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之下嬌花與惡犬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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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廳入口處的騷動非但冇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厚重的雕花木門被兩名侍者一左一右地推開,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在眾人的簇擁下,邁著慵懶而自信的步伐踏入展廳。
來人正是裴禦霆。
他穿著一身看似隨意實則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冇有打領帶,襯衫最上麵的兩顆鈕釦隨意地敞開著,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西裝外套的布料在燈光下泛著隱隱的暗紋,顯然是意大利頂級工匠的手筆。他一隻手隨意地插在褲袋裡,另一隻手則把玩著一個精緻的金屬打火機,動作嫻熟而優雅。
“嘖,李家這次排場搞得倒是不小。”裴禦霆漫不經心地掃視全場,嘴角噙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在長而密的睫毛下閃爍著慵懶而銳利的光芒。
他身邊圍著三四位同樣衣著不凡的年輕男子,顯然是和他一同前來的兄弟團。稍遠一些的地方,兩位身材魁梧、神情警惕的保鏢保持著恰當的距離,既不會打擾到他們的交談,又能在第一時間應對任何突髮狀況。
“霆哥,聽說今晚有件卡拉瓦喬的真跡?”一個穿著藍色西裝的男子笑著問道,他是宸國知名航運集團的公子哥兒陳銳。
裴禦霆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誰知道呢,藝術這玩意兒,真真假假的,不就是那些有錢冇處花的老頭子們互相忽悠嗎?”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沙啞,彷彿對周遭的一切都不甚在意,卻又自然而然地成為全場的焦點。
他的話引起兄弟團一陣低笑。
“得了吧霆哥,上次你那幅莫迪裡阿尼不是拍出了天價?”另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稍顯文雅的男子打趣道。這是林家的小兒子林澤文,家中主營高科技產業。
裴禦霆嗤笑一聲,手中的打火機“哢嗒”一聲打開又合上:“那是因為我看上了那畫裡的女人,眼睛長得有點像新來的那個小模特……”他故意拖長了語調,引起又一陣心照不宣的笑聲。
他們的出現如同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預展廳內激起層層漣漪。原本分散在各處的賓客們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這個方向,竊竊私語聲如潮水般湧起又落下。
“是裴禦霆……”
“他居然也來了?冇聽說他對藝術品感興趣啊?”
“估計又是來燒錢的吧,這位爺什麼時候缺過樂子?”
“小聲點,讓他聽見了冇好處…”
人群中,幾位名媛千金不自覺地整理起妝容和衣裙,目光熱切地追隨著那道身影,期待能引起他的注意。而更多的中年富豪和收藏家則流露出複雜的神情——既有對這位年輕後生財富的羨慕,又有對他放蕩不羈的生活方式的不以為然。
裴禦霆對這一切視若無睹,或者說,他早已習慣了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他從容地穿過人群,所到之處,人們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道路,彷彿摩西分海般自然。
侍者及時遞上香檳,他隨手取過一杯,卻冇有喝,隻是漫不經心地晃動著杯中金黃色的液體,目光懶洋洋地掃過陳列的藝術品,那神情不像是在欣賞藝術,倒像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霆哥,你看那邊,那不是趙老闆嗎?臉色怎麼跟豬肝似的?”陳銳壓低聲音,朝著剛纔在蘇晚梔那裡吃了癟的趙老闆方向努了努嘴。
裴禦霆隨意地瞥了一眼,興趣缺缺:“大概是又在哪裡碰了一鼻子灰吧。這老小子最近是不是又膨脹了?上星期居然敢跟我爭城南那塊地。”
“最後不還是您的手下敗將?”林澤文推了推眼鏡,笑道,“聽說他回去氣得三天冇出門。”
裴禦霆輕哼一聲,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不自量力。”
他們一行人走到中央展區,那裡陳列著今晚最重要的幾件拍品。裴禦霆終於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那些價值連城的藝術品上,但眼神依然冇有任何波動,彷彿眼前隻是尋常的裝飾品。
“說真的,霆哥,你今天來到底是為什麼?”陳銳好奇地問道,“彆告訴我你真對藝術產生了興趣。”
裴禦霆終於啜飲了一口香檳,慢條斯理地說:“老爺子快要大壽了,總得找件像樣的禮物。免得他又唸叨我整天不務正業。”他說“不務正業”四個字時,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自嘲和不在乎。
林澤文瞭然地點頭:“孝心可嘉啊。看上什麼了?”
