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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我們的命運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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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傳說中的大女主。

抓到丈夫和閨蜜出軌現場,我一沒哭二沒鬨,隻淡淡扔下一句:

「這個男人送你了。」

朋友們都誇我體麵,拿得起放得下,是爽文大女主照進現實。

但事情並沒有朝爽文的結局發展。

兩人遭受一陣輿論風暴後乾脆領了證,轉年閨蜜生下一對龍鳳胎,前夫創業成功風光無限,變成了人人豔羨的幸福家庭。

而我,離婚後不久陷入情緒反撲,被創傷感和羞辱感焚心,又深陷善惡無報的信念崩塌,此後事業和感情一蹶不振,人生跌入穀底。

長期渾渾噩噩中,我過馬路時被一輛車撞飛。

臨死前,閨蜜來看我,憐憫又悵然:

「我知道你一向自詡大女主,所以那天特意安排被你撞見……」

我在後悔和不甘中死去。

再睜眼,我回到了出軌現場。

1

我躺在搶救室,奄奄一息。

剛才,醫生沉痛告知,我傷勢太重已無力迴天。

我模糊地想「死就死吧」時,高跟鞋輕響,林夏走了進來。

她衣著華貴,麵板光澤飽滿,比八年前被我捉姦在床時更顯年輕。

她憂傷又憐憫地看著我。

「司晚,沒想到你過成了這個樣子。」

「命運真神奇啊,兜兜轉轉,居然是我送你最後一程……既然這樣,這點時間,就當是我和你的坦白局吧。」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想把頭彆過去,懶得看她。

但我做不到。

因為我快死了。

林夏在我床邊坐下,幽幽歎了一聲,兀自開口:

「我對敘舟一見鐘情。」

「可那幾年,我隻能看著你們戀愛、結婚,看著你比我越過越好,隨便買條手鏈就是我一個月的工資。我想不通,明明我們差不多的家境,差不多的學曆,差不多的長相,憑什麼就因為你比我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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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鐘到那家咖啡店,敘舟愛上的你而不是我?」

「所以我決定由我親自來糾正。」

「我想辦法和敘舟上了床,可他醒來卻懊悔又沮喪,居然給我一筆錢求我瞞住你。後來,儘管他忍不住和我又有了第
2
次、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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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但他每次都後悔。」

她輕笑了聲,「那怎麼行呢?」

「我知道你一向自詡大女主風範,你總說如果丈夫出軌了,絕不像外麵女人那樣哭鬨發瘋,會立刻離婚永不回頭。於是我求敘舟最後和我再做一次,並且……故意讓你撞個正著。」

我怔怔地看著她,難以置信。

離婚後,我很快發現,大女主的颯麗瀟灑隻是暫時的,不久我就陷入情緒反撲,終日被最親密人背叛的創傷感和社會性羞恥感折磨。

後來,眼見他們結婚生子、創業成功,過得風生水起。而我因為不再相信愛情,不僅無法繼續從事婚禮設計師工作,更不敢重新開始一段感情,日子越過越糟。

這種對比彷彿一種酷刑,讓我陷入精神焦慮、自我否定以及信念崩塌中,每日如烈火灼心,夜不能寐。

我以為是我人生倒黴,是我軟弱無用,甚至因為一蹶不振而鄙棄自己。

卻從來沒想過,這竟然源於一場算計。

「感謝你,司晚!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你的驕傲和體麵也給我們留了體麵,這也是後來我和敘舟能那麼快翻身的原因。」

「當然,最應該感謝的是我自己。畢竟前前後後我做了那麼多事,包括在敘舟麵前模仿你的語氣動作,花錢讓你接連被開除,包括——」

她忽然笑了笑。

「提前去國外精子庫,挑了和敘舟長相相似的人,懷上了一對雙胞胎……」

我虛弱的身體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

但此刻。

她的話還是讓我驟然睜大了眼睛。

我乾脆利落地離婚後,陳敘舟仍然不肯放手,跪在我麵前懺悔說心裡隻愛我,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並發毒誓這輩子決不會再見林夏一麵。

直到林夏說懷了他的孩子……

「總之,這後麵幾年,特彆是生下兩個可愛寶貝後,敘舟對我越來越好,他真的一點點愛上了我!」

「司晚,我終於過上了你的生活,我親手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隻是無人知曉始終覺得有些遺憾。感謝上天,居然在你臨死之前給了我這個一吐為快的機會。司晚,看在我對你如此坦誠的份上,希望你死後不要怪我,安心上路。」

她說著優雅起身,臉上洋溢位誌得意滿的暢快。

「啊,對了,你是不是奇怪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愛吃的桃酥店九點關門,我的司機怕我買不上會失望所以就開得急了些。希望你也不要怪他,這是場意外,他很有可能會因為你產生心理陰影。當然,我會合理合法地對你作出賠償,畢竟再怎麼賠,嗬,也不過我一個包的錢。」

「隻不過……」

她突然歪了下頭,露出為難的樣子。

「你現在孤家寡人,一個親人也沒有,我該賠給誰呢?」

她邊笑邊搖頭,踩著高跟鞋優雅地走了出去。

我在靈魂的嘯叫聲中閉了眼。

……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正站在二樓門口。

樓下傳來朋友們熱鬨的談笑聲。

屋內。

兩個赤條條的身體正在忘情交纏,傳來一陣陣喘息聲。

我怔了兩秒,揚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疼!

