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縛寵 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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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給你時我必定很歡喜……

恍若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亦喜亦悲,用儘了精力,醒來隻覺疲累。

明溪睜眼的時候,入眼是淺碧色的羅帳,
鼻間是清甜的梨花香,
暮春的日光落在室內,
靜謐又祥和。

她怔神片刻,
倏然坐起來,腦海裡一片空蕩蕩,
什麼都記不得,就連兒時的記憶也都模糊了許多,可如今她在哪兒?這裡不是她和阿孃那個簡陋的廂房。

她身上也隻穿著寢衣,
散開的青絲落在身前,她身子微微一僵,側頭看向一旁。

紅木桌旁坐了一個男人,五官宛若工筆畫精心造就,俊美無儔。此刻身著墨色窄袖錦衣,右手捧著一卷書冊,似是在看書。

他存在感太強,
以至於明溪才坐起身便轉頭看過來。她起身的動靜大,她看這個男人的時候,這個男人也在看她,
他鳳眸微斂,
薄唇輕抿,
看著高貴又疏離。

明溪下意識攥緊被衾,有些防備地看著他:“你是誰?”

不知為何,她問完這話,
男人周身的氣勢似乎都緩和了,神色也舒緩許多。他將書卷放下,起身過來,聲音很溫和:“明溪,你不記得我了嗎?”

話是這麼問,沈玦心裡卻清楚,明溪定然不記得他了。他一路帶她回京城,路上已經喂她吃了忘憂,方纔她剛睜眼時,他心都微微提起來了。

“你彆過來。”明溪即便不記得人,禮數也是記得的,這人身量修長,還未靠近她便有一種壓迫感。

沈玦聽她出聲,腳步立收,站在床榻前不遠處:“明溪,我是你的夫君,我們已經成過親了。”

明溪聞言白皙的臉上立刻浮了一層薄紅,雲霞一般,她分明是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就成親了。

“我怎麼都不記得了。”明溪心裡有些不安,生怕這人趁她記不得事情誆騙她。

沈玦居高臨下看著明溪,看她紅透的耳根,心裡被貓撓了似的。他聲音更溫和了些,麵不改色地說著早就想好的話:“你前些日子去城郊祈福,遇到歹人,受了傷,忘了許多事。都是我沒護好你,以後不會這樣了。”

前半句是假的,後半句是真的。明溪悄悄看他,正對上他帶著心疼的漆眸,那心疼懊悔不像是裝出來的,明溪便有些難受,軟軟道:“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要這麼難過。”

像是一抔溫水浸透了心,四肢百骸都暖了起來。沈玦走近些,緊緊將明溪抱在懷裡,他肖想太久了。

明溪任他抱著,她沒有和成親有關的記憶,可是知道眼前人不是作假騙她,他抱得這樣緊,她甚至能感覺到那絲輕微的顫抖,所以她由他抱著。

過了好大一會兒,沈玦才緩緩鬆開明溪,他心裡微動,低聲問道:“不是不記得我了?怎麼不推開我。”

他抱著一絲僥幸,或許明溪也對他動過心,即便是現下不記得他,也下意識不會推開他。

明溪一雙水眸澄澈地看著他,羞還是羞的,因為他們是夫妻,拜過天地,最親近的關係:“我們若是夫妻,那當時嫁你時我一定是歡喜的。你不要難過,我會儘力想起來的。”

歡歡喜喜嫁給一人,又怎會連這樣簡單的親近都吝嗇給予。

她聲音軟糯,話裡儘是安慰。她這樣忘記他他必定已經難受了,若是抱也不給抱,他必定更難過。所以她沒有推開他。

沈玦看著她明亮的眼睛,聽著她的話,隻覺得一把裹了蜜的刀在他心上反複紮著。他一直知道自己沾著血汙,這一刻卻無比明確地看清自己是如何卑劣。他的明溪,即便不記得他也這般善良明淨。

她嫁給他時未必歡喜,可他卻是真的歡喜。

“想不起來也無妨。”沈玦麵上什麼都不顯,輕輕摸摸明溪的頭,說道:“我們可以從頭來過。”

他的目光太熾熱,說話也太溫聲,謫仙般的人物,這樣低聲哄人,明溪有些招架不住,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小巧的耳垂通紅一片。

沈府是以沈玦為主,明溪是他唯一的正妻,是沈府的少夫人,理應執掌中饋,可是她到底年紀小,在家沒學過這些,來沈府還沒來得及學。有沈玦在,也沒人敢在這種事情上動手腳,所以這事不急。

不必處理府中的事務,明溪便更加清閒了。

她除了記憶模糊以外身體倒是無事,醒來以後沈玦陪著她說了會兒話便被人叫走處理公務了。

她細細打量內室的陳設,隻覺得一切都有一種熟悉感。房內幾件淺色衣服是她的,均做工精緻,用料也好,完全合身,應該就是她自己的衣物。妝奩裡放著一些脂粉和發釵,確是辦過喜事的樣子。

院裡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樹,碧綠的葉子舒展開,遮天蔽日,擋住了大半瓦簷。她才站到門口,便有丫頭過來給她行禮。

其中一個眼睛紅彤彤地看著她,說道:“主子,您可算是回來了。那日你被人擄走,玉竹真是嚇壞了。”

明溪心裡輕微抽了一下,說不出的,心裡有些難受。她一定是認識這個丫頭的。她溫聲道:“彆哭了,我好好回來了。”

