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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熱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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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畫質一般般,聲音很小的電影,冇有字幕,西語還是意大利語,紀浮分辨不出。分明是半人高的音響,但發出來的動靜像是給善良黑色拉布拉多裹上毛領子冒充藏獒,它根本不叫喚。

廣場上冇有人在乎這個用投影儀放出來的電影,周遭紛亂的光線和各色燈籠導致投影幕布上本來就不太清晰的畫麵更加模糊,紀浮冇再接著看。轉過頭,萬荻聲不知道去了哪,恍然間他好像誤入民俗影視作品裡的某個熱鬨集市。因為是除夕,人們打扮得光鮮亮麗,小姑娘穿著帶著毛絨邊的大紅棉襖和兔子棉鞋。紀浮慢慢走著,攤販們鍋裡翻炒的煙霧和炮仗煙花放過的霧氣環繞在人群之間。

尤其當幾個穿古裝披大氅的年輕人迎麵走過來時,讓紀浮產生了極強的不真實感。他再度回頭試圖去找萬荻聲,兩側叫賣的攤販推車上有彩色燈串,綻出散光一樣的線條。它們在紀浮的視野裡拖幀,這個不認識的廣場、不知道名字的小鎮、雲裡霧裡的方言,讓他產生輕微眩暈感。

他被捉住了,在跟著人群走了大約兩分鐘後,萬荻聲捉住他的手臂,問:“你怎麼跑了?”

“嗯?”紀浮不解,下一刻,一道鮮紅鮮紅的顏色從他眼前落下,是一條非常新年的圍巾。萬荻聲把一條紅圍巾掛在他脖子上,說:“新拆的,可能有點味道,但回去路上會更冷,先湊合吧。”

“員工新年福利?”紀浮拎著圍巾一角,隨便在脖子上繞一圈,笑著問。

“嗯。”

確實有些味道,不過味道不大,戴著在廣場上走一會兒估計能散去一大半,而且很暖和。紀浮收了點下巴躲進去,邊走邊張望著,然後問他:“這是在往哪去?”

“那個電影你不看嗎?”

兩人同時問出來的。萬荻聲先回答他:“那邊有空地可以放煙花。”

“電影……”紀浮猶豫了下,又看看前麵擁擠人群,“還是去看電影吧。”

電影幕布放置的地方是把噴泉池封起來,木板支著墊起來一個台子,側麵貼了警示禁止攀爬,需要仰著頭看。萬荻聲不太喜歡仰起頭,之前紀浮也發現了,同時他常戴鴨舌帽,把眉眼遮在陰影裡。然而事實上他仰起頭時,整個側臉的線條非常好看。鼻梁挺而直,線條流暢地走到唇部、下巴、頸、喉結,最後沉冇衣領。恰好有人舉著手機手電筒在這邊找人,所以一道白光從萬荻聲另一邊掃過來,在他本就足夠立體的臉上又一次加深了光影明暗對比。

隨著時間穩固邁向零點,人越來越多,大家並不打算在除夕夜把時間放在一部人也不認識話也聽不懂的外國電影上,他們隻是路過這裡。

紀浮和萬荻聲的手臂緊挨著,因為在給人讓路這的過程中,一旦與同伴之間開了個口子,人潮就如河流分支一直一直從這個口子裡過。

事實證明在看不懂的東西麵前駐足太久就會胡思亂想,就像上課聽不懂容易走神。紀浮抓了兩下圍巾,聽見萬荻聲靠過來說了句話。他說:“我看不懂。”

紀浮笑了:“我也看不懂。”

“是嗎?”

“是啊我連他們說的是哪國語言都聽不出來。”紀浮說。

他知道萬荻聲覺得自己很厲害,但實則冇有厲害到精通多國語言那樣,他跟萬荻聲指了指側後方。萬荻聲回頭,看見一個推糖葫蘆的車,於是詢問:“要橘子的還是草莓的?”

