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佐漢室,重振三國 第20章 陸瑁對徐晃(二)
徐晃的中軍大帳之內,氣氛比前幾日更加凝重,彷彿一塊巨大的磨盤,無聲地碾壓著每一個人的神經。帳角的牛油大燭靜靜燃燒,燭淚緩緩滑落,卻驅不散那籠罩在眾人頭頂的陰霾。
當那名僥幸逃回的百夫長王賀,渾身泥土地被架進來,雙膝一軟跪在帳下時,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他衣甲破碎,臉上還帶著血痕,眼神渙散,語無倫次地報告了遭遇趙雲突襲的經過,說到最後,竟是泣不成聲,滿是屈辱與恐懼。
徐晃的臉色,在聽完報告後,徹底沉了下來,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他沒有發怒,甚至沒有看那名百夫長一眼,隻是背著手,死死地盯著麵前巨大的軍事地圖。他的手指,在剛剛斥候遇襲的地點,重重地一點,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趙……子……龍……”
徐晃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這三個字。他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平靜得可怕,但帳內侍立的副將們,卻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一名跟隨徐晃多年的心腹副將,實在忍不住這壓抑的氣氛,上前一步,抱拳道:“將軍,敵軍如此狡猾,行蹤不定,如林中之鬼魅。我軍兵力雖眾,但分散於這茫茫山林之中,反倒處處受製,疲於奔命。末將以為,不如集中兵力,合為一處,結成大陣,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向前推進。雖慢,卻可穩妥,不給敵軍可乘之機……”
“集中兵力?”徐晃猛地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充滿了譏諷,“那他們便會更加肆無忌憚地襲擾我軍的後方與兩翼!這片山林太大了,他們熟悉地形,聚散如風。我們若聚成一團,就真成了闖進彆人家院子裡的蠻牛,空有一身力氣,卻連對手的衣角都摸不到!”
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地圖之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可恨!!”他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低吼道,“這些鼠輩!隻敢行此等偷雞摸狗之事,打了就跑!有膽魄,便出來與我徐晃堂堂正正地列陣一戰!!”
話雖如此,徐晃心裡比誰都清楚,對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激怒他,讓他犯錯。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丞相的催促文書,已經派人送來了兩封。言辭雖未過分嚴厲,但那字裡行間催促進度的意思,他豈能不知?更重要的是,那批等著運往前線、關係到八十三萬大軍吃喝的糧草,在這裡多耽擱一天,赤壁前線的壓力就大上一分。
他不能敗,更不能拖。
“傳令下去!”徐晃的聲音再次恢複了冷靜,但那冷靜之中,卻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
“各部,即刻收縮搜尋範圍,以營地為中心,向外輻射五裡即可!全軍加強營地防禦,明哨暗哨增加一倍!斥候隊,五人一組改為十人一組,遇敵不可糾纏,立刻發射響箭示警!另外,砍伐!將營地周圍百步之內的樹木,全部給我就地砍伐,清出一片開闊地來!我要讓他們,再也無法輕易靠近!”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辣與決絕的光芒。
“還有,放出風去!就說我軍被襲擾至今,糧草已然不濟,不日將有大批糧草,由夏侯淵將軍親率重兵,從荊州運抵!命沿途各部,加緊護衛,不得有誤!”
“將軍,這是……”那名副-將聞言大驚,完全不解,“我軍虛實,豈可輕易泄露?如此一來,不正是將目標清清楚楚地暴露給敵人,引他們來攻嗎?”
徐晃轉過身,臉上浮現出一抹冰冷的、帶著濃濃殺意的笑容。
“誘餌。”他緩緩吐出兩個字。
“既然他們是聞到血腥味的餓狼,喜歡咬鉤,那我就給他們一個足夠大、足夠香的誘餌。我倒要看看,麵對一支真正的、由重兵護送的糧草大隊,他們還敢不敢像現在這般,肆無忌憚地撲上來!”
