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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心劍魄 第44章 雪墓藏蹤叩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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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風卷著雪沫,劈頭蓋臉地砸來,能見度不足十步。四人衝出廢棄神廟,一頭紮進茫茫風雪之中,顧不上辨彆方向,隻憑著求生本能和那名“明鏡台”喇嘛模糊的指引,向著側後方的亂石陡坡深處亡命奔逃。

身後,神廟方向隱約傳來邪物的嘶吼和追兵的叫罵,被風雪聲撕扯得斷斷續續,卻如同催命的鼓點,敲在每個人心頭。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如同刀割一般。玄覺武功最弱,早已氣喘如牛,雙腿如同灌了鉛,全憑一股不想拖後腿、更不想死的意念強行支撐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及膝的積雪和嶙峋的亂石中掙紮前行。

央金嘴角的血跡早已被凍成冰碴,她一手緊握藏刀,另一手時不時拽玄覺一把,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前方,尋找著任何可以藏身或擺脫追蹤的地形。兩名喇嘛斷後,不時利用地形設定簡單的絆索或製造落石聲響,試圖乾擾可能的追兵。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身後的聲響徹底被風雪淹沒,雙腿麻木得幾乎失去知覺,衝下一段陡峭的冰坡後,眼前地形豁然一變。一片相對平緩的穀地出現在風雪中,穀地邊緣,依著山勢,竟密密麻麻地林立著無數大小不一的石碑和泥土夯築的墳塋。許多墳塋早已被風雪侵蝕得殘破不堪,石碑歪斜,上麵刻著的吐蕃經文和圖案也模糊不清。

這是一片規模不小的家族墓地,在風雪中顯得格外荒涼死寂。

“是喀瓦帕措的祖墳地!”一名喇嘛喘息著辨認出來,語氣帶著一絲複雜,“按規矩,我們不能…”

“規矩比命重要嗎?”央金打斷他,抹去臉上的冰雪,眼神果決,“追兵可能隨時會搜過來!這裡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找地方躲起來!”

她目光迅速掃過墓園,最終落在一處位置偏僻、看起來規模較大、墳頭建有小型夯土祭祀屋(通常用於存放祭品和守墓人暫歇)的墓葬。“去那裡!”

四人迅速靠近。那祭祀小屋也十分破舊,木門歪斜,但好歹能遮風擋雪。一名喇嘛小心翼翼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裡麵空間不大,積滿灰塵,堆放著一些早已腐爛的祭品和破爛的氈毯,並無其他異常。

“快進去!”央金將玄覺率先推入,自己緊隨其後,兩名喇嘛最後閃入,迅速將木門勉強合攏,隻留下一道縫隙觀察外麵。

小小的空間內頓時擠滿了人,喘息聲此起彼伏。寒冷依舊,但總算隔絕了刺骨的風雪,獲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機。

玄覺癱坐在地上,靠著冰冷的土牆,大口大口地喘氣,感覺肺都要炸了,冷熱交加,渾身不住地顫抖。懷裡的混沌金菩似乎也耗儘了力氣,光澤黯淡,葉片蔫蔫地垂下。唯有那須彌鈴,貼著他的胸口,傳來一絲絲持續的、溫潤的暖意,緩慢地撫平他翻騰的氣血和驚魂未定的心神。

央金撕下內襯一角,擦拭著藏刀上那粘稠的黑血,眉頭緊鎖:“那鬼東西…刀砍上去像是劈在浸水的牛皮上,力透不入,還有反震之力,邪門得很!”一名喇嘛沉聲道:“是高等屍傀,以邪法秘藥浸泡淬煉,身軀堅逾鐵石,且無痛無覺,極難對付。看來血蓮教在此地投入的力量不小。”

“我們的行蹤肯定暴露了。”另一名喇嘛臉色難看,“而且對方似乎能大致預判我們的路線,否則不會在那廢棄神廟提前設伏。”

