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釘 第68章 風刀霜劍
暮色像一塊厚重的墨色絲絨，正緩緩覆蓋住這座鋼鐵森林。寰宇大廈頂層的總裁辦公室裡，落地窗外的城市已經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霓虹的光暈透過雙層真空玻璃，在黑檀木辦公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徐天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裡，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目光平靜地落在桌前那份剛剛列印好的情報報告上
——
紙張邊緣還帶著印表機殘留的溫熱，內容卻足以讓整個傳媒圈掀起一場暗流。
下屬站在辦公桌前，脊背挺得筆直，額角卻隱隱滲出一層薄汗。他跟著徐天多年，深知這位老闆越是平靜，內心的波瀾便越是洶湧。“徐總，訊息已經核實三遍了。星輝傳媒的鄭總上週秘密約見了‘釘刺’的林薇，雙方在城西的‘雲境茶室’談了近三個小時，離開時互相交換了檔案袋。據茶室的服務生透露，兩人全程關著門，氣氛很融洽。另外，星輝旗下的子公司‘星芒經紀’昨天剛把一筆兩千萬的資金轉入了‘釘刺’的對公賬戶，用途標注的是‘技術合作預付款’。”
徐天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
“篤、篤”
的輕響，節奏均勻，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他沒有抬頭，目光依舊停留在報告上
“星輝”
與
“釘刺”
的
logo
並置處，像是在研究兩個名字組合在一起的違和感。許久，他才緩緩抬起眼，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刺骨的冰冷，彷彿能將空氣都凍結。
“鄭胖子……”
他輕聲吐出這三個字，尾音裡帶著一絲極淡的嘲諷，像是在評價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看來這幾年靠著幾個選秀綜藝賺了點錢，安逸日子過得太久，連自己的斤兩都忘了。”
下屬不敢接話，隻是垂著眼，等待下一步指令。他知道，徐天從不是會沉溺於情緒的人，憤怒對他而言毫無意義，隻有精準的反擊纔是唯一的選擇。
果然，徐天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指尖的雪茄在煙灰缸邊緣輕輕磕了一下，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討論明天的天氣：“通知下去，三條指令，立刻執行，不準有任何拖延。”
他頓了頓，第一條指令便清晰地落了下來：“寰宇旗下所有品牌，包括‘寰宇優選’商超、‘星曜影視’製作公司、‘極光娛樂’經紀平台，從現在起，終止與星輝傳媒及其關聯公司的所有合作。不管是正在執行的廣告代理合同，還是已經簽了意向書的內容合作專案，全部停掉。法務部那邊讓他們加班，違約金按照合同條款足額支付，不用跟鄭胖子討價還價
——
但必須在終止通知裡寫清楚，終止合作的原因是‘合作方戰略方向與我方不符’，把態度擺出來。”
下屬立刻掏出平板電腦記錄，指尖在螢幕上飛快滑動，生怕漏了一個字。
“第二條，”
徐天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們上半年投資的那幾個重點專案，《星光大本營》的季度冠名、《都市迷蹤》的植入廣告，還有《少年創造營》的導師資源，全部排除星輝旗下的藝人。跟製作方說清楚，要麼換藝人，要麼我們撤資
——
寰宇的錢，不能用來養跟我們作對的人。”
“第三條，聯係企鵝視訊、番茄影視還有酷我音樂這幾個平台的負責人，就說是我徐天的意思。星輝最近主推的那幾個專案，比如《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五季、張磊的個人專輯，還有他們自製的網劇《懸疑追蹤》，所有首頁推薦位、開屏廣告、搜尋加權，全部下調。不用明說打壓，就找個理由，比如‘平台資源需要向優質創新內容傾斜’，讓他們自己領會。”
三條指令說完，辦公室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下屬看著平板上記錄的內容，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
——
這哪裡是簡單的反擊，分明是一套組合拳，每一拳都打在星輝傳媒的七寸上。終止合作斷的是星輝的現金流，排除藝人斷的是星輝的曝光度，調整資源位斷的是星輝的市場聲量。這無形的風刀霜劍，看似平靜，卻能在短時間內將星輝逼入絕境。
“徐總，這樣會不會……
太狠了點？星輝畢竟也是業內頭部公司，真逼急了，他們說不定會跟我們魚死網破。”
下屬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徐天終於點燃了雪茄，淡藍色的煙霧在他麵前緩緩散開，模糊了他的表情。“魚死網破？”
他嗤笑一聲，眼神更冷了，“鄭胖子沒那個膽子。他星輝的股東裡，有三個是靠寰宇的資源發家的，真把我惹急了，我先讓他在董事會待不下去。再說，我要的不是魚死網破，是讓他知道，跟‘釘刺’結盟，是他這輩子最錯的決定。”
下屬不再多言，恭敬地應了聲
“是”，轉身快步離開辦公室，生怕耽誤了指令的執行。辦公室裡隻剩下徐天一個人，他靠在椅背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夜色漸濃，城市的燈光愈發璀璨，可在他眼裡，這繁華的景象不過是一場隨時可以被掌控的棋局
