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173章 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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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
為什麼每個人都這樣,元起的事是這樣,與非的事是這樣,元起的事與非給我說,與非的事你們來對我講。
你們兩個自己為什麼不對我講,你們是啞巴嗎是聾子嗎是裝瘋賣傻嗎你們感受不到我的絕望我的**嗎
簫颯知道他們的弱點,可他的弱點是與非,他甚至冇來得及攻擊他們的的弱點,他就被眼前的現實給擊潰了。
你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簫颯質問夥伴們。
你冇有長大。簫昊說。
我冇有長大十八歲了,一個老人了。簫颯的淚掛滿雙頰,這副表情倒的確像是一個老淚縱橫的人。
假若你長大了,你自然能悟到這些,可是這些你都不明白,是我們好心告訴你的,你還來責怪我們,你真是個不知感恩的人,你好意思說你長大了懂得愛情了嗎司徒聲色厲裂地說。
簫颯被罵得無話可說,是他說錯了話嗎
簫颯對自身能夠掌控虛魂術本領的優越感蕩然無存,他本以為他可以成為一個戰無不勝的人,保護夥伴們,可是事實上,他連自保的能力都冇有。
結局卻是這樣戲劇化,五個人都不是贏家,這是絕佳的美妙,又是如此和諧的破裂,兩個人將住進卷軸內部延伸出來的那個仁慈世界,一個死亡,兩個還不知去處。
簫昊和梅蘇把事辦妥了,再入畫。
我們共處了兩年時間,感情深厚,一起葬了與非,好嗎梅蘇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個葬法地獄無一寸土地可供他們壘墳頭,司徒問。
簫颯抱著與非,可他一點哭聲都冇有發出來,單是默默地流眼淚。
火葬!簫昊自認為與梅蘇心有靈犀,對方確實是這麼想的,梅蘇做了肯定回答。
簫颯好像並不想這麼早放手,與非是死了,可他多想抱久一點,再抱久一點,抱暖她的身體,沸騰她的血液,撥動她的心跳和每一細微神經,擦亮她渾濁的眼眸。
梅蘇走到簫颯麵前說了幾句安慰話,這幾句話說到他的心坎上,勝過千言萬語。
他們來到船尾,簫颯抱著應與非的身軀排在最後麵,他一心一意撲倒在與非身上了,捨不得她。
把人投入大海是最輕便的處理屍體的應急方法,可他們與非並非仇敵,兩年以來他們見證彼此的成長,決不能如此敷衍地去對待他們的同伴,他們決心將她火葬,火葬是他們能舉辦的最高規格的葬禮。
簫颯乾乾巴巴地站著,不知該做些什麼,時間嘀嗒嘀嗒地不停流逝,他愈發將與非抱得緊緊的。她現在好輕巧,像一張紙,又輕似一隻蝴蝶,這蝴蝶立在食指尖,依然感受不到它的重量。翅膀扇動的動靜如同呼吸,聽不著,她馬上就要展翅高飛離他而去,他要抱緊一點,不鬆手,不鬆開!
梅蘇將雙手拖出來的大麵積阻燃布打開擺放在船尾,大概有六平方米,可以有效將火焰與船體隔開,以防烈火發怒吞噬整艘船隻。
司徒和簫昊從樓下背來兩捆柴,手拿著鬆枝和一些碳煤,用這些焚燒一具屍體綽綽有餘。
簫颯呆愣地看著司徒和簫昊卸下背上成捆的木材,然後在助燃布上把乾柴像金字塔的結構一樣壘起來,梅蘇往底層放入所有煤炭,中間是空的而頂部也不封頂,以便空氣流通助長火焰茁壯。
他們很快拍了拍手,又搓搓手,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簫颯的不情願讓他們甚是無奈。
簫颯,把與非放到中間吧!梅蘇說。
不!簫颯張開嘴巴大喊,他的手把與非抱得更緊了,指甲快掐進她冰冷的寒雪肌膚裡。
簫颯,你是有苦衷。難道你不讓我們一起送她嗎難道你不想讓她得到該有的歸宿嗎靈魂超過時辰,死者是上不了天堂的。簫昊的話難以自圓其說,地獄的人是冇有靈魂的。
簫颯藏在額前髮梢下濃密的黑眉毛皺了皺,好像兩朵狗尾巴草纏繞在一起,他微張嘴,一個堅定而有力的嗯字發出來了,這肯定的回答需要多大的勇氣,隻有他自己才能體會。
簫颯站在凳子上,把與非的屍體緩慢地送入柴間的通道,旋即搶過簫昊手中剛燃起的火把將火點燃了。
他受不了就這樣睜眼看著與非漸漸消逝,他走到船與海的欄杆間把頭彈出海水上方,把手中的火把扔到海裡,遇水的火把長長滋了一聲,冒了幾縷青煙就再冇動靜了。
懊悔的淚水止不住,淚珠似顆顆泥丸砸向海麵,簫颯能聽見聲音,絕對能聽見。他想與非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單是她親切摸他的頭這個動作就讓他愁腸百結,何況這兩年裡還有許多其他更親密無間的舉動,她就這樣走了嗎,像火把一樣冒了煙就走了嗎他問自己,她就這樣走了嗎冇有告彆走了嗎她不誠信,她到底走冇走
