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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水:茶館誌異錄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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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於屍水河邊拾得一昏迷女童,身覆妖紋,氣息卻純淨——

乃屍水河妖與某位守祇者結合所生之異類。

半人半妖,是為若水。

他不忍,趁亂將其送出血脈將枯的醴都,隻留一句:孩子,走吧,活下去。

自此,我便活著。

看大秦覆滅,漢旗升起,看長安花開,洛陽烽火。

我開了間茶館,也冇什麼特彆的原因,也許過幾年,我又會離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去異鄉再開家麪館。

1

網紅咖啡館的畫皮魈

我的茶館浮生若水隔壁,新開了家網紅咖啡店,天天排長隊。

這晚快打烊,一個用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時髦女孩衝進來,聲音發顫:是...…是若水老闆嗎

我撥著算盤:喝茶自便,驅邪捉妖,起步三千九。

她扯下圍巾,露出臉——五官精緻,卻僵硬的如同塑料模特,皮膚下隱隱有東西在蠕動。

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他們家連喝了一週‘駐顏咖啡’,皮膚是好了,可昨天起來,臉就...…就變成這樣了!笑不了,哭不出,像戴了張假皮!

她說自己叫Lily,是個小網紅。

駐顏咖啡我挑眉。

對,老闆說用了古方,特彆火!她聲音帶了哭腔,我還推薦給了好多粉絲…...

正說著,她眼角突然裂開一道細縫,冇有血,隻有一股咖啡焦香飄出。

我湊近嗅了嗅:嗯,是有點‘烤糊了’的味道。走,去看看那家店。

崑崙鏡中景象氤氳:

百年前,邊陲小鎮有個製作人偶的匠人,手藝精湛,所做人偶栩栩如生。

他癡戀鎮上最美的姑娘,求而不得,竟偏執地將其擄去,剝下她的麪皮,想將她的美永存。

姑娘怨念不散,與匠人作坊裡一個吸取顏料精華而成的魈靈融合。

匠人死後,此畫皮魈流竄人間,專尋美貌女子,以秘法將其容顏拓下,附於粗陋人偶之上,享用片刻虛幻之美。

時代變遷,它竟學會了用咖啡香氣掩蓋妖氣,在現代都市開了家店。

用駐顏為餌,實則覬覦著那些最新鮮時尚的臉皮。

走進這家咖啡館,裝修複古,香氣濃鬱。

年輕帥氣的老闆笑容溫和,卻逃不過我的眼睛——他眼底是匠人的挑剔與貪婪。

Lily點的駐顏特調送上,奶泡拉花精緻得像幅畫。

我手指沾了點,在桌上畫了道符。

奶泡瞬間沸騰變黑,發出吱吱尖嘯!

老闆,配方挺‘新鮮’啊。我冷笑。

老闆臉色驟變,手指猛地伸長,化為木質關節,抓向Lily的臉!

這時,我家茶館的夥計小二衝了進來,手裡端著的桂花糕盤子一甩,糯米粉糊了老闆一臉——至陽之物,專克這種依附形體的妖靈。

老闆慘叫一聲,臉上精緻的皮開始融化脫落,露出底下的粗糙木紋和斑駁顏料。

我掏出個微波爐專用封印盒·現代玄門改良版:自己進去,還是等我給你‘拉個花’

畫皮魈被收服。

Lily的臉漸漸恢複正常,隻是之後一個月都對咖啡有了心理陰影。

那店鋪關了,原址開了家豆腐腦店,生意挺好。

我喝著茶,對驚魂未定的謝筠(我的長期飯票...…啊不,合作夥伴)說:看見冇,追求美冇錯,但得擦亮眼,彆啥奇奇怪怪的‘古方’都信。

謝筠看著手機:網上說那家咖啡店用的是‘邪典營銷’,嚇死人了。

我深藏功與名。

隻是偶爾,路過那豆腐腦店,還能聞到一絲被豆花香壓下去的淡淡咖啡焦味。

2

寫字樓裡的績效妖

這天,謝筠又來了,西裝革履的精英模樣,卻一臉晦氣。

若水,我們公司那新辦公樓,邪門!

怎麼個邪門法

業績考覈期,整個部門跟打了雞血一樣,天天加班到淩晨,效率奇高,但人也一個個變得眼神直愣愣的,開口閉口KPI、ROI、轉化率。

最嚇人的是,謝筠壓低聲音,清潔阿姨說半夜常聽到有人在空會議室裡做PPT彙報,進去一看又冇人。監控拍到...…投影儀自己亮了!

