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326章 水落石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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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是個自命不凡的人,不甘願就這樣兔死狐悲的死去,還冇撕掉他的麵具看到他險惡的真麵目之前,她死不瞑目。
似乎被一個密不透風的紙袋裹住,裡麵的氧氣有限她的呼吸變得短促,快要窒息了,她決不能就這樣靜靜的束手無策然後死去,她用儘最後的力氣將紙袋踹爛。
他似是而非的強大吸力,令得孟婆痛到虛焦,這根本不是她一個短小身材的七旬老人所能抵禦住的傷害,本就喪失水份的乾枯手指,因體內流通液體的極速減少,肉質緊縮像被風吹乾的橘子皮,褶皺著,酷似木乃伊的乾涸體表狀態。
他那不吸食完她體內血液的久旱逢甘霖般的瘋狂饕餮,讓他徹徹底底失去了該有的理智與對長者的尊重,如今他大概把他當做他的獵物,就像蜘蛛對付小蚊子。
此危急情況下,若果不及時做出相關有效的抵製,她隻會墜入越來越無止境的黑暗之中自怨自艾,幽深裡她隻能自掘一縷,向著那光亮的方向,奔向極限生存的藍圖。
“年輕人,你對我做什麼?”對他的好感降至冰點以下,孟婆怨天尤人的聲音,像新生命破殼而出,在空間中迴盪不休。
為了竭儘全力說出這句有氣無力的話,她已在混沌的腦海中醞釀了太久慎密,而到了生死關頭,一切的謹言慎行都顯得無關緊要,能即時生效的纔是寶藏。
孟婆突如其來的訓話,像晴天霹靂,又似劃過夜空的顆顆流星,直擊吸食人血到喪心病狂地步的銀衣人,他覺得眼前冒出很多星星來,恨不得將嘴巴收斂為毛孔。
前幾段時間,他像個神遊天外的人,對身處的境地完全失去了感知和控製能力,去到一個堪比世外桃源的優美環境,那兒綠樹掩映,那兒鳥語花香,致使他忘記了這個世俗的地獄,滿目瘡痍而惡毒的地方。
無論怎麼樣,眼前他的臉始終是迷迷糊糊的,孟婆懷疑自個得了白內障,他身上此刻散發出凶手的歹味,臉上最顯眼的是他嘴角殘留的血漬,可他看上去又是那麼無辜,反而有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對不起。”臉上的她看不到的歉然而又內疚的表情,他用手擦了擦嘴角,衣服上多了紅色的斑駁,也不知道他為了說出這三個字,思想做了多大掙紮。
孟婆釋然地笑了笑,她心底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對他有那麼大的忍耐力和包容心,換做是牛頭馬麵的話,她早就把刀子架他們脖子上了,他不是個楚楚可憐或平易近人的人,可她卻能體會到他心中有著失魂落魄般的無奈。
完全控製不住目光的走向,他的眼神向她的手指欣然而至,宛如點燃的炭火,在風的作用下亦步亦趨的燒旺,朦朧中還是有一套韁繩拴住了他這隻不服管教的野馬。
因害怕他再次剋製不住那癮發作,她乾癟癟的手指稍微動了動,正是這點動靜逼退了他失控的局麵,再次將二人拉回了無言的現實。
他用手擦了擦手背,似乎還在因為垂涎血液腥甜的美味而流口水,改變以往一向穩如泰山的語言風格,用很變態的口吻說,吃血的人不管如何說話都讓人覺得他不正常,這種時候變態是再好不過的形容詞,“我不知該怎麼報答你?”
簡直是放個屁都能天塌地陷,真得是越發看不透這個年輕人了,孟婆感覺腦子裡的萬千思緒都像蠶絲一般被抽走了,不是應該說賠禮道歉的話或者不知該怎麼補償你嗎?為什麼說出這種離奇的話。
難道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蹊蹺和古怪嗎?她的腦子似被架空了,找不到一點能腳踏實地好好思考的參照物,身處雲端的人才能懂什麼叫一個腳步輕一個腳步重,人走起路來千軍萬馬般晃晃盪蕩的。
最不應該冒出來的就是這句唐突的無以為報吧,她捏著自己乾巴巴的手指,用了很大勁,居然冇有一點點痛覺,體循環還冇把血液分佈均勻,年齡大了這迤邐的迴路也變成慢悠悠的蝸牛,她感覺手腳冰涼涼的,憤憤不平地瞪著她,即使清楚他冇有看自己。
思維運導激濁揚清了良久,上了年紀的人都愛歎氣,孟婆也不例外,原因就是她看走眼,被他氣的,對於他,她隻想屈起大拇指說出佩服二字。
到附近取了塊帶有香味的衛生膠布,自帶消毒功能,孟婆爽快地將未經如何處理的傷口包紮好,省得他看到了殷血或者聞到了腥味,又動歪念頭。
他將頭扭了扭,不去看她,也略微有點難為情,但更多的是飽餐一頓後發自肺腑的喜悅,人餓的時候神經工作就不協調,怪不得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厲鬼一定都是胃得不到滿足的餓死鬼。
心裡隨時祈求並祈禱他不是個能人,否則不趁早打狂犬疫苗的話,她得死翹翹,現在暫時抽不開身去打針。
為自己處理傷口的節骨眼,她不忘語重心長跟他說感激就免了,她又不是發自內心要給他喝血的,這麼說起來好像是她心甘情願放血的,她要是個爛好人,身邊要與她歃血為盟的人已經把她壓榨乾淨了,哪裡還輪得上你。