氣氛頓時凝重起來。敵暗我明,這絕非好訊息。

就在這時,一直靠在牆上喘息的玄覺,忽然“咦”了一聲,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怎麼了?”央金立刻警覺。

玄覺臉上露出一絲困惑和不確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土牆:“這鈴鐺…好像…好像又在動…很輕微…但不是那種警惕的動,像是…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

眾人頓時屏息凝神。另一名喇嘛立刻俯身,將耳朵貼近地麵,仔細聆聽了片刻,又用手指仔細感知牆壁的震動,最終搖頭:“地下及周圍並無異響。”

不是物理上的震動。央金看向玄覺:“又是那種‘感覺’?”

玄覺努力點頭,試圖描述:“嗯…很模糊…像是…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很遠…又好像很近的地方…呼喚它?”他自己都覺得這說法很離奇,但那種微妙的、源自須彌鈴本身的牽引感,確實存在。

丹增法王說過,須彌鈴能映照心念,感知非凡。難道這墓地裡,有什麼特殊的東西,能與這上古佛寶產生感應?

央金眼神閃爍,迅速做出決定:“指出方向!”玄覺閉上眼,全力捕捉那絲微弱的感應,片刻後,遲疑地伸手指向…他們所處的這間祭祀小屋的更深處——那麵緊挨著山體的後牆。

眾人目光頓時集中在那麵夯土牆上。牆看起來並無任何特殊之處。

一名喇嘛上前,仔細敲擊檢查牆麵,聲音沉悶,後麵似乎是實心的山岩。他又檢查地麵和牆角,依舊一無所獲。

“是不是感覺錯了?”另一名喇嘛低聲道。

玄覺也有些不確定了:“好像…又弱下去了…”

央金卻並未放棄。她回想起丹增法王的話,玄覺的感知雖時靈時不靈,卻往往能觸及關鍵。她走到牆邊,目光銳利地一寸寸掃過斑駁的土牆,忽然,她的視線定格在牆角一處極其不起眼、被灰塵和蛛網覆蓋的地方。

那裡似乎有一個極淺的、並非自然形成的凹痕。她蹲下身,吹開灰塵,用手指仔細摸索那個凹痕。凹痕的形狀十分古怪,非圓非方,邊緣似乎還有極其細微的刻痕。

看著這個凹痕,央金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從懷中取出丹增法王給她的那兩枚骨質符牌中的一枚!她將符牌小心翼翼地放入那個凹痕中。

嚴絲合縫!大小、形狀,完全契合!

就在符牌完全嵌入凹痕的瞬間——哢噠。一聲極其輕微機括響動從牆內傳出!緊接著,那麵看似實心的夯土牆,竟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漆黑冰冷的石階!一股混合著陳腐泥土和奇異檀香味的、冰冷的氣息,從洞內撲麵而出!

密室!這喀瓦帕措的家族墓地祭祀小屋下,竟然隱藏著一條密道!

兩名喇嘛又驚又喜,同時對央金投以敬佩的目光。央金卻臉色凝重,她拔出藏刀,示意一名喇嘛持火把在前,自己緊隨其後,低聲道:“我下去查探,你們守住入口!若有情況,立刻封閉機關!”

說罷,她與那名喇嘛側身鑽入密道。玄覺和另一名喇嘛緊張地守在洞口。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很快,下麵傳來了央金壓抑著震驚的聲音:“下來吧!小心台階!”

玄覺和那名喇嘛對視一眼,也先後鑽入密道。石階陡峭而冰冷,向下延伸了約莫兩層樓的高度,便到了底。

眼前是一個並不算太大的地下石室。空氣寒冷而乾燥,儲存得極好。石室中央,有一座簡單的石台,石台上,竟然端坐著一具身披陳舊卻華麗僧袍的喇嘛乾屍!乾屍皮肉緊貼骨骼,呈古銅色,雙手結著一個奇異的手印置於膝上,麵目安詳,彷彿隻是沉沉睡去。

而真正讓央金和那名先下來的喇嘛震驚的,是石室四壁!牆壁上,並非預想中的佛教壁畫或經文,而是用某種罕見的、閃爍著微光的礦物顏料,繪製著一幅幅龐大而複雜的、充滿了象征意義的古老曼荼羅(壇城)圖案!