他心裡清楚,這既是無奈之下的險棋,也是險中求勝的唯一機會。他賭的,就是陸瑁和趙雲貪功冒進,賭他們會被這塊巨大的肥肉衝昏頭腦。隻要他們敢對那支“假想”的糧草隊動手,他就有機會佈下天羅地網,將這股讓他寢食難安的心腹大患,一舉圍殲!
夜色再次降臨山林。
這一次,徐晃的命令被以雷霆之勢,迅速執行下去。曹軍營地周圍燈火通明,數千名士兵手持斧鋸,奮力砍伐樹木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驚起無數飛鳥。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而肅殺的防禦態態,取代了之前略顯鬆散疲憊的搜尋。
而林中的另一邊,那張由曹軍織就的無形大網,其每一個細微的顫動,都通過潛伏在各處的斥候,迅速地傳到了陸瑁和趙雲的耳中。
一處被藤蔓完美遮蔽的隱秘山洞內,篝火“劈啪”作響,跳躍的火焰,映照著二人凝重而又若有所思的臉龐。
“糧草不濟?夏侯淵親率重兵,護送大批糧草即將運抵?”趙雲摸著下巴上短硬的胡茬,一字一句地重複著斥候帶來的訊息,那張英俊的臉上,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玩味,“徐晃這是唱的哪一齣?前腳剛被我們燒了兩批糧,連大將都被生擒了,後腳就這麼快又籌集了一批,還嚷嚷得人儘皆知?他當咱們是三歲孩童,這麼好騙嗎?”
陸瑁沒有立刻接話,他隻是用一根樹枝,撥弄著眼前的篝火,火星四濺。他的目光,隨著那跳動的火苗,閃爍不定,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極其複雜的事情。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洞悉一切的睿智:“子龍,事出反常,必有妖。徐晃用兵,以穩健著稱,他不是那種會輕易暴露自己弱點、行險一搏的人。這個訊息,放得如此大張旗鼓,九成九,是有詐。”
趙雲點頭,表示讚同:“我也覺得這像一個為我們量身定做的圈套。他這是被我們之前的小打小哄給徹底激怒了,想用一根足夠分量的魚餌,引我們傾巢而出,然後好佈下天羅地網,將我等一網打儘。”
一名負責守衛洞口的親兵隊長,在旁聽得真切,忍不住插嘴道:“二位將軍,既然明知是圈套,那咱們就不理他!讓他白費心機,在官道上空等,豈不妙哉?”
陸瑁看了那親兵隊長一眼,非但沒有責備他多嘴,反而溫和地搖了搖頭,解釋道:“不理他,正中他徐晃的下懷。他放出這個訊息,有三重用意。其一,是誘敵,這是最表層的目的;其二,是安撫他自己軍中那早已低落的士氣,告訴他們‘援軍和糧草馬上就到’;其三,也是在給我們施加壓力,逼我們做出選擇。”
他頓了頓,繼續道:“如果我們毫無反應,龜縮不出,豈不顯得我們怕了他徐晃?我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優勢,便會蕩然無存。徐晃也可藉此機會,重整旗鼓,從容地完成他的清剿大計。”
趙雲的眉頭猛地一挑,眼中射出兩道精光:“子璋的意思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陸瑁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狐狸般的笑意。
“虎山,肯定是要行的。但不能傻乎乎地正麵闖進去。徐晃想當個好獵人,釣條大魚,我們也可以假裝是那條貪吃的魚,先去試探性地咬咬鉤,看看他到底為我們準備了什麼‘大餐’。”
他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向趙雲:“子龍,此事,還需你親自出馬。”
趙雲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桿:“如何行事?子璋儘管吩咐!”
陸瑁道:“徐晃放出風聲,必然會做足了全套的樣子。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搞清楚,他這到底是‘虛晃一槍’,還是‘假戲真做’。這需要我們派出最精銳的斥候,如幽靈般潛近官道,查明是否真有運糧跡象,其規模如何,護送的兵力部署又是怎樣。尤其要注意,沿途的山林、隘口,是否有大規模兵力調動和埋伏的痕跡。此事凶險萬分,非子龍將軍你帳下那些能於萬軍之中來去自如的親信,不能勝任。”
趙雲頷首,神情嚴肅:“這個自然。我親自去挑選人手,仔-細叮囑。務必將他徐晃的底褲,都給摸個一清二-楚!”
