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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係擺爛 第17章 郊遊1(大修) 她好像有了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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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遊1(大修)
她好像有了想要的東西……

“公子,河裡有魚呢!幸好我帶了釣竿!”

周通興致勃勃從河邊走回來,打斷宋十安笑得愈發顫抖的肩膀。

錢淺連忙搭話轉移話題:“周伯還會釣魚?”

“嘿,沒看出來吧?”周通取了魚竿,拿上小矮凳,“周伯可是一把釣魚的好手,你們就看我滿載而歸吧!”

錢淺叮囑道:“可有鬥笠?日頭大,需遮著些,曬久了怕是受不住。”

“有的有的,有兩個呢!”周通從馬車後的箱子裡翻出鬥笠,擡手遞給錢淺一個:“來,給你一個。”

錢淺拿著鬥笠小聲感歎:“這簡直是哆啦a夢啊!”

宋十安好奇地問:“多拉愛夢?是什麼?”

“呃……”錢淺想了想,儘力解釋:“算是話本裡的人物,很厲害,想要什麼都能變出來。”

宋十安若有所思,又問:“那多拉是複姓嗎?”

“這……或許是吧!”錢淺搪塞過去,繼而反問:“你關注點也太奇特了吧?不應該好奇東西是如何變出來的嗎!”

宋十安卻說:“不是話本裡創造的人物麼?那如何變出東西都不奇怪啊!”

錢淺無語到好笑,“那為何要關注創造人物的姓氏?”

宋十安認真解釋:“因為,沒聽說過這個姓氏。”

錢淺噗嗤笑出來,隨即越笑越大,直笑得彎腰伏地。

宋十安雖不知哪裡好笑,卻也隻好跟著笑。

綿綿更是完全沒聽懂,看著二人奇奇怪怪模樣有些滲人,嚇得拿塊點心自己跑開去玩了。

錢淺許久才止住笑聲,綿綿興衝衝地跑回來,“姐姐,那邊有片花海!”

錢淺揮揮手,“去玩吧!戴上鬥笠。”

“不要!”綿綿一手抓起兩塊點心,一溜煙跑開了。

宋十安輕聲說:“你也去吧!不用在這陪我。能一起出來走走,聽你們說說笑笑就很開心了。我真的不介意。”

“少自作多情了,我是懶得動彈。”

錢淺往涼席上一躺,頭枕著手臂,悠哉悠哉地晃著腳。雖然她才十六歲,卻總有種黃土埋到脖子的錯覺。

兩人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宋十安突然問:“你日後打算如何生活?”

“嗯?”錢淺不解地偏頭看他。

宋十安微微垂頭,謹慎措辭:“我是問,往後的日子,你想怎樣過?”

“往後的日子想怎麼過?”錢淺喃喃重複了一遍,突然笑出來,“想不勞而獲、坐收漁利、無功受祿、坐享其成!”

宋十安笑的無奈,“你正經一點。”

錢淺說:“我很正經啊!這難道不是大多數人所期待的嗎?”

宋十安沉默片刻,像是想要確定一般又問:“這樣,你就會覺得幸福嗎?”

他的神情太過認真,錢淺不敢再亂說,往嘴裡塞了個櫻桃,隨口道:“我對幸福的期待值很低,活著就行了。”

雖然她故作輕鬆,宋十安卻聽出了一股蒼涼和悲愴。

他輕聲說:“那日喝酒時,你問過我一個問題。你說,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明知自己救人會瞎,還會不會去救。”

錢淺不大記得這事兒了,但感覺這話像是自己能問出來的,“那你是如何回答的?我那天有點喝多了,不記得了。”

宋十安說:“我當時不知道,因為這個問題的確很難想。”

“那現在想好了?”

宋十安認真地說:“嗯,這幾日想了很多。我家都是從軍的,我父親在戰場上受過重傷,叔父還戰死沙場。我的武藝都是跟父親、叔父學的,我還曾偷偷離家,混進父兄的隊伍偷偷跟去過戰場。”

錢淺道:“熱血年少,最容易叛逆。”

宋十安笑了下,繼續說:“我父兄都從武,我母親過夠了提心吊膽的日子,一心逼我做從文。可我視父親、叔父為榜樣,滿腔熱血開疆拓土、保家衛國,於是不顧母親反對,毅然棄文從武。”

他頓了頓又說,“我那時覺得,就算缺胳膊少腿也沒什麼,什麼困苦我都能承受。可沒想到我瞎了,看不見士兵操練、看不見戰場部署,也騎不了馬。我就覺得,我二十年付出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我的人生,全完了。”

錢淺輕聲道:“王侯將相似風雲變幻,王朝興衰起落,交替更疊,誰主沉浮。多少人終其一生,都盼望著能富貴顯榮,功成名就,占在頂峰睥睨一切。”