——
而他，就是那個執棋者。
與此同時，星輝傳媒的總裁辦公室裡，氣氛卻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炸彈。鄭總坐在辦公桌後，臉色鐵青，手裡捏著一份剛收到的終止合作通知，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辦公桌上散落著好幾份檔案，有合作方的撤資函，有平台方的資源調整通知，還有財務部門剛送來的季度營收預估
——
紅色的
“下滑
18%”
字樣刺眼得讓人喘不過氣。
“徐天！你這個小人！”
鄭總猛地將通知摔在桌上，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沙啞，“不就是跟釘刺合作了一下嗎？至於這麼趕儘殺絕？”
他的秘書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剛才鄭總已經連續摔了三個杯子，現在辦公室裡還彌漫著玻璃碎片和咖啡混合的味道。“鄭總，您彆生氣，身體要緊。剛才張董和李董又打電話來了，問我們跟寰宇的合作到底怎麼回事，還說要是季度業績不達標，就要召開臨時董事會……”
“董事會！董事會！”
鄭總煩躁地打斷秘書的話，站起身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他們就知道催業績！當初跟釘刺合作的時候，他們哪個不是舉雙手讚成？現在徐天一施壓，一個個就都來逼我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又急又慌。他知道，徐天的手段有多厲害
——
寰宇不僅是大金主，更是業內的
“資源樞紐”，跟寰宇鬨僵，意味著星輝以後想找好的製作方、好的平台、好的廣告商，都會難上加難。這不是簡單的
“肉痛”，而是實實在在的生存危機。
猶豫了片刻，鄭總還是拿起了手機，撥通了林薇的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他原本想發作的語氣又硬生生壓了下去，隻剩下難以掩飾的焦慮和一絲抱怨：“林總！你現在在哪？徐天開始動手了！”
電話那頭的林薇剛結束一場技術會議，正坐在辦公室裡整理檔案。聽到鄭總的話，她心裡猛地一沉，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鄭總，怎麼回事？慢慢說。”
“怎麼回事？徐天把我們的路全堵死了！”
鄭總的聲音忍不住拔高，“寰宇旗下所有品牌都跟我們終止了合作，連違約金都付得乾脆利落，明顯是早有準備！我們投資的那幾個綜藝和影視專案，製作方剛纔跟我打電話，說寰宇要求排除我們的藝人，否則就撤資！還有那幾個視訊平台，我們主推的專案全被從首頁撤下來了！林總，現在壓力太大了，董事會已經開始質疑我跟釘刺的合作了！”
林薇的指尖微微發涼。她知道徐天不會善罷甘休，卻沒想到他的反擊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狠。這顯然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早有預謀的精準打擊。“鄭總，您先冷靜點。”
林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徐天這麼做，就是想逼我們放棄合作。但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釘刺的團隊正在全力推進‘城市安防預警係統’的測試，下週就能出初步成果。隻要我們能拿出成績，董事會那邊我去跟他們解釋，寰宇的壓力我們也能一起扛過去。”
“下週？”
鄭總苦笑一聲，語氣裡滿是無奈，“林總，我怕我們等不到下週了。現在公司裡人心惶惶，幾個核心藝人的團隊已經在打聽訊息了，要是再沒有轉機，他們說不定會跳槽。林總，你們必須儘快出成績，否則我這邊真的扛不住了！”
掛了電話，林薇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辦公室裡很安靜，隻有牆上掛鐘的
“滴答”
聲在不停地響著，像是在倒計時。她知道，鄭總的焦慮不是沒有道理
——
外部的壓力已經到了臨界點，而徐天，恐怕還藏著後手。
林薇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就在她忙著安撫鄭總、協調團隊加速測試的時候，徐天的另一把刀，已經悄無聲息地刺向了
“釘刺”
的心臟
——
核心技術總監，沈浩。
這天下午，一場名為
“人工智慧與城市安防創新”
的技術論壇在市中心的國際會展中心舉行。展廳裡人頭攢動，大螢幕上迴圈播放著最新的技術演示視訊，工程師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討論著行業前沿的話題。沈浩剛結束一場關於
“安防演算法優化”
的分享，正站在一個展台前，看著一款新型監控裝置的演示，手裡端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
“沈總監，久仰大名。”
一個溫和而優雅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沈浩轉過身，看到一個穿著深灰色定製西裝的年輕男人站在自己麵前。男人約莫三十歲左右，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氣質儒雅，舉止得體，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皮質公文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技術從業者。