疼就好!

下一秒,我用儘全身力氣發出尖叫:

「臭不要臉的——」

「狗男女!」

2

兩張潮紅的臉同時氣喘籲籲轉頭。

陳敘舟看清我的刹那,瞳孔驟縮,身體一個戰栗,慌亂中完成了最後的步驟。

林夏嬌喘承受一霎,隨後拉過被子蓋住兩人身體,用嘶啞的氣音說:

「司晚,你先,先彆衝動!」

「都是我的錯,是我勾引敘舟,你千萬不要怪他,要打要罵你都衝我來吧!」

曾經,林夏也說了同樣的話。

彼時的我,是一名家庭事業雙豐收的婚禮設計師,對我而言,愛情和婚姻都不容一絲瑕疵,如果男人臟了、有外心了,那就不要好了。

所以,儘管那時我憤怒、失望、惡心,但我像小說裡的大女主一樣,用不屑、鄙夷的眼神覷著他們,冷冷扔下一句:

「這個男人送你了。」

連房間都沒進,轉身下樓離開。

此刻,林夏眸光閃爍地盯著我,顯然在期待著我的反應。

但我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先抓起桌上的水壺朝陳敘舟迎麵砸去,「咚」一聲後熱水澆灌,他捂著臉發出慘叫。

與此同時,我像猴子一樣敏捷地繞到林夏那邊,左腳順勢將地上的衣服一股腦踢進床底,右腳抬起抵住床沿,兩手一掏,揪住林夏的長發奮力往外拖。

那是她精心護理、引以為傲的長發。

厚實、夠長,握住好發力。

這場算計由她發起。

那報應就由她先來!

我手腕一轉,繞了圈頭發扯緊,隨後對著她猶有紅潮的臉,「啪啪啪」連扇十個耳光,一隻手打疼了換隻手,又連扇十個。

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彷彿刻在我基因中一樣順滑乾脆。

林夏大半個身子懸空,剛才的嬌媚蕩然無存,以仰躺星空的姿勢驚恐地看著我,嘴裡發出連續不中斷「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的放氣聲。

在很多個情緒反撲的夜裡,我無數次後悔那天為什麼要裝逼離開!

為什麼不讓他們當場出醜!

為什麼不把他們的爛事昭告天下!

我在假想中演練多次後,發現什麼都比不上扇耳光和抓頭發出氣。

總之,當樓下的人被我的尖叫聲吸引上來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

我像拔河一樣握住林夏的長發往外死命拉;林夏因為不著寸縷,雙手緊攥著被子不撒手;陳敘舟一手捂臉,一手下意識扯住被子另一端遮蔽自己**的身體。

我們三個人形成一種奇妙的僵持之勢。

門口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今天一幫朋友約在民宿度週末。我臨時有工作本來準備明天到,但林夏打電話告訴我陳敘舟今晚喝多了,於是我改變主意連夜趕來。

此時,林夏懸著身子勉力維持,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發出含糊的求救:

「幫我,幫幫我!」

沒人幫她。

大家都露出了惡心又鄙夷的表情。

但上一次不是這樣的。

他們並沒有看到捉姦現場,隻在我們三個人的表情和隻言片語中知道了原委。

看到和沒看到,完全不一樣。

視覺衝擊不一樣。

惡心程度不一樣。

事實上,到了後麵幾年,陳敘舟創業成功,林夏搖身一變成了貴婦時,他們甚至發出羨歎:

你們證明瞭真愛能除一切萬難!

3

「司晚,你先,先冷靜……」

陳敘舟的聲音顫抖地響起。

他脖子以上腦袋通紅,原本俊朗帥氣的臉燙出一片片亮晶晶的水泡,頭發冒著絲絲熱氣。

像隻被煮熟的蝦公。

當年我和林夏相約咖啡店,她晚到,我開啟電腦一邊做畢設一邊等,坐在隔壁桌的陳敘舟微笑著問我:

「同學,你也是學設計的?」

那天,林夏遲到了十分鐘,我和陳敘舟暢聊到眼中隻有彼此,以至於林夏趕到時,我完全沒有留意到她看向他時那雙發亮的眼睛。

陳敘舟是一個藝術展廳設計師。

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一個溫和善良、有才華,同時感性又容易心軟的人,就連街邊的流浪貓他都會記得時常備一小包貓糧。

