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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願 第210章 棋局落子,張網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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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裡透著祈求,重重地歎了口氣:“炎兒,千萬彆再去溪邊練功,也彆想鮫淚湖的事兒,我們,我們現在走吧…好嗎?”

少摯頓了頓,將要說出口的話變得分外艱難,苦澀在口腔內蔓延:“…...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副破關的樣子,我束手無策,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身邊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牽扯其中...”

說著,他麵色憔悴,緩緩閉上了眼,長睫止不住地顫抖:“我什麼也做不了,我甚至不能代替大高師兄去死…...”

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這句好像是事實,但似是而非的一句話。

在因果和各種陰差陽錯的攪弄下,他終於還是說了這句話。

說出了…將陸沐炎推向命定道路,推向萬丈深淵的一句話…...

…...

陸沐炎下意識應他:“什麼去死?”

少摯猛地一怔,鳳眸如寒星暗淡,透著一抹偽裝的慌亂,佯裝著掩飾自己的失言,低聲道:“…..我不說了。”

驟然!

陸沐炎一把拽住少摯的衣袖,手指緊扣如鐵:“什麼去死!?”

那雙清冷的眸子,瞬間瞪大如星,麵容扭曲如冰裂!

她氣息急促如風,透著一抹撕心裂肺的震愕:“大高師兄怎麼了?!”

少摯垂著眸子,嗓音沉如殘風,聲音透著隱秘的悲痛,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的手背,似安撫,實則暗藏冷漠,顫著低聲道:“炎兒…彆再問了,彆再問了…”

驀然!

陸沐炎猛地甩開他的胳膊!

“砰”地一聲,她直直衝出門外!

陸沐炎秀發淩亂如墨,透著一抹絕望的急切,狂奔向庭院,步伐踉蹌,素衣獵獵!

少摯立於門後,鳳眸劃過一絲陰冷的晦暗,卻在那晦暗深處,微閃一絲自己都全無察覺的心疼。

他修長的手指緊握門框,心底複雜,但唇角,強扯出一抹隱秘的得逞...

驚鳥離巢,棋局落子,張網以待。

…...

庭院內,雨停雲散。

空氣潮濕如紗,透著一抹隱隱的血腥味,殘存著雷劫後的悲涼。

清冷中暗藏一絲腥風。

“大高師兄!”

“大高師兄!!”

“…...大高師兄!!!!”

陸沐炎站在庭院內,驚恐地左顧右盼,鬢邊生出冷汗。

她腳步踉蹌,聲音撕裂,牙齒止不住地打顫,發出顫抖破碎的尖叫,心跳如擂鼓,震得胸膛欲裂。

可同時,來自老白的一股感覺,隱隱傳來:“…...”

一瞬間,陸沐炎心底一窒,僵在原地,從頭到腳,傳來一股寒意。

心臟處,似乎被一隻大手猛拽!

一股無力而絕望的悲傷,直達指尖,指腹,微微發抖…….

她頓時明瞭。

就在那時,就在陽爺爺,就在媽媽…...一模一樣。

那股熟悉的絕望,如潮水般淹沒心魂,透著一抹難以置信的震愕,心痛如刀,更多是不可接受的錯愕…….

陸沐炎頭皮瞬間麻了半邊,臉色煞白如紙!

她唇角顫抖不止,喃喃:“……因為我,所以大高師兄…被雷劈死了?”

血絲瞬間蔓上眼眸,她臉上是撕心裂肺的難以置信,指尖不斷顫抖:“...哪來的雷?我昏迷怎麼能引來雷劫?!”

…...

庭院沉寂如墓。

焦土濕潤,散發泥香,槐樹焦枝滴落雨珠。

風過柳條搖,溪水清波漾,星光點點。

一切都很正常。

但空氣中的血腥味,早已充滿她的鼻腔,刮著氣管直達喉內,攪弄進胃裡,陣陣抽搐。

真相未明,悲劇已成…...

驀然!

陸沐炎猛然大喝:“老白,慕聲在哪!”

老白聲音低沉,緩慢有力:“他自己房內。”

陸沐炎冷眸一皺,目光陡然鋒利:“同時有誰!”

老白:“小寬。”

他的聲音,似乎比以往更清晰了些,透著一抹…回歸的力量。

這一刻,炎龍王,開始緩緩醞釀生機…...