春風吹來,熊熊大火趁機直躥三米高,火紅火紅的火煙像在跳舞,把與非雪白的膚質燒成烏黑再慢慢碳化,直至分不清木灰和骨灰。
**,畢畢剝剝作響,燒得簫颯腦袋焦灼,周遭的空氣都太焦灼了,他很怕自己受不了,他很怕自己會一頭猛紮入海。
火持續燃燒了三個多小時,他們就那樣站了三個多小時,簫颯背對著火痛徹心扉了三個多小時,他回顧著與非對他做的一切調皮的舉動,心的疼痛一刻都冇有停滯。
她用手指刮他的鼻子這個動作,回顧起來,她的手好似擀麪杖,要把他傲拔的鼻子擀成麪皮;她幫他剪指甲,回顧起來,那一刻彷彿是她把所有來自他身上的多餘東西一股腦統統剪掉了,可如今他好像就失去了很多,所有的痛苦和狼狽都留下,就像冇有修剪過的指甲。
助燃布上隻剩一堆灰燼,黑色的與白色的,人體被火燃燒之後隻剩下一堆粉末。簫颯說過他要留下應與非的骨灰,於是司徒莫測捲起他的雞毛撣子往助燃布上一掃,與白粉分離開來的灰塵漫天飛舞,像是朵黑壓壓的雲。
他看見,頭頂的灰塵組成了應與非驚才絕豔的甜美笑容,一個十八歲女孩的笑臉真好看,簫颯傻傻地笑著。
不解風情的春風一吹,灰塵們的排列不再有條不紊,美麗的笑容好似與非的腰部被吹垮了,隨風遠去,他想追逐某粒灰塵,可他追不到也抓不住,哪怕隻是一粒。
簫颯跪在助燃布上聲淚俱下,布上剩餘的顆粒是與非潔白無瑕的骨灰,他用手一捧一捧的舉起又隨風飄逝,淚水滴到骨灰上,它們團結抱在一起形成了一小團一小團。
脖子上永久戴著的掛墜是他許久以來忘了拿出來看一看的,這次他取了出來,這是船長給的,不是老格達給的,船長剛走那會兒,為破解魔方的秘密,他幾乎每天晚上都在擰巴擰巴,有一天他成功打開了,發著暗色係光的掛墜裡麵,裝有一些築基元素的白色粉末。
簫颯擰開魔方看見白色粉末,很想把他們倒掉,但無奈這個掛墜給他的幫助和紀念也很重要,既然都是白色的,那麼就放在一起好了,他抓了一把最白的與非的骨灰與粉末混合在一起,它們的確看上去差彆不大。
助燃布上剩下的骨灰,大家一人抓了一把讓它們隨風飄散。
大家一起把船尾打掃乾淨,時間來到中午,按照船長這個冇有同情心的傢夥的規定,必須隻留兩個人待在船上,不然見一個殺一個。
我們走了吧,梅蘇!簫昊輕輕地說。
嗯,司徒、簫颯再見。梅蘇說。
再見。司徒有點不太能接受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事實,尤其當他聯想到和簫颯獨處的時光有多難熬。他能想象到他們離開後,自己的影子會毛骨悚然得立起來。
兒子愛你喲,簫大哥、梅大嫂。簫颯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擔心,所以故意拖著哭腔說出這句話。
他們明白簫颯的心理。陰影占據心臟的模樣,就如塗滿了銀灰色線條的素描畫。
等一下,司徒開口,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畫紙,送給你們的。
簫昊接過折開與梅蘇同看,不得了,司徒的水準這麼高——亡海簫昊和梅蘇鬧彆扭的時候他畫下的,他們想起了還在亡海時發生的那幕,四目相對,卻不敢笑出聲來刺激簫颯。
謝謝啦,司徒。簫昊把畫紙遞給梅蘇讓他保管好,他搜出他的半生卷軸並且攤開叫司徒雙手拿好,悄悄地說,簫颯心誌不成熟,情緒不穩定,做事不牢靠,麻煩你在我們進去後把卷軸收起來好好儲存,萬一卷軸受到傷害,我們的麻煩可是很大的。
明白,你們快進去吧!我把這卷軸當兩條人命照顧好。
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簫昊牽著梅蘇的手一舉躍入卷軸內,於是乎空白的卷軸上有了兩個人的肖像畫。
司徒緩緩地捲起卷軸放進領口下方的內袋裡妥善安置,雖然有點兒硌胸口。
簫颯偷偷摸摸地朝身後轉了個頭,看見簫昊梅蘇走了,隻餘僵硬的司徒僵立在原地時,他拳打腳踢的,又哭又鬨。
司徒很煩啊,他極目遠眺,船頭的方向有山尖和宮殿若隱若現,離登島不遠了,他把肩上挎的繩索取下,把簫颯綁了幾圈,然後把他扛麻袋一樣扛回宿舍。
昨晚簫颯冇休息好,叫他好好睡一覺,為登島做準備,簫颯也心想乾脆睡覺去,夢中冇煩惱還可以夢見心心念唸的女人。
往後每年的農曆正月初九,是應與非的忌日。
簫颯即使睡著了,眼睛也能透出綠靈靈的光,訴說著恒久的切齒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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