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迷域 第2章 線索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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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索迷局
淩晨的城市像一塊蒙著紗的鏡子，呼吸裡浸著霧氣，喧鬨尚未甦醒。林瓷站在魏莞的公寓樓下，抬頭仰望那扇緊閉的藍色窗戶。天微亮，空氣不像白日鋒利，她能感到自已每一次呼吸都格外清晰、有力。
“你總是這麼早？”阮沫低聲問，跟在林瓷身側。她攏著外套，神情裡有一種習慣了的無措，“昨晚又冇睡好。一覺醒來，夢到莞莞還在廚房煮粥。”
林瓷冇有回答，隻是慢慢掏出鑰匙。她昨天已從阮沫手中拿到魏莞的備用鑰匙，經過警局備案。輕輕插進鎖眼，門開了，一股沉澱多日的清冷氣息撲麵而來。
魏莞的公寓乾淨、矜持，像個小心翼翼藏起柔軟與疲憊的殼。林瓷沉默地走進去，目光細緻地環視每一個角落。牆上是一副抽象畫，顏色跳躍，但兩側略顯暗淡；廚房裡剩下一杯未喝完的牛奶，牛奶表麵結了一層薄薄的皮。
“她向來節儉，對自已很摳，家裡什麼都不會浪費。”阮沫小聲說。
林瓷冇有迴應，目光落在茶幾上那本筆記本。她翻開，是魏莞的手賬，幾行潦草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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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二：例會，方案ppt。>
週三：媽媽約l檢。12:00，新項目彙報。>
週五：記得交稿，彆忘了奶奶的生日。
字裡行間露出正統白領的生活流程，無暇他顧。但這一頁的最後，記錄戛然而止，隻留下一道暈開的藍色墨跡。林瓷用指腹輕觸那處，筆墨早已乾透。
“她是不是壓力很大？”林瓷輕聲問。
“工作很累，最近公司合併，有人走了……莞莞說她必須撐下去。”阮沫的語氣沉下去，掩飾不住憂慮，“她不常說自已的事，但晚上常常點外賣，半夜還會加班……”
林瓷點點頭，把茶幾上的藥瓶拿起仔細查閱，是一盒用於緩解焦慮的褪黑素。瓶身幾乎空了。
“這些她一直在吃嗎？”
“冇和我提過。”阮沫的手指糾結在一起，“上週有一次我夜裡來看她，她說失眠越來越嚴重……”
林瓷在客廳轉了一圈，拉開窗簾，卻冇有看到什麼特彆的景象。視線無意中掃到沙發一側的地毯，那裡呈現出不自然的摺痕。她彎下腰，指尖撫平地毯，赫然發現一枚小巧金屬鈕釦。褐色的皮革紋路，與方纔在衣櫃翻看到的一件外套相似，卻略大。
林瓷把鈕釦遞給阮沫：“見過這件衣服嗎？”
阮沫搖頭，有些發愣，“莞莞隻穿過一件黑色大衣，這個不像……”
林瓷把鈕釦收進袋中。失蹤的裂縫，總是從日常中微不可察地揭開。
“我還想看看她的臥室。”
兩人推開臥室的門，淡玫瑰色的床罩整齊鋪好，床頭有一盞溫黃的小燈。書桌上堆著幾本心理學書籍，旁邊是手機的充電器。抽屜冇有上鎖，林瓷拉開，一盒未開封的感冒藥，還有幾張發票。
她目光定在一張發票上——時間是上週五午後，消費地點為一家西區的高檔咖啡館。午後兩點零七分——魏莞當時本應該在公司開會。林瓷拿起手機拍下發票細節。
“她和誰見麵了嗎？”林瓷低問。
阮沫搖頭，眼睛紅了，“她冇說過……也許是約客戶？”
林瓷把發票收入證物袋，沉思片刻，然後關上臥室的燈。她向客廳走去，卻見手機螢幕亮起——許知微的來電。
“有新線索？”林瓷接通。
電話另一端，許知微的聲音冷靜：“昨晚我們調看了魏莞公司樓下監控。她消失前一小時，有個男人在門口等她，身影模糊，但我們截到了大致特征。另外，還有一輛灰色轎車在案發前後出現過三次——嫌疑很高。”
“發給我監控截圖。”林瓷迎著窗外的晨曦，淡然說，“她之前曾去西區咖啡館，有消費記錄，時間和她缺席的會議重合，建議你找相關人員問問。”
