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劍魄 第7章 禪心明鏡照妖邪
密室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桌上黑盒縫隙中透出的死寂碎片氣息，與玄覺體內源核碎片的隱晦波動相互牽引、對抗，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須彌鈴懸空急顫，鈴音尖銳，如同末日警鐘。
貢喀上師臉色鐵青，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寺內數道強橫的氣息正從不同方向鎖定戒律院，急速逼近。這些是鎮守大昭寺各處要害、平日不問世事的隱修長老，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邪惡本源驚動，絕不會善罷甘休。
“速將盒子合上！”貢喀急聲道，試圖以自身佛元壓製那泄露的氣息，但那死寂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竟反過來侵蝕他的佛光！
玄覺強忍著體內三力衝突帶來的撕裂感，伸手欲合盒蓋。然而，那黑盒彷彿擁有了自己的意誌，盒蓋沉重如山，以他琉璃寶身之力，竟難以推動分毫！那枚死寂碎片散發出的力量，正通過盒身的詭異符文，與外界某種存在遙相呼應，抗拒著封閉。
“不行！合不上！”玄覺額頭青筋暴起。
央金見狀，藏刀出鞘，淩厲的刀意試圖斬斷那無形的氣息連線，刀鋒過處，空氣發出撕裂般的尖嘯，卻如同斬入粘稠的膠質，效果甚微。
腳步聲與衣袂破風聲已在密室外的迴廊中響起，威嚴的喝問聲如同雷霆般穿透牆壁：
“貢喀！何處邪魔之氣？！速開密室！”
是“金剛院”首座，以剛猛霸道著稱的強巴長老！
“解釋不清了！”央金眼神一厲，握緊藏刀，準備硬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玄覺腦海中靈光一閃！渡厄大師的告誡在耳邊回響——“琉璃身載無量力，莫忘來時種菜心。”
力量…心…
是了！自己一直試圖以力抗力，卻忘了這琉璃寶身與心燈火種的本質！
他猛地閉上雙眼，不再去強行壓製體內的衝突，也不再試圖以蠻力閉合黑盒。而是將心神徹底沉入丹田，觀想那一點微弱卻永恒不滅的心燈火種。
溫暖、純淨、包容、生機勃勃…
他引導著這絲火種的光芒，不再去對抗那死寂碎片的氣息，而是如同柔水般，緩緩流向手中的黑盒。沒有攻擊，沒有排斥，隻有最純粹的“存在”與“映照”。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當心燈火種那溫和的光芒觸及黑盒時，盒身上那些扭曲混亂的星辰符文，彷彿遇到了剋星，躁動的光芒微微一滯。而那枚死寂碎片散發出的湮滅氣息，在與心燈光芒接觸的刹那，雖未消散，卻彷彿被投入了一片無邊無際、包容一切的溫暖海洋，其極致的“死寂”特性，竟被這極致的“生機”背景奇異地中和、稀釋了少許！
雖然無法淨化，卻形成了短暫的平衡！
就是這瞬間的平衡！
黑盒那抗拒閉合的力量驟然一鬆！
玄覺抓住機會，手腕運勁！
哢噠！
盒蓋應聲合攏！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氣息被徹底封存其中，密室內令人窒息的壓力陡然一輕。
懸空的須彌鈴也停止了急顫，鈴音轉為一聲悠長的、帶著餘悸的清鳴，緩緩落回玄覺手中。
幾乎在盒蓋合攏的同時——
轟！
密室那厚重的石門被一股巨力猛地推開！強烈的陽光與數道如山如嶽的強橫氣息瞬間湧入！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魁梧，麵色赤紅，怒目圓睜，正是金剛院首座強巴長老。他身後跟著另外三位氣息淵深、或蒼老或清臒的長老，目光如電，瞬間便鎖定了桌上那已然閉合、卻依舊散發著殘餘邪異波動的黑盒，以及手持黑盒、臉色蒼白的玄覺。
“貢喀！此乃何物？！此子又是何人？！為何身懷如此精純邪氣？！”強巴聲若洪鐘，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強大的威壓如同實質，籠罩向玄覺。
貢喀上前一步，擋在玄覺身前，沉聲道：“強巴長老稍安勿躁！此物乃方纔貝葉經閣失火元凶所留，這位玄覺師傅與央金護法冒險從火場中搶出，正要查明來曆！”
“冒險搶出？”另一位麵容清瘦、眼神卻如同能洞悉人心的長老開口，他是“慧眼院”的首座，桑傑措，“老夫觀此子氣息，雖看似佛光內蘊，寶相莊嚴，然其根基深處，卻隱有混沌未明之力，更與此邪盒氣息隱隱交感！貢喀，你如何確定他不是與縱火者同流合汙，演一出苦肉計？！”
這話極為尖銳，直指玄覺根本！
