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願 第185章 亦師亦友,兩世無憾。
陸沐炎頓住,緊著吞了下喉,環顧四周。
即使是夢了無數次,可這次…完全不同。
火山口熔岩翻湧,熱浪撲麵。
像是完全身臨其境一般,她的臉被映得通紅,微微發燙,眼底勾著赤光,被這景象震懾分明。
陸沐炎唇角微顫,怔了半晌,隻吐一字:“我…...”
冥燁凝視她:“炎,好久不見。”
他的語氣溫柔,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深意。
陸沐炎語塞:“我…你…”
她眉峰緊擰,似在努力回憶。
冥燁眸內透著眷戀,但說出的話透著幾分沉重,凝聲道:“來不及細說,你隻記得,乾石,尋你的乾石…...”
陸沐炎眸內一愣:“前世?…我…”
她擰著眉,聲音急切:“我的前世…?很重要嗎…?”
火山口漸漸模糊,熔岩的轟鳴漸弱,赤光暗淡。
熱浪退散,灰燼如霧彌漫,夢境如沙漏般流逝,虛幻不定…...
她的身影搖曳,似要被拉回現實。
陸沐炎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急急喊道:“是誰…我怎麼尋…?!”
她伸手向前,聲音拔高:“等…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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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陸沐炎猛地喊出聲來。
下一刻,她驀地睜眼。
上空,林間枝椏繁茂,晨霧彌漫如紗。
朝陽透過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她的視線微微搖晃。
樹影模糊,耳邊傳來風聲低吟,鼻息間是濕冷的草木清香。
陸沐炎猛地坐起,心跳如鼓,額間冷汗滑落,喉嚨乾澀,低喃出聲:“…我,為什麼不是第三視角?!”
從前的夢,我皆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自己”與冥燁對話...
這次…分明身臨其境。
熔岩的炙熱,真實刺骨,彷彿仍在灼著她的肌膚。
隨即,陸沐炎心頭如雷霆炸響。
我…我在夢裡,為何…為何會有自主意識?!
她瞪大眼,眸內波瀾翻湧…...
突然,少摯低聲道:“炎兒,喝口水。”
他坐在她身旁,似早已守候多時。
說話間,他修長白皙的指節遞過水囊,高挑的鼻梁下,薄唇含著一抹邪魅的笑,溫柔如風。
晨曦映得他眉眼如畫,透著超然的從容。
陸沐炎全無察覺,猛地被他的聲音驚了一跳,木訥地眨了眨眼。
他湊得真近。
她耳根驀地一紅,不加思索接過水囊。
泉水清冽甘甜,入口冰涼,水珠順著她唇角滑至下頜,滴落時泛著晶瑩的光。
她輕抿一口,眼底恢複幾分清亮。
那股混沌不安的思緒如潮水退去,瞬間壓下大半…...
…….
霧鎖林深曙光微,晨間景色漸清。
林木蔥蘢,霧氣輕籠,露珠懸於葉尖,晶瑩剔透,似墜未墜。
遠山隱現,晨曦初透,灑下淡金光芒,鳥鳴清脆,打破寂靜。
篝火已熄,隻餘灰燼微紅,帳篷布麵濕漉漉地垂著,幾人身影若隱若現。
遲慕聲正在不遠處練功,聞聲轉頭,桃花眼一亮,咧嘴笑道:“喲,沐炎早安!”
他的語氣輕快,額間汗珠閃光,透著一抹朝氣。
陸沐炎抻著懶腰,探頭衝他嚷嚷道:“嘿,你練功咋不叫我呢!”
遲慕聲聞言,活動著筋骨,爽朗地應她:“嘿,我也是剛醒不久,你醒了咱就出發,乘哥說今天下午就能到,咱們到了再好好歇一陣兒!”
他邊說邊抖了抖腿,拉伸胳膊,活力四溢。
陸沐炎朗聲回應:“好,我馬上來!”
說話間,她耳根的紅漸漸褪去,這才清了清嗓子,眼神稍顯尷尬,目光躲閃分明:“少摯,你一直沒睡嗎?在…在…”
在看著我這副肥頭大耳的睡相?
我流口水了嗎?還是說了什麼夢話?莫不是喊了什麼不該喊的…?
未及她想得太深,少摯眸光似水,低聲緩道:“在守著你。”
他頓了頓,唇角輕揚:“夜裡風大,你總蹬衣服。不看著點我不安心。”
晨曦微光中,他凝視她,一瞬不瞬。
此刻,麵前的少摯眉眼流淌著暖陽般的柔軟,唇角輕揚一抹淺笑,聲音低沉如泉,溫柔至極。
…...
