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玉碎與君辭 005

    貴妃冊封大典。

即便如今已經寒冬，裴燼蘅還是為謝琉芸調來十幾車嶺南鮮花，鋪滿了她受封的路。

謝琉芸穿著一身貴妃華服，步履款款走到最高處，朝裴燼蘅行禮。

兩人對視間，多有情意綿綿。

再看向我時，謝琉芸含羞帶怯的笑，便漸漸變成挑釁的笑。

“多謝姐姐的心頭血幫我解毒，難為姐姐帶著傷也要來見證妹妹的喜事。”

我靜靜看著她，一時沒說話。

“皇後。”直到裴燼蘅帶著警告的聲音響起，我才牽了牽唇角。

“恭喜芸貴妃了，隻是本宮來得匆忙，不曾準備什麼賀禮……”

我說著，竟抬手取下發間的鳳釵，在謝琉芸詫異的目光中親手為她戴上。

一隻大手在此時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轉頭，就對上裴燼蘅震驚又惱怒的目光。

“沈灼音，你又鬨什麼？這是象征皇後身份的鳳釵，你怎可這樣送出去！”

謝琉芸聞言，不甘又警惕地看了眼我，隨即垂眸委屈地開口。

“姐姐，今日是臣妾大喜的日子，您就算要與陛下賭氣，也不該在這時給臣妾難堪呀。”

她嘴上這般說著，卻是沒有將鳳釵取下來的意思。

聽到這話，裴燼蘅的眉頭才鬆開幾分，語氣依舊威嚴。

“皇後，你今日鬨過了。”

我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看著他，緩緩開口。

“貴妃協理六宮多年，當得起一支鳳釵，何況後宮誰人不知，聖寵在哪裡，地位便在哪裡，皇上不必多心。”

反正我已經時日無多，什麼身份的象征，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裴燼蘅定定看了我許久，才冷笑了聲。

“也對，想必皇後也知道自己這位置坐不久了，如今這般，倒算你知趣。”

我唇邊的弧度凝固了瞬，心裡終究染上幾分悲涼。

我忍不住想，若我不是下凡渡情劫的仙子，而隻是一個凡間女子，被這般辜負磋磨，該有多絕望？

又過幾日。

裴燼蘅派人傳旨，要我伴駕，翌日一早同去城外千秋觀祈福。

當夜卻下起大雪。

第二日我們出發時，大雪幾乎將山道淹沒。

一行人好不容易上了山，才踏入主殿，我下意識抬眸，腳步就頓住了。

麵前這座熟悉的金身神像，竟然是……

九霄鏡使，燼蘅仙君。

在旁侍駕的觀主說：“近日許多百姓上山跪拜，都在祈求北方大雪停歇、南方水患退卻……”

我呼吸微微一沉，不忍再聽。

這些百姓不知，他們眼中那個悲憫眾生的仙君，此刻不過一介凡人。

甚至也和他們一樣，朝自己的神像許願祈福……

我想著，下意識看向身旁的裴燼蘅。

卻見他微微仰著頭，正看著麵前巨大的金身像出神，眼中情緒混亂。

是夜，大雪封路，我們隻能在觀內留宿。

我剛睡下，就被一具熾熱的身體從身後擁住。

裴燼蘅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朕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夢。”

我掙紮了下，卻被抱得越發緊。

他聲音帶著些許的茫然和燥鬱：“夢裡雲霧繚繞，我們在一棵姻緣樹下給彼此綁了紅線，說什麼九天六界再不分離……”

我瞬間僵住了身體，彷彿被他的話拉入回我們定情的那天。

心口泛起細密的痛。

那時誓言猶在耳畔，可不過三百年，就已經……

“告訴朕。”裴燼蘅抓住我的手，翻身目光灼灼地逼視著我，帶著深深的探究。

“朕與你和這九重天……究竟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