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從頭再來種田 193
甜的
離開嘉林城十日,
眼看就要到能渡河的靈虎灘,烏雲聚集又下起雨。
才乾的地麵,重新泥濘起來,
偏偏他們還到了車馬難行的路段,所有人隻能下車徒步而行。
“能在哪兒歇歇嗎?”走在前麵的人問道。
向導:“這裡離山近,離江也近,不安全,再往前走上大半日,
有個小村子能借住。”
眾人隻得繼續走。
彆說下雨也許會有山洪,就是晴天從這樣的地方過,
也要提防落石,
能快走就快走。
天色越來越晚,他們被雨水拖著越走越慢。
連日的跋涉,這些讀書人們早就疲憊不堪了,
全靠著意誌在強撐,
行路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盧栩見前麵又堵上了,無奈歎氣。
一扭頭,
他家盧舟困得直打瞌睡,顏君齊也很沒精神。
盧栩拍拍盧舟,“去車上坐著。”
盧舟迷迷瞪瞪,
“拉不動。”
盧栩:“走這麼慢,
拉得動,
去吧。”
盧舟“嗯”一聲,半眯著眼睛爬上駕車的位置,
暫時歇歇腳。
盧栩:“彆掉下來了。”
盧舟強打精神,
抓住了韁繩。
盧栩莞爾,
問顏君齊:“你歇不歇?”
顏君齊搖頭。
拉車在泥地走這麼遠,
騾子也累了,坐一個盧舟還好,再多一個他,他擔心騾子會累病。
“還能撐。”
盧栩:“來,揹你。”
顏君齊笑起來。
他都捨不得讓騾子背,哪兒會捨得讓盧栩背。
“走得動。”
盧栩繞到顏君齊那邊,右手牽著騾子,左手抓著顏君齊的手,“那我牽著你。”
“嗯。”顏君齊往盧栩旁邊靠了靠,淋著雨盧栩的手心依舊是乾燥暖和的。
他們緩慢地往前走,盧栩一邊朝顏君齊嘟囔“快到了”一邊往回看盧舟,若盧舟有要掉下來的趨勢,就喊他一聲。
顏君齊困得發懵,滿耳朵都是盧栩念經似的無限迴圈,“盧舟”“舟舟”“快到了”……
又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他們終於到了向導說的小村子。
走在最前的書生一聽到了,馬上力竭,撲通就跪地上了,他的書童和車夫兩個人攙才將人攙扶起來。
那名書生累得渾身哆嗦。
已經是下半夜,向導匆匆去敲門,小村子還以為大半夜來了強盜,好一陣慌張。
最後,全村能挪給他們借住的也就兩戶人家,根本就住不下這麼多人。
向導看著這群淋成落湯雞,一個個站都站不穩的舉人老爺,也是愁得想哭。
“趕緊讓歇歇吧,都什麼季節了,你瞧瞧又累又冷的都凍成什麼樣了。”
小村的裡正也害怕,這群官老爺,死哪一個他們都受不了,可他們實在是沒地方了。
他也哭喪著臉,“前兩日大雨塌了好幾間,那些屋子哪還能住人呀。”
最後,他們優先讓書郎和書童們去住,所有車夫和向導在車裡湊合一晚。
陰雨連綿的,車夫們想點個篝火都難,苦笑著拉著車各找地方避雨去了。
顏君齊看著屋子裡滿滿當當,忙忙活活的書童,倒在土炕上挺屍一樣的書生們,對盧舟道:“舟舟,你去和他們擠擠吧,我和你哥在車上對付一晚。”
盧舟忙道:“我休息好了,君齊哥你去睡吧。”那屋子雖然不乾淨,但好歹有火炕,向導和裡正已經去點火了,“裡麵暖和。”