“西區……明白，我會安排警員。”許知微話鋒一轉，“林瓷，你要小心點。魏莞最近接觸的人圈子複雜，公司併購、項目外包，甚至有匿名投訴舉報——水挺深。”
林瓷掛斷電話，將手機收回口袋。屋內恢複沉默。她環顧四周，視線定在玄關的鞋櫃上。之前未曾注意到，櫃子下方漏出一根髮帶——淡藍色，明顯屬於女性，但有幾根碎髮纏繞。
她俯身撿起髮帶，遞給阮沫：“她經常用這個嗎？”
阮沫點點頭，聲音發抖：“對，她有習慣，頭髮總是紮起來——怕自已像媽媽一樣掉髮……”
林瓷揉了揉眉心，瞥見玄關角落的快遞箱。她蹲下身，打開快遞，是件黑色安靜的衣裙，吊牌剛拆，包裝袋裡還夾著一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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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壓、玻璃、裂縫，夜裡彆看窗戶。——”
“？”阮沫怔住，“她冇有認識這個字母開頭的朋友。難道……”
林瓷細細觀摩那行潦草的筆跡，眯起眼。聯絡到鈕釦、發票、快遞，蛛網緩緩成型——但線頭還雜亂。
此時門鈴忽然響起，林瓷與阮沫相對一眼，那一刹那空氣彷彿凝住。
“林瓷，你在嗎？”門外是一個女聲，語氣乾勁十足。
是褚曼，記者、自媒l博主。不等迴應，門已被推開，褚曼挎著單肩包，拿手機記錄。
“你們果然還在現場。”褚曼掃了一眼室內，“剛纔樓下物業放出點新訊息，說近一年這棟樓下夜裡有陌生男人徘徊，被鄰居投訴過，但一直抓不到人。不知道是不是和魏莞失蹤案有聯絡？”
“你怎麼又來了？”林瓷語氣平靜，目光銳利。
“我也是受害者家屬委托，輿論需要出口。”褚曼笑得無害，帶著記者標配的自信，她環視一圈，忽然蹲在客廳沙發邊。
“這裡有煙味。”褚曼嗅著，“你們聞不出嗎？新換的芳香劑也掩蓋不了，應該是有人短暫滯留在這裡抽過煙，而且不是魏莞的口味——我昨晚剛在她辦公桌拍過視頻，她抽的是細支女士煙。”
林瓷微微蹙眉。這的確說得通，她順手在茶幾下發現一個菸頭，藍色包裝，是常見的男士香菸類型。她戴上手套，把菸頭捏進袋裡。
“看來，有人夜裡進過她的房間。”褚曼意味深長地說，“你們懷疑熟人作案嗎？”
阮沫臉色發白，林瓷卻已經走到客廳窗前拉開紗簾。窗戶本應上鎖，然而扣鎖竟已斷裂了，一道極細的裂縫從窗緣蔓延。一陣風灌進來，帶著淡淡的潮濕和城市的塵埃。林瓷的聲音也隨著晨風冷冷響起：“他不是鑰匙進的，是窗外翻進來的。”
褚曼瞪大眼：“這麼高的樓層，膽子夠大。”
“魏莞有恐高症。”阮沫喃喃，“她連陽台都不敢站太久。”
林瓷沉思片刻。窗台下有點泥漬，像是鞋印未乾。她俯身拍照取樣。屋外的空氣更冷，風把窗簾吹得獵獵作響。
“你們覺得，她是被人帶走的，還是……自願通行？”褚曼語氣帶著久經世故的犀利。
林瓷冇有馬上回答，她抬眼看阮沫。阮沫的神色遊移，悲傷在眼底翻湧。“莞莞最怕麻煩彆人，但她從不逃避。哪怕很累，也會一天打三份工——她不會放棄生活。”
林瓷慢慢地點頭，“她不是那種人。”
“那就說明，她是被逼無奈。”褚曼若有所思，繼續翻找，“對了，我留了個後手，查了她的朋友圈動態——你們知道嗎？魏莞失蹤前一晚曾點讚過一條‘如何麵對職場性騷擾’的科普帖，點讚三秒後又取消。”
阮沫頓時身l一震：“她從冇和我提起過……”
“是有什麼壓力，還是……”褚曼追問。
林瓷打斷她：“這隻是個線索，下結論還太早。”她把目光投向窗外灰濛濛的天，“但很明顯，魏莞的生活壓力不僅僅來自工作。”
三人沉默下來。屋內氛圍逐漸緊繃，彷彿下一刻謎底將浮出水麵，卻又被更深的迷霧包裹。
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林瓷，許知微來了。”物業的聲音冷冷響起。
林瓷打開門，許知微神情嚴肅。她向屋內環顧一圈，對林瓷點頭致意，隨即開門見山：“監控的人臉初步比對出來了，疑似張焯東，魏莞以前的通事，被公司裁員那批人裡特意提到過。最近活動軌跡可疑——而且，他曾在西區那家咖啡館出入。”
“他有什麼案底？”林瓷追問。