陸瑁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道:“與此同時,我們也不能閒著。徐晃既然把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糧道’這條線上,他本部的防禦必然會更加嚴密,如鐵桶一般。但反過來說,他派出來執行清剿任務的那些搜尋部隊,經過我們連日的襲擾,早已是疲憊之師、驚弓之鳥。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加大對這些搜尋小隊的打擊力度!打得更狠,更準!”
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讓他們不得安寧,進一步動搖其軍心!也是在故意給徐晃製造更多的‘驚喜’,讓他摸不清我們的真實意圖,以為我們根本沒把他的‘誘餌’當回事!”
趙雲聽罷,隻覺得渾身舒暢,他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好!好一個‘將計就計’!他想用那真假難辨的糧草吊著我們,我們就一邊派人去查他的虛實,一邊繼續揍他的搜尋隊,讓他不得安生!讓他首尾難顧,看他這出大戲,還怎麼往下唱!”
兩人計議已定,再無半分猶豫,立刻分頭行動。
趙雲親自從自己的親衛中,挑選了十餘名身手最是敏捷、經驗最為豐富的斥候。這些人,個個都是能飛簷走壁、在刀尖上跳舞的好手。趙雲將他們召集到一處,將任務的凶險與重要性仔-細叮囑了一番後,這十餘道黑色的身影,便趁著濃重的夜色,如鬼魅般散去,潛往了荊州至烏林的那條官道方向。
而陸瑁,則親自整合了其餘所有可戰之兵,將他們分成了十數股更為精悍、更為靈活的小分隊。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這些鬼魅般的身影,再次活躍在了茫茫山林的各個角落。
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更加明確,手段也更加狠辣——就是那些已經連續數日奔波、疲憊不堪、神經高度緊張的曹軍搜尋小隊。
接下來的兩日,徐晃精心佈置在官道方向的“誘餌”,似乎並未引來任何大魚。派出去的探馬回報,官道方向風平浪-靜,連一隻鳥雀都未曾驚動,那支傳說中的“運糧大隊”,更是連影子都沒見著。
然而,他派出去執行清剿任務的搜尋部隊,卻倒了大黴。
伏擊、冷箭、陷阱、滾石……各種小規模的襲擊層出不窮,其頻率比之前高了不止一倍,手段也愈發刁鑽狠毒。
有時,一隊曹兵追擊著幾個故意露出身形的“敵人”,怒吼著衝進一片密林,結果腳下繩索一緊,數張淬了毒的竹刺大網從天而降,將他們罩在其中,隨後便是從四麵八方射來的密集箭雨,讓人避無可避。
有時,一隊人馬好不容易尋到一處山泉,正欲取水解渴,卻發現上遊的水源中,早已被投入了不知名的穢物,甚至還有幾具腐爛的動物屍體,讓人聞之慾嘔。
夜晚宿營,更是如同噩夢。他們剛點起篝火,準備烤烤潮濕的衣物,還沒等坐穩,就被四麵八方射來的火箭和石塊壓得抬不起頭,隻能狼狽地撲滅篝火,在黑暗與寒冷中瑟瑟發抖,聽著遠處傳來的戲謔笑聲,卻連敵人在哪都不知道。
曹軍士兵的士氣,在這樣日複一日的折磨下,如同被戳了洞的皮囊,迅速地乾癟下去。軍中怨聲載道,私下裡的議論越來越多。
“這仗到底是怎麼打的?連個鬼影子都見不著,弟兄們倒是一個個地倒下了!”
“是啊,咱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山裡喂蚊子的!再這麼下去,沒病死也得被活活折磨死!”