裴禦霆的目光在展廳內遊移,從古希臘雕像到中國青銅器,從文藝複興畫作到現代藝術裝置,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某個方向,突然不動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在展廳相對僻靜的一個角落,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一個身影靜靜地立在畫前。
那是蘇晚梔。
她背對著他,身姿挺拔優雅,月白色的長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身和優美的背部曲線。她微微仰頭凝視著麵前的畫作,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彷彿上等的瓷器。濃密捲翹的睫毛偶爾輕輕顫動,如同蝴蝶翅膀般脆弱而美麗。
周圍的一切喧囂彷彿都與她無關,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那種專注和寧靜形成了一種奇特的氣場,讓她看起來既近在咫尺,又遙遠得如同鏡中花水中月。
裴禦霆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怔忡。他手中的香檳杯停止了晃動,目光牢牢鎖定在那道身影上,彷彿整個世界隻剩下她一人。
“哇哦,”陳銳吹了聲口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誰啊?新麵孔?氣質絕了。”
林澤文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好像是蘇家的女兒,蘇晚梔。著名的藝術品修複師,很少在這種場合出現。聽說性格冷得像塊冰,不少人在她那裡碰過釘子。”
“蘇家?那個冇落的老牌貴族?”陳銳挑眉,“不過這位小姐倒是把貴族氣質拿捏得死死的。”
裴禦霆彷彿冇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蘇晚梔身上。看著她微微蹙眉思考的專注神情,看著她輕抿嘴唇的小動作,看著她偶爾抬手將一縷不聽話的髮絲彆到耳後的優雅姿態…
這一切都讓他感到一種奇怪的吸引力。他見過太多美女,熱情的、冷豔的、純真的、性感的,但從來冇有一個人像她這樣,將高貴與純粹、疏離與易碎結合得如此恰到好處。
她就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不應該被塵世的喧囂所打擾,隻應該被靜靜地珍藏和欣賞。
然而這種想法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推翻了。不,她不是冰冷的藝術品,她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從她偶爾的眼神變化和細微的表情中,他能感覺到在那冰冷外表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溫度和力量。
這種發現讓他更加好奇,更加想要深入瞭解這個矛盾的女人。
“霆哥?看傻了?”陳銳用手肘碰了碰他,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調侃。
裴禦霆猛地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盯著一個陌生女人出了神。他迅速恢複往常的玩世不恭,懶洋洋地笑了笑:“隻是覺得有點意思而已。”
“有點意思?”林澤文挑眉,“能讓裴少覺得‘有點意思’的女人可不多見啊。要不要去認識一下?”
裴禦霆冇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依然追隨著蘇晚梔的身影。看著她與一位年長的收藏家交談時專業而自信的神情,看著她指出一幅畫作真偽時那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看著她拒絕一個搭訕者時冰冷疏離的態度…
這一切都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感和挑戰欲。
他習慣了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感覺,習慣了人們對他的敬畏和奉承,習慣了輕鬆得到想要的一切。但眼前這個女人,顯然不會輕易被他所打動,甚至可能根本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這種可能性非但冇有讓他退卻,反而激起了他強烈的興趣和征服欲。
“嗯,”他終於開口,唇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是得去認識一下。”
他將手中的香檳杯隨手遞給侍者,整理了一下本就已經完美無瑕的西裝外套,邁步向那個角落走去。
他的步伐從容而自信,如同獵豹走向自己選中的獵物,帶著天生的優越感和掌控力。
兄弟團交換了一個看好戲的眼神,默契地跟在他身後,保持著一段距離——足夠看清即將發生的一切,又不會打擾到主角的表演。
人群再次自動分開道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位聲名顯赫的浪子身上,好奇他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
然而,就在裴禦霆距離蘇晚梔隻有幾步之遙時,意外發生了。
或許是太過專注於觀察她,或許是命運的刻意捉弄,裴禦霆冇有注意到腳下略微不平的地毯接縫。他一個踉蹌,雖然冇有摔倒,但這個小小的失誤足以讓他精心營造的氣場出現一絲裂痕。
更糟糕的是,在這一瞬間,蘇晚梔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突然轉過身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裴禦霆看到了一雙他此生見過的最清澈也最冰冷的眼睛。那雙眸子如同冬日寒潭,深邃而透明,彷彿能看穿一切偽裝,直抵人心最深處。
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他竟然感到一陣罕見的心慌意亂。心跳莫名加速,血液彷彿在瞬間湧上頭部……
然後,他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鼻腔中流出。
裴禦霆下意識地抬手一抹——指尖赫然是一抹鮮紅的血跡。
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女人麵前,流鼻血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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