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願 第162章 老苦瓜!
這話一出,陸沐炎更是擺手,頭也跟著搖地像個撥浪鼓:“不不,你又不知道買什麼,我去...”
少摯盯著她看,緩步上前,衣角隨風輕晃,直言打斷她的話語:“我知道的,又不是沒買過,等我就好。”
他說這話時,唇角微微上翹,眼神柔得像月光下的湖麵。
陸沐炎:“…...”
她想起來了,是了,買過…...
顯然,遇到個不該懂的,更是一擊絕殺。
就在她想起來的一瞬間裡,陸沐炎麵上更紅了,幾乎要滴出血來。
臉上的熱度瞬間炸開,整個人像被點燃的燈籠,紅得無處遁形。
她猛地轉身,羞得不行,轉頭就走:“不不不,不用!我,我去,我去了!誰跟我去我跟誰急眼!”
說完,她幾乎是逃跑似的衝出巷子,腳步踉蹌,背影在月光下拉出一道纖長的影子。
遲慕聲站在原地,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一旁的長乘輕咳一聲,透著尷尬,拍了拍遲慕聲的肩:“……慕聲呐,哈哈,你還是來練功吧。”
說著,他瞥了眼少摯,眼底閃過一絲瞭然,無奈的笑了笑,邁著步子進屋:“快來練功,沒有地方比這兒更安全了,跑不丟的。”
而少摯,則在她轉身的一霎那,麵上冷漠依舊,眸底無波無瀾,拾步回院。
但肩頭的化蛇,倒是驀地揮翅,遂著陸沐炎離開的方向輕巧地飛了去...
…...
巷內,偶有幾戶人家,燈光昏黃。
孩童的嬉笑聲若隱若現,混著夜風拂動梧桐葉的沙沙聲,靜謐中透著一絲煙火氣。
月兒亮堂,將她的影子拉長。
陸沐炎快步走進巷子深處,便放緩了步子,從衣兜裡摸出一根煙,修長的手指夾住煙蒂,點火時火光映在她英氣的眉眼間,勾出一抹冷冽的光。
到底是瘦了,抽煙的氣質也不那麼猥瑣了些。
她深吸一口,薄唇輕啟,煙霧如絲般緩緩溢位,在月光下舞動,輕紗般纏繞在她挺拔的身形四周。
陸沐炎餘波未破,重重地呼了口氣。
親娘啊...這種尷尬的情況怎麼明說啊?
好幾天前就開始提心吊膽了,總想著找個理由溜出來,誰知咣當一下我就得暈倒。
...雖然乘哥說這是提升修為的表現吧,但…...遇到這種突發情況,這也太耽誤事兒了。
就在她思忖的同時,老白的聲音倒是幽幽響起,語氣平淡如水:“可以確定,少摯的確不簡單。”
陸沐炎聞言,漫步走著,抬手將煙送到唇邊,深吸一口。
煙霧在她鼻尖繚繞,深瞳內透著幽深。她頓了頓,指尖輕彈煙灰,問:“後續呢?”
老白的聲音低沉,像從深潭泛起:“嗯,你們一起進去了。”
陸沐炎眼睛一亮,夾著煙的手指停在半空:“包括慕聲吧?”
煙在她指間燃著,火星映在她眸子裡,像星火跳躍。
老白倒是頓了一下,沉吟道:“…..這倒不好說。”
此話一出,陸沐炎驟然凝眉,手指夾煙的動作一僵,煙灰簌簌落下,散在青石板上,不自覺地喊了出聲:“不好說?慕聲沒進去?!”
老白實在是困頓,遲疑地應她:“他有些模糊,實在是……”
陸沐炎眨了眨眼,咬了下唇,緊接著再問:“那,那我能進玄極六微嗎?”
老白倒是乾脆:“不知道。”
緊接著,他沒等陸沐炎反應,聲音裡透著濃烈的疑惑,第一次問起她來:“我道也怪,你明明修為有增長,但我探人的能力為何沒有增進?”
說著,老白頓了頓,像是自言自語:“還是說,探人對我們而言消耗太大,需要更高的修為才行……?”
