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願 第157章 玄極六微。
艮塵此話一出,陸沐炎倒是上下打量著他倆,眸內閃著不懷好意的狡黠:“慕聲?連師弟都不加啦?你倆感情迅速升溫呐?”
說著,她麵上勾著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勁兒,衝著一旁的少摯挑了挑眉:“咦~~少摯師弟?”
少摯聞言,配合著她點點頭:“哦,艮塵師兄要棄我而去。”
艮塵倒像個被打趣兒的孩子模樣,闊袖下的手頓時連連擺著,清雋的眸內慌亂,臉紅道:“少摯師弟,你怎麼也......”
遲慕聲倒是絲毫不臉紅,唇角勾著不羈的笑,爽朗道:“哈哈!我倆這叫相見恨晚,一見如故,見…..還見什麼來著…艮塵接!”
“一見鐘情!行了吧!”
“啪——!”地一聲,二樓窗子忽地開啟。
老縛柳眉一瞪,衝著院落的遲慕聲大吼一聲。
她倚在窗邊,勾著身子:“小寬快廢了,在樓下嚷嚷個什麼勁兒,都給老孃安靜點兒!”
話落,又是“啪——!”地一聲。
老縛利落關窗,隻剩竹簾穗子垂在窗外,忽忽蕩蕩。
她手勁兒真大,窗角的灰塵紛紛抖落,在院落的柔光下湧動分明。
聞言,遲慕聲趕忙手遮在唇邊,小聲地衝著陸沐炎和少摯說:“奧奧對,噓……乘哥和縛師祖在幫小寬師兄破境,走,咱去屋裡玩兒。”
說著,遲慕聲邁著輕快的步子,悄摸地溜進屋內。
陸沐炎也勾著笑,輕著步子往茶桌走去,少摯跟在身後,化蛇往他脖內靠了靠,模樣霎是可愛。
…….
院角的石燈籠內罩著暖光,蟋蟀和不知名兒的鳥兒,混合著一陣風過的窸窣,蛾眉月在屋頂悠蕩。
夏夜美好,屋內幾人悠然落座,倒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絲毫沒有尷尬的氣氛。
陸沐炎坐在主位泡茶,唇上漾著溫柔的笑,但...眼神卻不對勁兒了。
她餘光幾次地往廚房瞅去,那地界兒傳來乒鈴乓啷的聲音,倒是將她眸內的一抹複雜勾地越發分明。
艮塵坐下後,悠悠地溫潤一笑:“小炎師弟莫慌,大高師兄在做飯,我方纔探過氣息,沒有豆角。”
此話一出,動聽悅耳至極,陸沐炎神情一滯。
她擰過頭,瞪著大眼看向艮塵,眸內甚至隱隱勾出激動的意味:“…...我現在也想問問艮塵師兄了,您還收徒弟嗎?真好啊,說話一語中的…...”
聞言,艮塵笑意淡若清風:“哈哈......”
屋內的燭引動雀躍,桌上茶壺騰著熱氣,嬉笑間的氣氛將幾人的心緒都揉地溫潤起來…...
隻到這兒也挺好,日子隻是這麼地度過,那該多好...
…...
此時的少摯,坐在陸沐炎的對麵,氣質倒與長乘有些相像。
他好整以暇地抬眸,姿態懶散地向後輕靠了下,淡然詢問出聲:“慕聲,我倒有一事好奇。”
遲慕聲聞言,桃花眼內透著灑脫的坦誠,劍眉輕挑:“嗯?咋啦。”
少摯眸光淡淡閃爍,透著遲疑:“你剛剛說的櫃格鬆…是何物?”
話落,他歪著頭,輕擰著眉,倒是有股懵懂的稚嫩,肩頭的化蛇也順著他的舉動同側歪了下腦袋
它好似知道自己怎麼做會更討喜一般,溜圓的眼珠內眨啊眨著,當真是可愛的緊。
遲慕聲側頭,神情倒是有些詫異,如實說道:“奧?那個啊,引我來這裡的高人,說有這個東西就能救我的朋友,是棵大樹。”
說著,他眸內突然劃過一絲期望的光芒,聲音透著希翼:“少摯怎麼對這個感興趣?莫非你有線索!?”