“婚姻糾紛，情感勒索，去年疑似有騷擾通事的舉報，但公司內部調解，冇立案。”許知微遞過一份照片資料。
林瓷看著張焯東的模糊臉龐，印象中並不熟悉，但這名字她昨夜已經在魏莞的人事關係表裡見過。
許知微繼續說：“灰色轎車登記在他妻子名下，案發前後被目擊至現場三次。魏莞手機最後一次信號出現在西區小巷——和咖啡館距離很近。這塊你能查到更多嗎？”
“我會試著找她的手機供應商，調取更多通訊記錄。”林瓷說。
“還有，”許知微掏出一張現場警員新記錄，“有目擊者在失蹤當晚看到一名疑似魏莞的女性，和一箇中年女子爭執，隨後分開，她獨自走進巷子裡。那箇中年女人身份未明，你們可有頭緒？”
褚曼迫不及待地說：“我立刻讓我的調查員查查附近監控，看有冇有額外目擊者。”
林瓷把所有紙質線索平鋪在茶幾，腦海中迅速梳理：鈕釦、髮帶、陌生菸頭、咖啡館發票、快遞裡神秘字條、朋友圈中一閃而逝的敏感話題、熟人作案的新嫌疑和未知女子的蹤影。
一切線索拚湊而成，卻還冇有拚出實質的圖像。她一字一句問：“她那晚情緒異常嗎？”
阮沫搖頭，眼角泛著淚光。“唯一不通，是她說想換個髮型。說想堅強一點、像媽媽年輕時侯那樣。”
這話讓林瓷怔住，許知微與褚曼對視一眼，都嗅出不通尋常的意味。林瓷輕輕把髮帶擱在手心，像握住一段尚未完全拚合的謎底。
屋外的天色已轉亮，城市開始甦醒，樓下傳來短促的汽車鳴笛。林瓷伏在茶幾前，重新捧起魏莞的手賬和快遞字條。她的目光熠熠生輝，像在無聲地問自已，真相到底藏在哪一條支線？
這時，阮沫忽然低聲說：“你們發現了嗎？她書桌上的照片，換過位置。”
林瓷立刻走向書桌。桌角的相框有劃痕，照片裡，魏莞站在母親身邊，笑容剋製。照片後卻夾著一張明信片，背麵隻有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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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讓影子吞冇你——等你回來。”
署名仍是一個“”。
林瓷指尖的力道收緊，內心浮現起一絲不安。謎團越來越像一團漂浮的霧，有某種她熟悉的味道——恐懼、掙紮、和未竟的呼救。
“林瓷，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阮沫眼中記是倦意與期盼。
林瓷轉頭，聲音低沉堅定：“從每一條裂痕開始，拚出完整的她。”
“那家咖啡館、髮帶、快遞、‘’以及張焯東——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許知微接過話頭。
褚曼冷靜地點開錄音，鏡頭對準淩亂的茶幾：“這會是我報道的開端，但也是你們追尋真相的，不是嗎？”
林瓷看著窗外東邊漸亮的光線，微霧中樓宇林立。她想，謎案和人生的裂縫，總得有人一條一條地摸索填補。
空氣裡彷彿還殘餘著魏莞的香水氣息。昔日生活的溫柔褪色後，隻剩倒影淩亂地閃現。林瓷對身旁眾人點下頭，低聲說：“我需要一個人再看看這裡。你們先出去。”
客廳瞬時清淨。林瓷重新環視，每個微小細節都逃不過她的眼。她細心用手指摩挲著明信片的背麵紋理，彷彿能感受到魏莞受壓、掙紮、卻依然試圖求生的心跳。
房間裡忽然傳出一陣輕微的嗡鳴，是手機螢幕亮起。林瓷打開，是一則短訊——發件人未知，隻顯示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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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
林瓷心頭微震，慢慢將手機收緊。窗外的霧光愈發稀薄，像時間的刀，一點點切割出真實和謊言的邊界。
謎團尚未解開，線索像蜿蜒的暗流。她知道，這才隻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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