但他心軟得過了頭。

上一世,他跪在我麵前痛哭懺悔。

說林夏某次喝醉時對他表白,哭訴自己暗戀他多年甚至為他守身。她哭著說不求相守,隻求擁有一次。

他拒絕了她很多回,直到發現她竟然想自殺,他才一時心軟同意了。

我當時聽得惡心透頂,隻想離那兩個齷齪的人越遠越好。在一個月之內,麻利切割財產離了婚。

此時,我卻隻恨自己隻有兩隻手,不能衝過去薅一把他的臉,將他臉上的水泡一個個撕裂。

但我不能急。

林夏隻能抓住這一次,跑了就未必有下一次。

而陳敘舟得跟我回家……

「怎麼冷靜?」

我咬著牙覷他。

他通紅著臉,眼睫顫動,滿臉羞愧地開口:「司晚,你先放開她,讓我們都穿上衣服,求求你……」

我冷笑著開口,「你想英雄救美也可以,我和林夏發過誓,如果做了什麼對不起對方的事,就讓對方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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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巴掌。我剛扇了
20
個,現在累了,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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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你來扇,扇完了我就放開她。」

陳敘舟慌亂搖頭,「司晚,我不是想英雄救美——」

「你扇吧。」

林夏忽然哭著開口。

「是我勾引敘舟,是我給他下藥,是我下賤無恥,是我林夏不要臉做了小三,一切跟他沒關係,你快動手,我的肚子……我的腰快受不住了!」

她的聲音淒慘又無助,一方麵是在陳敘舟麵前賣慘,另一方麵,她的確堅持不了多久。

畢竟,她此刻的肚子懷上了雙胞胎。

朋友們都擠在門口。

嘴裡時不時勸一句「彆衝動」、「有話好好說」。

但誰也沒動,目光炯炯地看熱鬨。

我以為陳敘舟會猶豫。

畢竟他是個善良又心軟的人。

可沒想到,林夏的話音還未落,他就卷著被子挪到了她身邊。

隨後,「啪啪啪」的聲音清脆響起。

期間一個巴掌輕了些。

我微微蹙眉,陳敘舟立刻加重了力度。

林夏在鼻血噴濺中露出些許意外又難過的表情。

但她籌劃許久,目的明確,求仁得仁。

十個巴掌打完後,她腫得像豬頭的臉竟然對著喘著氣的陳敘舟擠出了一個微笑。

「我不怪你。」

她口齒不清地開口,用被惡勢力欺侮的苦命鴛鴦的眼神看著陳敘舟。

但陳敘舟把臉彆了過去。

兩秒後,他目光顫抖地看向我:

「司晚,可以了嗎?」

我麵無表情。

「當然不行,你給我戴了這麼一頂惡心的綠帽子,如果我隻打小三不打你,彆人會鄙視我愛男,說我隻會對同性耍狠。」

陳敘舟立刻點頭,閉眼揚起臉,用痛徹心扉的語氣開口:

「司晚,你動手吧,我隻求你出了這口氣,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好好說。」

我看著他臉上愈發亮透的水泡,彷彿一碰就會有不明液體飛濺出來,臨時改變主意,垂眼對林夏說:

「你來。」

她露出震驚的表情,旋即難過搖頭:「不,不!」

陳敘舟忽然暴喝出聲:「你快點!快動手!怎麼都比現在強!」

於是,林夏以一種彆扭的姿勢,哀哀慼戚地扇起來。

「你們在調情嗎?」我問。

陳敘舟咬牙:「重一點!」

林夏收回手時。

我覷見她一手掌的黏濁物。

最後,這場醜劇以陳敘舟和林夏一個卷著被子,一個裹著床單,趴在地上從床底下勾出各自的衣服告終。

我的出氣血槽,終於綠了十分之一。

4

發瘋是發瘋。

隻是出那口曾經因為裝逼沒吐出來的惡氣。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總不能隻發瘋吧?

丟臉算什麼?

隨著時間過去,人們很快會淡忘。

陳敘舟是獨立設計師,深耕藝術行業多年,有才華,有作品。這種事損害不了他分毫,不過成為人們談論他時的一樁風流韻事。

我很瞭解陳敘舟。

他生命中最在意的東西,是他的事業。

上一世,陳敘舟被一個藝術類投資集團看中,融到一筆天使投資創業成功,從此身家過億,風光無限,林夏也搖身一變成了貴婦。

而事實上,他後來用於融資的方案在這時已經開始了設計,在他出軌被發現前,我們時常會討論理念、思路,我偶爾也會幫他完成一些場景設計。

大女主不是不能當。

而是不能傻逼地當。

雲淡風輕,瀟灑轉身隻是表象。

真正的大女主,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為我所用,借他勢成己事。

讓自己成為那個站在頂峰的人。

我要改命。

改陳敘舟的命。

改林夏的命。

改我自己的命!

