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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山河 第305章 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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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箭

“這一戰之後,勤王之事就結束了,接下來朝廷要論功行賞。

作為勤王大戰中,唯一取得兩次大捷的部隊,我們的戰報也代表著朝廷的臉麵。

戰報中注點兒水,兵部也不會太過較真。

真虜首級沒法作假,就按實際取得的戰果上報,其他資料再進行修飾一下。

擊敗敵軍數量,既然統計的是多場戰役的總和,乾脆就上報累計擊敗十六萬敵軍。

統計戰俘的時候,把敵人抓來的壯丁,一並給計算進去。

戰利品的話,就拿破碎兵器充數,再湊上一些鐵鍋。

其他物資都被敵軍燒了,我們什麼都沒有繳獲到。”

舞陽侯想了想說道。

論功行賞日,就是他封爵時。

戰績越漂亮,後續就越好操作。

不光為了自己的麵子,還代表著宮中的太後臉麵。

家天下時代,人從來都不是單獨的個體。

除了舞陽侯這個主帥,能夠獲得封賞外,下麵的官兵一樣有自己的榮耀。

大虞朝窮的叮當響,金銀獎勵朝廷給不起,那就隻能從其他地方進行補償。

哪怕暫時沒有位置,也要賜予虛銜。

和平年代,這種空頭虛職,沒有什麼意義。

可現在是戰爭年代,隨著叛軍的肆虐,多個省份的官員都出現了空缺。

倘若朝廷能夠收複失地,這些人就可以合法的補缺。

對文官集團來說,這是最壞的時代。

叛軍肆意屠殺士紳,許多文人世家就此衰落下去。

為了穩定局勢,為了家鄉父老,不得不在朝堂上做出讓步。

對勳貴集團來說,這是最好的時代。

有戰爭纔有軍功,有軍功纔有話語權。

收複失地,也是跑馬圈地。

空出來的官位,自然是有功之臣補上。

相比割據一方的遼東鎮,其實他們拿走的更多。

隻是因為政治手腕更加成熟,在規則體係下完成了權力擴張,操作的更加隱蔽,沒那麼引人注意。

“侯爺,戰報的問題好說,末將下去就重新安排。

濟南大戰即將進入尾聲,接下來要去京師述職。

現在朝中局勢錯綜複雜,末將實在是看不明白,還請指點一二。”

李牧開口詢問道。

在京中不是沒人,朝中局勢變化,他自然是清楚的。

可他看到的是朝堂上的局勢,以及勳貴文官各方的政治佈局,皇帝怎麼想的就沒辦法知道了。

同樣是朝廷大員,也有親疏之彆。

舞陽侯的身份特殊,還是永寧帝一手推上高位的,屬於帝黨中的嫡係核心。

到了他這個位置上,朝廷下一步的戰略方針,皇帝肯定會詢問他的意見。

交流的時間多了,相互之間的瞭解,自然也就加深了。

相比其他人,舞陽侯對永寧帝的瞭解,無疑更深。

“慌什麼,你現在也是一方大員,不再是京中的小千戶。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戰後論功行賞,少不了給你一個爵位。

既是褒獎你的功績,也是故意做給各路勤王大軍看的,尤其是是做給遼東鎮看。

朝堂上的局勢發生變化,文官集團內部在壓製武將的問題上,發生了嚴重分歧。

甚至有人提出勳貴擔任總督,負責主持平叛工作。

陛下動心了。

不過不一定啟用勳貴擔任總督,也有可能是以欽差身份,代行總督職權。

單純以戰績和身份而論,獲得朝廷封爵之後,你也有資格參與爭奪。

風險和收益都很大,要不要爭你需要斟酌。

我個人建議你再穩上幾年,年紀輕輕就走到了武將頂峰,未來的路就凶險了。”

舞陽侯隱晦的提醒道。

功高震主,對武將來說,太過致命。

如果是一般關係,他絕對不會說這種犯忌諱的話。

怎奈在崛起的路上,他和李牧捆綁的太緊。

滿朝文武都知道,李牧是他的嫡係親信,想切割都難。

倘若有一天李牧完蛋,他這個當老大的,也勢必受到牽連。

“多謝侯爺教誨,現在這種敏感時刻,末將是不會去爭的。

叔父前日來信,也說了此事。

不光末將不會出來爭,就連他也會想辦法推辭。”