少摯擺了擺手,麵含歉意地撓了下頭:“倒不是…聽你說的很重要,所以想著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是什麼樣子的大樹?以後我幫你留意。”
話落,少摯眼神平靜而深邃,非常認真地點了個頭。
聞得此言,遲慕聲眸內閃過一絲錯愣,許是沒想到少摯原是這麼一個熱心腸的人。
他急急起身,也不知道怎麼作揖,就衝著少摯慌忙地拱手,急急道:“呀!那我先在這裡謝過少摯兄弟!”
少摯連著扶他,溫言頷首道:“不用客氣,慕聲。”
遲慕聲耿直地撓了撓圓溜溜的腦袋,大手一揮,負手踱步,娓娓道來:“話說那櫃格鬆!據說啊,是個古老神樹,日月第一次輪轉之時就存在的大樹!老太太說,隻要我進了肙流就能知道那樹在哪兒!”
他勾著腦袋,衝著少摯連連訝異道:“還有啊還有啊,小寬師兄說,那樹的樹葉,摘下就是黃金!”
“兄弟們,大家若是尋見了,隻給我幾片讓我能救人就行,剩下的你們全包圓兒,我一片都不多要!”
說完,他一拍胸脯,豪爽地笑著,暖黃色的燈光下,閃著燦燦的虎牙。
聞言,艮塵倒是挑了個眉頭,玉冠下,一向氣宇軒昂的麵上難得地露出一絲尷尬的意味:“黃金……慕聲啊,你沒被騙吧,這合理嗎?”
遲慕聲一屁股坐在艮塵身側,大咧咧地歪頭睨他:“你都能隔空取物,你咋還能質疑古老神樹呢?”
艮塵流雲鬢下的碎發清晰可見地一滯:“額...這不是一個原理啊。”
說著,艮塵看向少摯,眉間蹙起淺川:“少摯師弟,你覺得呢?”
少摯淺淺笑著,不經意露出瞳內一絲深沉的黑,潤澤的眼珠微微一轉,顯得遲疑又無辜:“嗯...可能天外有天呢。”
遲慕聲重重點頭,接過話茬:“嗯!少摯說的對,肯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隱秘的結界,就像這個什麼...像雷祖的境似的。”
話落,他麵上清亮亮的透著一抹信心。
但陸沐炎聽到這兒,卻是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嗯...我倒有另一個問題…...”
她將公道杯內的茶各自分著,眸內慎重地看向少摯:“少摯…...你遇見的那個老太太,能和慕聲對一下麼?”
“我總覺得…...是同一個老太太。”
話落,她眸內劃過一絲破曉的犀利,語氣裡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探究。
少摯沒看她,快速轉頭,看向遲慕聲:“嗯?慕聲也遇見了一個老太太?”
遲慕聲詫異,與他對視:“少摯也遇到了一個老太太?”
少摯遲疑地點點頭,輕擰著眉頭:“嗯…不由分說地就把我擄走了呢...那老太太也把你擄走了麼?”
話落,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遲慕聲看,鳳眸內滿是深切的疑惑。
遲慕聲的神色閃過轉瞬即逝的尷尬,摸了摸鼻尖:“我…倒不是。我是在沙漠裡遇到的,當時情況緊急...那個老太太出手相助,後來又救了我的貓兒,告知我來學院...”
少摯輕呷了口茶,點點頭,慵懶的聲音徐徐道來:“嗯,我遇到的那個老太太帶我見了一個中年男人,啟明。”
遲慕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啟明!?”
“啟明院長又帶我認識了艮塵師兄,特意叮囑要好好照顧我。對了,還未正式謝過,這幾日實在叨擾艮塵師兄了哦。”
少摯說完,鄭重其事地對艮塵作了個揖,鳳眸內透著天真無邪,滿是純良。
遲慕聲聽完,神色瞬間黯淡幾分,繃著唇,眸內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而此時的陸沐炎,眉頭越擰越深,自顧自地喃喃出聲:“也就是說…”
“40床的李奶奶,不是奔著我,也不是奔著慕聲。她之所以在醫院半年了…就是因為我的周身有少摯的氣息,她遲遲打不定主意,在觀察麼...”
“然後,確定目標了,就直接把少摯擄走了…...?”
說到這裡,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少摯。
很顯然,這個結論她萬萬沒想到,但好像事實非常清晰,清晰到完全合理,找不出任何反駁的事件。
可少摯聽著,神色一緊,四目相對間,他鳳眸內的擔憂完全流出,眉頭緊攥:“…...那老太太在醫院潛伏了半年?炎兒,你可有異常?”
