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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歸途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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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上海在晨曦中緩緩甦醒,黃浦江上薄霧繚繞,外灘的萬國建築群在初升的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林峰站在國金中心38層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手中的咖啡已經涼透。這是他第十次獨自在這間豪華辦公室裡度過生日。

三十五歲的他,已經是峰華資本的創始合夥人。量身定製的傑尼亞西裝包裹著他修長挺拔的身軀,手腕上價值百萬的百達翡麗反射著冷冽的光芒,鋥亮的伯爾魯奇皮鞋一塵不染——這一切都是他十年前離開那個閩西小山村時夢寐以求的。但此刻,他隻覺得胸口悶得發慌,彷彿有一塊巨石壓在心上。

手機震動起來,是他助理朱莉發來的生日祝福:林總,生日快樂!需要我幫您安排生日晚餐嗎林峰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回覆了感謝的話。翻看通訊錄,三千多個聯絡人中,卻冇有一個能分享此刻的心情。

他打開錢包最裡層的夾層,抽出一張已經泛黃卷邊的舊照片。照片上,十八歲的他站在老家那棵百年大槐樹下,身後是斑駁的木質門樓。父親林建國站在一旁,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表情嚴肅,眉頭緊鎖。母親王秀蘭則眼含淚光,勉強微笑著。那是他離開家的前一天,強行拉著父母在門前拍的全家福。

十年了。他一次都冇有回去過。

一、決裂

2008年的夏天,林峰的記憶裡總是瀰漫著梔子花的香氣和壓抑的氣氛。

那天下午,當他顫抖著雙手將上海交通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遞到父親麵前時,滿心期待會看到父親臉上綻放的笑容。他記得自己心跳如鼓,手心全是汗,想象著父親會如何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小子,有出息!

然而,現實給了他沉重一擊。

林建國隻是瞥了一眼通知書,就繼續低頭修理手中的鋤頭。上海那麼遠的地方,學費生活費那麼貴,我們這樣的家庭怎麼負擔得起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彷彿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爸,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課餘時間打工!這是我唯一走出大山的機會!他急切地說,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他已經在腦海裡構想了無數個版本的大學生活,每一個都光彩奪目。

機會林建國終於抬起頭,眼神淩厲,留在縣城找個踏實工作,照顧家裡,這不是機會你媽的風濕病越來越嚴重,你不知道嗎

我可以打工寄錢回來!等我畢業找到好工作,就能讓爸媽過上好日子!林峰爭辯道,他感到一陣委屈。為什麼父親總是看不到他的潛力

好日子林建國冷笑一聲,你叔叔當年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連個全屍都冇找回來!

這已經是林峰第無數次聽到關於叔叔的悲劇。二十年前,叔叔林建民去了廣州打工,後來在一次工廠事故中喪生。這件事成了林建國心中永遠的痛,也成了他阻止兒子外出的有力武器。

叔叔的事是意外!不能因為這樣就不讓我追求自己的夢想!林峰提高了聲音,他感到血液在沸騰。

夢想夢想能當飯吃我看你是被那些花花世界迷了心竅!林建國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鋤頭咣噹一聲掉在地上。

爭吵愈演愈烈,父子倆都紅了眼。十年的壓抑在這一刻爆發,林峰把積攢在心裡的不滿全部傾瀉而出——為什麼初中時不能參加市裡的數學競賽,為什麼高中時非要他放棄保送重點高中的機會,為什麼每次他想要向外探索時,父親總是用各種理由阻攔。

你就是想把我永遠拴在這小山村裡,像你一樣碌碌無為過一輩子!林峰口不擇言。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刺中了林建國內心最脆弱的地方。他的臉色由紅轉白,嘴唇顫抖著,最終隻吐出幾個字:你要去上海,就永遠彆回來。

林峰衝進自己的小房間,狠狠摔上門。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發誓一定要離開這個束縛他的地方,一定要證明給父親看,他的選擇是對的。

林建國的內心:

看著兒子摔門而去,林建國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他何嘗不想讓兒子飛得更高但弟弟建民的慘死像噩夢一樣纏繞著他。那個暴雨夜,他接到廣州警方的電話,說建民在建築工地失足墜亡。當他看到弟弟冰冷的屍體時,就發誓要保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

他知道兒子有才華,但外麵的世界太複雜。林峰性子直,不會轉彎,他怕兒子吃虧,怕他受傷。作為父親,他寧願兒子恨他,也要保他平安。這種矛盾的心理日夜折磨著他,最終化作強硬的態度。

夜深人時,林峰悄悄起床收拾行李。經過父母房間時,他聽到裡麵傳來低沉的爭吵聲。

讓他去吧,孩子有出息是好事。母親王秀蘭輕聲勸解。

你懂什麼!外麵世界什麼樣我知道!建民當年也是這麼意氣風發,結果呢林峰性子倔,不懂變通,到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能有什麼好下場!林建國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激動。

可是你這樣逼他,他真的會恨你一輩子的...

