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旮旯事 第264章 日出至日落,北崖露罪行
雞叫頭變的聲音才剛掠過窗欞。王秀梅攥著衣角靜等片刻,確認周遭仍浸在清晨的靜謐裡,才緩緩側過身,指尖輕輕打上路寬的肩膀——那力道輕得像怕碰碎了什麼,又像天空裡飄著的、一觸就散的雲絮。
‘’路寬,快醒醒。‘’她把聲音壓到最低,氣音裡裹著幾分雀躍,‘’天都要亮透了,咱說好的,去看日出呀。‘’
路寬睫毛顫了顫,好半天才掀開眼皮,眼底還忙著成沒睡醒的霧。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昨夜頭痛的鈍脹感還沒完全散去,連帶著聲音都有些沙啞:‘’知道了……這就起。‘’說著坐起身,疲憊裡又透了點剛睡醒的慵懶。
兩人沒敢多耽擱,洗漱時連水流都擰得小了些。王秀梅對著鏡子飛快攏了攏頭發,又順手把路寬歪掉的衣領理了理。路寬則握著牙刷,眼神還沒完全聚焦,隻跟著她的動作慢半拍兒的配合。等出了院子,晨露還凝在柵欄上,踩上去能感覺到細微的濕意。
車子駛出果園,柏油路上還沒有什麼行人,隻有零星幾輛早班的計程車駛過。路寬握著方向盤,漸漸驅散了睏意,車窗降下一條縫,帶著草木清香的塵風灌進來。拂得王秀梅鬢角的碎發輕輕飄動,她側頭望向窗外向後退去的樹影,嘴角彎起淺淺的笑,心裡滿是對青峰山北崖那輪日出的期待,連風裡的涼意都變得溫柔起來。
車子在青風山北崖的碎石灘停穩,引擎的餘響還未散。王秀梅推開車門的動作都帶著急,腳剛沾地就往石階那頭望——通往崖頂的路藏在鬆樹林裡,石階上還凝著薄露,踩上去能聽見細微的咯吱聲。
‘’得快點,彆錯過晨光。‘’說著就提了提褲腳,率先往上走。路寬緊隨其後,遇到被雨水衝得鬆動的石階,他就伸手扶一把。爬到半程那段最陡的坡,掌心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能穩住她的腳步。王秀梅握著他溫熱的手,偶爾回頭看他,能看見額角滲出的薄汗,在晨光裡泛著細碎的光。
半小時的路程,兩人走得鼻尖都沁了汗。直到最後一級石階被踩過,視野突然開闊——崖頂的風一下子湧過來,吹得鬆枝嘩嘩響。
王秀梅快步走到那塊向外凸起的大青石旁,路寬伸手幫她拂掉石麵上的草屑,兩人並肩站定。她下意識的往他身邊靠了靠,順著他的目光往東望去。
東邊的天際線已先一步醒了。最初是極談橘粉,像有人用毛筆蘸了顏料,在墨藍的天幕上輕輕暈開,連帶著雲層邊緣都鑲上一層暖邊。
沒等看夠這溫柔的底色,那抹橘粉就迅速沉了下去,換成了更濃的金紅。先一道極亮的光縫從雲層裡鑽出來,瞬間刺破晨霧,把崖頂的青石、兩人的衣角都染得發燙。緊接著,光點越來越大,一輪紅日像被拖著似的,慢慢拱出雲層——不是一下子跳出來的,是帶著點慵懶的、一寸寸往上挪,每露一分,天地間的光亮就更勝一分,連遠處的山巒都從灰影裡掙脫出來,輪廓變得清澈透亮。
等太陽完全躍出來時,整個世界都亮了。金光鋪在崖下的林海裡,樹上上的露珠像撒了把碎鑽,折射著晃眼的光。風裡的涼意也散了,隻剩暖融融的溫度裹著人。王秀梅下意識眯起眼,轉頭看向路寬,發現他也正望著太陽,側臉被晨光鍍上一層軟邊,連眼裡的疲勞都被這日出的暖意烘的淡了。
風裡的暖意漸漸濃了,王秀梅這纔想起揹包裡的蛋糕。她側身拉開帆布包的拉鏈,指尖勾的那盒還帶著餘溫的奶油蛋糕——是昨天特意在甜品店買的,路寬愛吃的巧克力味。‘’餓了吧?先墊墊肚子。‘’她把蛋糕遞過去,指尖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手背,兩人相視而笑,並肩坐在青石上。
蛋糕的甜香混著山間的草木氣,一口咬下去,奶油在舌尖化開。王秀梅望著牙下翻湧的林海,忽然輕聲說:‘’等過陣子不忙了,咱們去海邊住幾天吧,也看一次海上日出。‘’
路寬咬著蛋糕,眼神軟下來,點頭應著:‘’好哇,再帶你去吃海鮮,挑最大的螃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從想去的地方聊過往後的日子,連陽光悄悄爬過膝蓋都沒察覺,直刻崖下傳來幾聲零星的鳥鳴,才驚覺,已經九點多了。
