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劍魄 第9章 無我無劍亦無魔
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間將玄覺淹沒，強大的衝擊力讓他七葷八素，口鼻間灌入腥甜的湖水，嗆得他差點背過氣去。求生的本能讓他四肢胡亂撲騰，試圖浮出水麵。
然而，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腳踝被一隻冰涼卻有力的手抓住，猛地向下拽去！
是央金！
玄覺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聽到央金急促的聲音透過水流傳來，模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彆動！憋氣！下麵有通道！”
通道？玄覺一愣，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任由央金拽著他，像兩條靈活的遊魚，朝著幽暗的湖底潛去。
越往下，光線越暗，水溫也越低，壓力增大，耳膜嗡嗡作響。玄覺隻覺得胸口憋得快要爆炸，眼前開始發黑。就在他幾乎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前方湖底岩壁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黑洞！水流正源源不斷地被吸入其中，形成一股強大的吸力！
央金毫不猶豫，拽著玄覺，順著那股吸力，直接衝入了黑洞之中！
一陣天旋地轉的黑暗穿梭，彷彿經過了漫長的滑道，又彷彿隻是一瞬間。
嘩啦！
兩人猛地從水中被拋了出來，重重摔落在堅硬而潮濕的地麵上。
“咳咳咳……”玄覺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吐出好幾口冰冷的湖水，感覺肺都要咳出來了。他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雖然這空氣帶著一股濃重的黴味和塵土氣，但總比嗆水強。
“沒死就趕緊起來！”央金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雖然也帶著喘息，但明顯比他從容多了。她已經站起身，正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手中那顆光珠再次亮起，驅散黑暗。
玄覺掙紮著爬起身，環顧四周，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們似乎身處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四周是嶙峋的怪石和垂下的鐘乳石。但這裡顯然並非完全天然形成——地麵經過粗略的平整，遠處甚至能看到殘破的石階和人工開鑿的痕跡。更令人心驚的是，在溶洞的岩壁上，雕刻著大量詭異扭曲的壁畫！
那些壁畫的內容光怪陸離：有佛陀跌坐蓮台，麵容卻扭曲如惡鬼；有明王忿怒相，手中持有的不再是法器，而是滴血的心臟和骷髏；更多的是盛開的、形態妖異的紅色蓮花，花瓣層層疊疊，彷彿有生命般蠕動，花心處往往描繪著盤坐的黑色人影，散發著邪異的氣息。
整個空間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祟、死寂和古老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這……這是什麼鬼地方？”玄覺聲音發乾，下意識地靠近了央金一些。相比起外麵那些喊打喊殺的血蓮教徒，這種寂靜無聲的邪異環境更讓人毛骨悚然。
央金麵色凝重，舉著光珠，仔細檢視著那些壁畫，越看眉頭皺得越緊：“這些壁畫……描述的似乎是某種扭曲的密教儀軌和教義。佛魔一體，善惡不分……這很像古老典籍中記載的，那個早已被毀滅的‘血蓮教’真正崇拜的東西！”她指向一幅最大的壁畫，上麵描繪著一朵巨大無比的血色蓮花，蓮台上端坐著一個模糊的、非佛非魔的身影，下方是無數跪拜的、形容枯槁的信徒。
“看來，我們陰差陽錯，真的闖進了血蓮教的一處古老遺跡……”央金低聲道，語氣中充滿了警惕，“剛才湖麵上的爆炸和震動，可能意外觸發了某種機關，開啟了通往這裡的入口。”
玄覺聽得頭皮發麻：“那……那我們趕緊找路出去吧？這地方看著就邪門！”
“出口？”央金苦笑一下，用光珠照了照他們掉下來的那個水潭。潭水幽深，暗流洶湧，根本看不到來路。“那個水道是單向的，吸力極強，想原路返回幾乎不可能。而且，上麵肯定已經被血蓮教的人包圍了。”
玄覺的心沉了下去：“那……那我們不是被困死在這裡了？”
“未必。”央金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溶洞深處，“這種地方，往往會有其他出口，或者……藏著更大的秘密。”她頓了頓，看向玄覺，“彆忘了，我們是為什麼來的。《楞伽經》，還有那‘寂滅藍蓮’的線索，或許就在這裡。”
提到經書，玄覺精神稍振。是啊，自己是奉旨找經的，總不能經書的影子都沒見到就困死在這裡吧？那也太虧了！