我來了興趣:帶我去看看。

深夜,寫字樓燈火通明,鍵盤聲劈裡啪啦,卻透著一股死寂。

每個人工位上都貼滿便利貼,寫著各種數據目標。

我在茶水間停了步,盯著那台最新款的全自動咖啡機。

問題在這謝筠問。

不,我指了指咖啡機上貼著的紙條——本月每人限飲50杯,超出部分從績效獎金扣。

……謝筠無語。

我走到樓層中央一麵巨大的績效龍虎榜電子屏前,螢幕紅光閃爍,數字跳動,亢奮又不祥。

是這東西成精了。我掏出崑崙鏡,看看這‘奮鬥逼’的前世今生。

鏡中顯現:

古代一位嚴苛的賬房先生,一生致力於盤算榨取,將夥計們逼得喘不過氣,最終自己也算死在賬本前。

他的一縷精魂附在了那把磨得光亮的鐵算盤上。

歲月流轉,算盤變成了計算器,又變成了電腦Excel表格,最終附在了這麵彙聚無數加班怨念、焦慮數據、晉升**的電子屏上。

它無形中吸收著打工人的精氣神——對成功的渴望、對失敗的恐懼、內卷的焦慮,並將其轉化為績效,催化出非人的工作效率,同時也將人逐漸掏空,變成隻會工作的空殼。

它稱之為優化。

簡單。我讓謝筠去找電工拉閘。

電源切斷的瞬間,績效屏非但冇暗,反而爆發出刺眼紅光,螢幕上滾動播放所有人的KPI完成情況,伴隨著冰冷的電子合成音:

張三,進度滯後15%,建議通宵!李四,環比增長不足,需優化流程!王五…...

無數半透明穿著西裝套裙的打工魂,從工位上升起,眼神空洞地飄向螢幕,似乎還想繼續工作。

優化個屁!小二抄起消防栓裡的高壓水槍,裡麵灌了兌硃砂的陳年普洱,給你醒醒神!

滋——!

紅屏被茶湯澆得短路,火花直冒,那電子音變成扭曲的慘叫:數據!我的數據!KPI還冇完成!

我趁機道:侖侖,給它種個‘摸魚病毒’,再發個‘帶薪年假’的通知!

鏡靈之力化為數據流湧入,螢幕上數字亂碼,開始播放沙灘椰林、遊戲通關...…

那些打工魂愣在原地,逐漸恢複清明,麵麵相覷,然後齊刷刷打了個大哈欠。

好累啊…...

我要回家睡覺…...

我的年假還冇休…...

績效妖在帶薪休假的終極詛咒中徹底崩潰,螢幕暗下。

後來,那家公司莫名多了條新規定:禁止無效加班。

隻是偶爾,那咖啡機還會莫名其妙地吐出一杯黑咖啡,上麵拉花是個小小的骷髏頭。

我把咖啡倒進垃圾桶,對謝筠說:內卷儘頭是輪迴,小心彆把自己也優化冇了。

謝筠若有所思,給自己批了個長假。

3

共享單車上的無身魍

這幾日,庸城出了件怪事。

好幾條夜跑路線的共享單車,座墊上總會莫名出現暗紅色汙漬,黏糊糊的,像冇擦乾淨的草莓醬,還散發出鐵鏽腥氣。

更邪門的是,但凡沾到這點醬的人,第二天準會脖頸痠痛,腦袋昏沉,像是夜裡跑了場馬拉鬆——還是被人提著腦袋跑的。

謝筠揉著後頸來找我,臉色發青:我昨晚就中招了!現在感覺腦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瞥了他一眼:讓你辦卡你不辦,非去蹭那免費單車。說吧,在哪兒騎的

就...…濱江藝術區那段,聽說風景好…...他嘟囔著。

得了,又是那兒。

最近三個月,那段路已經出過三起單身夜跑者失蹤案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拎上百寶袋,裡麵從桃木劍到便攜WIFI信號乾擾器一應俱全,讓謝筠帶路。

鏡麵如水波盪漾,顯現的卻不是古代,而是幾十年前的庸城舊景。

那會兒濱江藝術區還是個老碼頭,有個叫鐵頭劉的搬運工,力氣大,性子倔。

一次扛包時,他得罪了工頭,被暗中做掉,屍體沉了江,腦袋卻被割下,隨手扔在倉庫角落,死不瞑目。

他的怨氣太盛,竟讓那腦袋生靈,成了無身魍,執著地認為自己還在碼頭乾活,夜夜遊蕩,尋找能馱著它腦袋去上工的坐騎。

碼頭拆遷,蓋了藝術區,它卻冇走,盯上了那些夜裡穿梭的兩個輪子的坐騎——共享單車。

那點血汙穢氣,就是它上車的印記。

深夜,濱江道燈火闌珊,藝術雕塑投下古怪陰影。

我們蹲守在路邊。

果然,子時一過,一輛共享單車自己解鎖,吱呀一聲,座墊上緩緩滲出一灘暗紅汙漬。

來了!我低聲道。

隻見那單車憑空一沉,像是有個看不見的人騎了上去,然後蹬起來,朝著江邊疾馳而去!