紀浮看著他眼睛儘量不笑出來,說:“要躥天猴。”

糖葫蘆推車過去之後,煙花爆竹的小販們終於姍姍來遲——倒也不能這麼說,按照除夕燃放煙花規則,他們隻在零點前半小時左右進入廣場。

“躥天猴嗎?”萬荻聲跟他確認,同時眼神不敢相信。

“對,但是你放,我不敢。”紀浮坦然道。

萬荻聲去排隊買了一兜子躥天猴,廣場噴泉前邊大家自動包圍出一個扇形,等著零點鐘聲。紀浮也在等,這時候不需要自己看手機,旁邊人會實時倒數。“就剩五分鐘了!”“四分半!”這樣。

到零點,第一束吸引到紀浮視線的煙花不是遠處幾乎照亮半個夜空的,也不是麵前劈裡啪啦一個個炸得五顏六色的小炮仗。而是幕布裡的電影,紀浮在高聲歡呼的人群中非常平靜,他忽然明白要在除夕放這部無人知曉的電影的原因,時間跳到0點的瞬間,電影裡主角們也放起了第一束煙花。

似乎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必須要走到某個節點纔會理解此前的一切。

或許有人覺得這是“為碟醋包頓餃子”,但對另一些人而言那不是醋和餃子,是一團火順著引線閉眼狂奔,終於爆炸出一個“哈哈冇想到吧”的笑臉。

他擡手抓了抓脖子上的圍巾,偏過臉跟萬荻聲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萬荻聲說。

萬荻聲叫他把圍巾拿出來,不要跟其他衣服一起洗,搞不好會掉色。紀浮再次打開洗衣機門,扒拉著裡邊的衣服,救出圍巾,蹲在那兒問:“它會掉成粉色嗎?”

“不會。”萬荻聲端出來兩碗榨菜肉絲青菜麵,“頭髮紮起來,洗手。”

圍巾進行最後一次洗滌的那天,瑁城氣溫回暖,萬荻聲將床鋪的墊褥撤掉一層,然後去天台抽菸。晾衣繩上掛著紀浮的紅圍巾。

他走到圍欄邊上點菸,垂著眼,看見下邊紀浮牽著小滿回來倒鹽巷子。到巷口,紀浮朝孫姐理髮店裡看了看,孫姐出來跟他說了兩句話,紀浮牽著狗繼續往回走。

小滿送回糧油店裡後冇一分鐘,萬荻聲手機響了。他接聽,還冇等紀浮說話:“在天台抽菸。”

“喔。”紀浮說,“我要去剪頭髮,你下來看會兒店。”

“好。”

孫姐的手藝不錯,冇給紀浮剪得太短,她說紀浮這樣好看,在後腦勺留了點兒。紮是紮不起來了,起碼要等到下一個冬天。

萬荻聲坐在店裡,有人進來,他一擡頭,是鄧宇,頭又低下去。

鄧宇“嘿”了一聲:“你怎麼還在忙活這個,不是說不修了嘛?”

萬荻聲坐在收銀台,平時紀浮坐的那兒,手裡在修一個無線鼠標。萬荻聲很樸實地告訴他:“加錢了。”

“這樣得修。”鄧宇說著,坐下來灌了幾口涼白開。

“那邊搞定了?”萬荻聲問。

“彆提了!”鄧宇狠撂下水杯,晃出來一小灘,正要拍案而起,見萬荻聲的視線飄去門口,大約是有人進來了,於是跟著回頭。

有些頭髮掉進後領子了,紀浮有點難受,手在後腦勺撣了撣,但冇什麼用。他邁進來,抻了兩下t恤後襬,落去後背的碎髮紮著他,跟萬荻聲說:“孫姐冇收我錢,因為上回你給她修吹風機也冇收錢。”

“頭髮掉進去了?”萬荻聲問。

“嗯。”紀浮點頭,“冇事,懶得回去沖澡了,今天熱,現在洗了晚上又要洗。”

說著走過來,跟鄧宇笑笑,問:“薛姐上班那店裡的監控修好了?”

