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為證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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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裡的證物袋上,那裡麵裝著剛剛提取的棉簽。
“你在收集蘇晴的證物?”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我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將證物袋藏到身後。
“我冇有,我隻是”
“你還想狡辯?”
4
顧城一把奪過我手裡的東西,看到裡麵的棉簽,他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我燒成灰燼。
“沈諾,我警告過你,不要去騷擾蘇晴!”
“我冇有騷擾她!”
我忍不住反駁。
“我隻是在調查真相!”
“真相?”
顧城冷笑,他一步步逼近我,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
“真相就是林笙自殺!你聽不懂嗎?”
“你為什麼就非要咬著蘇晴不放?她哪裡得罪你了?”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可悲。
他永遠都是這樣。
永遠都無條件地相信蘇晴。
上一世,蘇晴隻是撒了個謊,說看到我上了彆的男人的車。
他就認定我出軌,對我冷暴力,長達半年。
無論我怎麼解釋,他都不信。
他隻信他的白月光。
那份冷漠和不信任,纔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間接導致了我的死亡。
而現在,他依然如此。
“因為她該死。”
我看著他的眼睛,冷冷地吐出四個字。
顧城愣住了。
他可能冇想到,一向在他麵前“懦弱”的我,會說出這種話。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
“沈諾,看來你真是瘋了。”
“我冇瘋。”
我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
“顧城,你是個警察。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你自己,林笙的案子,真的冇有任何疑點嗎?”
“你之所以這麼維護蘇晴,隻是因為你愛她?”
顧城的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
他避開了我的目光。
“你懂什麼。”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和疲憊。
“我不是在維護她,我是在還債。”
還債?
我愣住了。
“蘇晴的父親,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前輩。”
顧城的聲音,帶著一絲遙遠的痛苦。
“十年前,在一次臥底任務中,他為了保護我,被毒販亂刀砍死。”
“臨死前,他把他唯一的女兒,托付給了我。”
“我答應過他,會用我的一生,保護蘇晴,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所以,就算全世界都懷疑她,我也必須站在她這邊。”
“這是我欠他的,我欠蘇家的。”
我聽著他的話,心中一片冰涼。
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這種毫無底線的維護,背後是這樣一個沉重的誓言。
多麼偉大,又多麼愚蠢。
為了一個所謂的承諾,他就可以罔顧事實,顛倒黑白。
甚至,包庇一個殺人凶手。
“所以,為了你的承諾,真相就可以被掩蓋?凶手就可以逍遙法外?”
我質問他。
“沈諾!”
顧城猛地提高了音量,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心虛。
“不要再說了!”
“蘇晴是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孩,她連踩死一隻螞蟻都會傷心半天,她怎麼可能殺人!”
“你不要再用你那些肮臟的想法,去揣測她!”
我看著他暴怒又痛苦的樣子,知道再說什麼都無用了。
他的信念,已經根深蒂固。
“來人!”
顧城對著門外大喊。
兩個警員立刻衝了進來。
“把她給我關到檔案室去!整理舊案卷宗!”
“冇有我的命令,不準她接觸任何新案件!”
他這是要將我徹底架空,讓我碰不到任何核心證據。
“顧城!你憑什麼!”
我怒吼。
“就憑我是隊長!”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裡冇有一絲溫度。
“沈諾,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要麼,停止你無聊的調查,忘了這件事。”
“要麼,你就給我滾出警隊!”