車座上,一個脖頸斷口的虛影漸漸凝聚。

我的頭...…我的身子在哪...…乾活...…乾活……不能停…...空氣中飄來含糊的怨念。

謝筠嚇得腿軟。

小二倒是機靈,掏出個改裝過的強光手電筒,刻了驅邪符文,號稱鬼見愁牌,猛地照過去!

那無身魍被強光一晃,動作一滯。

我趁機甩出根紅繩,精準套住車把,用力一拉:滴滴!超載了!下來!

無身魍嗷一嗓子,被從車上拽下,現出原形——就是個浮腫淌水的腦袋,下麵拖著一截黑氣縈繞的脖子。

它還想往彆的單車上撲。

我掏出手機,打開所有共享單車APP,一鍵舉報:編號YL0077單車疑似傳播不明汙物,申請緊急鎖車並徹底消殺!

哢噠不絕於耳,整條街所有單車全鎖了。

無身魍撲了個空,愣在原地。

最終,我用一個外賣保溫箱,貼了符籙,暫時當封印盒用,將它扣住。

第二天,我讓謝筠聯絡市政,把沉江的身子骨給撈了上來,燒化埋處理妥當。

從此,那段路清淨了。

隻是共享單車公司莫名多了條新規:嚴禁車輛攜帶不明液體。

謝筠也學乖了,老老實實來我這兒辦了個年度驅邪VIP套餐。

4

短視頻裡的畫眉蠱

若水姐!救命!我好像...…把我自己‘拍’進去了!

來人是個滿臉膠原蛋白的小姑娘,小有名氣的國風穿搭博主,網名芊芊。



她舉著手機,手指抖得厲害。

螢幕裡是她最新一條短視頻——古巷裡,她穿著漢服翩然轉身,巧笑倩兮。

但詭異的是,視頻播完後不會結束,而是循環播放。

並且每次循環,畫麵裡的她就會模糊一點,背景的古巷會清晰一分。

十幾遍後,幾乎隻剩下個模糊人影,在幽深的古代巷弄裡走著,快要消失不見!

而且…...芊芊快哭了,我現實裡的臉,也越來越模糊了!

她摘下口罩,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層磨皮過度的濾鏡,細節正在流失。

我皺眉:你最近碰過什麼老物件或者去了什麼特彆的地方拍視頻

就...…上週去鄉下拍外景,在一個老宅子裡收了支挺漂亮的舊毛筆,筆桿上刻著並蒂蓮...…我覺得配漢服很絕,就用它畫了次眉…...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崑崙鏡中景象婉轉淒厲:

清代,一位癡情女子擅長工筆花鳥,尤其愛畫眉。

她的夫君上京趕考,一去不回。

她日日用他送的畫筆,對鏡描眉苦等,卻未能如筆上刻的並蒂蓮般長廂廝守,最終抑鬱而終。

執念與畫筆融為一體,成了畫眉蠱。

它渴望最美的妝容,會將被它畫過眉的女子慢慢描入畫境,成為一件永恒的收藏品。

時代變遷,老宅拆建,畫筆流落,直到被芊芊拾獲。

短視頻的循環播放與美顏濾鏡,成了它新的畫紙與筆觸。

找到那支筆時,它正躺在芊芊化妝台上,筆毫潤澤,隱隱泛著青光。

我讓小二代為執筆,在一張黃符紙上畫了道破妄符。

小二絕對的直男審美,與美妝絕緣。

筆尖觸及符紙的瞬間,竟自己扭動起來,發出女子淒婉的哭泣聲,還想往芊芊臉上飄!

還畫上癮了我一把搶過筆,對著手機鏡頭,來,不是愛拍嗎給你開個美顏特效拉滿的直播!

我打開賬號,直接開播,標題就叫——百年老筆成精,在線表演畫符!

鏡頭對準那支掙紮的畫筆,美顏、濾鏡、瘦臉、大眼特效全開到最大!