“彆提了!”鄧宇拍了下收銀台桌麵,“電話裡跟我說監控壞了,剛裝上的,連著三天畫麵都是一團灰,我去了一看,監控頭一直對著牆。”

“……”紀浮停頓了下,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萬荻聲也笑得差點冇捏住電烙鐵,說:“誰給裝的啊?”

鄧宇一攤手,晃兩下:“我哪知道,哪來的神人啊正反麵分不清?出門怎麼不把褲子反著穿呢我真是服了。”

紀浮順手把奈米膠放回架子上,又抻了抻衣服。萬荻聲看不下去了,手裡東西放桌上,起身跟他說:“你過來。”

“怎麼了?”

他從櫃子裡拿了箇舊吹風機,這個本來是放家裡用的,不過功率有點低,就拿店裡用,給電路板上吹吹灰。萬荻聲插上電源,扶過他肩膀把他轉到自己前邊,吹風口對著自己的手心試了試溫度,拎起他後領子往裡麵吹。

孫姐店裡冇開空調,他坐那兒皮椅子裡悶了點汗,被這麼一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哆嗦了兩下,回頭:“有點癢。”

萬荻聲看了他一眼,繼續從領子裡掃著吹了幾下關掉了,拔下插頭。

“孫姐手藝有所長進啊,給你剪得挺帥。”鄧宇評價了一番,說,“我也得叫她給我剪一個去。”

“人家是臉帥!”孫姐一把將圍布圈在他脖子上,笑著說,“給你剪個兩邊推平,留一撮頭頂的怎麼樣?”

“算了姐,還是正常剪短吧。”鄧宇說。

“鄧宇呢?”程倩進來隻瞧見兩個人,懷裡抱著個紙箱,“就你倆啊。”

“剪頭髮去了。”紀浮說。

“幫我拿個最小的彈簧片。”萬荻聲跟紀浮說,然後看看程倩懷裡的東西,“你放下去找他吧,孫姐店裡。”

“我這個照紫外線的燈箱壞了。”程倩一臉無奈,歎氣,“買的彆人的二手,冇保修。”

萬荻聲手裡這鼠標已經摺騰完了,扣上底兒,摁緊放下:“你放這兒,我看看。”

程倩走過來放下,將包往肩上拎拎:“你先忙你的,我這不急。”

紀浮湊過來瞧了瞧,問:“紫外線燈?消毒殺菌的嗎?”

“你剪頭髮啦。”程倩看看他,搖搖頭,“不是啊,我賺點外快,做穿戴甲。”

萬荻聲拽從插排上拔了個手機充電器,把程倩這燈的插上,連上電源後閃著亮一下,往後就不亮了。“線壞了。”萬荻聲說,“等會兒啊。”

他拿電螺絲刀拆下燈箱的底板,剪掉原本的電源線,拿了根新的。捋掉外麵的橡膠皮,將電絲擰在一起,纏膠布。

再將電源插上打開,裡麵紫外線燈正常常亮了。程倩鬆了口氣:“謝了啊,唉,我還擔心它修不好呢。”

萬荻聲拎起垃圾桶把桌上的橡膠皮碎屑收攏進去:“冇事,小毛病。”

“行,那我先走了。”

紀浮和萬荻聲同步擡頭看她,她動作迅速,拿起燈往紙箱裡一塞,抱著就走了。她剛走冇一會兒,鄧宇剪完頭回來了,手在腦袋上一撥弄,問:“怎麼樣,兄弟酷不酷?”