炙熱的注視中,孟婆將一個會發光的玻璃球舉到手上,玻璃球的支架是根斷柺杖,拿起來很是順手,她選取了幾味補血的藥一口吃掉,喉嚨噎住大不了咳幾下。
她這是乾吃,冇配一點水,能這麼大手大腳吃藥的人就她一個,對她來說,為了青春永駐,吃補品是她的家常便飯,地獄內人能比她更具有權威。
銀衣人仍是傻傻地站在滿地高低起伏的長生藤上,也曾動過蹲下來為一個小孩子身高的老人輕拍背部,因為他曾經因此感動過,那時他的主人也常常在他嗆到的時候為他輕輕拍拍背,真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可是現在他離開了她,一切都變得不儘如人意。
他對於拍背的手法冇溫柔和蠻橫之分,他蕩氣迴腸的力道,怕是不小心就會把人脊椎拍斷,即使他有那個心,也冇那個熊膽,他對人的認知還是太少了點。
一邊吃藥時,孟婆把藥擠到口腔一邊,一邊還大慈大悲的告訴他,“我不需要你的救助,隻希望你接下來這段時間彆對我有非分之想……嗯,我的意思是,我的手指。”怕自己誤會,她舉起包紮好的中指動了動。
他又恢複了往常的知覺與神態,不苟言笑不搭理人,或許心中的亂隻能以冷靜的外貌來抵擋。
胡吹亂侃持續不久,二人慎手躡腳再次走到太羅皿的長生藤上結的那個果實邊,孟婆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就想知道他瞭解些什麼內幕。
“你拿危險藥品的時候一般用什麼?”銀衣人半蹲在紅漲的果實前,有一個拳頭大,紅彤彤的好似一塊烙鐵,基本可以確定果實已經成熟,它的采摘方法和普通水果可不相同,“拿給我吧!”
是藥三分毒,萬藥城售賣的藥品一般是溫和的,不具有強大的腐蝕性或者堿性與酸性,但某類特彆的藥,卻是含有爆炸性的成份,如果用手拿的話,輕者把手毀了,重則通過血脈將這股暴力傳遞到五臟六腑,人的死相一般很慘,肝腸寸斷,五臟六腑腐爛成疏鬆多孔的狀況,隻有個彆高人纔敢使用這類狂躁的藥品。
看他深沉而執著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大敵當前合作多多益善,孟婆滴溜溜地跑到放在倉庫裡的一個檀木箱子裡,從中取出了施法過的手套和長鑷子。
這就是她平時為特彆來臨的顧客夾藥的器具,雖然簡簡陋陋的,但用上去還順手,不會把不好的感受傳遞到人體上,避免她遭受到烈性藥物的創傷。
把如數家珍的定製的手套和鑷子遞給他以後,花容失色的孟婆蹲守在一邊翹首以盼,接下來發生什麼不言自明,她堅信會是某種奇蹟降臨。
“就這兩個?”銀衣人顯得有些驚訝,但不好說什麼,鑷子有一米多長倒使他滿意,拿著手套和鑷子順時而動就開始上了。
他先用手觸碰它,那個果實蠢蠢欲動,之後他用指甲一戳,受到外物衝擊的果實散架了似的,立馬破開了一個口子,不斷有紅色的冒著紅煙的液體流下,當下他忙把鉗子和手套遞過去,讓它們受到果實濃液的洗禮與浸潤。
到這步,孟婆還是不能理解他這麼做有是否有什麼企圖,當鑷子和手套通體都得到滋養後,他看到還有不少鮮紅的汁液在往下流,捨不得浪費,便自作主張將手放下去。
當時孟婆徹底懵了,她聽到銀衣人痛苦的喘息,可他的伸手過去是自己情願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的手在汁液的澆灌下滋滋響,像被火炙烤的食物,在高溫的烘烤下冒出油脂,燒出有點焦味的黑煙。
果液滴完的時候,他的痛苦仍在進行,這種痛來得太猛烈,以至於他的喉嚨失聲叫不出什麼,掉落在地上的紅色汁液將黑土都燒乾了,顯然這是種伴有強害的液體。
走近他,孟婆發現他的傷不是輕級的,從手臂到手掌,衣服全都爛掉了,還有些濃稠的廢料粘在他的手上,裸露出的皮膚呈現出半成熟的白色或者紅色或者焦黑色,各種顏色間是潰爛的肉質,流湧出綠色的膿液,她馬上回過頭,止不住的乾嘔犯噁心。
體內的翻江倒海,在孟婆強猛的壓製下得以舒緩,現在不是用來噁心的時候,她向外走去,想去找為他包紮傷口的繃帶,以及能幫助他傷口儘快痊癒的創傷藥。
冇忙走幾步,後麵傳來阻止的聲音,他似乎忍著痛說話,極大的剋製住內心因痛而起的浮躁,他說不用為他做什麼,被這種液體傷害到,不是用隨隨便便的藥品就可以治療好的。
孟婆退了回來,她實在不願看到他潰不成軍的右手,感覺像在強酸或強堿的高濃度液體中浸泡了一晚上,冇有一處完整的皮膚能入眼。
“我還以為我抵抗力很強,冇想到這差點要了我的命。”說完話後銀衣人居然咧開嘴笑了,看不清所以不知是否能用暖人或醉人描述,他因為剛纔的疼痛與煎熬,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在月光清冷的扭捏下,都成了璀璨的珍珠,鑲在他美好的額頭上。
這是他第一次笑出聲,孟婆還以為他是個不善於表達自我又不會笑的人,這個碩大無朋的笑容,給予人絕大的安慰和鼓舞,在這不安全感愈發濃厚的環境中至少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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