陸沐炎聞言,眸子一滯,煙霧迷了她的眼。
她眯起眼睛,低頭看著腳下的青石板,煙蒂在她指間燃燒,火星微弱閃爍。
她腦海中驀地閃過那天下午長乘的話:“……這條能窺得他人心思的路,屬於被動。頂多讓你聰明,洞察人心,但你可以窺得一人,卻窺不得與他相關的所有人……”
思及這裡,陸沐炎吐出一口煙,煙霧迷了眼睛,在她麵前散開,帶著淡淡的辛香,襯得她眉峰如劍,清冷中透著幾分濃烈的無力。
她輕哼一聲,聲音低沉,透著幾分自嘲:“……可能這條路有侷限,或者得係統地學一學。這樣瞎貓碰死耗子,不是個事兒。”
陸沐炎抬起頭,目光穿過煙霧,落在巷子儘頭的黑暗裡:“……總探人也未必好,知道了又怎樣,還是無力……”
說著,她頓了頓,麵上閃過一絲期盼:“……我們的修行方向,能往縛師祖那兒靠嗎?”
她眼底燃起一抹嚮往,嘴角微微上揚,“縛師祖那招可真帥啊,要是學會,走遍天下都不怕,任誰有什麼鬼心眼,抬手灰飛煙滅,誰還跟他們猜來猜去!”
陸沐炎輕笑著搖了搖頭,又深拉一口煙,重重地吐了出來,煙霧在她麵前翻滾,好似要將那些壓抑全都傾瀉出去。
她抖了抖煙灰,得再加一句,到底是瘦了,不像狗熊抽煙。
動作明顯利落,倒是英氣儘顯。
老白應她,聲音裡也透出一絲無奈的意味:“嗯…可以試試彆的方向,具體的還得入院看看。”
說著,他倒是話鋒一轉,語氣篤定起來:“但目前我能確定的一點是:那個老縛的心緒,對少摯格外上心,艮塵與她有同等心思。”
聞言,陸沐炎腳下的步子一頓:“什麼意思?”
她眼底閃過一絲困惑,煙霧在她麵前散開,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喃喃了一句,思緒萬千:“縛師祖…師父…...”
…...
驀地,陸沐炎瞳內驟縮:“少摯莫非是雷祖轉世!?”
顯然,這個結果對她來說非常震驚,指尖煙蒂滑落。
她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了幾分,指尖仍在微微地顫著。
但老白像是早有這番猜疑,完全沒有任何波動,仍是那副遲疑語氣,緩緩道:“…我仍無法回答你,我不知道雷祖的炁息是什麼。”
陸沐炎快速應他:“忘了...我下意識地就問你了,以後不讓你探了,咱們今後僅僅是分析,你看啊老白…...”
“肙流佈局蹲他,院長欽點入院,艮塵親自帶來…...”
說到這兒,她眸內猛地一暗,不言語了,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喉嚨。
少摯……
他是雷祖,我...我其實並不意外。
最不應該意外的就是我了…...
我早就知道,他有多不凡…我也早就知道,他註定與我有著雲泥之彆…...
……
那,我是什麼…?
思及此處,陸沐炎輕笑一聲,透著苦澀:“哈哈,我或許是雷祖的某個信徒,實在是太過崇拜他,沾了他的光,這一世才會提前相遇幾年?”
老白頓了片刻,語氣低沉:“嗯……一切入院後再定,現在說這話,都為時尚早。”
陸沐炎無奈地笑了笑,蹲下身子撿起煙頭,走到巷邊的垃圾桶旁。
微弱殘餘的火星在鐵桶邊緣擦出一聲輕響。
她歎了口氣,低聲道:“為時尚早…也對,一切都還沒開始呢,唉……真著急啊。”
話落,她雙手插回衣兜,背靠著石牆,長發如墨,隨意地散披著。
消瘦的身子清冷孤單,抬頭望向蛾眉月,眼底一片迷茫…...
……
突然!
一陣洪亮而誇張的聲音從身側的樹影裡炸了出來,硬生生撕破了巷子的寂靜。
“啥為時尚早啊,再晚點兒,我這果子就爛樹上了!”
陸沐炎嚇得一抖,警覺地環顧四周:“嗯?!”
她循聲定睛望去,嘿,前麵三棵樹的距離,樹下赫然蹲著個老頭。
那老頭正捧著腦袋,滿臉苦相連連歎氣:“愁死我了,這可怎麼辦了!”
陸沐炎歪頭打量他,眨了眨眼:“呃,大爺,你咋了?”
老頭倒不是蹲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他頭發花白,皺紋堆得像老樹皮,月光映在他臉上,活像個苦瓜精。
此刻,老頭正仰脖皺眉,看著頭頂的樹:“我這梨樹上套著袋,大孫子說好了要來幫我摘袋,左等右等,天都黑透了,他還沒影兒!”