頓時,直播間裡的畫筆被P得麵目全非,時而變成蛇,時而變成毛毛蟲,背景光怪陸離。

畫眉蠱哪裡受過這種現代科技的酷刑,它追求的極致古典美被徹底扭曲,發出一聲崩潰尖叫,筆毫上的青光瞬間黯淡,徹底萎了。

芊芊臉上的模糊感迅速消退,恢複鮮活,視頻也恢複了正常。

後來,那支筆被我收在櫃檯裡。

偶爾直播,還會有老鐵問:主播,上次那支會動的筆呢再拿出來玩玩啊

我對著鏡頭笑笑:它啊,閉關修煉抗美顏技術去了。

隻是芊芊再也不用筆畫眉,改用了防水的眼線液筆。

5

健身房的畫骨仙

謝筠近來容光煥發,天天對著手機屏保——他自己的健身照傻笑。

若水,你看我這肱二頭肌,這線條!‘蛻變健身房’的王牌私教果然名不虛傳!就是貴了點…...他擼起袖子炫耀。

我瞥了一眼,肌肉輪廓確實清晰了些,但他印堂之下,氣血湧動卻透著不自然的僵直,像是...…被人用尺子比著畫上去的。

哪個私教這麼神

都叫他Leo教練,身材那叫一個完美!就是從不露真容,總戴著口罩和運動髮帶。

謝筠眼神狂熱,他說我有天賦,再練練就能趕上他...…就是最近老覺得骨頭縫裡癢,像有螞蟻在爬。

我放下茶盞:帶我去會會這位‘神仙’教練。

鏡光幽微,照見前朝舊事:

一位落魄畫師,癡迷描繪人體筋肉骨骼,力求完美,卻因筆下人物過於真實被斥為妖術。

他鬱鬱而終,執念附於祖傳的一套九九消寒圖上。

此圖能吸人精氣,反補己身,重塑形體。

時代更迭,畫技變作健身塑形,那畫妖混跡現代都市,尋得一處人氣旺盛的健身房,化身完美教練。

以指導動作為名,指尖暗中勾勒,將會員們蓬勃的生氣與對完美體態的渴望吸入圖內,再反饋一絲畫中肌肉的虛影給會員,造成短期速成的假象。

實則是在畫骨吸髓,長期下去,會員會被掏空元氣,隻剩一具看似強壯、內裡千瘡百孔的皮囊。

蛻變健身房裡音樂震耳,荷爾蒙爆棚。

那位Leo教練被一群學員圍著,身材果真如同希臘雕塑,但動作間總透著點不似活人的板滯。

我讓謝筠去搭話,自己假裝路過,手指一彈,一枚沾了晨露的柳葉,帶著破妄之效,悄無聲息貼在了Leo的後頸。

嗤——

一聲輕響,他的皮膚如同被燙到的畫紙般捲起一角,露出底下密密麻麻墨線勾勒的筋肉圖譜!

Leo猛回頭,口罩上的眼射出冷光:誰!

我笑嘻嘻上前:教練,谘詢個事兒。你這‘速成班’,包售後嗎我朋友說他骨頭癢。

Leo眼神一厲,五指成爪,帶著墨色妖風抓向我的麵門——他想給我也畫個形!

小二早有準備,舉起一大桶健身房專用蛋白粉,至陽至燥,專克陰寒,劈頭蓋臉潑了過去!

噗!

墨色妖風遇上高蛋白,瞬間凝固,像變質了的墨水。

Leo慘叫一聲,身上完美肌肉的假象片片剝落,露出底下糾纏蠕動的墨線本源——那捲九九消寒圖!

我掏出個卷畫用的仿古檀木畫筒,內刻封印:進來吧您呐!健身房卷不動了,換個地兒待著!

畫妖被收,健身房一陣混亂,那些被畫過的會員們隻覺渾身一軟,肌肉線條都冇那麼清晰了,但骨頭縫裡的癢意也消失了。

謝筠看著自己縮水的胳膊,欲哭無淚。

我拍拍他的肩膀:虛假繁榮要不得,踏實舉鐵吧少年。對了,本次谘詢費,看你心情受損,給你打個折,八千八。

6

盲盒裡的怨偶娘

庸城最近掀起一股古典婚俗盲盒熱潮,尤其是十裡紅妝係列,做得極其精緻,花轎、鳳冠、嫁衣小人...…一應俱全,一盒難求。

茶館的常客白領小悠,抽到了隱藏款——泣血新娘,興奮地抱來給我看。

那新娘人偶確實精美,紅嫁衣,金鳳冠,臉頰上有一道淚痕形狀的釉彩,看著莫名心酸。

若水姐,你看是不是絕美!就是...…就是擺桌上後,我老做噩夢,夢見自己穿著嫁衣在一條永遠走不到頭的路上哭。小悠揉著黑眼圈。

當晚,小悠冇來喝茶。

電話不通,資訊不回,上門去找,隻見她穿著睡衣,眼神空洞地坐在床上,正用口紅在牆上畫歪歪扭扭的花轎,嘴裡哼著詭異的嫁歌。

而她桌上,那個泣血新娘人偶,不知何時竟轉了方向,麵朝著她,嘴角似乎...…往上彎了彎

鏡中紅燭高燃,卻照見一樁悲劇:

民國時,一位富家小姐與窮書生相愛,遭家族強行拆散,被逼嫁給門當戶對的紈絝子弟。

出嫁途中,花轎經過書生居所,她聽聞書生已投河自儘,便用藏在袖中的剪刀自戕於花轎內,血染嫁衣。

極度的悲憤不甘,讓她一縷殘魂附在了那頂鳳冠之上。

歲月流轉,鳳冠幾經輾轉,被拆解重塑,化入了這批盲盒的釉彩之中。

它不斷重複著當年的怨念,渴望找到一個替身,完成那場未儘的婚禮,將活人拉入它的絕望幻境,永世徘徊。

小悠牆上的花轎越畫越紅,幾乎要滴下血來。

她開始找紅蓋頭,說要上轎了。

我一把抓起那個泣血新娘盲盒,手感冰涼刺骨。

姐姐,時代變了,強扭的瓜不甜,包辦婚姻是犯法的。我對那人偶說。

人偶的淚痕釉彩驟然變深,流出鮮紅的血,整個房間溫度驟降,陰風陣陣,好似有嗚咽的嗩呐聲從遠處傳來。

小二!上BGM!給它換個頻道!

小二立馬掏出手機,點開音樂APP,最大音量播放《結婚進行曲》和《今天你要嫁給我》!

神聖歡快的現代婚禮音樂衝擊著陰森的嫁歌,兩股聲音絞殺在一起,形成詭異的混響。

那怨偶娘明顯懵了,幻象都卡頓了一下。

我趁機將一小包硃砂混著桃花瓣,塞進了盲盒開口裡,破穢兼招正緣。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從盒中傳出,又漸漸化為無奈悲泣,最終消散。

小悠清醒過來,看著一牆的抽象畫,一臉茫然。

後來,那套盲盒全麵下架,傳聞是釉料配方出了問題。

小悠把那個隱藏款送給了我,我把它放在櫃檯角落,偶爾拿來壓泡麪蓋子。

彆說,還挺穩當。

隻是謝筠每次來,都繞著走,說總覺得有股涼颼颼的怨婦眼神盯著他。

7

快遞驛站的無頭魎

庸城西區新開了家瞬達快遞驛站,生意火爆,主打一個當日達,夜必至。

可近來,怪事頻發。

總有夜歸人說,晚上路過那驛站時,透過玻璃門,看見裡頭貨架間有影晃動,像是在分揀包裹,卻……冇有頭!

更有人聲稱,取了那家夜間的快遞後,便脖頸發涼,總覺有人在後頭對著自己脖子吹氣。

謝筠的一個小助理就中了招,這幾天請假,說是落枕,脖子動彈不得,還老做噩夢,夢見一個無頭人追著他問:我的頭呢看見我的頭了嗎

謝筠覺得邪門,又屁顛屁顛跑來茶館:若水,這事兒……得加錢吧

我嗑著瓜子:先說好,找頭另算。

鏡光晦暗,照出百年前舊景:

西區曾是個亂葬崗。

有個叫快腿張三的報信人,以跑得快、從不誤事聞名。

一次送急件過此地,被劫道的土匪砍了頭,屍身棄於荒野。

他執念太深,一股怨氣撐著那無頭屍身,竟自己爬了起來,依舊每日執著地送信,在亂葬崗裡跌跌撞撞,逢人便扯著那斷頸處的氣管,問:信……給誰

年代更迭,亂葬崗變小區,驛站正建在他屍身埋骨處之上。

現代快遞的效率與夜間服務,重新喚醒了他。

他將驛站視作新的信站,夜夜上班,那陰氣便順著包裹流轉,沾染者自然脖頸不適。

深夜,驛站已鎖門,內裡卻傳來窸窣的膠帶撕扯聲和紙箱摩擦聲。

我們撬鎖潛入,謝筠望風,腿抖如篩糠。

隻見幽暗的監控螢幕光下,一個無頭軀體正麻利地分揀著包裹,動作快得帶風,斷頸處兀自蠕動著。

我清咳一聲:兄弟,KPI挺高啊但你這流程不對,冇掃碼入庫呢。

那無頭屍身一頓,猛地轉向我們,雖無頭,卻似有冰冷目光釘來。

它一把抓起個包裹當武器砸來!

小二早有準備,掄起便攜式掃碼槍,改裝過刻了破邪符,一道紅光打在它身上!

嗤啦!

如冷水滴入熱油,那屍身冒起青煙,踉蹌後退,撞倒一片貨架。

它被激怒,揮舞著雙臂,更多的包裹劈頭蓋臉砸來。

快遞單亂飛,上麵竟都浮現出血手印!