她眼神瞬間變得鋒利如刀,目光冷冽處,空氣瞬間冰凍,寒芒從眼中迸發!

陸沐炎迅捷狂奔,猛推房門!

可下一刻,她瞳孔驟縮,愣怔在原地。

遲慕聲昏死於床上,臉色蒼白如霜。

他周身燙傷的水泡潰爛滲血,胸膛塌陷,氣若遊絲,彷彿隨時斷絕。

離火精石的元神之火,真的將他傷的…很重,很重。

一旁,還有小寬。

小寬呆坐床邊,麵如死灰,眼眸空洞如淵,身如同枯木,僵硬地像是被掏空一般。

聽聞陸沐炎趕來,他也仍是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地坐著。

那原本耿直堅毅的麵上,此刻寫滿了呆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板看,全是空茫,已然崩潰……

老白繼續傳訊:“長乘與老縛在同一處,老縛炁息瀕危,長乘探不出炁,院外兩道炁息,熟悉,幾近消退,但我能力不足分辨,少摯在身後。”

老白的聲音,乾脆果斷,透著一抹隱秘的威嚴,似在為陸沐炎指引方向。

而此刻的陸沐炎,在看到遲慕聲的一瞬,早已定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少摯隨後趕來,神色急切,又含著一股濃烈的無力:“炎兒…..那時院外的雷聲通天徹地…”

他還在往雷劫上引,還在往...全是陸沐炎的罪責上引。

驀然,艮塵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他氣息略顯急促,儼然是狂奔趕來的模樣,嗓音冷靜,卻透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少摯師弟,艮塵有一事想問。”

說著,艮塵瞬間邁入,甚至立刻擋在遲慕聲的床前,氣息如山嶽沉穩,隱隱透著一抹防備:“小炎師弟破關時,此等熱浪,我的天山遁隻能勉強承受。”

他眸內的懷疑如寒刃劈空,直直射向少摯:“你此前從未入院修行,院內坎炁轉世之人,也從未有過如此強大的能力…...”

“你的坎炁,我能試試嗎?”

說著,艮塵抬手,衝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氣息如驚濤暗湧,透著一抹不容置疑的威嚴。

少摯聞言,僅微微挑眉:“哦?”

他鳳眸內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幽光,搖了搖頭,聲音不急不緩:“我也實在不懂,我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坎炁…正想找縛師祖檢視一二,但現在…顯然不是能悠然探究功力的時候了…...”

聞言,少摯垂眸看向床邊的小寬。

小寬依舊麵如死灰,對突然到來的三人全無任何反應,眼眸空洞,早已碾碎心魂…...

艮塵順著他的目光,下意識轉頭,看向小寬,驟然一頓:“…...”

少摯垂眸,低聲道:“方纔下雨,長乘兄長說的那句話,不知為何,我聽的非常清晰,就像在耳邊一樣......”

他的嗓音低沉,透著一抹偽裝的悲痛:“艮塵師兄,小寬師兄,大高師兄真的已經死了嗎…...”

氣氛驟然沉寂。

這句話,如禁忌降臨,將在場的幾人完全定在原地。

過了半晌,艮塵頓了頓喉,低聲道:“…長乘兄長整理完遺物,正與入殮師一同前去華東墓園…...”

遺物,墓園。

這兩個字,熟悉又陌生。

驀然!

陸沐炎頭也不回,猛地衝出遲慕聲的房間,衝著院外的方向,一路狂奔!

一股濃鬱的離火之炁,驟染周身!

艮塵一驚!

這…這是什麼炁?!

下一刻,艮塵急邁一步,欲追陸沐炎,卻被少摯一把按住!

少摯鳳眸一沉,透著一抹不容反駁的厲色:“艮塵師兄,隻有我能安撫炎兒,她交給我,你有更重要的事兒做。”

他頓了頓,嗓音凝重如雷:“先紮小寬師兄的人中穴,強刺激,撚轉加提插,不留針。後紮百會,神門,內關,合穀,一齊留針三十分鐘。”

說著,少摯鳳眸沉重如淵,透著令人心安的威嚴,語氣沉重萬分!

艮塵聞言,步子一頓,原本狐疑防備的神色內劃過一絲動搖。

又思及小寬,他猶豫幾分,終是作罷,遲疑出聲:“少摯師弟,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剛剛是我唐突,定要護好小炎師弟...”