……

陳敘舟在我麵前跪了三天後。

某個傍晚,我望著窗外一聲歎息,難過又委屈地看著他:

「腿疼嗎?」

他難以置信地愣了愣,隨後目露欣喜,聲音顫抖:

「疼。」

「司晚,你終於肯和我好好談談了嗎?」

那天晚上,他不斷重複著說愛我,說隻是覺得林夏可憐,交往親密些以至於給了她可乘之機。

我紅著眼睛問:

「真的是她給你下了藥你才和她上床的嗎?」

他毫不猶豫點頭,「是。」

我沉默幾秒。

「我打算辭職了。你們的事讓我對婚姻和愛情產生了懷疑,我沒辦法再麵對那些憧憬婚姻的新人。」

陳敘舟麵露難過,低聲說:「都是我的錯。但沒關係,以後我會養你,我最近在接洽一家投資集團,我有信心一定會成功。」

我看著他,慢慢說道:

「可我不想扔掉設計,乾不了婚禮設計師,你帶我入你的行業。」

他眼神一亮。

「沒問題!司晚,我一定全部教給你,以後我們夫妻一起創業,一起享受成功,這是多麼美妙的事啊!」

我垂著眉眼,低低道:

「嗯。」

轉天,他就電腦所有的素材和筆記傳給了我,又開始埋頭設計教案。

我說過,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白天,他除了工作還包攬了一切家務。

晚上,他掏心掏肺,毫無保留地向我傳授他畢生所學。

我們分房睡,他表示理解,姿態輕鬆地說:

「沒關係,司晚,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對我完全開啟心扉。」

這期間,我也沒有忘記林夏。

她在一家公立幼兒園當幼師。

我將那天捉姦現場錄下的她說的話,摘出幾句花錢找人譜曲,請人在她幼兒園前用大喇叭迴圈播放。

【是我勾引敘舟!】

【是我給他下藥!】

【是我下賤無恥!】

【是我林夏不要臉當了小三!】

曲風歡快,洗腦。

任誰聽一遍都能跟著唱。

放學前的幼兒園門口聚集著大量家長,他們饒有興趣地討論、學唱。

直到小朋友們出來,音樂才戛然而止。

林夏從幼兒園後門偷偷溜走了。

她住在父母家的小區,但那裡,同樣有個喇叭在迴圈播放。

她父母氣得要報警,被她攔住了。

我知道,她在忍耐,在蟄伏。

因為她還有一張底牌。

陳敘舟信天主教,曾在朋友們麵前不止一次地說過,生命神聖,流產是道德罪惡。

上一世車禍前,功成名就的陳敘舟來找我,那時我狀態已經很消極,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我冷冷地讓他滾。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遞給我一張卡,以一種上位者的沉穩語氣說:

「司晚,無論如何,我是愛你的。」

「我很想和你共享我的成功,可林夏畢竟給我生了一對兒女,我不能讓我的骨肉沒有親生母親陪伴。我知道你現在經濟已經陷入困境,我可以再給你買一套房子,週六日我得回去陪孩子,但平常我可以抽時間來陪你。」

我用拖地機將他趕了出去。

現在回看,林夏的確深思熟慮,她知道光憑自己未必能拿下陳敘舟,所以選中了「孩子」這個脈門。

某天,我從外麵回家。

看見林夏坐在客廳沙發上。

陳敘舟站在一旁,緊皺眉頭,長籲短歎。

見我進門,林夏立刻露出驚慌的模樣。

我二話不說衝過去準備撕她。

陳敘舟卻拉住了我。

他為難地看我半天,咬牙吐出一句:

「她懷了我的孩子!」

林夏抽泣著開口,「司晚,對不起,我是沒辦法才找來的。畢竟他是孩子的爸爸,我理應告訴他一聲。」

我轉頭問陳敘舟,「你信她?」

陳敘舟低下頭,低聲說:「我信。」

「憑什麼?」

他漲紅著臉,「她和我第一次時,是處女,我能……感覺到。」

林夏忽然「撲通」一聲朝我跪下,流著淚指天發誓。

「司晚,我們閨蜜一場,你知道我從來沒談過戀愛。如果我不是懷的敘舟的孩子,我下輩子不得好死。」

她看著我,眸光中閃耀著**裸的挑釁和算計。

我知道,她在激我。

在等我崩潰、翻臉,喊出離婚。

那天的事發生後,我沒有選擇和陳敘舟離婚,想必讓她很震驚,很困惑。

所以她沉寂了一段時間,使出了王牌。

她想象中的我,絕對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居然有一對私生子。

此時,陳敘舟愣了愣,也緩緩跪下:

「司晚,我求求你,我願意把所有婚前婚後的財產全部轉入你名下,求你留下這兩條無辜的小生命吧。」

看著眼前跪著的兩人。

我沉默片刻,用雙手捂住臉,口氣無比傷痛:

「我也不是惡毒無情的人,事已至此,那就……」

「生下來吧!」

【2】

林夏猛然抬頭,滿眼震驚。

5

陳敘舟驚喜交加,激動地站起來抱我。

「彆碰我,我心裡難受。」

我側身避開,旋即紅著眼說:

「我們夫妻一場,總不能因為我讓兩條生命沒法來到這個世界吧,我當不起這樣的惡人……」

陳敘舟的眼眶也紅了。

隨後,他按捺不住去給父母打電話。

客廳裡剩下我和林夏。

她站了起來,目光幽深地注視著我。

我坐在搖椅上慢慢搖動,也看著她。

我倆相識多年,很瞭解彼此。

她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

而我也不是什麼委曲求全的人。

上次的場麵混亂不堪,她措手不及,我隻顧著出氣。

加上後來我對她進行的一係列動作。

導致她被幼兒園開除。

被父母趕出家。

在朋友間成了被唾棄鄙夷的物件。

所有這些,她都默默承受著。

因為她很清楚。

陳敘舟對我有感情,她隻有表現得越慘、越可憐,才越有可能在使出孩子這個殺手鐧時,得到他的同情而答應孩子生下來。

她不急。

她籌謀許久,下了血本,忍辱負重,徐徐圖之。

事實上,她的確成功了。

我臨死時看到的她,氣質高雅,珠光寶氣,儼然一副養尊處優的貴太太模樣。

但現在。

她還是狼狽的、陰暗的林夏。

「你變了。你以前口口聲聲說要當自己命運的大女主,原來你連自己丈夫的私生子也能接受啊。」

她慢慢開口,帶著些譏諷意味。

我歪頭看著她。

「我倒是不知道你變沒變。林夏,你到底是後來變得這樣卑鄙無恥、自甘墮落,還是你根本一直是這樣的人,隻是以前隱藏得太好?」

她繃著臉,聲音陰沉。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隨你怎麼說。司晚,我隻想提醒你一句。你這段時間對我做的一切我忍了,不代表我不會反擊。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
4
個月,是兩個已經成形的小生命,如果你表麵裝好人,實際是為了對我孩子下手,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輕笑了聲:

「放心,我沒你那麼齷齪。這麼說吧,你也知道我這人有情感潔癖,陳敘舟做出這種事,我大概是沒法跟他繼續過下去了。但我不能人財兩失吧?他如果現在就能把資產都轉給我,我現在就願意跟他離婚。大女主當然不要渣男,但錢,一分都不能少。」

上一世,我心中膈應隻求迅速切割離婚,在財產上根本沒多計較,以至於後來我人生陷入低穀後,經濟上十分被動。

現在,我的想法也很明確。

婚要離,財產全要。

還有……孩子也要生下來。

聽到我說願意離婚,林夏的眼睛驟然一亮,隨後又露出幾分隱隱的諷刺意味。

她在嘲笑我目光短淺。

陳敘舟是個績優股,未來大有可為,現在的資產在她看來是可以作為籌碼舍棄的。

至於感情,她對肚子裡的孩子有信心。

我曾見過那對雙胞胎,和陳敘舟很像,任誰都會覺得一眼親生。

想來她當初找到合適的人選著實花了一番功夫,不得不說她用心良苦。

隻是……

陳敘舟也不是傻子。

在孩子沒確定能生下來前,他不可能做出轉移資產這麼愚蠢的行為。

至於讓我離婚。

那就看林夏的本事了。

此刻,我在她心裡埋下了種子。

林夏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相信她可以辦到。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