恨就恨吧!總比冇命強!

林峰在門外冷笑。又是這套說辭。父親總是以保護為名,限製他的夢想。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走出這個小山村,活出個人樣來。

第二天天未亮,林峰背起簡單的行囊,在母親無聲的淚水中離開了家。臨行前,母親偷偷塞給他一個布包,裡麵是她省吃儉用攢下的兩千塊錢和幾個煮熟的雞蛋。冇有告彆,冇有祝福,隻有積壓多年的怨恨在心中生根發芽。

二、掙紮



初到上海的日子比林峰想象的還要艱難。助學貸款隻夠支付學費,他不得不同時做三份兼職維持生計。

他在閔行區租了一個隻有五平方米的隔間,月租300元。房間裡除了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再也放不下其他東西。公共衛生間在走廊儘頭,夏天悶熱,冬天刺骨。

每天清晨五點,他就要起床送報紙;上午上課;下午在圖書館整理書籍;晚上則去便利店值夜班。有整整一個月,他每天隻吃兩餐,每餐都是饅頭配鹹菜,連一包榨菜都要分兩頓吃。

最難熬的是第一個冬天。上海的濕冷侵入骨髓,他隻有一床薄被,常常在半夜被凍醒。望著窗外冰冷的月光,他會想起母親在冬天總會偷偷在他被窩裡放熱水袋,想起家裡雖然簡陋卻溫暖的火爐。

大一下學期的一天,他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和過度勞累,在課堂上暈倒了。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輔導員關切地看著他。

林峰,你已經很優秀了,不要這麼拚命。家裡...是不是有困難

他搖搖頭,倔強地不肯透露家中的情況。那天晚上,他一個人躲在宿舍的衛生間裡,無聲地流淚。他想打電話回家,想聽聽母親的聲音,甚至想聽聽父親的責罵。但一想到父親那決絕的態度,他就強壓下這個念頭。

他不認我這個兒子,我也冇有這個父親。林峰這樣告訴自己,把所有的思念和委屈都轉化為前進的動力。

大二那年的一天,他的手機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區號——家鄉的號碼。林峰盯著震動的手機,猶豫了整整一分鐘,最終按下了拒接鍵。當晚,他跑去營業廳換了手機號,徹底切斷了與家鄉的聯絡。

轉折點:

大三時,林峰在證券公司實習期間,展現出了驚人的投資天賦。他通過對政策導向和行業趨勢的精準分析,幫助團隊規避了一次重大投資失誤。公司高管注意到這個默默無聞的實習生,開始給他更多機會。

畢業後,林峰順利進入這家證券公司工作。他白天工作,晚上自學金融工程和量化投資,經常熬到淩晨。2015年股災期間,當大多數人恐慌拋售時,他憑藉獨到的眼光逆向操作,為公司挽回了钜額損失。這一戰讓他在業內聲名鵲起。

2016年,二十八歲的林峰決定創業。他說服了兩個誌同道合的夥伴,共同創立了峰華資本。創業初期,他們擠在陸家嘴一間不足五十平的辦公室裡,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最困難的時候,公司賬戶上隻剩下不到十萬元,連下個月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但林峰冇有放棄。他憑藉對新興產業趨勢的敏銳判斷,先後投資了新能源、人工智慧等領域的初創企業,獲得了驚人回報。到2018年,峰華資本管理資產規模已超過百億,成為業內新銳。

表麵上看,他已經實現了當初離開家鄉時立下的所有目標。但每當應酬結束,獨自回到空曠的公寓,一種難以名狀的虛無感便會湧上心頭。

十年間,他無數次在深夜打開手機,輸入那個熟悉的號碼,卻始終冇有勇氣按下撥號鍵。自尊和愧疚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他無法逾越的心理屏障。

三、重逢

2018年初秋的一個傍晚,林峰照常來到常去的高檔餐廳用餐。這是他三十五歲生日的夜晚,他選擇用工作的方式度過——剛剛結束了一個重要的視頻會議。

在服務生的引導下走向預定座位時,一個熟悉的多音讓他猛地停住腳步。

林娃子是林娃子嗎

這個稱呼已經十年冇有聽過了。林峰轉身,看見一個穿著樸素襯衫、麵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正激動地看著他。那人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眼神中的熱切卻如此熟悉。

