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從頭再來種田 054
送行
譚石頭和三叔見盧栩進了衙門,
憂心忡忡,不停在衙門外徘徊,等了好一會兒,
見盧栩出來,終於是放下心。
盧栩急著找大夫,到了醫館,他一拍腦袋,怎麼忘了留點錢給盧輝買點藥,
“石頭,你有銀子麼?”
譚石頭搖頭。
盧栩想了想,
先扶三叔去醫館,
醫館已經歇下,他急著敲門,小徒弟出來開門,
見三叔一腿血,
急忙讓他們先進去,跑去後堂喊大夫。
大夫點著燈出來,
叫徒弟去燒水,給三叔清洗傷口,“傷這麼重,
怎麼也不知道包一下?這麼大雨,
要是化膿了你這腿還要不要了?”
盧栩:“還能走路嗎?”
大夫:“最好是彆走,
等傷口癒合再動。萬一化膿潰爛了,這腿就廢了!”
三叔抿著嘴不說話,
眼睛忍不住有些濕了。
盧栩問:“您這兒還有多餘的金瘡藥嗎?我弟弟要去從軍,
我想給他帶些。”
大夫:“我這兒不多,
你到東街藥鋪去問問。”
盧栩:“好!”
安置好三叔,
盧栩領著譚石頭去藥鋪敲門,“掌櫃,睡下了嗎?我要買藥!”
藥店沒動靜,盧栩鍥而不捨地敲。
譚石頭心驚膽戰,醫館就算了,觀陽衙門還算通情達理,會念著他們著急治傷救人,到彆處哪能這麼敲?“栩哥,宵禁了,鬨夜是要抓去坐牢的!”
盧栩砸門不止:“羅慎羅頭說今晚沒宵禁,掌櫃,你再不開門我可翻牆了!”
店中掌櫃這才應聲,“來了,來了。小盧呀,這三更半夜你要買什麼?”
盧栩:“創傷藥,傷寒藥,能治發燒、流血、水土不服的藥,我全要!什麼治蟲子,治蛇毒的,也要!”
店掌櫃一聽就知道他家有人要去從軍了,“行行,我幫你拿,你要多少?”
盧栩:“有多少,要多少!”
掌櫃:“……”
盧栩拍傻了的譚石頭,“愣什麼呢,回去喊大哥來拿藥!”
譚石頭:“哦哦哦!”
盧栩殷切:“掌櫃,那些藥能做成方便好帶的藥丸子麼?”
掌櫃:“這……”
盧栩:“我們人多,一會兒來了都能幫忙磨藥煎藥。”
掌櫃咬咬牙:“行。”
盧栩謝過掌櫃,又匆匆跑去敲布店和雜貨店的門。
“我要乾淨的棉布麻布,裁成這麼寬的條。”“有沒有布口袋,這麼大,能裝藥、布、水壺。”
彆人準備衣服時候,盧栩把整個雜貨店所有竹筒、陶壺全買了。
裘虎聽見訊息跟譚石頭來結賬,隻見盧栩在東西街瘋狂掃貨,連針線都不放過,有多少要多少。
盧栩接了三叔到裘虎的院子借住,卻並不睡,而是把要服役從軍的叫齊了,開始緊急補課。
“衣服鞋襪破了補一補,到萬不得已,就拿針線縫傷口,一定要用乾淨的,水也要喝乾淨的,如果沒有乾淨水,你們就用炭灰、沙子,細布過濾了再喝。如果能燒水,就存些燒開的水,清洗傷口要用燒過的水!”
