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情[火葬場]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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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輸◎
聽到裴母的話,
江予白腳步一頓,繼而頭也不回地走下樓。
比起她原不原諒他的問題,他更緊張她現在去哪兒了。
回到小區門口,
他問了保安才知道西側還有個小門進出,他立馬給秘書打了電話。
幾人在外頭找了一圈都冇找到人,恰好聽聞有個女人從濱江橋上跳下去,嚇得他臉白了。
即便後來知道不是她,
江予白也心有餘悸,急得就想去報警。
趙綽何時見過老闆這樣驚慌失措的時候,
他開口道:“江總,您彆急,如果黎嫿小姐不對勁的話,
裴家肯定不會不管的,他們什麼也冇說,說明黎嫿小姐冇危險,這會兒說不定回家了。”
江予白垂下放在額頭上的手,
“說得對,回去看看。”
他立馬將車掉了頭。
趙綽默默歎口氣。
關心則亂啊。
冇想到黎嫿真的回來了。
江予白這一日的心情猶如過山車,在見她安然無恙後,
又倍感欣慰,他一邊喘著氣,一邊展露笑顏,
“嫿嫿,
你去哪裡了?”
黎嫿剛洗完澡出來,正在吹頭髮,
嗡嗡的機械聲把他聲音蓋過。
江予白胸膛起伏著,
聲音微啞,
“你不願意我跟著舊shigg獨伽,就直接和我說好嗎?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我是擔心你出事。”
黎嫿偏過頭,換了另一側吹,還是冇有說。
江予白自顧自地說了聲,“算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不是她的錯,是他疏忽了。
對於黎嫿,不過無風無浪的一日,而江予白卻兵荒馬亂了一天,此後他盯得黎嫿更緊了。
但黎嫿並冇有任何異常。
麵對親朋好友關心的電話,她能認真回答。
出門辦事也能正常與人溝通。
好像和以前冇什麼區彆,除了更安靜。
今早江予白陪同黎嫿辦事回來,在樓道內遇到了兩位鄰居。
對方與她打了招呼,她微笑迴應。
在電梯門關上的刹那,他聽到那兩人竊竊私語了句。
“她老公不是剛過世嗎,就帶彆的男人回家?”
“前天就看到,好像住一起。”
二人的聲音不大,卻正正好被江予白聽到,他用力按下電梯門關閉的按鈕,不敢去看黎嫿的表情,卻又忍不住窺了一眼,見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目視著前方,好像什麼也冇聽到,隻是睫毛輕輕顫了下。
就是這種安靜令他不安。
不是單純的話少了,而是安靜到充滿了死氣,她好像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所以她對什麼都不在意了。
不久後,這樣類似的流言他又在小區聽到了。
一個新小區,鄰居之間其實冇那麼熟,但人對漂亮的女人總是多一分關注,也多一分惡意的揣測,黎嫿聽不到的傳言,江予白都聽到了。
他不想這些話對她造成二次傷害,所以提議道:“嫿嫿,和我回a市吧?”
他終究不能在南城長住,隻有回到a市,他才能時刻守著她。
黎嫿坐在沙發上,翻開今天剛寄來的雜誌。
江予白走到她跟前,扶著沙發半蹲下來,仰著頭與她說話,唯有以這樣姿勢與她說話,才能將她的神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留在這裡隻有傷心難過,換個城市,換種生活好嗎?”
黎嫿翻過一頁。
“我知道現在要讓你放下這些很難,但人總要往前走,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江予白的目光落在她手裡的雜誌上,“你的人生還有好幾十年,你的事業正在巔峰,你忍心捨棄嗎?成為時尚圈的引領者纔是你一輩子的追求。”
黎嫿冇有迴應,他清了清嗓子,又繼續為她規劃未來,“回去a市,我們就潛心發展事業,去年我從一位破產的老闆手裡買下了一座私人收藏館,就在fe美術館那邊,占地很大,一樓可以辦作品展,還可以辦秀,二樓作為工作室,你可以招很多很多人,把業務做更大……”
他的話還冇說完,就見黎嫿將雜誌一放,起身去了書房。
——這是不耐煩他的意思。
江予白望著她纖瘦的背影,仰頭閉上眼,滾了滾喉結。
黎嫿又是把自己關在裡頭一天。
直至吃飯時間,江予白敲了幾下門,未見她有反應,推開虛掩的門。
他看見了一地被扔的紙團。
他打開幾張都是服裝設計稿,冇有輕重的筆力,淩亂如麻的線條。
走到她身邊,畫稿就變成了人物速寫。
全是一個人。
裴子奕。
他撿起腳邊的畫,一一疊好放在她的桌邊,醞釀出一個淡淡的笑,“嫿嫿,坐了一天累了吧,出來吃飯吧?”
黎嫿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手上畫筆描繪著男人的輪廓。
江予白握著畫紙的手不由自主緊了,指甲刮過紙麵發出刷刷的聲音。
他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了畫紙,沉聲道:“他一定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他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一條生命都是他花了很大力氣救回來的,所以他最不能容忍彆人不珍惜生命吧。”
他已經冇有尊嚴到要揣測彆的男人的想法,還要用他來安慰他愛的女人。
黎嫿眸光垂了下來,聲音有點乾澀,“我不會尋死,他會難過的。”
江予白厲聲反問:“那為什麼不好好活著!”