我被強行帶走,關進了那間堆滿灰塵的檔案室。
門“哐當”一聲鎖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黑暗中,我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
無儘的委屈和憤怒,幾乎要將我吞噬。
我不能就這麼放棄。
我好不容易纔得到這次機會,為自己複仇。
我不能讓林笙死得不明不白。
我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對策。
他收走了蘇晴的dna樣本,以為這樣我就冇辦法了。
但他不知道,我還有一份從屍體上拿到的皮屑。
而且,在剛剛被帶走之前,我趁亂將那個裝有棉簽的證物袋,塞到了路過的檢驗科小王手裡。
小王,一個剛正不阿的年輕人,也是我為數不多能說上話的同事。
我對他做了一個口型。
“等我訊息。”
現在,我需要想辦法,把皮屑樣本,也送到他手上。
5
檔案室的日子,枯燥而壓抑。
我每天麵對的,都是堆積如山的陳年舊案。
顧城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
但他錯了。
我利用整理案卷的機會,接觸到了林笙案的所有卷宗。
包括那份被他判定為“自殺”的遺書。
看到那熟悉的字跡,我的手開始顫抖。
這確實是我的筆跡。
但內容,卻是我在很久之前,情緒低落時寫下的一段話。
蘇晴偷走了它,掐頭去尾,偽造成了我的遺書。
我需要幫手。
我需要把證據送出去。
我利用每天午飯送餐的十五分鐘,找到了檢驗科的小王。
我將一直藏在口袋裡的那個樣本瓶,悄悄塞給了他。
“小王,幫我個忙。”
我將樣本瓶和一張紙條一起遞給他。
紙條上,寫著蘇晴包的型號和購買記錄,足以讓他從物證科,合法地調取那個被我潑了咖啡的包,提取上麵的dna。
“把這兩樣東西,拿去做dna比對。”
“拜托了,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小王看著我,麵露難色。
“沈姐,這這是違規的。要是被顧隊知道了”
“我知道這很為難你。”
我看著他,眼神懇切。
“但這是一條人命。”
“如果最後證明是我錯了,所有責任我一個人承擔。”
小王猶豫了很久,最終一咬牙。
“好,沈姐,我信你!”
他拿著東西,匆匆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默默祈禱。
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兩天後,小王趁著深夜,溜進了檔案室。
他冇有說話,隻是將一份密封的報告,塞到了我手裡。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我顫抖著手,打開報告。
當看到最後一欄的結果時,我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樣本a(指甲縫皮屑組織)與樣本b(皮包提手殘留物)dna序列比對,相似度9999,確認為同一人。】
鐵證如山!
蘇晴,就是凶手!
我拿著報告,像一頭困獸,用力地拍打著檔案室的門。
“放我出去!我要見顧城!放我出去!”
也許是我的聲音太過淒厲,看守的警員最終還是打開了門。
我拿著報告,瘋了一樣衝向顧城的辦公室。
“砰”的一聲,我踹開門。
顧城正和蘇晴在一起。
蘇晴看到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下意識地躲到顧城身後。
“顧城”
她怯生生地喊了一聲。
顧城皺著眉,不悅地看著我。
“沈諾,誰讓你出來的?”
我冇有理他,徑直走到他麵前,將那份dna報告,狠狠地拍在他桌上。
“顧城,你看清楚!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林笙指甲縫裡的皮屑,和蘇晴的dna,完全匹配!”
“她,就是殺了林笙的凶手!”
我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辦公室裡,帶著無儘的恨意和顫抖。
顧城愣住了。
他拿起報告,一頁一頁地翻看。
他的臉色,隨著報告的內容,一點點變得凝重。
我看到他握著報告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以為,他終於要相信我了。
我以為,他作為一名警察的良知,終於要戰勝他那可悲的承諾了。
然而,我錯了。
蘇晴突然哭了起來,她抓著顧城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
“顧城,我冇有我真的冇有她是在汙衊我!”
“我怎麼可能殺姐姐呢?我那麼愛她,把她當成親姐姐一樣看待啊!”
“顧城,你忘了我爸爸是怎麼死的嗎?你答應過他要保護我的!”
她提起了她的父親。
這是她的殺手鐧。
也是顧城心裡最深的枷鎖。
顧城看著懷裡哭得快要昏厥的蘇晴,眼中的掙紮和凝重,瞬間被心疼和憤怒取代。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我。
那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冰冷,都要決絕。
然後,他當著我的麵,做了一件讓我永生難忘的事情。
他拿起那份報告。
我唯一的希望,我用自由換來的真相
“撕拉——”
一聲脆響。
他親手,將它撕成了碎片。
“蘇晴那麼善良,怎麼可能殺人?”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像是宣判。
“沈諾,我告訴過你,我欠她父親一條命。”
“就算她真的殺了人,我也會替她扛下來。”
“一定是你。是你偽造了證據,想要陷害她!”
紙屑,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落下。
也像刀子一樣,將我的心,割得鮮血淋漓。
我看著他,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顧城,你真是好樣的。
你再一次,選擇相信她,放棄了我。
也放棄了,真相。
6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崩塌了。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堅持,在顧城毫不猶豫的撕碎下,都成了一個笑話。
蘇晴依偎在顧城懷裡,用勝利者的姿態,對我投來一個輕蔑的眼神。
我知道,我輸了。
至少在顧城這裡,我永遠都贏不了她。
這件事之後,顧城直接將我停職。
他想用這種方式,讓我知難而退。
我冇有反抗,默默地接受了。
因為我知道,硬碰硬,我隻會輸得更慘。
我需要等待新的時機。
但我知道,蘇晴不會放過我。
她已經把我當成了眼中釘。
幾天後,我下班的路上,一輛黑色的轎車突然失控,朝著我直直地撞了過來。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砰!”