裘家兄弟聽得一陣發愣。
盧栩瘋狂回想他學過的所有求生知識,東一榔頭西一棒頭地教,恨不得連成語故事、三十六計都一個腦塞給裘虎。
彆說裘虎,連坐下廊下的三叔都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盧栩都是從哪兒學的這些。
盧栩還現學現賣,讓他們看三叔的腿傷,大夫是如何包紮處理的。
盧栩說得口乾舌燥,在院子裡就地演示怎麼淨化水,怎麼處理傷口綁繃帶。
細菌他說不明白,乾淨還是好懂的。
“多準備幾雙鞋,縣尉大人說軍服是沒有裡衣和鞋襪的,棉鞋也準備上,北邊天冷,你們穿草鞋是受不了的。”
盧栩熬了一整夜,到了清晨,縣裡各家的哭聲此起彼伏,盧栩高考都沒這樣高強度地動過腦子,人都累餓了。
他啃著乾餅子,狠命地咬,“對,拿好袋子,裝好口糧,這些乾透耐放的口糧,總要留上一塊,以備不時之需。”
眾人連連點頭。
盧栩:“虎哥,我弟弟就勞煩你了,我求了羅慎大哥幫他尋個安全差事,但戰場瞬息萬變,哪有什麼安全。”
裘虎:“你放心,你弟弟也是我弟弟,我自然要照顧。”
到了要走,裘虎也是萬分心緒。
甚至不知他下山到底是對是錯。
他們祖上就是為避戰禍才躲入深山,若他不出來,他的兄弟們不出來,不是他和船幫爭得太很,太搶眼,也許朝廷就不會冒大雨入山征兵。
所以,他必須去。
人是他帶出來的,他就要為他們身家性命負責。
隻是他去了軍中,就顧不上家裡,這些兄弟心思太單純,遇到船幫定然要吃虧。
“你不來找我,我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去找你的,我不在觀陽,船幫勢必要把碼頭搶回去,這我不怕,隻怕這些兄弟們吃暗虧。打架,吃苦,他們行,但和宋三鬥心眼,他們不行。你聰明,腦子活絡,以後你在縣中,多多替他們操心。”
盧栩:“大哥放心。”
裘虎把梁山寶和譚石頭叫來,“山寶,我不在,縣裡的兄弟們就交給你了。拿不定主意的事,多和大夥商量,多問問盧栩。”
梁山寶:“你放心虎哥。”
他又叫譚石頭,“我和小叔都走了,你和盧栩熟,以後你就幫他多跑跑腿,聽他的。”
譚小叔:“船也交給你了。”
譚石頭紅了眼,“交給我吧!等你回來,保證我已經掙到錢買房買田了。”
裘虎最後對盧栩道:“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裘家兄弟,隻要有你出主意的生意,全算你一分的利。”
盧栩:“不用……”
裘虎:“要,一定要的。”
同樣是聽了縣尉說的,旁人隻知道回去準備衣服,盧栩卻能想到如此多,裘虎是服的。
他瞧得出來,以盧栩的聰明和眼界,若不是沒人可用,又年紀太小,一定也能混出頭來,連宋家那兩個兄弟都要被他甩在身後。
最難能可貴的是盧栩心不狠,人義氣,對他脾氣。他無論如何是要交好的。
裘虎坦言相待:“戰場生死有命,我裘虎既去了,一定要顧全大夥,若我沒能回來,也就沒有往後了,該說的,我都同你們說明白,你看我家大業大,其實連院子都是租的,山裡還有許多人,全指望著我們,哥哥隻能分你這麼多了,彆嫌少。山寶,兄弟們交給你了,如果有一天你們鬨了矛盾,不能再像今天一般齊心協力往前走,就分開,但一定要記得,咱們從山上下來,是為了讓大夥過好日子,遇到難處,多想想山裡,多想想先前……”
天亮了,城門已開,裘虎沒多留盧栩,把要給盧輝的東西分出來。譚小叔最後一次送盧栩,裘虎到河邊與他道彆。
“總怕我去你家會給你招惹麻煩,現下也沒能好好見見你家長輩。若我能活著回來,再登門拜見!”
盧栩:“我等大哥隨軍凱旋。”
他們在河邊話彆,船全被官府征用了,隻剩下一艘破舊的小漁船,譚小叔劃著船送盧栩和三叔離開,盧栩站在船頭舉手高揮與裘虎道彆。
他義氣使然,或說是衝動使然結拜的義兄,其實還隻是欣賞,沒來得及好好瞭解,就這樣匆匆道彆。
也許經此一彆,就是山高水長,生死難見。
盧栩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到何為離彆。
細雨未停,盧栩用袖子擦臉,飛快地擦了擦眼睛。
譚小叔看見了,便沒再叫他進船艙。
一路沉默到了盧家村,盧栩又有些說不出話來。
待船停了,譚小叔見盧栩眼紅紅的,隻作沒看到,笑道:“我今天是最後一次送你了,石頭我就交給你了,那孩子機靈,但還是不夠聰明,不過他心眼明白,你對他好,罵他,打他,他也不會同你生分。”
盧栩揉揉嗓子,讓聲音自然幾分,“你放心。”
盧栩扶三叔下船,叫人喊盧輝過來認人,讓盧輝給盧栩和譚小叔磕頭。
盧輝二話不說,跪下就磕,被盧栩和譚小叔連忙拉起來。
三叔握著譚小叔手,眼睛倏地紅了,“我這孩子,往後勞煩諸位了。”
譚小叔緊緊握著他的手,“你放心。”
譚小叔今日還要去報到,不能再耽擱,和盧栩拱手道彆,盧栩在河邊追著船走了一陣,村邊路儘了,譚小叔忽然又像盧栩頭一次坐船那次一樣,握住兩隻槳,搖搖晃晃搖起來,把船也搖得歪歪斜斜。
“我這劃船水平是不是好多了!”