陸沐炎看向他,眸內不自覺地溫潤起來,但另一抹擔憂又升的明顯,慎重道:“我倒沒有…但若這麼說...肙流不由分說就要帶走的人,大概就是你…...”
她眸底的擔憂明晃而濃烈,遲慕聲一瞬不瞬地看著,刺得他輕抖了下濃睫。
遲慕聲眸中的光漸滅,喃喃地輕笑一聲:“原來,少摯纔是肙流的天命人啊...”
我還喧賓奪主,大言不慚地說出那些口無遮攔的話…哈哈哈...
他的下頜清晰地動了動,抬手拾起茶盞。
盞內孤單地落著一片茶葉,頭頂的光影鎖著葉片蕩漾,飄離無所依。
顯然,遲慕聲倒是很會總結,一時間,幾人噤聲…...
而就在這時,陸沐炎卻是抬眉盯著少摯,臉色凝重道:“少摯,肙流…我總覺得不安全,那個老太太...是怎麼和你說的?”
可少摯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避開了她的這句疑問,不鹹不淡地說:“無妨,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他這句話聲量不大,卻透著一股令人心安的篤定。
她身體一僵,措地望他,清透的眼撞進他烏黑般的雙眸。
緊接著,她耳根驀地一紅,快速地彆過頭,喝口茶。
少摯看著,隻是勾著唇,低頭淺笑,指節輕輕地點著膝頭。
這時間裡,艮塵麵上一直持著疑惑旁聽,聽到這兒,他再也忍不住了,凝眉問道:“肙流…...為何不好?”
“…...艮塵師兄啊,你這句疑問,大高小寬師兄同樣也有,目前的情況是…...隻有乘哥覺得肙流不對勁。”
陸沐炎撓了撓頭,疑惑地說完。
話落,幾人又是一陣無言。
因為沒有開學,所以一切都隻能是猜忌。
哎,日子過得真慢啊…有太多的疑惑,卻又完全沒有做好麵對的準備…...
…...
麵麵相覷間,艮塵率先打破了這場膠著的狀態,緩緩地思忖道:“嗯…長乘兄長有這番言論,定有他的道理。”
說著,艮塵的目光緩緩掃視幾人,慎重開口:“不過…...肙流複出了,此次要招六個人,院內眾人,目前都在籌備。”
陸沐炎點點頭:“是的,我們聽說了,具體的...還要入院後再進行第二輪的考覈,是嗎?”
見陸沐炎幾人沒有詫異,想來是長乘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但艮塵仍有疑慮。
他看向幾人,目光倒是尤其落在少摯身上,遲疑道:“…….是的,不過鑒於長乘兄長的顧慮,我倒想問問,這麼說的話…你們還想進去嗎?”
遲慕聲:“我。”
他這一聲果斷而乾脆。
陸沐炎微微一愣:“慕聲?”
遲慕聲表情嚴肅,是她從未看過的嚴肅,眉眼深深,更透出兩分淩厲:“沐炎,若李奶奶是奔著少摯去的,無論肙流是好是壞,最起碼我遇到的那個高人脫離了肙流,還救了我,說明她說的都是真的。”
“那…便隻有肙流知道櫃格鬆的下落,這葉片…...我一定要找到。”
他看向陸沐炎,說出的話一字一頓,透著不容商量的堅定。
陸沐炎怔怔地看著他,張了張唇:“……”
緊接著,她宛然一笑:“那我也進去。”
聞言,遲慕聲眸內錯愣,閃過一絲流星。
少摯倒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眸內無波無瀾。
陸沐炎氣定神閒地舉起杯,挑了個眉:“我們不是說好了麼?一起進去啊。”
“況且,若肙流的目標就是少摯,那少摯是躲不開的。無論是於少摯,於你,我都要進去的。”
話落,她喝了口茶,放下茶盞的同時,撞上少摯的神情,正溫潤地盯著她看。
遲慕聲抿了抿唇,低下頭,不言語了。
艮塵眼角快速劃過遲慕聲,輕咳一聲,笑著說:“嗬嗬,那挺好,看來我們目標一致。”
聞言,陸沐炎歪頭看他:“艮塵師兄也要進?”
艮塵點點頭,闊袖下的手悠悠放下茶盞,不緊不慢地說:“嗯,父親定了,我作為肙流的玄極六微之一。”
陸沐炎:“玄極六微?”
遲慕聲:“玄極六微?”
嘿,默契依舊,這倆人擰著的眉頭都是同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