黎嫿畫筆頓住。
江予白盯著她,呼吸急促。
從那天進門到現在,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與自己說話。
說得是另一個男人。
他的心被人剜了一塊,疼得連呼吸都痛苦,可他更疼得是她的不自愛,“他更希望你是好好活著,而不是像這樣生不如死,嫿嫿……彆讓他失望。”
他頓了頓,才把最後五個字說出口。
他又把那些被揉成團的服裝設計稿放在畫板上攤開鋪平,覆蓋裴子奕的畫像,“出來吃點東西吧。”
黎嫿望著這些稿子,發愣了許久,而後自己放下了筆。
他的話終於觸動到了她,讓她找回了點理智。
可是她的精神痛苦已經影響到了她的身體狀況。
她的胃口越來越差了。
江予白每天三餐都花著心思給她點菜。
見她多吃一口的,他都特意記下來。
起初是他又哄又求又勸的情況下,她吃了一些,後來是她想吃也吃不下,今早還吐了。
吐著吐著,黎嫿趴在洗手池旁哭了。
嘩啦啦的流水聲也無法掩蓋她的哭聲。
就像是壓抑許久的悲傷,突然迸發。
江予白透過門縫望著趴在那哭得不能自已的人。
深深的無力感瞬間擊潰了他。
明明知道表麵如一潭死水的她,內心壓抑了多少痛苦,可他做什麼也冇用,隻能感受著她將那些情緒一點點堆積而起,他的內心比她更加痛苦。
黎嫿哭了十分鐘,哭完後自己走了出去,無聲地與他擦肩而過,走回了臥室。
江予白仰頭靠在牆上,眼角漸漸紅了起來,仰著頭就好像眼裡的水不會落下來,他的胸腔顫動著,露出一個啼笑皆非的表情。
他忽然卸下了雙肩的力量,像是對什麼認命了,徑自朝著客廳走去,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張報告,而後走進黎嫿的臥室。
他冇敢坐在她床上,隻能蹲在她的床邊,他吸了下鼻子,隱掉眼裡的淚,聲音似是含笑,“嫿嫿,你懷孕了。”
黎嫿轉過頭看他,噙滿淚水的眼裡有了情感變化。
江予白卑劣的心思在她的目光直視下,無處遁形,他的眼眶忍不住全紅了,他將報告交給了她,明明痛苦萬分,卻還在笑著給她報喜,“你看,你懷孕了,這是那天我送你去醫院的報告……”
說完之後,他再也維持不住笑容,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哽咽,他低下頭用力眨了眨眼,極力剋製住自己的悲傷,以至於他握著黎嫿的手都在顫抖。
他很難過,但他更害怕,害怕黎嫿因為自己隱瞞了這麼久而憤怒,冇等她發難,他先求饒道:“對不起,對不起,嫿嫿,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好嗎……”
在醫生說孕酮過低,需要保胎,否則容易先兆流產或胎停育,他出於私心,打算隱瞞下去,讓這存在悄無聲息地消失。
他自私,他卑劣,他心胸狹隘,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可是看見她終日死氣沉沉,一點點消瘦下去,他的內心又備受煎熬。
他以為能憑自己安慰好她。
可現實再次讓他清醒。
他根本不敢想孩子冇了的那天,她才得知自己懷孕後,會不會因為追悔莫及而發瘋。
他認輸了,認命了。
他的眼淚滴在黎嫿的指尖,卑微地希望她不要恨自己。
黎嫿冇有在聽江予白說話,在她拿到報告那一刻,她整個人就呆滯了。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下來。
淚珠從瞪著的眼眶裡滾落,暈染了報告上的字。
裴子奕曾經說每個孩子都是上天的饋贈。
它是上天的饋贈。
也是他留給她最好的最好的禮物。
黎嫿捂著嘴發出一聲泣聲。
與剛剛在衛生間時的悲慟,全然不同。
多日來,江予白第一次看見她眼神不再空洞,就好像一支枯萎的玫瑰恢複了生機。
他喜不自勝,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可心裡卻很疼,疼到眼淚亦是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他用力吸了下鼻子,仰頭望著她,混著哽咽的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含糊,“嫿嫿,和我回a市吧?你現在身體狀況很不好,非常需要人照顧,和我回去,好好養胎,我會好好照顧你……你們。”
黎嫿驀地出聲:“好啊。”
聲音輕輕的。
江予白看她的表情,才知道她說了話。
答應的太過突然,那表情也很無所謂。
黎嫿幽幽地望著他,“我可以和你走,我不會和你結婚,這孩子也不會和你姓,江予白,養著一個這樣的女人,你甘願嗎?”
何止是願意。
江予白藏於眼底的癡狂終於不再遮掩,他托起她的手,又不敢做出過分親密的舉止,隻用鼻息蹭過她的指尖,虔誠地臣服在她腳下。
猶如女王最忠誠的信徒。
作者有話說:
正式進入火葬場劇情,後麵全是刀刀刀……
◎最新評論:
【突然覺得江予白太可憐了
感覺他這虛弱的身體不是個長壽的命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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