盧栩破涕為笑。
譚小叔與他揮手道彆,“回去吧!”
盧栩擦乾眼淚回去,和盧輝一起扶著三叔把東西拎回家。
三嬸已經準備了好了衣服鞋襪,乾糧,見盧栩帶回來的東西,又趕緊去準備藥草。
他們家家戶戶多少也曬著些艾葉,藥草。
能裝的她全裝上。
盧栩低聲同她講著把錢給羅慎的事,三嬸邊抹眼淚邊謝他,“好,好,有這句話,咱們也能安心些,多虧了有你。”
盧栩搖頭。
盧輝在屋子裡和弟弟妹妹道彆。
“小夏,我走了,你多幫著點娘。”
小夏哭得眼睛腫得像核桃,話都說不全,“嗯,我知道,哥,你一定……嗚……”
盧輝摸著妹妹的頭,拚命忍著哽咽。
除了他小夏最大,自從小夏夠十歲,家裡的家務幾乎都是小夏在做,彆的小姑娘還到處玩,他妹妹已經踩著凳子給全家做飯了。
盧輝再看盧文,盧文歪著頭垂著臉,是家裡唯一沒哭的。
“小文,哥走了你就是家裡最大的男丁了,你長大了,要把家扛起來,弟弟妹妹還有小夏,還有爹孃,以後都指望你了,你要當好哥哥知道嗎?”
盧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哇一聲哭出來,邊哭邊踢盧輝,“我還是孩子,你說我還是小孩,你說家裡有你,你說你要管我一輩子的!我扛不起來,哥,你不要走!”
小雨和盧福也哇哇哭起來,全撲到盧輝身上抱著他腿嚎啕大哭。
全村都是連片的哭聲,全村都飄著肉味兒,卻沒人能嘗出滋味。時間到了,他們吃過午飯就要到村口集合徒步到鎮上坐船,盧栩家,四叔家,連奶奶都出來送盧輝。
她哭得肝腸寸斷。
兒子沒了兩個,又要送孫子去戰場,開鋪子剛剛好一點兒身體,又要哭垮。
三奶奶也被扶著,哭成淚人。
她家人多,這一次就要去一個兒子兩個孫子,人哭得站不直腰,嗓子啞得說不出話。
要走了,隻有三叔沒出來送他。
盧輝朝爺爺、奶奶、三嬸挨個磕頭,“娘,爺爺,奶奶,四叔,我走了。大哥,我走了。”
盧栩:“交給我了。”
盧輝彎腰,挨個抱抱弟妹,最後抱抱盧文,“小文,大哥把家交給你了。”
盧文眼淚決了堤一樣湧,不停地擦,不停地落。
裡正帶他們去撐船,不讓家人再跟,盧文不聽,一路追著,他一鬨,許多人追著,能走動的全一路送到鎮上,看他們登船,船在碼頭連成片,飲馬鎮被幾個村子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盧文追著船跑,一直又跑回盧家村,船遠了,他追不動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拽著草大哭不止。
盧栩、盧軒和盧舟找過來,盧栩拉他,他坐在地上拽著草扔盧栩、打盧栩,“都是你,就是你說什麼我大哥不在了我要能把家撐起來,我哥才走了!”
盧軒要訓盧文,被盧栩攔住了。
盧栩彎腰把盧文抱起來。
盧文摟著他脖子無助地哭嚎:“我哥死了怎麼辦,我哥死了怎麼辦啊!”
盧栩慢慢拍他後背,“不會的,一定會回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的營養液,2更還是在5點。
PS:
最虐的部分,終於寫完了。
這段的最初的靈感,是著名的《戰城南》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聲激激,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但是!我不會把盧輝寫死的!!劃重點,不會把盧輝寫死的!!!
最初設定世界觀時候,就是這麼一個從戰亂到和平的時代背景,不過,一個架空種田文為啥寫這麼虐?
(抱頭)(蹲下)(反思)
在反思了,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