兩人稍事休息，處理了一下傷口——主要是玄覺被磕碰出的青紫和央金強行壓製寒毒導致的內傷。央金從隨身小囊裡取出吐蕃特有的療傷藥粉，內服外敷，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
隨後，他們開始小心翼翼地探索這個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比他們想象的要大得多，岔路眾多，如同迷宮。空氣中始終彌漫著那股黴味和若有若無的冷香，岩壁上的邪異壁畫一路延伸，彷彿在無聲地講述著一個瘋狂而黑暗的故事。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忽然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兩人循聲而去，發現了一條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刺骨，流速平緩。而在暗河旁邊，竟然有一片小小的、散發著微弱熒光的苔蘚地，苔蘚地中央，生長著幾株奇異的植物——葉片呈深藍色，形態如同蓮葉，卻隻有巴掌大小，散發著與那冷香同源、卻更加純淨的氣息。
“這是……伴生幽蓮？”央金驚訝道，“隻在至陰至寒之地、伴隨強大能量源才會生長的靈植！看來，這地方果然不簡單！”
她小心地采集了幾片藍色葉片，妥善收好：“這東西能壓製我體內的寒毒，或許還有其他用處。”
沿著暗河繼續向上遊走，地勢逐漸升高。突然，走在前麵的央金再次停下腳步，低聲道：“前麵有光！”
玄覺眯眼望去，果然看到溶洞深處，似乎有不同於光珠的、穩定的光源傳來！
兩人對視一眼，更加小心地收斂氣息，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
拐過一個彎，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再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溶洞在這裡變得異常開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的中央，是一個平靜如鏡的黑色水潭，水潭的正中央，竟然懸浮著一朵巨大的、含苞待放的玉石蓮花！那柔和而穩定的白光，正是從這朵玉石蓮花的縫隙中透出的！
玉石蓮花下方，水潭周圍，按照某種玄奧的方位，矗立著九尊形態各異、麵目猙獰的黑色石雕佛像——或者說，魔像！它們有的三頭六臂，手持骷髏碗；有的青麵獠牙，腳踩白骨；有的懷抱妖豔女子，做吞噬狀……每一尊都散發著滔天的邪氣與怨念，與中央那聖潔的玉石蓮花形成了極端詭異而矛盾的對比！
而最讓玄覺心跳驟停的是——在那玉石蓮花的一片花瓣上，赫然放著一本古樸的、顏色暗黃的經書！看那樣式和厚度，像極了方丈描述中失竊的《楞伽經》！
“經書！”玄覺失聲叫道，激動得就要衝過去！
“彆動！”央金一把拉住他，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警惕，“你看水潭周圍！”
玄覺定睛一看，這才倒吸一口涼氣！隻見那黑色的水潭之下，隱約可見無數慘白的、扭曲的骸骨沉底，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而在水潭邊緣的地麵上，刻畫著無數密密麻麻的、深紅色的詭異符文，如同乾涸的血液，構成了一個龐大而邪惡的法陣！
整個石窟，充滿了一種極其強大、極其古老、也極其危險的封印氣息！
那朵玉石蓮花和上麵的經書，彷彿就是這個巨大封印的核心！
“這……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玄覺聲音發抖。
央金目光死死盯著那朵玉石蓮花和經書，緩緩道：“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根本不是普通的遺跡。這裡，是血蓮教用來封印某種極其可怕東西的……禁地！而那本《楞伽經》，恐怕就是封印的關鍵之一！”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沙啞、蒼老、彷彿經曆了無儘歲月的聲音，突然毫無征兆地在空曠的石窟中響起，帶著一絲戲謔和無儘的疲憊：
“嗬嗬……小娃娃見識倒是不錯。可惜，猜對了一半，也猜錯了一半。”
兩人渾身汗毛倒豎，猛地轉身！
隻見在他們來時的通道陰影處，不知何時，竟然盤膝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乾瘦得像骷髏般的老僧，身穿一件破爛不堪、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僧袍，須發皆白，長得拖到了地上，臉上皺紋層層疊疊，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麵目。他雙眼緊閉，身上沒有任何氣息，彷彿已經坐化了千百年。
但剛才那聲音，分明就是他發出的！
老僧的嘴唇沒有動，那蒼老的聲音卻再次直接在他們腦海中響起：
“《楞伽經》並非封印之物……它，是鑰匙。而你們……嗬嗬，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批自己送上門來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