顏君齊催他,“就一個空位了,你去吧。”
盧舟欲拒絕,盧栩也道:“咱們車上被子厚,你去吧。”
昨天盧舟就有點風寒,盧栩也怕他病了,“我把車停在院子裡,要是我們冷了,就進去找你。”
盧舟想了想,點點頭,“我睡一會兒,換君齊哥。”
顏君齊笑道:“好。”
盧栩將騾子牽進院子裡,挨著另外一輛車一起停到屋簷下。
他扶顏君齊上車,給顏君齊找出身乾衣服,讓顏君齊換上,拿出前幾日買的老薑和糖,跑去借廚房熬薑湯。
小村裡正瞧見了,也從家裡拿來一大塊薑。
糖他沒有,隻能乾煮薑湯了。
熬好薑湯,他們挨個往房間送。
盧栩端著薑湯進來,才這麼大一會兒工夫,盧舟已經縮在床上睡著了,盧栩過去摸了摸他額頭不太燙,把盧舟叫起來喝薑湯。
盧舟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喝,可有人都燒糊塗了,怎麼喂也不喝,書童哭唧唧地勸,“少爺,你快喝了吧,喝了就暖和了。”
可他家少爺分明是人都燒暈過去了。
盧栩過去,讓書童把人扶起來,捏著他下巴,端起薑湯就硬往裡灌。
才兩口下去,那書生就咳醒了,也不知是燙的還是嗆的。
盧栩把碗還給書童,深藏功與名,“用完把碗給人家還回去。”
書童:“……”
盧栩快步溜走,跑回車上又給盧舟翻出一件皮襖子讓盧舟蓋上。
“還喝不喝?”
盧舟搖頭。
盧栩叮囑他:“你要是半夜難受,就喊我,我就在院子裡,你一喊我就能聽到。”
盧舟點頭。
盧栩不放心,又坐了一會兒,確定盧舟睡著了沒發燒,纔回車上。
顏君齊已經喝完薑湯,蓋著棉被,靠在車廂也要睡著了。
盧栩脫掉濕透的鞋襪,將鞋襪放到屋簷邊乾燥的地方,爬上車,關好了車門車窗換衣服。
顏君齊聽到動靜睜開眼瞧他。
盧栩衣服脫到一半,覺察到視線,轉頭朝顏君齊笑:“多虧我娘聰明,準備了好些衣服,不然咱們這麼一路淋雨早不夠穿了。”
顏君齊遞毛巾給他擦雨水。
盧栩一通亂揉,換上乾燥的衣服靠過來,“冷嗎?”
顏君齊搖頭。
盧栩伸手按到他腦袋上,顏君齊被冰的一哆嗦,“小舟怎麼樣?”
“有點兒發燒,一會兒我再去看看。”
“嗯。”
“薑湯喝了嗎?”
“嗯,你呢?”
“還沒。”盧栩又撈起角落的水壺,將裡麵剩的薑湯咕咚咕咚喝下去,完事。
他將空壺放回角落,把顏君齊拉進懷裡,拉拉被子,左按按右按按,確定四處不鑽風了,安心道:“睡吧!”
顏君齊靠在他胸口,被盧栩新長出來的胡茬紮得有些睡不著。
外麵淒風苦雨,頭頂屋簷垂雨,窗外雨絲如織,但身下熱烘烘暖洋洋的。
盧栩的氣息在黑暗裡又模糊又清晰。很近很近,又總隔著一點兒距離。
隻不過今晚似乎因為外麵太冷了,讓他覺得盧栩這個熱源比平時更近。
顏君齊輕笑,抬手摸了摸盧栩下頜,是有點紮手了。
盧栩茫然睜開眼睛,顏君齊抬頭親了親他下巴。
盧栩猛地一個激靈,磕巴道:“我、我、我去洗洗臉吧!”
又是風又是雨的走了一整天,他臉上有沒有泥巴?!
顏君齊輕笑,按著他肩膀往上挪挪,親了親他嘴角。
盧栩腦袋轟的一下原地爆炸。
他收緊了手臂,垂頭迎上顏君齊淺淺的親吻。
車廂裡燥熱起來。
呼吸紊亂成一團。
隔著衣服盧栩也感到了顏君齊的身體變化。
他以極大的毅力鬆開顏君齊,“這破車可一點兒都不隔音!”