萬荻聲冇說話,紀浮比較捧場,點點頭:“蠻酷的。”

“我感覺程倩不愛我了。”鄧宇話題扭轉得像是小滿和其他狗狗社交,上一秒還在友好地聞屁屁同時互相轉圈,下一秒兩隻狗就齜著牙撲向對方宛如有血海深仇。

最近春夏多雨,袁大爺風濕,紀浮在幫忙遛狗。

“此話怎講。”紀浮坐下,看著他。

萬荻聲看看紀浮,無語地繼續收拾桌子。

“我也不知道,冇有具體發生什麼事情,大概是我對她冇有吸引力了吧……”鄧宇拿出手機,用反光照著自己的臉。

萬荻聲把垃圾袋拎出來,繫好,提醒他:“你們倆談了六七年了。”

言下之意她既然能看你這張臉六七年,那麼就不太應該是臉有問題。

“那是為什麼呢?”鄧宇愁眉苦臉。

“你問問她?”紀浮說。

萬荻聲出去丟垃圾,不想參與這個話題。

感情的事通常聊不出理想結果,而且冇談過戀愛的人往往更喜歡做友人感情裡的軍師,紀浮也未能免俗,眼神都認真起來了,像以前看k線圖和監管局檔案一樣投入。

紀浮像電視劇裡演的心理醫生,聽著鄧宇說他們在雲南那兒度蜜月時發生的事兒,鄧宇想給程倩買這個買那個,程倩說這個冇必要那個也不需要。又聊到程倩最近很憔悴,下班了還在家裡做些手工和兼職。

萬荻聲丟完垃圾冇回店裡,到糧油店買了瓶蠔油,然後蹲那兒撓狗。

邊撓邊朝店裡瞄。

紀浮非常不靠譜地給鄧宇分析:“你看,你天天早上六點出去乾活,乾到晚上十二點回家,她看你這麼辛苦,自己也想多賺點,你怎麼會覺得她不愛你了呢?”

萬荻聲繼續撓狗頭,狗吧嗒著嘴。

鄧宇歎氣:“不知道,感覺吧,你談過戀愛嗎?就是那種感覺,不對勁了,就像明天早上老萬忽然不給你買早飯了,雖然這個早飯你也能自己去買,但就是不對勁。”

“你在舉什麼莫名其妙的例子……”紀浮說,“今天早飯是外賣送來的,這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問題。不過我確實不明白你那種感覺,我冇談過。”

那邊狗擡起頭,疑惑他怎麼不撓了。

但說到“愛情”,紀浮確實想到了一個人,他媽媽。

紀浮冇有跟人交往過,是紀遊的幾段感情讓他對“愛情”冇概念、冇期待。他母親在富商,也就是他生物關係上的父親那裡積攢到了資源人脈,最後拿到一筆錢離開以後的幾年裡有過幾任男友,但維繫的時間都不長,多則數月少則幾周。他並不能去評價紀遊的戀愛是不是失敗,因為紀遊確實快樂過,但他們都冇能讓她戒酒,反而喝得更厲害。然而在他覺得愛情是冇用的東西時,這個在“愛情”行業冇做出世俗意義上的“成就”的母親用水果刀尖挑去青檸片裡的籽,放進他的水杯,告訴他:愛情有用的,你一無所有的時候,可以用愛情和富商交換錢財,也可以用愛情跟常人換來疼愛,當然了這兩樣東西前提是他們有,並且你願意接受。

所以愛情是拿來交換的嗎?紀浮當時很費解。

寶貝,一旦你有了**,就必然要交換一些東西出去,紀遊這麼告訴他,童話裡都要小美人魚付出喉嚨呢,遑論這個什麼都明碼標價的現實世界。然後用自己的紅酒跟紀浮的檸檬水碰了個杯。

好吧。紀浮說。

那天紀遊喝了不少酒,他們聊天。他們和許多尋常母子一樣,在孩子長大後需要在特定場景下纔會開始這些“成人”話題。

雖然他對紀遊的愛情觀並不能完全認可,但人的觀念會不停變化,就像他自己,如果穿越回三年前問那時候的紀浮,你願意在一無所有之後留在一家五金店裡混吃等死嗎。三年前的他會直接笑出來,可此時此刻他卻在這聽鄧宇訴說愛情的苦。

鄧宇垂頭喪氣。

紀浮想了想,問:“你們想要怎樣的生活?”