“您是？”
沈浩有些疑惑，他並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男人笑了笑，伸出手，手裡遞過來一張燙金名片。“我是徐天先生的特彆助理，我叫陳默。徐總一直非常欣賞您在安防演算法領域的造詣，尤其是您去年提出的‘動態風險預警模型’，徐總在好幾個場合都誇過，說這是業內最具創新性的研究之一。”
沈浩接過名片，指尖觸到卡片細膩的質感，上麵
“寰宇集團特彆助理”
的字樣格外醒目。他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
徐天終於要對他動手了。
陳默沒有在意沈浩的沉默，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語氣真誠地繼續說道：“沈總監，我今天來，是受徐總之托，給您帶句話。寰宇技術研究院院長的位置，以及首席科學家的
title，從去年開始就一直為您虛位以待。之前周瑞先生用的那些……
不太上台麵的手段，比如試圖獲取釘刺的核心程式碼，絕非徐總本意。徐總知道這件事後非常生氣，已經把周瑞調離了技術崗位，並且讓我向您轉達他的歉意。”
沈浩握著咖啡杯的手指緊了緊，溫熱的液體透過杯壁傳到指尖，卻沒能驅散他心裡的寒意。他看著陳默，眼神裡帶著警惕：“陳助理，您有話不妨直說。”
“爽快。”
陳默笑了笑，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誘惑力，“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徐總給您的條件，是這樣的：第一，寰宇技術研究院完全獨立運營，不受集團任何業務部門的乾涉，年度預算不低於五億
——
這五億，您可以全權支配，不需要向任何人報備。第二，研發方向由您絕對主導，不管是人工智慧在安防領域的深度應用，還是量子計算的民用化探索，隻要是您感興趣的前沿技術，都可以放手去做，不用考慮任何
kpi
考覈。第三，您可以在全球範圍內招募最頂尖的技術人才，組建屬於您自己的團隊，團隊的薪資、福利，都由您說了算。第四，薪資方麵，年薪一千萬，另外每年授予價值兩千萬的寰宇股份，四年行權，這在整個行業裡，應該都是頂格的待遇了。”
陳默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顆重磅炸彈，砸在沈浩的心裡。五億的年度預算、完全自由的研發方向、全球頂尖的團隊、行業頂格的薪資……
這幾乎是每一個技術夢想家夢寐以求的終極舞台。沈浩從事安防技術研究多年，最大的遺憾就是因為資金和資源的限製，很多有價值的研究隻能停留在理論階段。比如他去年提出的
“城市安防預警係統
2.0”，因為需要大量的算力支援和資料采集，釘刺根本拿不出足夠的資金，最後隻能無奈擱置。而徐天給出的條件，恰恰能幫他實現這個夢想。
更讓沈浩心動的是，陳默的姿態放得很低。他沒有貶低釘刺，也沒有逼迫沈浩立刻做出決定，隻是將選擇權交給了他，還把之前周瑞的竊密行為歸咎於個人，給足了沈浩麵子。這種
“誠意”，讓沈浩原本緊繃的神經，不自覺地鬆動了幾分。
“沈總監，”
陳默看出了沈浩眼神裡的動搖，語氣愈發真誠，“徐總知道，釘刺目前的處境，委屈了您這樣的人才。商業競爭是老闆們的事，不應該埋沒真正有才華的人。您在釘刺，要考慮預算，要考慮市場，要考慮團隊的生存，這些都束縛了您的手腳。但在寰宇，您不需要考慮這些，您隻需要專注於技術，專注於您的夢想
——
這難道不是您一直想要的嗎？”
陳默的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沈浩的軟肋。他想起自己在釘刺的日子：為了節省預算，他和團隊經常熬夜加班，自己寫程式碼、做測試；為了爭取一個小小的合作專案，他陪著林薇去跟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為了留住一個核心技術員，他甚至自掏腰包，給對方漲了工資……
這些年，他對釘刺有感情，對林薇、對喬娜，對整個團隊，都有不捨。尤其是去年釘刺遇到資金危機的時候，大家一起咬牙堅持，那種同甘共苦的情誼，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
可是，夢想呢？他的技術夢想，難道就要一直被現實束縛嗎？
沈浩沉默著，沒有說話，心裡像是有兩個聲音在激烈地搏鬥。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能背叛釘刺，不能背叛林薇和團隊；另一個聲音卻在說，這是你唯一實現夢想的機會，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陳默沒有再繼續勸說，他很清楚，此刻的沈浩需要時間思考。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信封，遞給沈浩：“沈總監，這是我的私人聯係方式，還有寰宇技術研究院的詳細資料。您可以慢慢考慮，不用急著給我答複。無論您最終是否答應，徐總的欣賞都不會改變。如果您有任何疑問，隨時可以聯係我。”
沈浩接過信封，指尖觸到裡麵厚厚的紙張，心裡五味雜陳。他看著陳默轉身離開的背影，直到那個優雅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緩緩地歎了口氣，手裡的咖啡已經涼了。