這些曼荼羅的中心,並非通常的佛陀或菩薩,而是一株形態奇詭、兼具生與死雙重意象的蓮花!蓮花下方,則是翻滾的、象征著混沌的漩渦!壁畫的內容更是驚人——描繪的不是淨土極樂,而是星辰隕落、大地開裂、冰封火焰、一種非佛非魔的古老存在從混沌中蘇醒的浩大場景!其繪畫風格狂放古老,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原始張力與詭秘氣息,與現今吐蕃主流的佛教藝術截然不同!

“這…這是…”那名見識廣博的“明鏡台”喇嘛也看得目瞪口呆,“這似乎是…上古苯教關於世界輪回與混沌之海的秘傳圖示?!怎會出現在這裡?還被繪製得如此…如此…”

他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些壁畫,莊嚴、詭異、神秘,令人望之心生敬畏與悸動。

玄覺懷中的須彌鈴,此刻震動得越發明顯,散發出柔和而溫暖的光暈,與牆壁上那些古老的礦物顏料隱隱呼應著。石台上那具喇嘛乾屍結印的雙手指尖,似乎也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

央金的目光則死死盯住了石室最裡麵的一麵牆。那牆上沒有繪製完整的曼荼羅,而是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更加古老晦澀的符文。在符文中央,有一個凹陷的手印。而在那手印下方,地麵上,放著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陳舊褪色的、用羊毛編織的精緻小搖鼓。鼓身兩側,赫然繡著與之前那塊焦黑羊毛布上相同的、屬於喀瓦帕措家族女性長者的獨特徽記!

貢布母親的物品?!它怎麼會出現在這地下密室裡?而且還被如此鄭重地放置在一具神秘高僧的乾屍前?

央金深吸一口寒氣,緩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隻小搖鼓。搖鼓很輕,似乎並無異常。

然而,就在她拿起搖鼓的瞬間——嗡!玄覺手中的須彌鈴猛地自主發出一聲清鳴!與此同時,石台上那具端坐的喇嘛乾屍,那雙一直閉合的眼窩深處,彷彿有兩團極細微的、混沌色的光芒,倏然亮起!

一道蒼老、平和、卻彷彿穿越了無儘歲月的意念波動,如同溫和的流水般,緩緩掃過整個石室,拂過每個人的身心。

一個模糊的、斷斷續續的、非男非女的聲音,直接在他們心間響起:“…混沌…之種…已然播下…”“…守護…還是…毀滅…”“…答案…在…雪…山下…”

聲音漸漸低迴,最終消散。乾屍眼窩中的微光也隨之黯淡下去,恢複如常。

石室內,一片死寂。四人麵麵相覷,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與茫然。

混沌之種?守護還是毀滅?答案在雪山下?這沒頭沒腦的幾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這具乾屍,又是何人?為何會在此地留下如此預言?

央金緊緊攥著那隻小小的搖鼓,目光再次投向牆壁上那些詭秘古老的壁畫。線索似乎越來越多,卻也越來越撲朔迷離。貢布的母親,血蓮教的陰謀,這座神秘的墓穴密室,古老的苯教秘傳,還有這突如其來的預言…

一切,彷彿都指向了更深的迷霧與更大的危機。

而玄覺,則怔怔地看著手中漸漸平息下去的須彌鈴,又看了看那具重歸寂然的乾屍。剛才那股意念掃過時,他並未感到恐懼,反而有一種奇異的、彷彿歸家般的安寧感。這鈴鐺,這密室,這乾屍…它們之間,到底存在著怎樣的聯係?

地下密室的寒冷,彷彿滲入了骨髓。他們似乎無意中,叩響了一扇通往更加古老和恐怖真相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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