你是...李叔林峰終於認出來人。李建軍,他父親的同事,看著他長大的鄰居。

真是林娃子!哎呀,我都快認不出來了!這一身西裝,跟電視裡的大老闆一樣!李建軍激動地上前,卻又在看到自己沾滿灰塵的雙手後猶豫了一下。

林峰注意到這個細節,心中一陣酸楚。他主動握住李建軍的手:李叔,你怎麼在上海

來打工嘛,建築工地。你爸要是知道你這麼有出息,不知道該多高興...李建軍話說一半突然停住,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一陣不祥的預感湧上林峰心頭:李叔,我爸媽...他們還好嗎

李建軍長歎一聲,拉著林峰在餐廳角落坐下:林娃子,你...你這十年都冇跟家裡聯絡過

林峰羞愧地搖頭。

你爸...你爸他五年前就走了。

世界在那一刻靜止了。林峰愣在原地,耳朵嗡嗡作響,幾乎聽不清李建軍後麵的話。

你走之後,你爸就變了個人。頭一年還嘴硬,說你遲早會灰溜溜地回來。後來你一直冇訊息,他開始到處托人打聽你的下落。縣裡每個去上海的人,他都要去問問,讓人家幫忙留意。

李建軍的聲音低沉下來:有一天他在車間突然暈倒,送到醫院查出是肝癌晚期。醫生說發現得太晚了,最多隻有半年時間。

林峰手中的水杯跌落在地,碎裂的聲音引來周圍目光,但他渾然不覺。

你爸走之前那段時間,天天拿著你小時候的照片看。醫生說他是鬱結於心,加重了病情。下葬那天,你媽把眼淚都哭乾了。

林峰渾身顫抖,五臟六腑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

我媽...她現在怎麼樣

你媽一個人撐著,老了太多。眼睛都快哭瞎了。李建軍抹了抹眼角,林娃子,回去吧。你爸的墳頭草都已經長得很高了。

四、歸途

第二天清晨,林峰已坐在回鄉的飛機上。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安排,十年來第一次踏上歸途。

飛機降落在家鄉的省城,他租了一輛車,開往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山村。越接近家鄉,他的心跳得越快。窗外的景色從高樓大廈變為連綿的群山,彷彿時光在倒流。

家鄉的變化很大,新修的公路、新建的樓房,但通往家的那條小路依然如故。車停在村口,林峰步行走向那扇十年未進的家門。

老槐樹比以前更加茂盛,樹下的木門卻更加斑駁。他猶豫許久,終於抬手敲門。

門開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出現在門口。她眯著眼看了林峰好久,突然渾身顫抖,淚水湧出眼眶。

峰兒...是我的峰兒嗎母親的聲音沙啞而蒼老,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林峰跪倒在地,抱住母親瘦弱的身軀,泣不成聲:媽,我回來了,兒子不孝...

母親的手顫抖著撫摸他的頭髮,就像他小時候那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晚飯是母親親手做的家常菜,都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飯桌上,母親不停地給他夾菜,彷彿要彌補這十年來的所有空缺。

你爸他...一直惦記著你。飯後,母親輕聲說,眼睛望向牆上父親的遺像。

林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照片中的父親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但眼神中的剛毅依舊。

他走之前,給你留了一封信。母親走進裡屋,拿出一個泛黃的信封。

林峰顫抖著打開信封,父親熟悉的筆跡映入眼簾:

峰兒,當你讀到這封信時,爸可能已經不在了。首先,爸要對你說聲對不起。十年前那個決定,是爸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我之所以反對你去大城市,不是因為不信任你的能力,而是因為恐懼。你叔叔林建民的死,我從未對你說出全部真相。他當年去廣州打工,被黑心中介騙進傳銷組織,被打壓、被洗腦,等我們找到他時,人已經神誌不清,最後失足落水。我怕你重蹈他的覆轍。

爸這一生在小小的縣城度過,見識有限。你叔叔出事後,我發誓要保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我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愛你,卻傷害了你。作為父親,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風險。

這些年來,我每天都在後悔。後悔冇有好好跟你解釋,後悔用那種方式傷害了你的夢想。你媽總在深夜偷偷哭,我知道她在想你。我因為自尊,不允許她聯絡你,這是我犯的另一個錯誤。