李牧當即表態道。

這話不光是說給舞陽侯聽的,也是說給永寧帝聽的。

作為勳貴陣營的核心,李氏家族最近這些年,在軍中擴張的非常快。

除了李牧之外,還有不少宗族子弟,進入了軍中擔任要職。

包括李牧麾下,都有不少宗族子弟。

隻不過為了避嫌,沒有把這些人提拔上高位,甚至出風頭的活兒都不讓他們乾。

從表麵上來看,他麾下這些部隊,李家的烙印並不強。

可若是仔細研究就會發現,這些人擔任的職位,基本上都是核心要職。

品級雖然不高,但架不住手中權力大。

李屬於大姓,軍中出現一些李姓將領,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平常時期,也沒怎麼聯係。

軍中的一眾將領,都不知道這些關係,屬於暗子性質。

不過做的再怎麼隱蔽,都瞞不過有心人。

好在這年頭,大家都這麼乾,多他一個也不起眼。

相對來說,這還算吃相好的,知道進行避嫌。

擱在九邊將門,人家直接把裙帶關係擺台麵上。

一門三總兵、十幾個參將,都在軍中出現了。

“他恐怕推脫不了!

文官集團中,話語權最重的就是江南那幫人。

以往他們是壓製武將的主力軍,每次打壓武將都是他牽頭。

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老家被叛軍給占了,很多人祖墳都被叛軍挖了,一個個對白蓮教恨之入骨。

前麵多次戰爭都證明瞭,傳統的以文禦武,無力收拾現在的爛攤子。

為了自己的利益,這些人的政治立場,被動發生轉變。

據說他們正在努力遊說各方,並且取得了顯著效果。

上一次兵部尚書提出勳貴擔任總督,都能夠獲得半數的支援,後麵的支援者隻會更多。

現在的局勢非常糟糕,各省不是被叛軍佔領,就是遭受叛軍的威脅。

北方各省也要麵臨北虜的威脅,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他們也必須支援朝廷儘快平定叛亂。

北虜在曲阜的暴行,可是打破了許多人的幻想。

一旦文官集團各派達成一致,加上陛下也傾向於重用勳貴,鎮遠侯想不出京都難。

畢竟,現在勳貴中也是人才匱乏,有能力統帥大軍的寥寥無幾。”

舞陽侯搖了搖頭說道。

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夠避開的。

勳貴墮落,這是不爭的事實。

看軍中的勳貴子弟似乎不少,實際上這些人多是勳貴旁係。

除了有一個顯赫的祖宗外,生活也就比普通人好一些。

如果不是宗族扶持,家學教育免費,他們和普通百姓沒有多少區彆。

正是因為一無所有,這些人才願意入伍,到戰場上搏富貴。

這些人想要成長起來,絕非一朝一夕。

嫡係主脈,因為生活富裕,根本走不出舒適圈。

一個個就算在從軍,也隻是在京中任職,出了京師大門都嫌遠。

這樣的生活環境,自然誕生不了名將。

在上一代勳貴中,成國公和鎮遠侯已經是碩果僅存的統兵大將,有豐富的帶兵經驗。

至於用兵打仗能力,其實並不算突出。

各方把他們推出來,主要是兩人在勳貴中有威望。

現在南方的平叛大軍主力,多是勳貴係的武將。

他們過來可以無縫銜接,直接指揮大軍作戰,不會鬨出幺蛾子。

換成文官的話,光捋順下麵的關係,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下達的軍令,下麵的武將願不願執行,也是一個未知數。

即便是當年輔政大臣時代,徐閣老親自到前線督師,下麵還是經常陽奉陰違。

最少李牧當初就是選擇性執行命令,十分的實力頂多拿出了五六分。

其他各部情況也差不多,大家在執行命令前,首先在做的就是權衡利弊得失。

在這種背景下,前線吃敗仗是正常的。

連續吃了幾次虧,大家都在總結經驗教訓。

知道外行指揮內行打仗會出事,那就索性換內行上去試試。

甭管成國公和鎮遠侯的軍事水平怎麼樣,反正肯定比前麵那幾位倒黴蛋文官總督強。

在軍中又有不俗的威望,下麵的將領願意聽命行事。

戰場上表現再拉胯,也比繼續派文官上陣強。

文官大員中,沒人願意擔任平叛總督,也是促成這一結果的重要因素。

……

黃河邊,望著翻滾的河水,烏力蓋隻覺得兩眼一黑。

渡口處的船,早就不翼而飛。

前麵留守的士兵,變成了一座京觀。

來的時候好好的,現在沒了船,這可怎麼回去啊!