連一些低階軍官也開始公開抱怨,覺得這樣在大山裡沒頭沒-腦地搜尋,簡直就是拿袍澤的性命,去填一個看不見的無底洞。
徐晃的中軍大帳內,氣氛壓抑得彷彿能擰出水來。
他聽著接連不斷的損失報告,臉色越來越難看,那張素來沉穩如山的麵龐,此刻布滿了陰雲。他精心設計、寄予厚望的圈套,對方似乎根本不屑一顧,反而變本加厲地撕咬著他的外圍部隊。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卯足了畢生的力氣,朝著預想中的敵人揮出一記重拳,結果卻重重地打在了空處,不僅閃了自己的腰,還被對方趁機從背後連踹了好幾腳,又疼又憋屈。
“將軍,南邊山穀發現我軍一隊斥候的屍體,共計十人,皆是被利刃一刀封喉,手法乾淨利落,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將軍,西側第三巡邏隊遭遇伏擊,損失過半!敵人放火燒了他們攜帶的數日口-糧後,揚長而去!”
“將軍,東麵的警戒哨傳來訊息,說昨夜有人在遠處學狼嚎,攪得弟兄們一夜未眠,今早發現營地外被人用石灰撒了兩個大字——‘孬種’!”
“夠了!”
徐晃猛地一拍桌案,打斷了彙報。他緊握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開始嚴重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徹底看穿了他的計策?還是說,對方的胃口大到,根本不在乎那支所謂的“糧草大隊”,隻想通過這種“淩遲”般的方式,不斷地消耗他的兵力,拖垮他的意誌?
“陸瑁……趙雲……”
徐晃咬著牙,在嘴裡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名字,彷彿要將它們嚼碎了嚥下去。這兩個名字,此刻彷彿帶著一種無形的魔力,讓他感到一陣陣的頭痛和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他終於痛苦地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兩個極其難纏、狡猾,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這場在他看來本應是猛虎搏兔的清剿,如今,卻演變成了一場在泥潭中的生死角力。這場在山林中的較量,遠比他最初預想的要複雜和艱難得多。
時間,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煎熬中,緩緩流逝。夜幕,再次籠罩了這片危機四伏的山林。而這一次,黑暗中,似乎有更多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視著疲憊不堪的曹軍營地。
在徐晃焦躁不安地等待著那條他自以為狡猾的“大魚”上鉤之時,趙雲派出的那支精銳斥候小隊,也如鬼魅般悄然返回,帶回了足以扭轉戰局的至關重要的情報。
山洞內,篝火依舊“劈啪”作響,但氣氛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緊張。趙雲和陸瑁圍坐在火堆旁,洞內所有隊率以上-的軍官,都屏息凝神,仔細聽取著那位剛剛歸來的斥候隊長的彙報。
“二位將軍,我等已按您的吩-咐,潛伏至官道附近,日夜不休,仔細查探了曹軍動靜。”斥候隊長聲音低沉,因為疲憊而顯得有些沙啞,但神情卻異常嚴肅,“情況……有些複雜,與我等最初的預想,大不相同。”
趙雲眉頭微挑,遞過去一個水囊:“潤潤嗓子,細細說來,一個細節都不要漏掉。”
斥候隊長感激地接過水囊,猛灌了一口,這才繼續道:“正如將軍所料,官道上確實出現了運糧的跡象。但……並非丞相府直發的糧隊,而是從荊州城內臨時調出的糧草。數量不少,我們藏在暗處仔細清點過,共有糧車五百一十三輛,拉車的騾馬皆是精壯,車轍很深,看樣子的確是滿載。整支隊伍,綿延數裡之長。”
陸瑁與趙雲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深深的疑惑。五百輛糧車,規模確實不小,但要說是能供給八十三萬大軍的“大批糧草”,似乎又有些名不副實。而且,從剛剛被攻占不久的荊州城內調糧,而不是從更穩妥的後方糧倉直接調撥,這本身就透著一股蹊蹺。
“護送的兵力如何?”陸瑁追問道,這纔是問題的關鍵。
“護送的兵力……的確是重兵!”斥候隊長頓了頓,語氣變得無比凝重,“我們從多個角度反複觀察估算,護糧的曹兵,至少有八千之眾,甚至可能更多!由曹將夏侯淵親自坐鎮中軍。他們行軍極為謹慎,前鋒、兩翼、後隊,皆有精銳騎兵護衛,斥候更是散佈到了官道兩側十裡開外。隊伍行進的速度雖然緩慢,但陣型嚴整得如同一座移動的堡壘,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突襲的破綻。”
八千護糧軍!這個數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說這真是誘餌,那這個代價未免也太大、太奢侈了些。如果這不是誘餌……曹操真的如此大手筆,寧願耗費如此多的兵力在運糧上,也要確保這條糧道的暢通?