他咬牙切齒,猛地一拍大腿:“個臭小子,八成跑哪兒偷懶看小人書了!”
他一邊說,一邊斜眼瞅著陸沐炎,眼神裡隱隱透出一股狡黠。
突然,老頭眼睛一亮,像發現了救星,猛地指著她,語氣急切又可憐巴巴:“哎,丫頭!你能幫幫我這老頭不?”
說著,老頭雙手合十,求爺爺告奶奶,擠出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陸沐炎:“啊?”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樹,嘴角抽了抽:“我幫你上樹摘梨啊?”
老頭沒接她話茬,就是歎氣,就是可憐,就是卑微:“我一個孤寡老人,黑燈瞎火,老眼昏花…”
月光映在他皺紋縱橫的臉上,苦相十足,但…怎麼隱隱透著一股潑皮無賴的意味...
陸沐炎連連擺手:“好好好,稍等,稍等。”
她撓了撓頭,皺著眉頭,準備爬樹。
雖然小時候經常和少摯一起爬高上低,但…這都多大了,實在生疏...
她瞅了眼梨樹,正預備動手,老頭卻突然一拍手,從樹後拖出一架破舊的木梯,咧嘴道:“來,丫頭,用這個!省事兒!”
陸沐炎愣了愣,嘴角抽了抽,有梯子你怎麼不上啊?
行,你老眼昏花...
陸沐炎麵上透著無語,接過梯子,梯麵晃晃悠悠,踩上去吱吱作響。
她皺著眉,小心翼翼爬上去,站穩後,抬頭一看,梨樹枝杈密密麻麻,套著袋的梨在月光下晃蕩。
沒等她多想呢,老頭的聲音從底下急切傳來,還透著某種莫名的興奮:“再往那兒去點兒,去點兒!”
老頭努著嘴,手指指指點點,一頓指揮:“那兒!那!”
陸沐炎實在是行動不便,這梨樹上的枝叉也太多了些,被卡得動彈不得,枝叉密得像迷宮。
她皺著眉,當下也隻得脫離梯子,小心地坐在粗壯的樹乾上,嘴裡應著老頭:“哦!哦!”
說著,她摘了兩個梨,衝著樹下吆喝:“接著啊大爺!”
老頭倒是身形敏捷,像個猴子,兩個大梨全都準確無誤落入懷中,接得那叫一個絲滑。
陸沐炎餘光瞥到這一幕,眉頭一跳,顯然很是不滿。
你這老頭,你瞅著比我還靈巧,你咋不上來?!
她咬牙忍住吐槽,手上又摘了個梨,手感沉甸甸的,正準備再扔。
就在這時,老頭眼尖地瞅著樹杈角落,語氣裡透著驚奇,精準地指了指後方的角落處:“哎,樹杈那兒有個小盒子!丫頭,你扔下來我瞅瞅!”
這老頭眼睛瞪得溜圓,像是發現了什麼罕見的稀世珍寶。
陸沐炎不及多想,將梨扔給老頭,轉身探去:“哦,好!”
說著,她努力地抻著身子,手臂伸地老長,指尖勾住一個小圓盒。
那盒子黑乎乎的,巴掌大小,入手冰涼。
她低頭瞅了眼,隨口喊:“大爺,接著啊!”
說著,陸沐炎輕輕一拋,盒子在月光下翻了個身,穩穩地落了下去。
誰知,那老頭接過圓盒,瞬間眉開眼笑。臉上的苦相早被風吹散了似的,沒影兒了。
他抱著梯子,撒腿就跑!
老頭動作快得像一陣風,轉眼就竄進巷子深處,連個影子都沒留下。
隻剩聲音,在巷尾裡透著一股得逞的意味,賤兮兮地傳來:“哈哈!走嘍!”
陸沐炎一愣,循聲低頭,手還抓著樹杈。
她眨了眨眼,瞪著樹下空蕩蕩的青石板路。
“老頭呢?”
她擰緊眉頭,探出身子四下張望:“我,哎?哎那老頭呢?!”
她聲音拔高,滿臉懵圈,差點從樹上滑下來,緊忙抓著樹乾穩住身子。
月光下,巷子靜悄悄的,隻剩她一個人掛在樹上,前後都沒人。
風吹過,梨樹葉子嘩嘩響,像在偷笑。
她嘴角抽了抽,難以置信:“老苦瓜!耍我?!”
老白的語氣遲疑而茫然:“…...我對人類的理解還是太有限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