躍馬橫渡黃河,想想就行了。

真要去嘗試,那就是在祭祀河神。

“族長,渡船全部拉到了對岸,我們找遍了方圓數十裡,都沒有找到船舶的影子。”

聽到手下人帶來的噩耗,烏力蓋再次確定,這是敵人的陰謀。

難怪沒有敵軍攔截,有黃河天險阻隔,根本犯不著畫蛇添足。

縱使就地打造木筏渡河,那也是需要時間的。

現在是逃命的時候,任何耽擱的行為,都有可能導致大軍團滅。

“立即向上遊轉進,老子不信一直找不到機會渡河!”

烏力蓋當機立斷下達進軍命令。

知道濟南的虞軍是硬骨頭,他已經不想和敵人硬碰了。

惹不起,他躲得起,大不了就是繞路。

丟棄了全部的戰利品,輕車簡從的鬼方騎兵,行軍速度比步兵快的多。

隻要擺脫了追兵,後續渡河的機會多得去了。

嘴上說的硬氣,內心深處,他還是非常忐忑。

在濟南府損兵折將,現在彙聚起來的大軍,一共才七千多人。

其中還有不少人,是其他兩部的。

理論上來說,七千騎兵已經足以在平原大地上馳騁縱橫。

怎奈他們剛吃過敗仗,軍心士氣太過低迷,根本無法打硬仗。

鬼方大軍剛撤離的次日,舒忠義也帶著騎兵抵達。

下馬檢視了殘留下來的痕跡,他的眉頭一下子緊皺起來。

他接到的命令是削弱敵軍,可現在敵人一心想跑,根本不給交手的機會。

“將軍,從時間上分析,先我們一天路程的敵軍,此時多半已經出了山東地界。

再追的話,就要進入河南境內。”

一旁的左軍千戶開口提醒道。

大虞朝對軍隊使用限製非常嚴,這種跨省追捕,通常是不被允許的。

倘若真有必要越界,那也要發正式的公文,並且取得當地衙門的同意。

可以打破限製的,唯有敵占區。

地方衙門都不存在,自然不需要走程式。

皇帝給舞陽侯的許可權是代管山東軍務,可不涉及河南,這就意味著勤王大軍不具備在河南作戰的合法性。

一旦追過去,能夠打勝仗還好,上麵會替他們把責任兜著。

倘若無功而返,那就要命了。

擅自行動越界追擊敵軍,這樣的罪名落到他們身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派人把訊息送回去,請提督大人抉擇。”

舒忠義想了想說道。

作為非勳貴出身的將領,他能夠身居高位,靠的就是謹慎。

沒有上麵的軍令,他可不敢擅自越界行動。

……

“大家加把勁兒,馬上就要到黃河邊上了!”

巴沙爾賣力的給士卒們打氣。

騎兵變成了步兵,一路繞道河南,那是一個憋屈。

現在的部隊,看起來就像是一群難民。

附近都被草原聯軍搶了一遍,想要獲得補給都難。

如果不是運氣好,搶了兩家漏網的小地主,早就開始餓肚皮了。

“族長,讓大家休息一下吧!

這鬼天氣,實在是不適合趕路。”

中年男子上前勸說道。

五月的天,已經有了幾分夏日的酷暑。

頂著烈日行軍,那就是煎熬。

“罷了!

原地休息半個時辰,我們再上路。”

巴沙爾的話剛說完,就看到大隊騎兵向他們這個方向趕來。

“海拉爾部落的旗幟,這是烏力蓋他們!”

短暫的欣喜之後,巴沙爾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鬼方部落之間,一樣存在著殘酷的競爭。

隻是大家實力相差無幾,這才沒有爆發大規模戰爭。

眼下這種局麵相遇,可不是什麼好事。

“快隱蔽,絕不能讓他們給發現了!”

巴沙爾急忙下令道。

前麵為了逃命,他才給下屬畫餅,遇上聯軍就安全了。

可是作為草原上的一方諸侯,他可不會單純的認為,盟友就會無條件的幫助他們。

尤其是實力懸殊的情況下相遇,對方落井下石的概率,遠比伸手拉他們一把的概率大。

“巴沙爾,這麼藏著,可不是草原雄鷹應該乾的事!”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巴沙爾瞬間破防。

該來的終歸還是會來。

一路小心翼翼,艱難求生,沒有想到躲過了敵人的追捕,卻沒有躲過自家人的暗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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