‘’咱回去吧,下午還得去示範區。‘’王秀梅把蛋糕盒疊好塞進包裡,先站起身。路寬跟著站起來,‘’你先走,我去方便一下,馬上就來。
看著王秀梅的身影鑽進石階旁的樹林,路寬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他飛快摸出手機,指在螢幕上劃過,撥通了省城手下的電話——聽筒裡隻傳來單調的‘’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連拔三個,都是同樣的提示。他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又慌忙找出廣州保鏢小武的號碼,可聽筒裡一定是冰冷的關機提示音。
‘’怎麼會這樣……‘’他低聲自語,不安像藤蔓似的纏上心頭,莫不是監獄那邊出了什麼事,怎麼會突然聯係不上人?他不敢再多想,把手機揣進兜裡,拔腿就往山下追。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到了崖底,離停在路旁的車隻剩十幾米,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警笛聲突然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刺破了山間的寧靜。路寬的腳步猛烈停住,抬頭就看見兩輛警車亮著警燈,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最後吱呀一聲,停在他們的車旁,車輪碾過碎石濺起細小的石子。
路寬的心臟驟然縮緊,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牢牢抓住了王秀梅的手腕。王秀梅猛地回過頭,臉上寫滿不安與驚恐,直直的看向他。
就在這時,一輛警車的車門緩緩開啟,戰天、夏雨、山東山和劉菲菲四個人從裡麵魚貫而出。戰龍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反應過來,肯定是監獄那邊失手,把他供了出來。他很快強迫自己鎮定,強裝笑意開口:‘’大哥,你們怎麼來了?‘’戰天盯著他,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急促:‘’小弟,一年前監獄裡那場氰化鉀謀殺案,真的是你謀劃的?
‘’不錯,都是我乾的。‘’戰龍回答的十分乾脆。他清楚人證物證早已落到侄子戰東山手裡,再抵賴也無濟於事。
‘’龍叔,為什麼?‘’戰東山滿臉不解的盯著戰龍。
‘’因為……因為我喜歡她。‘’戰龍抬頭指了指身旁的王秀梅。
‘’小弟,你因為喜歡秀梅,就要害死她在牢裡的丈夫?‘’夏雨的聲音裡滿是急切與難以置信。
大嫂,你不知道,我找屬於我的另一半,找了整整二十年,現在終於找到了。‘’戰龍看向王秀梅的眼神愈發熾熱,‘’可我滿心滿眼都是她,她卻始終忘不了牢裡那個鄉巴佬。所以我……‘’
‘’龍叔!‘’戰東山猛地打斷他,‘’那一年前,李陽的強奸殺人案,也是你一手謀劃的吧?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戰龍臉上露出一抹決絕的狠厲:‘’不錯,都是我設的局。東山,你不知道?,這清風山可是座實打實的金山!我給李陽那個鄉巴佬開了二十億的價,他都不肯轉讓給我,所以我就……‘’
戰龍掃視一眼戰天一家,最後目光又落回王秀梅身上:‘’我最後悔的,就是慫恿張海濤去找秀梅的麻煩,險些害了她。還有小玉……她懷了我的骨肉,是我害死了她。‘’
接著,他把自己讓好兄弟趙虎頂罪,又製造車禍撞死小玉滅口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話音落下時,他臉上像是突然蒼老了十幾歲,隻剩下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