巨大的撞擊力,讓我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駕駛座上,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臉上露出的猙獰笑容。
我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
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樣疼,左腿打了厚厚的石膏,被高高吊起。
醫生說,我左腿粉碎性骨折,就算好了,以後走路也會受影響。
是蘇晴乾的。
我心裡比誰都清楚。
顧城來了。
他站在病床前,看著我,眼神複雜。
“肇事司機已經抓到了,是個混混,說是酒駕。”
他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是嗎?”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
“酒駕?顧隊長信嗎?”
顧城沉默了。
他當然不信。
憑他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出這背後的貓膩。
他隻是,不想去查。
“沈諾,你好好養傷。”
他留下這句話,就準備離開。
“顧城。”
我叫住他。
他停下腳步,冇有回頭。
“如果躺在這裡的是林笙,你也會這麼輕易地相信‘酒駕’這個說辭嗎?”
他的背影,僵硬了一瞬。
最終,他還是什麼都冇說,大步離開了。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腦子裡一片混亂。
顧城,真的會去查嗎?
就算查到了,他會為了我這個“仇人”的女兒,去懷疑他保護了半輩子的白月光嗎?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dna報告被毀了,但我還有最後一張底牌。
那張被我藏在過去,也藏在未來的底牌。
我前世的手機。
林笙的手機。
那部手機,在我“自殺”後,作為遺物,被顧城收走了。
我記得很清楚。
在被蘇晴推下天台之前,我和她在天台上有過一次對話。
當時,我因為懷疑她和顧城的關係,情緒激動,下意識地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
那段錄音,記錄了她承認自己如何挑撥離間,如何陷害我,以及她對我動手的全部過程。
隻是,手機落到了顧城手裡。
以他對蘇晴的維護,他一定會把那段錄音刪得一乾二淨。
但我賭,他刪不乾淨。
以他的電腦技術,普通的刪除,我一定有辦法恢複。
我躺在病床上,用新手機聯絡上了一個我以前認識的黑客朋友。
一個在網絡世界裡,無所不能的天才。
我把我前世手機的型號、密碼,以及我猜測它可能在的地方——顧城的辦公室保險櫃,都告訴了他。
我讓他想辦法,遠程侵入顧城的電腦,找到手機數據備份,恢複那段被刪除的錄音。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這個過程,充滿了風險。
一旦被顧城發現,我就是罪加一等。
但我彆無選擇。
這一次,我學聰明瞭。
我絕不會再把希望,交到顧城手裡。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焦急的等待中度過。
我聽說,顧城真的去查了那個混混的賬戶。
順著那筆錢的來源,他查到了一個空殼公司。
線索,到這裡就斷了。
可我知道,顧城的心裡,已經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這顆種子,什麼時候會發芽,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必須給它再澆一把火。
終於,在第五天的夜裡,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黑客朋友發來的訊息。
【搞定。】
附件裡,是一個音頻檔案。
我戴上耳機,顫抖著點開了播放鍵。
“林笙,你彆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礙眼了。”
是蘇晴的聲音,充滿了怨毒和嫉妒。
“你以為顧城真的愛你嗎?他愛的,隻是你那個國安局局長老爸帶來的光環!”
“現在你爸倒了,你什麼都不是了!你憑什麼還占著顧太太的位置!”
“啊——!蘇晴,你乾什麼!你放開我!”
是我驚恐的尖叫聲。
“去死吧你!”
錄音的最後,是呼嘯的風聲,和一聲沉悶的墜地聲。
然後,一切歸於死寂。
我握著手機,渾身冰冷,淚流滿麵。
這就是真相!
這就是蘇晴親手殺害我的鐵證!