她清晰可聞的心跳,猛烈到連她自己都聽到了。
撲通撲通,似擂鼓震耳…...
陸沐炎倉惶起身,透著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急急出聲:“……走,走吧咱…”
少摯勾著唇角,緩步跟上,步伐從容,可劍眉下的眸底,卻劃過一絲不留痕跡的深邃…
…...
幾人各自整頓好,繼續出發。
山路崎嶇,石子硌腳,霧氣濕衣,涼意微微滲骨。
偶遇一小溪,水流清冽,淙淙作響,溪麵映著晨光,泛起細碎銀光。
遲慕聲蹲在溪邊,讓狗剩舔水,唇角勾地悠閒分明:“狗剩,喝飽點,彆回頭又蔫了。”
一路上,幾人或探討學術,或打趣閒聊。
長乘與艮塵低聲議論院內結界,語氣沉穩,偶爾帶上少摯,話題間夾雜幾句笑言。
大高小寬探討帳篷布料,爭論哪種更耐風,聲音低沉卻熱烈。
遲慕聲則持續發力,繼續逗著狗剩,笑聲爽朗,狗剩被惹得煩躁,偶爾幾聲慘“喵~”回蕩林間。
而此刻的陸沐炎,跟在後麵,步履略緩。
她眉頭皺得深,眼底晦暗如霧,似在思索什麼,卻總是抓不透徹。
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衣角,唇角微抿,心事如亂麻纏繞,揮之不去。
陸沐炎垂著睫,心內低沉輕問:“...老白,你知道前世嗎?”
老白的聲音乾脆,不含波動,如冰泉淌過:“我醒時,你三歲。”
她擰著眉頭,眼神不自覺眯起,悶悶地踢著腳下的石子,石子滾落發出清脆聲響。
陸沐炎不死心,繼續問道:“咱倆的前世是什麼?咱倆還在一起嗎?”
她頓了頓,眼神迷霧更濃:“…...白龍...這世間有龍嗎?”
老白聞言,一時沒有回應。
過了半晌,他透著一股疑惑,遲遲出聲:“……我知道我是白龍,但,我為何是白龍?”
陸沐炎眸色一愣:“什麼?”
老白沉聲道:“長乘的依據,從何而來。”
她眸內劃過一絲駭然,快速瞥了眼前方的長乘,輕咳一聲,心內回應:“……是不是院內有不少這樣的人?乘哥初見我時說過,我這樣的...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甚至是千千萬萬個裡的一個...”
老白:“快點進去吧。”
這一聲,透著疲累,略顯沉重。
陸沐炎微微點頭:“嗯…...”
此刻,幾人心思各異,長乘負手而行,眉峰微鎖,似在盤算行程。
艮塵負手跟隨,從容依舊,但眼神幾次掠過遲慕聲,藏著一抹深思。
大高小寬並肩而走,低聲細語,偶爾抬頭望天,似在估算時辰。
遲慕聲哼著小調,步履輕快,狗剩搖著尾巴緊跟。
少摯漫步在她身旁,唇角勾著溫潤的笑,可總覺得那笑裡,濃烈地掩著某種隱秘的佈局。
林間霧氣漸散,陽光穿透枝葉,灑下細碎光影。
野花點綴路旁,清香撲鼻,遠處鳥鳴悠揚…...
…...
終於,林間小路前方,景象豁然開朗!
一片浩瀚的湖泊映入眼簾。
湖麵如鏡,波光粼粼處,勾著天邊霞雲。
陽光灑下,湖水泛起萬千金光,閃爍跳躍,耀眼得讓人幾欲眯眼。
湖畔蘆葦叢生,隨風搖曳,宛如綠色波濤,與湖水的湛藍交相輝映,透著一股超凡脫俗的靈氣。
湖光瀲灩晴空闊,水色天光共一明。
遠處,湖心一座孤島若隱若現。
島上兀自一棵參天古樹,枝葉繁茂如蓋,藤蔓垂落如瀑,散發著歲月沉澱的蒼茫之氣。
偶有白鶴,從島上飛起,雙翅劃破薄霧,帶起一陣清風,清越悠長的鳴叫,宛如天籟,回蕩在湖麵之上。
湖岸邊,山巒連綿起伏,宛如巨龍蟄伏,山巔雲霧繚繞,宛若仙境。
風拂過,湖麵泛起層層漣漪,漣漪擴散間,隱約可見水下靈光流動。
這片湖泊,好似蘊藏著無儘的生機與奧秘…...
