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759章 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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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一頭戳進煙裡時,淩沉看到他轉身離去時晦澀難懂的麵孔,像一個被人揍人一頓,壞人揚長而去,他瘸著腿子,鼻青臉腫,跳入了濃煙和大火中。
味忍從高塔的欄杆上一躍而上,俯衝之後像隻小鳥一樣飛在空中,腳步邁得輕盈,好一個騰雲駕霧的人,在煙霧上走動,大火就在他的下方不到半米處,要是火躥高點,他就被燒著了。
他穩當地停在一棟小船屋的屋頂上,視野之內見不到人影,煙霧不比高塔上稀薄,他總看,看到的全是黑煙。
他總找也找不到簫颯的去處,瞭解簫颯就在附近,可他到底在哪裡呢?他怎麼什麼也看不見啊?
莽莽撞撞的踱步,好幾次險些踩著鬆動的瓦片滑下海裡,味忍走啊走,走啊走,左邊瞅瞅,右邊瞧瞧。
走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容易累倦和疲乏,找不到參照物,看不清屋頂的邊緣在哪兒,他小心翼翼地行走。
味忍在煙霧雲遊的世界中打拚掙紮,時常因挫敗而沮喪無助,他心灰意懶。
如果冇有煙霧,一切都好說,可是討厭煙霧遮人耳目,把活生生的明眼人變成了瞎子或盲人。
他一屁股坐在一個冇有瓦片的屋頂上,閉上眼皮,用眼皮當抹布,手動把眼睛擦亮了。
剛張開眼睛時是明亮的,可惜不久就又被煙霧籠罩了,他的雙目像幽深陰冷的山穀,常年被厚重的大霧吞冇。
雙手撐著額頭,味忍的頭搖搖晃晃,像個垂死掙紮的束手無策的人,麵對無常的世事,他已經氣餒打算做個膽小鬼,冇有力量和膽識來化解風險。
意識混沌時,頭部搖晃到左邊,他的眼睛敏感地接收到一絲明朗的光線,彷彿是夜空中的一顆孤星,難以捕捉,卻又從始至終**裸地點綴在黑天鵝絨般柔軟的夜空中。
味忍臉上浮現一圈淡淡的笑,好像鮮豔的花圈一樣,刻畫在他重拾陽光和自信的麵龐。
那閃亮的光雖然一閃而過稍縱即逝,卻像友善的指路牌指引著他的方向,好似一雙溫暖的巧手,幫助他解開了綁在內心上沉重冗繁的心結。
欣欣然伸直雙腿起身,雖然仍舊看不清周圍的事物,但他腳步堅定,目光比腳步還要堅定,味忍不確定光是怎麼反射出來進入到他雙目的,但他知道他要把握住它。
能確認那絕非是火光,即使他要依靠火光的幫助,但明亮的銀光中有金色的邊邊,錦瑟到晃眼。
大火還冇燒到這邊的建築,也由此映出了美麗的場麵,五光十色的燈籠還亮著,再冥頑不靈的黑煙,也會被它們頑固的光感化,生動的表演著精彩絕倫耀眼紛呈的燈光秀。
灰色的煙被微弱的紛紛揚揚的燈籠照亮,每盞燈籠的光線昏暗,卻足以照亮一小部分流通的煙霧,把它們染成彩色的極光。
燈籠邊的煙霧總是使人感到溫暖,使味忍自行削弱了對煙塵的厭惡,煙霧在擴散和遊走,也在燈籠邊演繹著流光溢彩。
煙霧原本是雷同夜晚的暗淡色彩,來到燈籠附近時迷人炫目,走過燈控時重新變成灰濛濛的煙霧景象。
味忍走在其上,看著左右兩邊賞心悅目的流動燈煙,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充實了他空虛的內心,將一些雜亂的、零散的無助和惶恐擠走,星星點燈的貼在望不見的穹頂,那是煙塵的終點。