“嗯。”顏君齊呼吸漸漸平靜,靠著車廂牆壁閉目睡覺。
可盧栩又有點兒不死心,他輕咳一聲,往顏君齊那湊湊,“你,你不討厭吧?”
“嗯。”
他說的沒頭沒尾,顏君齊也知道他問什麼。
不討厭。
早就好奇了。
從前第一次看見盧栩從縣城賣完田螺回家,親盧銳腦袋時他就好奇,為什麼盧栩要親盧銳。
那種發自內心的疼愛,要用這種方式表達嗎?
每次盧栩親完盧銳,揉搓盧銳的小臉和腦袋,心情都很好,以盧栩自己的話說——滿血複活。
他很好奇,可卻不知道怎麼像盧栩那樣自然的和文貞親昵。
他也很疼愛文貞,可和盧栩卻不一樣。
他也想知道,被那樣的疼愛著是什麼滋味。
“甜的。”
好一會兒,顏君齊也沒頭沒腦地說著。
盧栩茫然。
甜的?
因為他剛喝了薑湯嗎?
盧栩又給顏君齊掖掖被角,賣乖道:“你也是甜的。”
顏君齊失笑。
盧舟一大早爬起來,覺得不那麼難受了,先去廚房煮了一鍋薑湯,自己喝一碗,又端著一大碗拉開車門。
“哥哥,我煮了……”
他聲音戛然而止,莫名覺得似乎自己不該過來。
說是要半夜再看看生病的弟弟,可盧栩靠著車廂,圈著顏君齊,側臉壓著人家頭頂睡得香甜。
倒是顏君齊聽見盧舟說話先醒了。
他挪開頭,盧栩才醒過來。
盧栩揉揉眼睛,再揉揉痠疼的脖子,很像個好哥哥地問道:“難受嗎?發燒嗎?”
盧舟:“不了。”
盧栩從被子裡爬出來,伸手摸了摸盧舟額頭,又摸摸自己,再摸摸顏君齊,確定道:“好像還有一點。”
他扭頭和顏君齊商量,“咱們在這兒再休息一天,還是到靈虎灘再找大夫瞧瞧?”
顏君齊看盧舟。
盧栩利索地到車門處套上鞋,“我先去找裡正問問村子裡有沒有大夫。你們餓不餓,我去借個廚房煮點粥。”
“好,煮點兒吧。”顏君齊看盧舟臉色還是不太好,他也穿好外衣,叫盧舟上車休息,“怎麼這麼早就起了,那屋裡火炕滅了吧,再上來睡一會兒。”
盧栩探回頭來:“喝甜粥還是鹹粥?”
顏君齊問盧舟:“舟舟想喝什麼?”
盧舟:“……甜……”
盧栩:“還是鹹的吧,發燒出汗要補鹽分。”
盧舟:“……”
他隱隱覺得哪裡不大對。
尤其是中午看完大夫,吃了藥睡醒後看見君齊哥給他哥刮鬍子,感覺哪裡特彆不對。
盧栩怕怕的,慫慫的,枕在顏君齊腿上,緊張地抓著車門板。
顏君齊:“要不你就留著算了。”
盧栩嫌棄:“不!”
他審美都定式了,不喜歡長鬍子!不帥,顯老!
顏君齊舉起刀,盧栩又開始緊張,“這刀超鋒利,你慢點。”
顏君齊被他搞得也很緊張,不由又湊近了些,連每根胡茬都看得清清楚楚了,“你彆動!”
盧舟坐在車裡,呆呆地望著他最尊敬的兩個哥哥那異乎尋常的貼近距離,大腦斷弦地想:
要是讓張昶將軍知道,他送大哥的貢品匕首被拿來刮鬍子,不知道是不是再也不會讓大哥進驍騎軍大營了。
不,大概連青龍城都進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盧舟:震驚,不敢相信,躺下睡覺,一定是沒睡夠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