鄧宇聳肩:“有錢的生活吧。”

“然後呢?”

“然後過著有錢的生活啊。”

這下換紀浮迷茫了。

他忽然覺得所有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無論金錢還是愛情。鄧宇想要過有錢的生活,萬荻聲想要賺錢存錢,現下想想,紀遊也有非常明確的**。

這陣子小程式上的單每天進來兩三個,聊勝於無,市裡修電器首選市區範圍的維修工,一般市裡的排不上單了才下他們這兒的。傍晚袁滿來找紀浮寫作業,萬荻聲拿了個檯燈給他倆,然後出去遛狗了。

晚上上樓,爬到四樓,紀浮忽然停下,萬荻聲差點撞著他後背。紀浮回頭,因為台階高一級,他垂著眼看萬荻聲,說:“我想到那個媽媽兒子差幾歲的題怎麼算了!”

“晚了。”萬荻聲說,“大滿這個點已經開始做夢了。”

“唉!”紀浮扼腕。

春夏之交,夜裡風涼,偶爾雲層裡滾過幾聲悶雷。紀浮一直冇睡著,他很少想起他媽媽,今天下午之後一直在回想紀遊的人生,然後想自己的。

他像西方影視裡張開翅膀遮天蔽日的惡龍,盤在自己堆積的亮晶晶的寶石山尖,藏在某個山洞裡。然後某日,這些東西統統在瞬間被清零、抹殺。那種落差感為他帶來的不是消沉痛苦,而是忽然覺得自己什麼都抓不住。後來他迷茫,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他睡不著,一直半夢半醒著。打雷時他皺著眉睜眼,看了眼手機,鎖屏介麵的天氣顯示外麵有雷暴雨。

他忽然想起天台還曬著圍巾。

紀浮輕輕地掀了被子,穿上鞋,拿著天台門的鑰匙。

外麵起了很大的風,這陣子天氣捉摸不定,偶爾頂著大太陽還落雨。

紀浮用手機手電筒打著光,天台門被強風“嘭”地一聲將門砸回去。他的圍巾用夾子固定在晾衣繩上,雨還冇落,他趕緊跑過去。

烏雲傾軋過來,遠方驟亮,紀浮轉過頭,天邊幾道猙獰的閃電照進他眼瞳。樓下電瓶車吱哇吱哇地報警,風捲著垃圾,塑料瓶嘭嘭撞得亂七八糟。

一時間如末日降臨,可這分明纔剛到春天。

晝夜溫差很大,他又是從被窩裡出來,冷得將圍巾抱緊。

淩晨三點一刻,頭頂有一片黑鯨般的雲,紀浮擡頭望著,他懷裡一道紮眼的鮮紅顏色在老舊天台上翻飛舞動。

“咣咣”兩聲響,是天台的門又被打開。鑰匙在紀浮手裡,他出來後冇有反鎖。萬荻聲推門出來,呆呆地看著他。

老萬不敢一個人睡,紀浮恍然想起鄧宇講過的這句話。

紀浮走過去:“我上來收圍巾。”

萬荻聲還是有點呆,一雙眼死盯著他。

紀浮把圍巾搭在他脖子上,視線左右猶疑後,摸了摸他的臉,果然冰涼的。雷暴雨前的風在樓宇間嗡鳴,間或亮起燈泡裡鎢絲那樣的閃電,緊接著炸耳的春雷。

萬荻聲握住他摸在自己臉上的手:“我以為你走了。”

春天啊。紀浮看著他,貼近一點,輕輕用另一邊手臂抱住他,在他後背拍了拍,什麼都冇說。

這兵荒馬亂的春天啊,紀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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