我能等。

6

探知了我的想法,林夏安心回去養胎了。

陳敘舟為了向我表達忠誠,一次也沒去看過她。

但他把自己父母叫來了。

重新租了套大房子,讓他們搬過去照顧她。

老兩口自覺沒臉見我,隻給我發了條微信,說陳家感謝我,以後等我生下的孩子,纔是陳家真正的長子長孫。

我看了差點沒笑出聲。

接下來一段時間,彷彿各自都進入了按部就班的軌道。

陳敘舟為了對接半年後的投資會,變得忙碌起來。他白天在工作室忙,晚上教我展廳設計。

他的人生,在漸入佳境。

彷彿因為這點風流韻事反而讓他的生活綻放出不一樣的風采。

而我,主要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

我找到了一個叫章璃的女孩。

她是陳敘舟行業內的競爭對手,也設計出很多成功的展廳案例。但因其貌不揚,說話口吃,極少示於人前。

上一世,在陳敘舟最春風得意的時候,我在網上看見過她告陳敘舟的新聞,說他以合作名義竊取她設計成果,但新聞並沒引起什麼浪花。

儘管這段時間我已經掌握了陳敘舟精心提煉的設計套路、方法和理念,但要想得到資本的青睞,我需要案例。

我在一個城中村的舊房子裡找到了章璃,心中很意外她這麼有才華的人竟然蝸居在這種地方。

她帶著厚厚的鏡片,神色平靜地解釋。

「我光憑自己接不到專案,錢分完後到我這裡已經不多了。」

我問她,要不要跟我合作。

她在鏡片後注視著我。

這是一個聰明、有靈氣的女孩。

我看過她的作品,靜謐高階,構思巧妙。隻是這個社會把外在形象抬到了本不該有的位置,卻讓她這樣的人沒了容身之地。

她考慮一天後,答應了我。

「我想成功。」

「我想對作品有絕對的話語權,想讓自己的作品在更大的舞台上,被更多人看到。」

我欣賞她的野心和坦誠。

第二件。

我賣掉了父母留給我的套間,加上手裡有的
30
萬積蓄。

全部買了位元幣。

現在是
2017
年,位元幣價格是
1

5
千人民幣。

而在我上一世臨死前,我記得位元幣的價格已經到了
12
萬美元。

重生一次。

仇是要報的,錢也是要賺的。

沒有什麼投資比這個更省心,更具投資回報了。

我買了
200
個。

將密碼背得滾瓜爛熟,熟到一念就想吐,熟到我懷疑自己下輩子都忘不掉。

然後,將這件事完全拋之腦後。

彷彿從未有這回事。

位元幣的升值還需要時間發酵。

但林夏這邊。

已經差不多了。

7

她懷到第
8
個月時,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那天半夜,我被陳敘舟的敲門聲叫醒。

他站在門外說:「我爸媽在醫院非叫我過去,我去看看情況一會就回來。」

但他三天沒回。

我也沒管,忙著和章璃修改方案,整天在她城中村的屋子裡待著。

和她相處多了,我發現她真是一個知識廣博、思維活躍、說話有趣的人。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在向下相容我。

我們一個共同朋友去醫院探望,回來給我打電話:

「司晚,我真為你不平!那對龍鳳胎長得簡直和陳敘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爸媽在那兒一口一個乖孫子乖孫女,醫生護士還都說他們這家子真幸福!」

第四天,我從章璃家回來,看見陳敘舟神色複雜地坐在沙發上。

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我問孩子怎麼樣了?

他眼眶驟紅,忽然朝我跪下。

「司晚,我對不起你!這兩天我爸媽以死相逼,讓我回來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看著他:「什麼事?」

「你知道我爸媽是農村的,他們說不能讓孩子出生就背著個私生子的身份,不然不僅他們回村會被唾沫星子淹死,孩子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所以,所以讓我回來跟你商量一下……」

說到這裡,他閉上眼睛,聲音顫抖。

「他們想讓我和你假離婚,然後我跟林夏領證,先讓孩子們上正式戶口,認祖歸宗。等到孩子滿月酒辦了,等他們稍大一些,我再和你複婚!」

我沒說話。

他睜開眼,見我沉默不語,雙膝跪行到茶幾旁,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遞給我。

「司晚,我知道委屈你了,所以我簽了一份《財產協議》,裡麵規定我名下所有婚前婚後財產全部轉移至你名下。這是我身為丈夫給你的保障。你放心,等過一段時間,孩子的事平息了,我的融資也到位了,到時候我一定風風光光把你再娶回來!」

我接過檔案,垂眼看著。

過了一會,抬起頭。

「林夏同意?」

他微微一愣,「為什麼要她同意?在你麵前我們兩個都是罪人,她心中也很愧疚,對於這些安排她一個字也沒說。」

我歎了聲,「事已至此,我不同意又能怎麼樣呢?一切都是為了兩個無辜的小生命。」

「司晚,你放心,就算我們假離婚,我也會經常回來看你的,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

看著他難過地說著和上一世同樣的話語,我沒忍住,終是溢位了一絲冷笑:

「你的意思,是我反過來給你當情人,你儘享齊人之福?」

他麵色一僵,「當然,當然不是。」

我心中驟然反胃。

轉天,我們就去民政局辦了離婚。

雙方都很急。

他急,是因為離婚還有一個月冷靜期,他們想在孩子滿月酒之前拿到結婚證。

我急。

因為我純粹急。

陳敘舟對我心懷愧疚,很利索地辦完了財產轉移的手續。當然,這很大一部分底氣來自於他認為十拿九穩,即將得到的大筆融資。

這期間,我和章璃去了一趟海城。

回來時正好冷靜期滿。

我在民政局見到了陳敘舟,以及剛出月子的林夏。

他們明天擺滿月酒,想今天領離婚證後立刻就拿結婚證。

真是迫不及待啊!

陳敘舟怔怔地看著我,「司晚,聽說你去外麵旅遊散心了,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挺好的。」

林夏看我的眼神淡淡的,帶著一絲冷諷,已然有點上一世見她時的倨傲感了。

陳敘舟走開時,我忽然開口:

「我曾經問陳敘舟,如果當初在咖啡店早到的是你,他會不會愛上你。」

林夏眼神一跳,顯然很在意這個答案。

我笑了下,慢慢說道:「他說不會,我又問為什麼,畢竟那時候我們各方麵都很像,很多人都說我倆像雙胞胎。」

「你猜他怎麼回答的?」

林夏抿著嘴沒說話。

我也不在意,自顧自說:「他的原話是:我不喜歡心思複雜的女人,林夏眼睛裡的東西太多太雜。」

她聽了,神色沉穩,連聲音都很穩:

「司晚,你現在說這些不會是為了激怒我吧?那你小看我了。你或許看不起我,或許又喊些什麼大女主不雌競之類的話。但我是個目標至上的人,我隻知道我要這個男人,現在我得到了。今天過後,我是敘舟名正言順的妻子,而不是你。至於他愛不愛我,以後的日子還長,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