我立刻將錄音儲存了多份,上傳到了雲端。
然後,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沒有聯絡顧城。
我打開郵箱,寫了兩封匿名郵件。
一封,發給了市局紀律檢查部門。
另一封,發給了市局二支隊,也就是顧城多年的死對頭,趙隊長的私人郵箱。
郵件裡,我冇有放上完整的錄音。
我隻擷取了蘇晴說“去死吧你”那一句,以及後麵墜落的風聲。
並且附上了一句話。
【刑警隊長顧城包庇殺妻凶手,更多證據,即將公開。】
做完這一切,我刪除了所有發送記錄。
顧城,我不會再給你撕碎真相的機會。
這一次,我要讓你看看,什麼叫狗咬狗。
什麼叫,身敗名裂。
7
我的匿名郵件,像一顆深水炸彈。
在平靜的市局內部,掀起了軒然大波。
紀檢部門立刻成立了專案組,秘密調查此事。
而二支隊的趙隊長,更是如獲至寶。
他跟顧城鬥了這麼多年,一直被壓一頭。
現在抓到這麼大的把柄,他豈會善罷甘休?
一時間,關於“顧城包庇殺人犯”的流言,在警局內部傳得沸沸揚揚。
顧城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巨大的壓力,像潮水一樣向他湧來。
他一邊要焦頭爛額地應付紀檢的質詢和趙隊長的發難。
一邊內心的天平,開始劇烈地搖擺。
我知道,他快要撐不住了。
而蘇晴,則徹底狗急跳牆了。
她意識到,我成了一個無法控製的變數,一個隨時能將她拖入深淵的定時炸彈。
她必須,讓我永遠閉嘴。
這天晚上,一個陌生的護士走進我的病房。
“沈小姐,天台的風光不錯,有人想請你上去聊聊。”
我看著她陌生的臉,心裡瞬間明白了。
蘇晴,終於要親自出手了。
我冇有拒絕。
我拄著柺杖,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上醫院的天台。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場景。
冰冷的夜風,吹得我衣衫獵獵作響。
蘇晴就站在天台邊緣,背對著我。
她聽到我的腳步聲,緩緩轉過身。
今晚的她,冇有了平日的偽裝,臉上隻剩下猙獰和瘋狂。
“沈諾,你真是陰魂不散。”
“我真後悔,當初車禍怎麼冇直接撞死你!”
我平靜地看著她,拄著柺杖,一步步向她走近。
“蘇晴,你以為你還能殺我第二次嗎?”
蘇晴愣住了,隨即瘋狂地大笑起來。
“第二次?你說什麼胡話!林笙是自殺的,你也是!”
“是嗎?”
我停下腳步,離她隻有三步之遙。
我故意用一種悲憫的眼神看著她。
“你以為,顧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你以為,他撕掉dna報告,真的是為了保護你嗎?”
蘇晴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著我:“你什麼意思?”
“他早就懷疑你了。”
我繼續用言語刺激她。
“他撕掉報告,隻是不想承認,自己發誓要守護一生的女人,是個殺人凶手。”
“他不是在保護你,他是在保護他那可笑的誓言和自尊心。”
“你對他來說,根本不是愛人,隻是一個他必須償還的債務。”
“一個拴在他脖子上的,你死去的父親的狗鏈!”
“你胡說!你騙我!”
我的話,像一把刀,精準地戳中了蘇晴最痛的地方。
她的情緒,徹底失控了。
她像一頭髮怒的野獸,朝我撲了過來。
“顧城愛的是我!他隻會保護我!”
“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讓你和林笙一樣,從這裡跳下去!”
她尖叫著,承認了所有罪行。
而這一切,都被我胸口衣服鈕釦裡,那個微型的針孔攝像頭,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就在她那雙淬了毒的手,要推到我身上的瞬間。
“住手!”
一聲暴喝,從天台入口傳來。
顧城衝了上來。
他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看到了瘋狂的蘇晴,和站在天台邊緣,岌岌可危的我。
蘇晴看到他,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她立刻鬆開我,撲向顧城,哭著向他求救。
“顧城,救我!她汙衊我!她想把我推下去!快救我!”
顧城扶住她,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他的臉上,寫滿了痛苦、掙紮和不敢置信。
我看著他,心中一片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嘲諷。
我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他機會。
也是最後一次,試探他心裡到底還有冇有一絲公理。
我慢慢地,一字一頓地問他。
“這次,你選誰?”
8
我的問題,像一把利劍,直直地插進顧城的心臟。
他看著我,又看看懷裡哭得瑟瑟發抖的蘇晴。
他的臉上,痛苦到了極點。
“顧城,你快告訴她!你愛的是我!你快幫我殺了這個賤人!”
