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死的第三年 第44章是不是害了公主?
是不是害了公主?
沈亦謠在樓上也聽見了,手中拳頭攥緊,後背生寒。
李氏猛地轉過身去,狠狠剜了那說話難聽的人一眼,“誰說女冠就是那個?”
那人見李氏凶狠,忙撤回目光,仍小聲嘟囔,“許她自己做,還不準人說了。”
公主站起身,信步走到欄杆邊,衝崔蕤喊話,“那依你所說,徐侍郎向來主持科考,是在座不少人的座主,王校書的太子校書一職還是徐侍郎舉薦的,這就不算交情匪淺了?”
“徐侍郎任考公員外郎多年,自是公正嚴明,不會徇私。”
“那小道就是徇私之人?”
崔蕤分毫不留情麵,“殿下與那沈氏同為女子,惺惺相惜,又顧念舊情,自是有這個可能。且殿下多年來,與入京考生過從甚密,入朝後仍常登白雲觀入宴,這話倒不好說。”
沈亦謠一驚,這是明擺著說公主乾涉朝政,若不是聖人授意,他絕不會將此事說得這麼明白。
公主不疾不徐道,“崔將軍如今話也不會說了,女子間惺惺相惜,男子間就不會官官相護?”
眼見此事扯上黨爭,樓下諸人皆有些慌張,一時噤聲。
“王校書。”公主朝樓下冷冷掃下一眼,“你是次首,你可覺得此次詩會不公?”
王采鈞拱手一拜,“殿下和徐侍郎坐評,如何評斷兩位心中自有定論,王某不敢妄言。”
此話答得好,將這件事推了回去,又不站隊。
沈亦謠有些發怵,要說不公吧,她自己評了一題,算下來,她其實算是與王采鈞打了個平手。
但如今此事已經遠遠超出詩會的範疇了。
“徐侍郎。”公主轉過頭,鳳眼微眯,“你怎麼看?”
“公主與我所選詩作之中,惟有一題不和,若說不公正,自然是隻有這一題有異議。”
“那徐侍郎的意思是,仙家所斷,亦有不公了?”
徐然老謀深算地盯了那白帷幛一眼,低頭答道,“非不公也,文章乃是俗家事,仙家久居天上,與人間趣味實在是相去甚遠。”
公主冷笑一聲,“縱如此,去此一題,沈夫人仍和王校書並列為魁首。”
崔蕤聽此言,昂首闊步走了一圈,朝著眾人傲然一掃,“這沈夫人不可得魁首。”
崔蕤登上幾級台階,俯視樓下眾人,“此次詩會已有不公,這魁首得來不正。且詩書文章自古以來便是男人事,若今日這沈夫人得魁首,豈不是牝雞司晨,陰陽失序!且這沈夫人身為貴眷,卻自甘墮落,向來在白雲觀中行穢亂之事!借女冠的身份私交朝臣,窺伺朝政!”
沈亦謠攥緊了拳,他想奪的不止是自己的魁首。
他要敗壞自己的聲譽,讓他們看到世人最津津樂道的淫猥之事。
他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罵的是自己也是公主。
腦中靈光一閃,抓起身側銀毫筆,“唰”地一下從帷帳中鑽了出去,奪過圓過方丈手中題名榜首,直衝塔壁上而去。
樓下的人怔怔看著,那題著沈亦謠名字的金榜赫然從天上飛過,被高懸在塔頂!
“字!”
“牆壁上有字!”
“是詩仙在寫字!”
樓下眾人驚呼,隻見大雁塔自二樓而下,牆壁上出現幾個如鬥大的字,“文德天下。”
公主看著這字,噗嗤一笑,“徐侍郎,如今呢?詩仙可公正否?”
徐然也被嚇了一跳,起先他原本以為是圓過和尚在這裝神弄鬼,如今見此異象,竟說不出話。
沈亦謠罷了筆,隨手把筆一丟。銀毫筆帶著墨點子向樓下飛墜而去。
“筆!”
“彆擠彆擠!”
“我沾上墨點子了!哈哈哈哈哈!”
樓下一堆人如群蟻般衝上去,哄搶沈亦謠掉下來的毛筆,哪怕身上沾上墨點子都引以為幸。
徐然怔了半天,恍恍惚惚答,“竟真有神仙祥瑞這種事。”
崔蕤看著牆上的字,眉頭蹙緊,剛欲張口。
裴跡之從後拍上他的肩,冷著臉朝門口微微一側。
崔蕤忙跪了下來,“陛下!”
正在搶毛筆的諸人一聽此聲,都膽戰心驚轉過身來,呼啦啦跪了一片。
皇帝由內侍攙著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穿綠袍手執執筆的文官,手持兵戈的宮衛隨行在後。
皇帝兩鬢胡須俱是灰白,穿著赭黃色圓領袍常服,行走時步履極緩,看來身體是不太行了。
皇帝仰頭看了看牆上筆墨,轉頭朝著自己身邊的內侍,“韓靈玉,你怎麼看?”
韓內侍忙喜笑顏開,“天神現身,是吉兆祥瑞,聖人功績彪炳千秋,三皇五帝未嘗得見此吉兆者啊!”
皇帝唇淡淡一抿,沒開口說話,由著韓內侍慢慢攙上塔頂。
這一走,就走了足足將近半刻鐘。
樓上樓下的人,全都跪著,等皇帝登頂。
沈亦謠飄在空中,心裡有趣得緊。如今自己見了皇帝也不需跪了,不做人當真是有些好處的。
皇帝登上塔來,由韓內侍攙扶著坐下,遲遲不叫起。
低聲喚道,“義恩,你怎麼看這祥瑞啊?”
公主低著頭,鬢間金步搖垂在臉側,紅唇微啟,“陛下德育天下,封受天命,俱齊天下賢才,祖宗基業蔚然昭昭。皇祖列聖在天之靈,當為陛下欣慰。此祥瑞乃陛下仁政感格,天地共鑒。”
皇帝“嗯”了一聲,雖老態龍鐘,眼神卻閃著炯炯精光,“祥瑞現世,公主為何在此地為朕的賢才賜禮披恩啊?”
沈亦謠皮一緊,自己方纔一時衝動所行之事。
是不是害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