有件事一直冇告訴你:大一時你暈倒住院,醫院通知了家裡。我連夜坐火車去上海,在病房外守了一夜。看到你瘦了那麼多,我心如刀割。臨走時,我給你的卡裡打了一筆錢,那是我所有的積蓄。後來你工作晉升,我也偷偷托人送過禮,希望你路上少些阻礙。爸冇用,能幫的隻有這麼多。

峰兒,爸的時間不多了。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不要因為爸曾經的過錯,揹負太多的包袱。你從小到大都是我的驕傲,永遠都是。

如果有可能,替爸照顧好你媽。這些年來,她受苦了。

愛你的爸爸

淚水模糊了視線,信紙上的字跡暈開一片。林峰將信緊緊抱在胸前,彷彿這樣就能感受到父親最後的溫度。

原來,父親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他,幫助著他。那些他以為是運氣好的時刻——突然收到的匿名彙款、關鍵時刻出現的貴人相助——都是父親在背後默默付出。

五、和解

夜深了,林峰獨自來到父親墓前。月光灑在墓碑上,照片中的父親微笑著,是他記憶中少有的溫和模樣。

爸,我回來了。他輕聲說,手指輕輕撫過墓碑上的照片,我錯了,我早就該回來的。

他想起大學最艱難的時候,銀行卡裡突然多出的一筆錢;想起畢業後第一份工作,神秘人暗中幫他打通關係。現在想來,那都是父親默默為他做的事。

我一直以為你是看不起我,不相信我能成功。現在我明白了,你隻是用錯了方式表達關心。林峰哽嚥著,我上個月也當了父親,才理解為人父母的心情。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林峰在父親墓前鄭重磕了三個頭,立下誓言:餘生一定會好好照顧母親,做一個像父親那樣有擔當的人,儘管這擔當曾讓他無法理解。

一個月後,林峰帶著母親回到了上海。臨行前,他特意帶了一包家鄉的泥土。

飛機上,母親靠在他肩頭安睡。林峰望著窗外的雲海,心中不再空虛。他終於明白,這些年來他拚命追求的成功,不過是為了向父親證明自己。而真正重要的,他一直都擁有著——那份深沉的,不曾言說的父愛。

爸,我會好好活下去,活成你的驕傲。他在心中默唸。

雲層之上,陽光燦爛,如同父親終於舒展的眉頭。歸途的儘頭,是理解與和解。雖然太遲,但終究還是到了。

回到上海後,林峰把母親安排在自己的公寓裡。每天下班回家,總能看到母親在廚房忙碌的身影,聞到熟悉的家鄉菜香味。他發現自己開始期待這些平凡的時刻,勝過任何商業成功帶來的喜悅。

一個週末的下午,他帶著母親和外孫來到公園。看著母親逗弄嬰兒的笑容,他突然理解了父親當年所有的恐懼與擔憂,所有的固執與堅持。

愛有多種表達方式,有些溫柔,有些笨拙,有些甚至以傷害的形式出現。但無論如何,那都是愛。

林峰抱起兒子,輕聲說:寶寶,爺爺是個了不起的人。有一天,爸爸會帶你回老家,看看那棵大槐樹,看看爺爺長眠的地方。

夕陽西下,三代人的影子在草地上拉得很長。林峰知道,這條歸途,他走了整整十年。但現在,他終於真正回家了。

父親的愛,是深山裡沉默的磐石,是暗夜裡不滅的燈火。他不善言辭,卻把最深沉的情感都刻進了歲月的年輪裡。

記得那年我發高燒,窗外下著瓢潑大雨。父親二話不說,用雨衣把我裹緊,背起我就往鎮上的衛生院跑。山路泥濘,他的膠鞋陷在泥裡發出噗嗤的聲響。我在他背上迷迷糊糊,隻聽見他粗重的喘息聲和雨水打在樹葉上的嘩嘩聲。到了衛生院,醫生責怪他怎麼不早點送來,他隻是憨厚地笑笑,用濕透的袖子擦著臉上的雨水。後來我才知道,那夜他因為淋雨感冒,咳嗽了整整一個月。

父親的手掌很粗糙,佈滿老繭和裂口。就是這雙手,在田裡插秧時像精準的尺子,每一株秧苗都插得筆直;就是這雙手,在我考上大學時顫抖著數了一遍又一遍的學費,那些皺巴巴的鈔票帶著泥土的氣息。離家的那天,他執意要送我到車站,卻始終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車子啟動的瞬間,我回頭看見他偷偷用袖口擦眼睛,那個從來不在我們麵前流淚的漢子,在晨光中顯得那麼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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