玉竹噙著唇,不敢亂說。少夫人出事,沈大人瘋了一般過了許久,封了梧桐院,把她也趕去浣衣坊。接著便離京許久,明溪生死不知,玉竹也很擔心。誰知過了這麼多時日,沈玦竟然親自把明溪帶回來了。

昨日隻聽聞大人親自抱了一位姑娘回來,還沒問清楚是抱的誰,便被總管召集起來,府裡上上下下這麼多人,被沈玦親自耳提麵命見到明溪不許亂說話,隻牢記明溪是沈府的少夫人,是他八抬大轎娶回來拜過天地的便是,否則便割了舌頭亂棍打死。

接著她也從浣衣坊被提了出來,照舊伺候明溪。因沈玦念著她伺候明溪慣了,有些事情做得比其他丫頭好。

玉竹忍著沒亂說話,隻是不知明溪怎會失憶。她不敢打聽也不敢亂說,接道:“主子回來便好,奴婢伺候主子梳洗。”

雲鬢挽起,又插了一支海棠步搖,露出明溪纖細白皙的脖頸,襯得她臉越發精緻小巧。明溪一如既往地好看,甚至比以前還好看些,因為她的眼睛更靈動了。

她站在梧桐樹下打量這個院子,見到窗上還貼著喜字,因為風吹日曬,顏色不那麼鮮豔,隻是不知為何還沒揭下。

“玉竹?”明溪試探著叫了一聲,玉竹便走過來,她低聲問道:“夫……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她對沈玦全然不知,隻方纔知道沈玦隱約是個如玉一般的人,看著似乎格外冷,說話時卻那般耐心溫和。她帶著女兒家的嬌羞,試圖知道自己嫁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彆人不知,玉竹可是知道明溪這一路怎麼過來的。當時進府時那般小心謹慎,跟著沈玦出去便受了傷,親手繡的東西也被沈玦送人,遇到危險沈玦救的又是旁人。

若真這麼捨不得,當日為何不救明溪。

隻是現在明溪什麼都不記得,她說了明溪也未必相信。再對上明溪靈澈的雙眸,玉竹心裡湧上一絲不忍,垂頭不敢看明溪的眼,回她:“大人是個極好的人,對主子很上心。”

明溪臉上便又飛起紅雲,她臉皮薄,這等尋丫頭問自己夫君是什麼樣的人對她來說實在是失禮,隻是她又好奇。這麼問完以後她便也不再說了。

她剛醒,雖然身上並無不妥,但總覺得疲累,看完院裡的花花草草,便回到房內坐在榻上犯困。

沈玦處理完公務回來的時候,便見到明溪單手支著頭,長睫垂著閉眼小憩,黃昏的日光為她鍍上一層光,藕粉色的衣裙讓她看起來比春日的花還要嬌豔,發上的海棠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打晃。

沈玦怕她睡著不舒服,過去想把她抱起來,才一碰到她她就醒了。沈玦動作一僵,想到那時在揚州,明溪那麼怕他,他便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刺激到明溪。

想象中的推拒並未發生,明溪還有些沒回神,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軟軟道:“你回來啦。”

沈玦的心刹那間軟的一塌糊塗,他嘴角輕勾,靠近明溪些,問她:“困了怎麼不去床上睡?”

哪有白日睡懶覺的,明溪覺得不好,好像犯了錯被人拿住了似的,不敢看沈玦,小聲回他:“這不合規矩,我就是有一點點困。”

“沒有這樣的說法。”沈玦俯身看她的眼睛,教她:“你是我的妻子,想做什麼都合規矩。困了就睡,知道嗎?”

他這個人怎麼這麼好,以前在明府時……明溪想到這裡,忽然一窒,在明府怎麼了?

沈玦眼看她上一刻帶著嬌羞,下一刻表情凝滯,眉頭微皺道:“府裡誰給你委屈受了?”

“不是……”明溪心裡有些犯嘀咕,她凝眉道:“我就是好像想說什麼,但是想不起來了。”

明明好像就要脫口而出,下一刻那些東西便跑遠了,變得縹緲至極,抓也抓不住。

沈玦心裡一緊,知道這是忘憂在擾亂明溪的記憶,他終究不知道這藥性是否那般好,怕明溪真的想起來,便伸手拉明溪的手,說道:“不要緊,那便不想了。飯菜備好了,用完飯我們便休息。”

明溪原還在糾結那些,見沈玦的手拉自己的手,思緒便全凝在手上,被沈玦拉著用了飯。

沐浴更衣的時候,她心裡才湧上一絲不安。按理來說,他們成親不是一日兩日了,必定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可是,現如今的沈玦對明溪來說,還是陌生的。

抱一抱牽手可以,若要行周公之禮……明溪的臉紅得幾乎滴出血來,心裡又是害羞又是害怕。

穿著寢衣上了床榻,將自己緊緊地裹了起來。

沒多久沈玦也過來了。屋內燈火昏暗,隔著床帳,明溪有些看不清楚,她隻隱約看見沈玦身著黑色寢衣,修長的身形靠近床榻,心緊張得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沈玦撩起床帳,便看到明溪裹著錦被,隻露出頭上的黑發,一副熟睡的模樣。隻是鼻息混亂,分明是裝睡。

他故作不知,放下床帳,伸手去拉被衾,才剛伸手過去,明溪便裝不下去了。她探出頭來,一雙烏黑的眼裡摻雜著害怕和不安,抓住沈玦要拉錦被的手,沈玦便低頭看她。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她軟糯的聲音,捂在被子裡發出來的,很小的聲音商量道:“你能不能,先不要……”

後麵的話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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