遲慕聲猛地停下腳步,瞪圓了眼,滿臉驚歎:“我靠…...”
陸沐炎站在湖畔,怔怔地凝望這片景象,眼底的晦暗被湖光映得稍稍散去。
她喃喃道:“這…?”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衣角,心頭震撼分明,連帶著某種莫名的心悸交織,讓她一時忘了言語。
長乘緩步上前,目光投向湖心,神情放鬆,悠然笑道:“鮫淚,終於到了。”
他頓了頓,眉峰輕挑:“華北方向入學的新生們,到這兒便需要下船,像我們一樣,走著進學校。”
遲慕聲踮著腳尖崴了崴:“腳是挺累…”
長乘輕笑一聲,低沉的嗓音透著戲謔:“哈哈,若是華東區直走的話,倒是很快的。”
陸沐炎則是白他一眼,眉眼微挑,揶揄道:“誰讓某些人奔著墳堆就去了。”
艮塵倒是又及時出聲:“慕聲安心,艮為足,我可解。”
他指尖輕旋,棕黃色的炁絲如霧散開,纏繞在遲慕聲與陸沐炎腳踝,溫暖如風。
不消片刻,酸脹感消散殆儘,二人步履頓覺輕盈,似卸下千斤重擔。
遲慕聲嘴角一抽,心內不自覺地緊張幾分:“好啊,真好啊…你又可解了…”
顯然,二人的情況已經到了——“不多想也要逼你多想”的份兒上。
索性,那就將多想做實!
與此同時,陸沐炎輕咳一聲,果斷出聲:“哈…我沾光了。”
她的聲音清亮,眉眼彎彎,透著一抹狡黠。
遲慕聲一愣,眸色驟然停滯。
顯然,他的多想與陸沐炎完全共振。
遲慕聲連連擺手,大驚失色,作勢就要問個清楚。
不料,艮塵渾然未覺,指著湖心孤島,低聲道:“慕聲,沐炎師弟,千萬小心,以那孤島為界,過了孤島的水域,便不能潛人了。”
“除了華北區入學的特殊船隻,漁民不能靠近,湖底深不可測,連通乾石之脈,靈氣極盛,恐會灼傷。”
話落,他的聲音沉穩,清雋的眉眼間發絲微動,眸底映著湖光,透著一抹肅穆,溫潤中帶著敬畏。
不知是艮塵的哪句話,陸沐炎聽著,隻覺得心內咯噔一下。
她皺著眉頭,心跳驟然加速,眼底躁動如潮,總覺得像是遺忘了關鍵的某一環,似霧中探花,抓不透徹…...
…...
可這片刻,遲慕聲全然被陸沐炎的那句話攪得心內警鐘大振。
他嘴角一抽,再抽,抽了幾次三番,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桃花眼瞪得溜圓,活像隻被嚇到的貓,毛都炸了幾分。
艮塵倒是又說話了,眉宇含笑,滿是放鬆:“慕聲,此湖喜歡嗎?”
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悠久的往事,自顧自地碎語了些:“多少眷侶來至湖心孤島,相愛立誓,雷祖也來過呢。”
這倒是個新鮮的八卦,遲慕聲勾起好奇:“雷祖能和誰立誓?”
艮塵望著他,笑的溫潤,透著一股全然的喜悅:“哈哈...倒不是立誓,我總未能破關,他急得一路追著我打,上一世,我便是在這兒,破了艮炁周天。”
聞言,遲慕聲臉色又是一黑,顯然,這個解釋更中下懷。
他隻得尷尬地笑了笑,摸著鼻尖兒:“哈哈...你,你和雷祖關係這麼鐵呢。”
艮塵直視他,眸內澄亮無虞,透著一股毫不掩飾的情緒,一字一句道:“亦師亦友,兩世無憾。”
他的語氣堅定,眼底似有光芒流轉,溫潤如玉的麵容透著一抹深情。
遲慕聲眨了眨眼兒,看來...嘴角無論怎麼抽,這句話也得問出來了。
他清了清嗓,聲音稍大,直言就說:“艮塵啊!你…你這兩世,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兒...?”
這個“女”字,他聲音加重幾分,語氣急切,透著探究,又有一絲害怕。
陸沐炎深思之餘不忘八卦,眼角快速劃過艮塵,勾著耳朵聽得真切,唇角微翹,似在期待什麼。
艮塵聞言,眸內一愣:“修行人,莫要...”
他的聲音低沉,眉峰微皺,似要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