剛從便利店出來，雨就再次下了起來。

她回到店裡避雨，拿起手機，正準備給林霄禹打電話。

是桑吉絳秋的一條訊息卻先一步彈了出來。

【你在哪？】

白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回。

回來後，桑吉絳秋很關照她，不是錯覺。

她想，是因為愧疚吧。

她沒那麼大度，覺得他應該愧疚。

突然也沒那麼想回去了，轉頭在拍攝群裡發了張窗戶外下大雨的照片。

【下大雨啦，晚點再回去，你們餓了就先點外賣吧。】

桑吉絳秋也在群裡，也就知道白瑪故意不回他。

但她不在乎。

沒過多久，林霄禹的電話打了出來。

一接通，就聽到他說：“地址給我，我去接你。”

白瑪看了看外麵的路牌，剛說完，便利店門口就響起了“歡迎光臨”。

桑吉絳秋淋著雨跑來的，純白的藏袍變了顏色，往下滴著水。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白瑪，直直朝她走來。

“白瑪，回洛紮看看吧。”

他說著，把一把鑰匙交給她。

鑰匙上，是阿爹親手刻下的名字，是白瑪曾經失去的家門鑰匙。

她突然愣住了，鼻尖酸的不像話。

她無法拒絕地伸出手，將那枚鑰匙緊緊攥在手心裡。

直到刺痛感傳來，纔有了真實感。

“白瑪？”電話那頭林霄禹的聲音讓白瑪回過神，“桑吉絳秋去找你了？”

她說：“林霄禹，我想回家一趟。”

林霄禹馬上說：“我馬上開車過去。”

電話結束通話，冰涼的手強硬掰開白瑪的拳，桑吉絳秋擰緊了眉。

“鬆開手，白瑪。”

她的掌心裡滿是紅印，甚至滲出來血。

白瑪並不覺得痛，抽回手，把鑰匙收好。

“桑吉絳秋，你想彌補我嗎？”

桑吉絳秋的帽簷還在滴水，順著臉頰流下，倒像是佛祖悲天憫人的淚。

白瑪說：“是不是要σσψ把我這個沒能拯救的蒼生拯救了，你就可以安心成佛了？”

他沒說話，隻是垂眸，擦去那一滴雨水。

“我去給你買條毛巾，你早點回去，換身乾衣服吧。”

白瑪起身往櫃台走，自動門識彆到她，又響起“歡迎光臨”。

門外雨聲淅淅瀝瀝，蓋過了身後桑吉絳秋輕聲說的那一句。

“白瑪，我成不了佛了。”

他放不下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