那天晚上，沈浩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釘刺。他推開公司大門的時候，大部分同事已經下班了，隻有少數幾個技術人員還在加班，辦公室裡隻剩下鍵盤敲擊的
“嗒嗒”
聲，顯得格外安靜。
沈浩沒有像往常一樣徑直走到自己的工位，而是放慢了腳步，眼神空洞地看著熟悉的辦公室。牆上貼著釘刺的專案進度表，上麵還留著大家用馬克筆標注的痕跡；茶幾上放著一個破舊的玩偶，那是去年團隊完成一個大專案後，林薇買來給大家慶祝的；角落裡的咖啡機還冒著熱氣，喬娜總是會在加班的時候，給大家煮上一壺香濃的咖啡……
這些熟悉的場景，此刻卻像是一把把小錘子，不停地敲打著沈浩的心。他知道，自己一旦做出那個決定，就再也回不來了。
“沈浩，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一個溫柔的聲音突然響起。沈浩抬起頭，看到喬娜端著一杯溫水走了過來。喬娜是釘刺的行政主管，也是公司的初創成員之一，平時最細心，總是能第一時間發現大家的異常。
“沒什麼，可能是論壇開得有點累。”
沈浩勉強笑了笑，試圖掩飾自己的異常。
喬娜卻不相信。她看著沈浩蒼白的臉色，還有他眼底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掙紮，心裡泛起一絲擔憂。“是不是論壇上出什麼事了？你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挺開心的，說今天有個很厲害的專家會分享最新的演算法研究，怎麼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沈浩避開喬娜的目光，低下頭，聲音低沉地說：“真的沒什麼，喬娜。我就是有點累，想先坐一會兒。”
喬娜看著他，沒有再追問。她把溫水遞到沈浩手裡，輕聲說：“那你先喝點水，休息一會兒。要是有什麼事，隨時跟我說。”
說完，她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工位，卻沒有立刻坐下，而是拿出手機，猶豫了片刻，撥通了林薇的電話。
此時的林薇正在家裡看著測試資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是喬娜的來電，她有些疑惑地接了起來：“喬娜，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林總，”
喬娜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擔憂，“沈浩回來了，但是他狀態很不對。臉色很差，眼神也空洞洞的，問他什麼他都不說，就坐在工位上發呆。我覺得……
他可能遇到什麼事了。”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她手裡的筆
“啪”
地掉在桌上，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
徐天！一定是徐天對沈浩做了什麼！
她顧不上多想，抓起外套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對電話裡的喬娜說：“喬娜，你幫我盯著點沈浩，彆讓他一個人待著。我現在就回公司，二十分鐘後到。”
掛了電話，林薇的心跳得飛快。她開車疾馳在夜色裡，腦子裡全是沈浩的身影
——
那個從釘刺創立初期就跟著自己的技術總監，那個為了公司嘔心瀝血的核心支柱，那個把技術當成生命的男人。她知道，徐天最擅長的就是用最誘人的條件挖走對手的核心人才，而沈浩，恰恰是最容易被
“技術夢想”
打動的人。
如果沈浩走了，釘刺就真的完了。沒有了沈浩的技術支援，“城市安防預警係統”
就是一個空殼，跟星輝的合作也會徹底泡湯，到時候彆說對抗寰宇了，釘刺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二十分鐘後，林薇氣喘籲籲地衝進了公司。辦公室裡的燈還亮著，沈浩依舊坐在工位上，背對著門口，手裡握著那杯已經涼透的溫水，螢幕上還是下午論壇的頁麵，滑鼠卻一動沒動。
林薇放慢了腳步，輕輕地走到沈浩的身後。她看著沈浩微微顫抖的肩膀，心裡一陣發酸。她知道，此刻的沈浩，一定在經曆著痛苦的掙紮。
“沈浩，我們聊聊吧。”
林薇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沈浩的身體僵了一下，緩緩地轉過身。他看著林薇，眼神複雜極了，裡麵有愧疚，有掙紮，有不捨，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那間小小的會議室。這是他們開了無數次會的地方，牆上還貼著
“城市安防預警係統”
的設計草圖，桌上還放著上次開會時剩下的筆記本。林薇找了個位置坐下，沈浩也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兩人之間隔著一張不大的會議桌，卻像是隔著一道無形的鴻溝。
會議室裡很安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聲。林薇看著沈浩，沈浩卻避開了她的目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林薇知道，這場談話的結果，將直接決定釘刺的未來。而她，必須留住沈浩
——
不僅是為了公司，更是為了他們一起奮鬥過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