我微笑著看她。

「你確定以後的日子還長?」

8

轉天,我去了陳敘舟辦的滿月酒現場。

他爸媽正逢人就大聲說:「他們早就領證了,之前沒說所以鬨出那麼多誤會,是我們家敘舟心軟,顧忌他前麵那位的名聲……」

我走進去時,客人們認識我的,都露出尷尬之色。

我恍若不覺,徑直走到正滿麵春風的陳敘舟麵前。

「司晚,我沒想到你居然肯來。」

他的表情有些驚喜。

我笑了笑,「這麼重要的日子,我當然要親自來見證。」

不遠處,林夏看到了我,推著嬰兒車走過來。中途不時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不得不笑著停下說兩句。

我遞給他一份資料,口氣溫和地說:

「這是林夏九個月前在國外做人工授精的資料,就當做我給你的賀禮啊。」

陳敘舟接過資料翻看,好一會,愣愣抬起頭。

「她為什麼要去人工授精?」

我看向已經走到跟前,神色警惕的林夏。

「那你就要,
Z??
問她了。」

說出最後一句話,我轉身離開。

轉天,我和章璃再赴海城。

我把房子車子都賣了,這次沒有買位元幣,而是把全部的錢用來在海城裝修一個藝術展廳。

那是躺在章璃電腦裡很久的一個夢想設計,也是上一世被陳敘舟竊取,後來獲獎的那一個。

章璃微微紅了眼。

「我曾經問上天,為什麼給了我夢想的能力,卻不給我實現夢想的能力。現在我知道了,上天給我挑了一種最好的方式,謝謝你那天來找我。」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和章璃一直待在海城,陳敘舟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和微信,林夏也是。

我一個都沒看。

我沉浸在章璃搭建的世界裡,享受著高雅藝術的美,暫時不想理會那些爛人爛事。

直到一次和投資洽談人在外麵吃飯,碰到了曾經的朋友。

「司晚,你怎麼在海城?你知道嗎,驚天大訊息,那對雙胞胎不是陳敘舟的孩子!」

從她口中,我知道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滿月酒第二天,陳敘舟就帶著孩子去做了親子鑒定,據說拿到報告那一刻,他「咚」一下栽倒在地上。

當天,林夏帶著兩個剛滿月的孩子被趕了出來,回到父母家中。

陳家父母見兒子吃了這麼大虧,每天從早到晚在林夏父母的小區哭天喊地咒罵不止,要林家給出賠償。

林家父母氣不過,出來和他們對罵。

陳家父母是外地農村人,普通話不標準,口舌完全被壓製,氣急攻心之下雙雙倒地。

起初人們以為是演戲,都隻看著。

等反應過來救助時,已經一個嘴歪向左斜,一個嘴歪向右斜。

他們同時中風了。

沒幾天,陳敘舟竟然主動將林夏母子三人接了回去,他的說法是,既然結了婚就是一家人,況且家中老人中風需要照顧。

「有一次半夜,我突然收到林夏發的一條微信,就寫了
110
三個字。我奇怪地打過去,結果是陳敘舟接的,他說是帶孩子時誤觸了。」

「陳敘舟後來又找過我一次,不過是問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據說朋友們都被他找過。他的樣子變化好大,以前溫和愛笑,現在看上去好陰沉……」

9

從海城回來當天晚上,我在新家樓下見到了陳敘舟。

第一眼我沒認出來。

儘管西裝革履,但他變得又乾又瘦,麵色沉鬱,整個人彷彿變得靜了下來。

隻是這種靜,並不是平和的靜,倒像是暴風雨前夜的那種靜。

我皺眉:「你怎麼知道我的住址?」

「我問了賣那套房子的中介。」

當時急於去海城,賣房和找房我是委托的同一個中介。

他站在暗夜中,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司晚,我不怪你。」

我冷笑了聲。

他毫不在意我的態度,嗓音沉穩。

「是我先對不起你,你想辦法報複我,這很公平。司晚,我們是相愛的。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林夏搞的鬼,她終於向我承認了,一切都是她精心設計的陰謀。她還害了我的父母,遲早,我會讓她付出代價。」

「我以前太過心軟和仁慈,所以才著了林夏的道。這是一個藝術工作者的本性,卻是身為一個男人的軟肋。以後不會了。」

「我很高興,司晚,我們現在扯平了。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馬上我的融資就會簽約,這筆資金數額很大,達到上億級彆,之前沒跟你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隻要有了錢,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以前的房子賣了就賣了吧,我會給你再買更大的房子。我父母我會請人照顧,他們對你不好,你肯定是不想照顧他們的。還有孩子,司晚,我們一定會有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

他並沒有過多糾纏。

說完這些話,轉身離開了。

我想起上一世接連被開除,為了生計去了一家餐廳當服務員。

那個包間裡,陳敘舟和曾經的朋友都沒認出戴口罩的我,卻在談我。

「敘舟,你不是說對司晚有感情嗎?怎麼她每次一找到工作,你都想辦法讓她被開除?」

陳敘舟輕笑了聲。

「司晚是我的初戀,我們曾經有很美好的時光,我當然是對她有感情的。隻不過,她太驕傲了,因為林夏的事她二話不說就離婚走人,我得先殺掉她這股傲氣,隻有讓她先低到泥沼裡,我再伸手拉她時,她才會對我感恩戴德,懂得珍惜……」

上一世,他讓我低到泥沼。

這一世,我就讓他先登高,再跌重。

對於陳敘舟,真正的報複,不是傷害他的肉體、名聲,而是摧毀他賴以生存的資本。

一個男人在意的資本是什麼?