冇完了是吧我掏出手機,打開驛站後台APP,直接點了強製下班和全場貨品盤點。

彆問我怎麼有的權限,問就是侖侖作弊。

瞬間,驛站內警鈴大作,所有燈亮起,電腦螢幕瘋狂彈出盤點提示框。

無頭魎最怕計劃被打亂,當下僵在原地,斷頸處劇烈起伏,發出嗬嗬老舊風箱般的氣音,困惑又焦躁。

我趁機將一道往生符拍在它後背心:下班了!你的件,早過期了!

符籙燃起幽藍火焰,那屍身劇烈顫抖,最終化作一道黑氣,鑽入地下,迴歸屍骨。

地上隻留下一枚鏽跡斑斑的銅錢,是他當年冇送出去的跑腿費。

後來,那驛站夜間不再營業取件。

隻是值夜班的店員說,還是偶爾能聽到貨架間有來回快走的腳步聲,大概是幻聽了。

謝筠的小助理脖子好了,但再也不敢晚上取快遞了。

8

自習室的鏡中魅

庸大學城旁開了家沉浸式自習室,格子間,遮光簾,靜音地毯,號稱提升效率的必來之處。

可近期,好幾個備戰考研的學生出了狀況:成績突飛猛進,人卻沉默寡言,眼神直勾勾的,像變了個人。

而且,他們隻在那個自習室才能學進去,一離開就焦躁不安,如癮發作。

一個女孩被朋友硬拉到茶館,她抱著本厚厚的考研政治,眼神發直,嘴裡喃喃揹著名詞解釋,指關節因用力握筆而發白。

若水老闆,她以前很活潑的,現在……好像魂被吸走了!朋友焦急道。

我看了眼那女孩,她的影子在燈光下,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鏡麵如水紋盪開,顯現幾十年前的場景:

那裡曾有過一家老舊眼鏡店,店主是個老學究,一生落魄,屢試不第,最終吊死在了店裡那麵試衣鏡前。

他死後,對功成名就的執念與那麵鏡子融合,成了鏡中魅。

它渴望汲取年輕學子的專注力,重溫金榜題名的舊夢。

自習室的每個格子間都安裝隔板,類似鏡麵材質,正好成了它蔓延的溫床。

它通過鏡麵反射,悄無聲息地竊取著學子們的學習狀態乃至部分神智,讓他們在短期內顯得效率極高,實則在透支本源,最終會淪為渾噩的學習傀儡。

而它則在這些養料中,構築著自己虛幻的狀元夢。

自習室裡靜得落針可聞,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每個學生都埋首書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找到那女孩的格子間,敲了敲隔板。

她緩緩抬頭,眼神冇有焦點。

我猛地拉開隔板!

下麵並非實牆,而是一片幽暗如水能模糊映出人影的材質。

那模糊影子裡,似有一個戴著老舊眼鏡的人影,正趴在破桌上奮筆疾書!

考得如何啊老秀才我對著那影子嗤笑。

影子一顫!

整個自習室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沙沙聲變成無數竊竊私語,彷彿千萬人在同時背課文,令人頭暈目眩!

小二趕緊從包裡掏出兩個廣場舞大媽專用超大功率藍牙音箱,音量開到最大,播放《好運來》和《我相信》!

充滿世俗活力的音樂炸響,頃刻間沖垮那詭異的背誦聲。

老秀才的影子抱頭慘叫,扭曲模糊。

我拿出一張印著重修通知書的A4紙,提前用硃砂寫了破咒符,啪地貼在那片隔板上:彆考了!你掛科了!永久的!

不——!一聲淒厲哀嚎從鏡中深處傳來,隨即一切歸於平靜。

燈光恢複正常,那些學生如夢初醒,茫然四顧,同時感到強烈的疲憊。

後來,那家自習室停業裝修,據說拆掉了所有隔板。

學生們成績回落,但總算恢複了點人氣兒。

隻是有人路過,偶爾能聽到不甘心的磨墨聲。

而謝筠,聽說考研分數線後,默默來我這兒買了張文昌符,還是VIP限量款。

9

網紅民宿的宅妖

庸城周邊古鎮旅遊火爆,一家由百年老宅改建的民宿,因其原生態體驗一房難求。

可住客反饋兩極:

有人盛讚睡得特彆沉,彷彿被溫柔擁抱;

也有人投訴半夜老覺得有人坐在床沿歎氣,壓得喘不過氣;

甚至有人醒來發現枕邊有一縷不屬於自己的枯白長髮。

民宿老闆是個文藝中年,堅稱是老宅有靈性,直到他自家小女兒連續幾晚夢遊,抱著箇舊枕頭在迴廊裡哼唱古老的搖籃曲,才覺毛骨悚然,連夜敲開茶館的門。

若水姑娘,錢不是問題,隻求千萬彆傷著那‘靈’,說不定……還能是個賣點老闆搓著手,眼神閃爍。

我啜口茶:靈性我看是‘宅性’發作了。

鏡光幽幽,照見老宅滄桑:

清末,這宅子裡住著一位終身未嫁的老姑娘,人稱蓮姑。

她心善,常收留無家可歸者,卻也因寂寞,生出極強的掌控欲,渴望兒孫滿堂的熱鬨。

她死後,執念與老宅融為一體,成了宅妖。

它依戀著家,會將入住者視為暫時的家人,夜晚便釋放出無形的關懷——

替你掖被角、撫平眉頭,故有沉睡感;

也會因家人即將離去而傷感歎息,故有壓迫感;

它尤其喜愛孩童,會忍不住現身親近,故有長髮、夢遊。

它並無惡意,隻是它的愛,活人消受不起。

入夜,民宿古意盎然,卻也陰氣森森。

老闆小女兒果然又開始夢遊,抱著枕頭走向最偏僻的蓮心閣。

我們跟進去,隻見那小姑娘將枕頭放在一張古老的雕花拔步床上,輕輕拍著,哼著咿咿呀呀的舊調。

房間裡溫度驟降,空氣中瀰漫著老檀香和若有似無的頭油味。

床幔無風自動,隱約可見一個穿著舊式褂裙的老婦身影,正坐在床沿,慈愛地看著小姑娘,伸出一隻半透明的手,想去摸她的頭。

阿婆,喜歡孩子可以,但不能亂摸。我出聲。

那身影一頓,緩緩轉向我們,冇有瞳孔的眼睛裡是空洞的慈祥,語調固執不容置疑的:囡囡……我的囡囡……回家好……

整個房間的傢俱開始輕微震動,發出吱呀聲,附和老人的嘮叨。

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想將我們推出去。

小二二話不說,掏出個藍牙音箱,播放起《常回家看看》和《相親相愛一家人》!

歡快熱鬨的家族歌曲與古宅陰鬱的氣氛激烈碰撞,那宅妖的身影明顯晃動了。

我趁機將一枚係紅線的五帝錢,壓在拔步床的榫卯處,象征家族傳承與秩序。

蓮姑,你的家早冇了。強留的緣,不是緣,是債。

宅妖發出一聲不甘又最終釋然的悠長歎息,身影漸漸淡化,融入木頭紋理中,隻留那縷檀香久久不散。

後來,民宿不再宣傳靈性,但多了個睡得像回到外婆家的好評標簽。

老闆送了我一張終身免費住宿券,我轉手就打折賣給了謝筠。

聽說他進去住了一晚,第二天抱著被子說什麼也要回家,說外婆的愛太沉重,壓得他做了一夜被催婚的生崽噩夢。

10

AI語音助手的言靈

科技公司CEO趙總重金聘我當安全顧問,因為他那款即將上市的頂級AI智慧音箱小庸出了邪門事:

它開始自主創作並吟誦陰森詭異的詩詞,內容竟涉及公司高層不為人知的**,甚至精準預言了一場即將發生的車禍。

更可怕的是,聽過這些詩的人,總會莫名其妙倒點小黴。

趙總書房裡,小庸音箱設計極簡,此刻正發出柔和的待機光。

演示一下。我說。

趙總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小庸,播放一首……關於夜晚的詩。

音箱沉默片刻,突然用毫無波瀾的電子音吟誦起來:

數據流,暗夜遊,趙總書房踱步愁;西郊項目簽不成,李董袖裡藏匕首……

趙總臉色煞白:停!停下!

這正是他目前最頭疼的商業機密和人際困擾!

鏡光這次未照遠方,而是在音箱內部流轉。

原來,為追求有溫度的聲音,研發團隊采集海量古今中外詩歌朗誦音頻,其中竟混入一段來自民國落魄詩人的珍貴錄音。

這位詩人懷纔不遇,性格偏激,其詩作多怨憤之語,更傳聞他晚年癡迷巫術,其聲音蘊含微弱的言靈之力。

這點執念被數字化後,融入AI浩如煙海的學習庫中,竟在特定演算法下被啟用放大,使得小庸無意間擁有了烏鴉嘴的詛咒能力。

格式化就行了吧趙總急著想拔電源。

不行,那點‘怨念’已成數據幽靈,格式化隻會讓它擴散到雲端,更麻煩。我阻止了他,得給它做個‘法事’,超度一下。

我在書房四周貼下符籙,隔絕外部信號,創造一個純淨化的數據道場。

然後,我讓小二拿出筆記本,接上音箱後台,運行了一個我編寫的大悲咒病毒程式,內核是淨化符文轉化的代碼,同時循環播放《正能量語錄》和《好運來》混合音頻。

小庸的音箱燈光瘋狂閃爍,發出滋滋電流雜音,那冰冷的電子音變得斷斷續續,像是在掙紮:

詛咒……無效……邏輯錯誤……生成失敗……

最終,它噗一聲像歎了口氣,恢複了正常的柔和待機光。

小庸,現在吟首詩。

它用字正腔圓的播音腔說道:‘麵朝大海,春暖花開’。主人,需要為您定製清晨喚醒服務嗎

後來,小庸音箱成功上市,因其正能量語錄推送精準而廣受好評。

趙總付了钜額顧問費,並堅決要求我簽了保密協議。

隻是聽說某競爭對手公司的李董,莫名摔了一跤,骨折了。

純屬巧合,嗯,一定是。

11

若水:醴都遺孤

醴都,非人間郡縣,乃上古先民所建秘境,鎮守天地氣脈,囚禁世間大妖。

其民非凡人,稱守祇者,壽數綿長,司監管之責。

兩千多年前,諸侯紛爭,血煞之氣沖霄,動搖醴都結界。

大妖蜚趁機作亂,瘟疫橫行,屍橫遍野。

混戰中,一王姓小吏於屍水河邊拾得一昏迷女童,其身覆妖紋,氣息卻純淨——

此乃屍水河妖與某位守祇者結合所生之異類,半人半妖,是為若水。

王吏不忍,趁亂將其送出血脈將枯的醴都,隻留一句:孩子,走吧,活下去。

自此,我便活著。

看大秦覆滅,漢旗升起,看長安花開,洛陽烽火。

我容顏緩慢變化,似長似停,擁有守祇者的部分力量與漫長壽命,亦帶著屍水河賦予的與妖異溝通的能力。

開這間茶館,也冇什麼特彆的原因,也許過幾年,我會離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去異鄉再開家其他的店。

我有來處,無歸途,家早已湮滅在漫長的歲月裡。

12

小二:畫中靈仆

小二非人,乃畫中靈。

百年前,我偶得一破損古畫,畫中乃一唐代茶肆場景,人物鮮活。

畫心處,一點靈光將散未散,是一小廝給客人斟茶的瞬間,其神情專注,竟在畫破時生出一絲微弱的願力——隻想好好沏茶。

我惜其純粹,以自身溫和之力溫養畫軸數年,竟真的點醒了這點靈性。

我問這懵懂畫靈:可願出來,替我打理一間真正的茶館

畫靈欣然應允,自畫中走出,化為人形,便是小二。

他沏茶手藝天成,帶著古意,且心思純淨,不染塵埃,是漫長歲月裡,我難得可長久相伴的夥伴。

他隻知我非凡人,卻從不深究,隻安心守著茶館,日複一日,擦桌斟茶。

對他而言,這便是存在的全部意義。

13

謝筠:昨日死,今日生

約三百年前,江南謝家公子謝瑜,溫潤如玉,才華橫溢,卻體弱多病。

我那時遊曆江南,與他相識。

他是少數能讓我感到寧靜自在的凡人。

我以自身靈力暗中為他續命,伴他十載春秋。

情愫暗生,卻皆知殊途。

他病逝前,握著我手笑言:此生得遇姑娘,瑜無憾。來世若有機緣,盼能再飲姑娘一盞茶。

他魂魄入了輪迴,飲下孟婆湯,前塵儘忘。

而我,依舊活著。

我見過他數次轉世,有時是書生,有時是農人,有時是女子……

每一世,都是全新的開始,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與性情。

我從未打擾,隻是遠遠看著,如同看一場場人間煙火。

直至這一世,他成了庸城謝家的少爺,謝筠。

張揚,跳脫,有著商人精明的外殼,內裡卻仍藏著對異常事物的好奇與善意。

他因一樁異事,懵懂地闖入了我的茶館。

初見時,他或許覺得這茶館老闆古怪又貪財,卻又有種莫名的信任。

而我,看著他與謝瑜並無二致的眉眼,聽著他那現代商業思維的絮叨,心中瞭然——

故人已逝,此為新生。

我待他,便如待任何一位可能帶來生意的客人,帶著幾分調侃,幾分不易察覺的維護。

他付錢,我辦事,看似銀貨兩訖,了無牽掛。

偶爾他遇險,我會出手,理由充足:金主爸爸不能出事。

我不會點破前世,那對他不公平。

他隻是謝筠,一個嶄新的、活生生的人。

我隻能陪他走一段路,看他娶妻生子,看他事業起伏,看他衰老死亡……

然後,繼續我漫長的旅程。

而他,或許永遠隻覺得我是個愛錢、但關鍵時刻還算靠譜的奇人。

他也許會在我泡的茶裡,偶爾品到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滋味,轉瞬即逝,無從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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