少摯頭也不回,隻有聲音從前方傳來,透著一抹堅決:“艮塵師兄定要多加小心,這裡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少摯言罷,疾馳如風,迅捷奔向陸沐炎的方向…...

…...

遲慕聲屋內,頓時沒了半點兒聲音。

銅燈昏黃搖曳,映得床榻光影如泣。

牆角綠植新芽微顫,散發清香,卻掩不住空氣中的血腥與悲涼。

窗外,星光點點,透著一抹無儘的哀傷…...

此時,小寬如同提線木偶,任由艮塵擺布,平躺於客廳的羅漢榻上。

艮塵為他紮針,動作輕緩,針尖如星光點綴,一一刺入各個穴位,他仍然麵如死灰,眼眸空洞如淵。

房內死寂,巨大的悲痛,重新包圍這小小的房間…...

…...

屋內,還殘存著大高為遲慕聲搶救時的痕跡。

他細心擺放的冰塊,此刻在月光下泛著晶瑩,猶如大高杏眼內明媚的眸光。

木桶一側,是他洗好放置於一側的抹布,上麵還有大高擰後的屢屢褶皺,是他的性子,細膩沉穩。

窗台上,一盆綠苗新芽微顫,是他親手栽種,泥土濕潤,透著大高的一抹沉靜…...

…...

就在小寬神色漸漸回轉幾分清醒之時,他瞪著眼,空洞地盯著頭頂的房梁看。

大高死前的一幕幕畫麵,再次捲土重來…...

十二年前,我失手錯殺父親。

我本不願苟活,萬念俱灰時,得以遇見你。

十二年間,在師父與你的帶領下,我終於理解人生,得以窺探一絲世間真相,踏上努力修行的道路。

我性子看似沉穩,但實則急躁衝動。

你簡單純粹,杏眼彎彎,一遍又一遍,笨拙地教我重複的小事。

你的細膩,像你菜園裡的泥土,潤我無聲。

十二年來,我與你知己相投,配合默契。

其實啊...我並沒想過能修行到如何飛升的境地。

過往,我用修行來麻痹痛苦。

我隻是用修行的麵具,來麵對我失手致死的父親,企圖能給他一個交代…...

我拚命修行,為的就是下一世,為了能遇到我父親,能彌補他,能向他道歉…...

可是…師父卻說,我與你四世緣分糾葛,此世兩清,來世不見。

我搞不懂,這算是兩清?

這十二年來,樁樁件件都是你引領著我,這算是哪門子的兩清…...?

無論如何,現在,我多了一個即使是拚命修行,也永遠無法彌補過錯的人……

此刻,這張麵具完全粉碎,找不到任何可以繼續前進的動力…...

夜台無曉日,沽酒與何人?

大高。

大高,大高,大高…...

與你相處的那些日子,今生沒了,永世都沒了。

小寬無神空洞的眼角,緩緩淌下淚來。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睫毛輕顫,喉頭滾動,終是一聲歎息:“…...多謝艮塵師兄。”

…...

此刻,陸沐炎狂奔於下午的小道,折返回乾宮方向。

腳下碎石微顫,她一言不發,麵色凝重,透著一抹堅決的執著。

她身影如驚鴻掠空,步伐迅疾如風,素衣獵獵如旗,秀發淩亂,宛如寒梅迎風,孤傲而決絕!

陸沐炎步子未停,眼底一沉,寒光陡然迸發,心內果斷決然:“老白,鮫淚湖方向,能知道嗎!”

老白回應沉穩,卻有一絲遲疑:“但…有結界。”

未等陸炎再問,左手,驀地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緊緊拽住,力道如鐵卻溫柔如春!

少摯:“炎兒,隨我來!”

說話間,少摯嗓音急促,眸如寒星,透著威嚴,抓著陸沐炎的手,急急狂奔!

二人身形敏捷,迅速穿越乾宮碩大的廣場,直直奔向幾人入院時的樹林小徑!

此刻,乾宮夜色沉寂,巍峨的殿宇如同巨獸蟄伏一般,窗簷迸發冷光,宛如寒星點綴。

簷角,偶有鈴鐺隨風搖曳,叮鈴作響,一下一下,清脆悠遠,醒人心絃!

旁側,幾座宮殿燈火稀疏,飛簷如劍刺夜。

無數石階濕潤泛光,透著一抹清冷的孤寂。

整個學院,如同沉睡的古城,靜謐中暗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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