宋十安說:“我從前也認為,為國民鞠躬儘瘁,成為萬古流芳的一代名臣,就是我的畢生追求。上天憐惜,留我一命,讓我得以想通,其實人生未必沒有其他活法。”

錢淺不讚同:“你隻知世間紛繁複雜,芸芸眾生浩如煙海。殊不知,其實每個人的命運,早在從這世間醒來時便已註定。”

宋十安心疼地說:“錢淺,不要著急去否定一切。你可能隻是心情不好,待這個階段度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錢淺歎息道:“你不會懂的。所有東西都是虛構的,利益權勢、家國榮辱、位極頂峰,連同那些**,都是人類想象出來的東西,實際根本就沒有意義。”

“錢淺……”

他還要再說,卻被錢淺無情打斷:“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這條河道往東三十裡最窄的地方,有座青石橋。飛鳥遺留下一顆樹種,在橋頭一側的青石磚縫裡紮了根,長成小樹苗。最初它隻有手指粗細,也沒人去管它,幾年下來就長到手臂粗了,樹冠的枝葉還能給路人遮個涼。”

錢淺看向宋十安,“但你可知,它是有生長極限的。”

“等它再粗壯些,根莖頂起了青石磚,威脅到了青石橋的穩固,它就會被人們鋸掉。畢竟,對於耗財耗力才能建成,供人們兩岸穿梭通行的青石橋來說,一顆小小樹苗實在不值一提。”

“這顆樹苗或許前一天還在感慨,它受到上蒼眷顧,能幸運的在河邊紮根,永遠不缺水分,隻要它努力生長,總有一天能長成給人遮風擋雨的參天巨樹。等被砍掉時,它可能又會感歎世事無常、命運多舛。”

“它永遠都不會知道,它隻是一顆被鳥兒遺落在此的小種子,雖得以紮根而活,卻終究會因為有礙青石橋的穩固而死。一切的一切,從最初就已經註定。這就是宿命。”

錢淺長歎一口氣,最後說:“人固有一死,很多執著的東西,都沒有意義。”

兩世時光一晃而過。

破碎、重啟、摧毀、再來。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璀璨星河被命運強硬剝落,卻無力掙紮。她站在乾涸的河床中央凝望這個世間,在失去的境遇裡迷茫、惶惑。

她不再遊刃有餘,隻能茍延殘喘混日子,等待命運的齒輪碾壓到身上的那一刻。

宋十安伸手摸到錢淺的手臂,順著手臂向下握住她的手,“錢淺,凡生於世,都有活著的權利。人間還是挺有意思的,放過自己,與命運和解,彆為執念深纏。”

“如何和解?”

錢淺冷笑:“我從前不知自己在演戲,沉浸在戲台和劇本裡,無時無刻不在認真扮演自己的角色。現在我醒了,我意識到這隻是一場戲,一切都是假的。我已然跳脫出來了,除了冷眼旁觀台上的人依舊沉迷不醒,還能做什麼?我又無法終結這場戲。”

宋十安急道:“你還可以選擇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度過此生!”

錢淺眼角滑落一滴眼淚,灰心地說:“同一場戲,不管重複演繹多少遍,結局都不會改變。”

“可戲台很大,台上每個人的經曆都不儘相同。既然無法終結,索性挑選一些你喜歡的角色,去體驗各種不同的生活。錢淺,現實的確殘酷,但你依舊可以按照你喜歡的方式,滿懷熱情去演繹獨屬於你的人生!”

宋十安握她手的力氣很大,似乎想把他的力量傳遞過來。

錢淺愣在原地,按照喜歡的方式,滿懷熱情去演繹?

宋十安繼續說:“我剛看不見時心浮氣躁,不會用盲杖,絆到兩次後,家裡就給我打了輪椅。若非與你結識,我也不知道我可以自己走路,可以自己吃飯,可以自己完成很多事。就算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生,也並沒有那麼可怕。不嘗試一下,又怎知不值得?你看,我又摔了幾次之後,現在不是走的好多了?”

盛春的陽光溫和不烈,微風繞過樹梢送來暖意,兩個孤單的靈魂彼此靠近,在這無聲的溫暖中交融探尋。

錢淺心頭多年的黑雲好似被日頭照散了許多,笑說:“這就叫看透生活但依然熱愛生活,是嗎?”

宋十安也笑:“一直以來,我們都活得太用力了。放鬆一些,說不定隨心所欲的生活,更順風順水呢?”

“會嗎?”錢淺仍舊猶疑。

隨心所欲,也得有“欲”啊!可她早已沒有了期待,也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能要什麼。功名利祿,都要建立在“活著”的基礎上。而她,沒有這個基礎。

“會的。”

宋十安像在保證一樣,誠懇而認真地說:“隻要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就沒有什麼是不能忍受的。”

錢淺定定地看著他,暖風拂動他的發絲,飄進她的心裡,撥動了沉寂已久的心絃。

錢淺突然覺得,她好像有了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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