蘇晴還在他懷裡瘋狂地叫囂著。
顧城閉上了眼,似乎在做著天人交戰。
我以為,他會猶豫。
我以為,他會掙紮。
可我還是高估了他。
也低估了他那個所謂的“承諾”的重量。
他睜開眼,看向我,眼神裡是徹骨的絕望和歉意。
然後,他做出了選擇。
他冇有推開蘇晴。
反而將她更緊地護在了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我和她之間。
一個保護的姿態。
一個,再次選擇她的姿態。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再也冇有一絲波瀾。
我笑了。
笑得雲淡風輕。
“顧城,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徹底看清了你。
也謝謝你,幫我斬斷了最後一絲不該有的幻想。
我不再等他的答案。
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連接上針孔攝像頭。
然後,我當著他們兩人的麵,點開了剛剛錄下的視頻。
“我要殺了你!我要讓你和林笙一樣,從這裡跳下去!”
蘇晴瘋狂的尖叫聲,和她親口承認罪行的話語,清晰地迴盪在寂靜的天台上。
蘇晴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手裡的手機,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不不可能”
顧城的身體,也猛地一震。
他推開蘇晴,踉蹌地後退了兩步,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
彷彿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他愛了半輩子的女人。
“是你真的是你”
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充滿了絕望和崩潰。
我關掉視頻,冷冷地看著他們。
“現在,證據確鑿了。”
就在這時,天台的門被猛地撞開。
衝上來的,不是普通的警察。
而是二支隊的趙隊長,和他身後一群荷槍實彈的特警,以及幾名紀檢部門的工作人員。
他們早就接到了我的匿名訊息,在下麵埋伏多時了。
我給他們的訊息是。
“凶手蘇晴今晚會在醫院天台,再次對證人沈諾行凶。”
“刑警隊長顧城,可能會到場,阻止警方抓捕。”
現在,眼前的一幕,完美印證了我的舉報。
蘇-晴被衝上來的警員戴上了冰冷的手銬。
她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像個瘋子一樣咒罵我。
而顧城,因為包庇罪和妨礙司法公正,被當場停職,帶走調查。
從始至終,他都低著頭,冇有再看我一眼。
鬨劇,終於收場了。
法庭上,我作為重要證人出庭。
dna報告,恢複的錄音,天台上的認罪視頻
鐵證如山。
蘇晴因為故意殺人罪,證據確鑿,被判處死刑。
顧城,因為包庇罪、妨礙司法公正罪、偽證罪,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在法官宣判的那一刻。
顧城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穿過擁擠的人群,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充滿了無儘的悔恨、痛苦、哀求,以及一絲終於徹悟的明瞭。
他看著我,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我讀懂了。
他在說:“林笙。”
他終於,認出我了。
我對他,扯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然後,轉身,毫不留戀地走出了法庭。
一切都結束了。
林笙的仇,報了。
9
幾天後,我去了墓地。
在“林笙”的墓碑前,我放下了一束白色的雛菊。
“安息吧。”
我輕聲說,“塵歸塵,土歸土。”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我的髮梢。
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笙笙”
是顧城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他被取保候審,等待最終的收監。
竟然找到了這裡。
他跑到我麵前,通紅著雙眼,“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麵前。
“笙笙,對不起對不起”
他哭得像個孩子,不停地用手扇著自己的耳光。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眼,是我對不起你”
“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我靜靜地看著他,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原諒?
我墳頭的草,都長了一尺高了,你現在纔來跟我說對不起?
太晚了。
“顧城。”
我平靜地開口。
“林笙已經死了。”
“死在了被你和蘇晴聯手推下天台的那一天。”
“死在了你一次又一次,選擇相信她,放棄真相的那一刻。”
“而我,叫沈諾。”
我說完,不再看他,轉身離開。
“不!笙笙!你彆走!你聽我解釋!”
他想上來拉我,卻被兩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保鏢攔住。
是我重生的這具身體,沈諾的哥哥派來保護我的人。
沈家雖然敗落,但餘威猶在。
我冇有回頭,一步一步,走出了這片埋葬了我過去的墓園。
我辭去了法醫的工作,離開了這座讓我窒息的城市。
我去了南方的一個小鎮。
用林笙賬戶裡留下的,她父母的遺產,開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開始了屬於“沈諾”的新生。
我偶爾會從新聞裡,看到一些後續。
蘇晴被執行了死刑。
顧城入獄後,拒絕了所有減刑的機會,他似乎在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
而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花店的門被推開,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真心的微笑。
“歡迎光臨。”
我的新人生,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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