“可有發現大規模的、異常的埋伏?”陸瑁繼續問道,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
斥候隊長搖了搖頭:“我們拚死抵近,仔細查探了官道兩側所有可能設伏的山林與隘口,但並未發現有大規模兵力埋伏的跡象。不過……”他遲疑了一下,努力回憶著,“護糧軍在行軍途中,曾多次在一些看似尋常的地方短暫停留,似乎在進行某種佈置,但具體是什麼,我們距離太遠,實在無法看清。”
“停留佈置?”陸瑁來了興趣,“詳細說說,是怎樣的佈置?”
斥候隊長努力回憶著:“有幾處地方,比如開闊的穀地,或是河邊的灘塗,曹軍會短暫駐紮,然後分散出數百名士兵,進入周圍的林地,像是進行梳理排查,時間不長,很快又會返回。還有一些時候,他們會在一些岔路口或者視野開闊的小山坡上,臨時搭建一些簡易的瞭望哨塔,但大隊人馬過去之後,很快又會拆除,不留痕跡。”
趙雲皺眉道:“這倒像是……反伏擊的手段。他們這是在用最笨、也最有效的辦法,提前清理掉我們可能設伏的地點,或者設定一些臨時的警戒哨,確保大隊通過時的絕對安全?”
陸瑁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看來,徐晃並非完全指望用埋伏來對付我們。他更傾向於……用堂堂正正的絕對實力,來碾壓我們,逼迫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他緩緩站起身,在不大的山洞內來回踱步,手指輕輕敲擊著下巴,腦中無數的情報與可能性在飛速地碰撞、重組。整個山洞,隻剩下他沉穩的腳步聲和篝火燃燒的聲音。
趙雲看著他,知道陸瑁正在進行最關鍵的分析與判斷。他沒有出聲打斷,隻是靜靜地等待著,眼中充滿了信任。
片刻之後,陸瑁猛地停下腳步,他抬起頭,那雙清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豁然開朗的明悟!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徐晃的意圖了!”
他看著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徐晃此招,並非單純的誘餌,而是……陽謀!”
“陽謀?”趙雲疑惑地看向陸瑁。
“不錯!”陸瑁解釋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他放出訊息,說是糧草不濟,要大批運糧,看似是誘敵深入的老套路,實則是虛實結合,真假難辨!五百輛糧車是真的,八千護糧軍也是真的!他就是要用這支龐大的、看似毫無破綻的糧隊,如同一座大山般,橫亙在我們麵前,逼迫我們,必須做出選擇!”
“選擇?”趙雲更加不解,“選擇什麼?”
陸瑁的目光變得灼灼,他直視著趙雲,聲音變得高昂起來:
“選擇……我們是戰,還是不戰!選擇……我們是否還敢於啃下這塊他故意擺在我們麵前的、最硬的骨頭!”
“你想,如果我們就此退縮,被他這八千人的陣仗嚇住,避而不戰,那正中徐晃下懷!他可以兵不血刃地將糧草順利運抵烏林,解除前線燃眉之急。同時,他也可以向曹操證明,他已經用雷霆之勢,徹底遏製了我們的襲擾!”
“但如果我們選擇冒險一搏……”趙雲順著他的思路介麵道,語氣也變得無比凝重,“麵對八千精兵護送的移動堡壘,正麵強攻,無異於以卵擊石。就算我們能出奇製勝,僥幸得手,也必然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甚至可能全軍覆沒於此!”
陸瑁重重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徐晃正是吃準了我們兵力不足、輸不起的弱點,才擺出了這樣一道難題!他就是要用這支‘真假參半’的糧隊,逼迫我們做出最不利的選擇!打,是送死;不打,是認輸。這就是陽謀的厲害之處——他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前麵就是陷阱,但你卻好像,不得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