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裡藏春秋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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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死訊傳來時，我正在繡一幅並蒂蓮。

那是我們成婚時，我未完成的繡品。

針，狠狠地紮進了我的指尖，血，一滴一滴，落在那嬌豔的蓮花上，像一滴泣血的淚。

我沒有哭。

我的眼淚，在那場漫長的騙局裡，早就流乾了。

我隻是覺得冷，刺骨的冷。

原來，他不僅要毀了我的愛情，還要毀了我的一切。

我的父親，那個教我讀書寫字，把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父親，就這麼沒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的丈夫，卻正和他的愛人，在另一個院子裡，花前月下，濃情蜜意。

那天晚上，我穿上了我們成婚時的大紅嫁衣。

我為自己畫了最精緻的妝容。

我提著一桶油，走出了我那座冷宮一樣的院子。

我要燒了這裡，燒了這對狗男女，燒了這肮臟的一切。

我要讓他們，給我父親陪葬！

火光衝天而起。

我在一片混亂中，找到了正護著林楚楚逃命的顧淮安。

他看到我，看到我手裡那把明晃晃的，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驚恐。

“薑姒！你瘋了！”

“是！我瘋了！”我笑著，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滑落，“是你們逼瘋我的！我要讓她陪葬。”

我舉著，朝著林楚楚刺了過去。

顧淮安想也不想，擋在了她的身前。

深深地沒入了他的胸口。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而我，卻看著他身後，那個毫發無傷的女人，笑了。

原來，他真的……那麼愛她。

愛到，可以為她去死。

真好。

真好啊。

我被衝進來的侍衛按倒在地。

我聽到林楚楚的尖叫，聽到顧淮安倒地的聲音，我聽到周圍所有人的驚呼。

我的小腹，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有溫熱的液體，從我的腿間，緩緩流下。

我……懷孕了？

再醒來時，我已經在天牢裡了。

孩子，沒了。

我的右腿，在被抓捕的過程中，被侍衛打斷了，成了個跛子。

沒過幾天，一紙休書，送到了我的麵前。

罪名：善妒，不孝，謀害親夫。

我看著那封休書，看著上麵顧淮安那熟悉的字跡，突然放聲大笑。

笑聲在陰暗潮濕的天牢裡回蕩，像鬼魅的哀嚎。

我終於，和他兩清了。

隻是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我在天牢裡，等死。

我以為，我會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在這裡。

可有一天，一個獄卒，偷偷塞給我一封信。

是父親生前最得力的一個門生送來的。

信上，隻有一句話。

是父親的筆跡。

“姒姒，好好活著。”

我握著那張薄薄的信紙，淚如雨下。

那是三年來，我流的第一滴眼淚。

我不能死。

我死了，父親就真的白死了。

我死了，就正中了那對狗男女的下懷。

我要活著。

我要好好地活著。

我要看著他們，如何一步步走向地獄。

從那天起，我開始吃飯，開始喝水，開始努力地，像一個人一樣活著。

我以為，我會在天牢裡，熬過漫長的刑期。

幸而三年後，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父親的那個門生，早已在外麵接應我。

他給了我一筆錢，一個新身份。

我拿著這筆錢南下，開了個糕點鋪子，做了點小生意。

雖然日子清苦，但我總記著父親的話，好好活著。

活到也許我能替父親報仇的那天。

回憶像天邊的殘雲一般消散開來，我照舊做著糕點生意。

可是這幾日，卻總有一個我不願見到的人成了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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