央金聞言大怒：“桑傑措長老！玄覺為救拉薩，闖魔窟，毀邪陣，幾經生死！更是丹增法王親口認可的‘心燈’傳承者！你豈可憑空汙衊？！”
“心燈傳承？”桑傑措眼中精光一閃，更加仔細地審視玄覺，“據老衲所知，心燈傳承早已斷絕千年！此子年紀輕輕，何德何能？更何況，若真是心燈傳人，為何身懷與此邪盒同源之力？貢喀，你莫要被表象所惑！”
幾位長老的目光都變得銳利起來，顯然桑傑措的話引起了他們的警惕。大昭寺正值多事之秋，內憂外患，任何一點可疑之處都不能放過。
貢喀一時語塞，他雖信任央金，也對玄覺身上的變化感到驚異，但桑傑措的質疑不無道理。玄覺身上的力量確實超出了常規範疇。
麵對諸位長老如同實質的審視與威壓，玄覺深吸一口氣，知道此刻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他上前一步，與貢喀並肩，將手中的黑盒輕輕放在地上，然後雙手合十，目光平靜地迎向諸位長老。
“諸位長老明鑒。”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穩定，帶著一種經曆過生死淬煉後的沉靜，“晚輩玄覺，確係少林俗家弟子，機緣巧合，得蒙上古‘心燈’一絲微末傳承，亦因緣際會，身負某種混沌未明之‘源力’。”
他坦然承認，反而讓幾位長老微微一愣。
“此黑盒與其中之物，氣息邪惡，晚輩亦深為忌憚。方纔火場之中，全賴心燈感應與幾分運氣，方能將其取出，免其徹底引爆，釀成大禍。”他繼續道，目光清澈，毫無躲閃，“晚輩不知其具體來曆，但可感知其與血蓮教背後那名為‘寂滅星庭’的勢力有關，其目的，恐是想藉此物，汙染甚至摧毀大昭寺根基。”
“空口無憑！”強巴長老厲聲道，“你如何證明你所言非虛？又如何證明你自身清白？！”
玄覺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右手，指尖一縷極其微弱、卻無比純淨溫暖的混沌色火苗悄然燃起。
正是那絲心燈火種！
火苗出現的瞬間，整個密室內的氣息都為之一變。那並非強大的力量壓迫，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溫暖、慈悲、淨化一切的意境彌漫開來。幾位長老修為高深，更能感受到這火苗中蘊含的那一絲亙古長存、近乎“道”的本源氣息！
“此乃心燈餘燼，做不得假。”玄覺輕聲道。
隨即，他散去火苗，又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意念微動。丹田內那枚源核碎片的氣息被極其小心地引動一絲，流淌至掌心，凝聚成一團不斷變幻、非善非惡、唯有最原始混沌意味的微光。
“此乃晚輩身負之‘源力’，混沌未分，亦正亦邪，全憑持者之心。”他看向桑傑措，“長老慧眼如炬，當能感知，此力雖與盒中邪物同源，卻走向截然不同之途。晚輩一路行來，雖力有未逮，卻從未以此力行惡，反而多次憑其克製邪魔，護持同伴。是與非，善與惡，或許並非力量本身，而在於…運用力量的那顆心。”
他這番話，既是解釋，也是某種程度的“道”的闡述。配合著他那清澈的眼神、沉靜的氣質，以及方纔展現出的心燈火種，竟讓幾位見多識廣的長老一時默然。
桑傑措那雙能洞悉人心的眼睛，緊緊盯著玄覺掌心的混沌微光，又看了看他坦然的目光，眉頭微蹙，似乎在極力推演著什麼。半晌，他眼中的銳利稍稍緩和，緩緩道：“此子…心性確非凡俗，所言…亦有幾分道理。這混沌之力，看似凶險，然其核心確無既定之善惡，如同白紙…隻是…”
他話未說完，目光再次投向地上的黑盒，憂色更重：“此邪物留於寺中，終是心腹大患。須得儘快查明其用途，並設法處置。”
強巴長老也收斂了些許怒氣，沉聲道：“即便如此，此子與這邪物牽扯過深，亦不可不防。在法王出關之前，需對其有所約束。”
貢喀見氣氛緩和，連忙道：“正當如此。當務之急，是查明這黑盒與碎片的來曆與用途，加強寺內戒備，防止敵人再次發難。玄覺師傅與央金護法帶回關於‘寂滅星庭’與‘歸墟’的訊息至關重要，需得儘快整理，待法王出關後定奪。”
最終商議決定：黑盒由貢喀、強巴、桑傑措三位首座長老共同施加封印，暫存於戒律院最深處的地宮禁製中，嚴加看管。玄覺則需留在寺內，不得隨意離開，由幾位長老暗中觀察其心性。同時，全力調查寺內可能存在的內應，並加強各處要害的守衛。
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暫時得以化解。
但當眾人離開密室時，玄覺回頭看了一眼那被層層佛光封印的黑盒，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
他能感覺到，盒中那枚死寂碎片，如同沉睡的毒蛇，並未真正安分。而“寂滅星庭”將如此重要之物藏於大昭寺，所圖必定極大。
風暴，隻是被暫時推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