並不是所有的燈籠都還亮著,亮著的是少數,大多數燈籠裡的油盞熄滅,多半是被濃煙覆滅。
有的燈控裡部燒蠟燭昨天傍晚味忍安放的,燭火比燈盞更易撲滅,空氣不流通就滅了,煙霧濃了也滅了,蠟燭燒完也滅了,隻留下一大團堅硬的燭蟲,短短的殘燭留放置在燈籠內部的燭台上。
太感動了,味忍用衣袖拂拭掉眼角的熱淚,擦掉的是淚水,殘留模糊的煙塵的線路,他和閃光點不到兩米了,他愈發的亢奮和激動。
兩米,他一腳大步邁過去,張開雙臂向前一抱,隨之耳邊炸雷般響起一聲犀利的尖叫——啊,隨後下巴被人偷襲一個肘擊。
唐突的味忍悚然鬆手,他耳朵好像有成千上萬隻蜜蜂傾巢出動時發出的嗡嗡聲,他摸著幾近脫臼的下巴,站在屋頂上像個傻瓜酒鬼單腳旋轉,兩隻手像小蜜蜂一樣振翅以穩定平衡,仰天長嘯的臉上是異常白癡的表情。
簫颯有所不知,走近不解地看清了味忍黑乎乎的臉蛋,一時之間快樂和愧疚交織在他心頭難以割捨。
高興的是終於有人來幫他忙,再不實施行動,上麵的人死到臨頭,插翅難飛在劫難逃,傷心的是這個人是個一無是處的傻瓜。
“笨蛋,怎麼是你?”眼看味忍就要倒下去了,簫颯喉頭髮緊,趕緊抓住他的肩膀穩住他的身子,“你怎麼來了也不打個招呼,我還以為月黑風高來了個趁火打劫的臭流氓。”
“我不是二流子!看到了反光,我隻想撲過來找到你。”味忍極儘所能反對簫颯給他扣上的名頭。
短暫的清醒後,他再度陷入昏迷的狀態,嘴角流出長長的哈喇子,“你不感覺天和地都在旋轉嗎,天人合一啊,我也在旋轉。”
簫颯低頭看著地上合金的爪鉤,可能是火光照在了爪鉤上,反射入味忍的視網膜,並以光源作為線索,成功找到了他的身影。
味忍是個毛孩子,腦子週轉不開,性子又急了點,不懂男男授受不親,千萬彆見外,千萬彆見怪。
口水快流到他手上了,他趕忙將味忍扔下,“去你的天人合一,你以為你大日如來嗎?”他拍了拍手,眼睜睜看著味忍僵硬的身體,蛋般滾下去,就冇有後悔過見死不救。
味忍被簫颯帶著怒氣的粗魯動作推走,一個人遍地翻滾,撞下不少瓦片,還好關鍵時刻他穩住了身子,用手扒住了木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掘地求生。
“師父口口聲聲叫我來幫你忙,”味忍一屁股坐在屋頂的中心線上,露出一個仗勢欺人的微妙表情,“說吧,你有什麼做不好的要我施予援手呢?”
很想說一句你給我滾一邊不用你瞎操心多管閒事,人命關天,簫颯不能隻管自己的硬氣和尊嚴。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為了勝造那麼多的七級浮屠,他抿住憤懣不平的嘴唇,眯眯眼,平平靜靜地笑了。
他將爪鉤扔給味忍,強壓蒼茫無際的悲痛,“好吧,味忍徒弟,向我展示你的男子力,把它甩到樹那邊去,一定要使它纏繞欄杆五圈以上。”
“要不,你求我吧!”味忍坐在瓦片上傲嬌的晃了晃腦袋,目光一閃一閃的發亮,這是自視甚高的良好自我感覺在氾濫,簫颯伸出手指彈了他的腦門一下。
味忍搓著腦門上的紅印,無處發泄的大寫痛,像老人時常在深夜發出的痛苦咳嗽聲,突如其來且令人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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