事業、金錢、愛人、孩子,以及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我就是要讓他體會登高跌重。

就是要將他擁有的,在意的,當著他的麵,一件件砸得粉碎。

讓他吃苦頭不算報複,讓他從蜜糖罐子一頭栽進黃連湯裡,那樣的苦才鑽心。

最後一擊。

終於來了。

投資洽談會上,我和章璃出現的那一刻,陳敘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迅速穩住自己,甚至當著一眾投資人的麵開了個玩笑。

「章老師確定要親自講嗎?據我所知,你的口疾是很嚴重的,如有需要,我可以代勞。」

我笑了,「章璃是我公司的總設計師,宣講這樣的事,我來就可以了。」

陳敘舟目光霎時陰沉。

章璃曾想訓練自己的口頭表達。

我對她說,一個人乾好自己擅長的就行,沒必要非得挑戰自己的短板。

她的擅長在於設計。

那麼剩下的,讓我來補上就好了。

陳敘舟是個很好的老師。

那段時間對我毫無保留地教學,讓我在接下來的宣講中接住了所有的問題。

最後,我將海城的藝術展廳實景視訊在大螢幕上播放時,投資團隊一個個紛紛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海城是國際化藝術前沿,在那得到了市場認可,意味著在全國都可以標準化複製。

大家掌聲響起來的那刻。

陳敘舟的臉色變得死白。

他整個人彷彿驟然被抽掉了筋骨,癱坐在那裡。

我走出會場的時候。

一眼都沒有看他。

……

兩個月後。

我和章璃的設計公司「璃晚」成功獲得第一期注資。

10

這段時間我沒再見陳敘舟。

早在他出現在我家樓下的第二天,我就重新搬了房子,沒有告訴任何一個朋友。

我相信,這次的打擊對他是致命的。

狗急跳牆,我不想讓自己陷於任何不利的局麵。

據說他當初將名下資產全部轉給我後,借貸了一大筆錢,那時的他,信心十足馬上能還上。

而現在他的一切希望都變成泡沫。

但這些。

都是他應得的報應。

那天,我和投資人在咖啡廳見完麵,剛發動車子準備離開。

林夏突然擋在我車前。

她儼然變了一個樣子,瘦得不成人形,麵板白得像鬼。

她目眥欲裂地衝過來,說的卻是:

「司晚,求求你,求求你讓陳敘舟放了我吧,我錯了,我不該讓你們離婚,我向你賠罪,我給你磕頭,求求你讓他放了我吧!」

我心中訝異,放下半邊玻璃。

她的眼神驚恐又絕望,一把扯開自己的領口,裡麵赫然一整片淤青。

「他是個瘋子,每天唯一的事就是折磨我,他威脅我如果跑了,我爸媽和孩子都會付出代價。司晚,他最愛你,你去幫我求求情,我什麼都不要,孩子我自己照顧,我隻求他放過我,留我一條活命!」

看著她痛苦到崩潰的模樣,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曾經,她那麼誌得意滿地向我炫耀搶走了陳敘舟,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而現在,她卻在苦苦哀求我幫她。

隻為了逃離陳敘舟。

突然,她渾身一顫,脖子僵硬地轉頭看。

不遠處,陳敘舟站在一輛車旁。

麵容模糊地看著這邊。

林夏尖叫一聲,掉頭就跑。

陳敘舟不慌不忙地上車,發動車子。

隨後加大油門,朝她撞去——

眾人的驚呼聲中,林夏被高高撞飛,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隨後「嘭」一聲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鮮血從地上蜿蜒流出。

然而車子卻沒停止,陳敘舟似陷入癲狂狀態,又直直朝一個方向開去。

那裡,一列幼兒園的小朋友正在馬路旁呆愣地站著。

人們發出尖叫。

我方向盤一轉,將油門踩到底。

反正我死過一次的人了。

大不了再死一次!

我咬緊牙關。

朝陳敘舟失控的車迎麵撞去。

……

巨大爆炸聲中,我的意識逐漸消弭。

最後閃過一個念頭是:

我的
200
個位元幣,可惜了……

11

我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小護士露出驚喜的表情,正要開口,被我虛弱的聲音打斷:

「2025
年?」

小護士茫然一霎,點頭。

小說看多了,我雖然身體動不了,腦子已經迅速轉動起來。

做夢?走馬燈?還是我又重生了?

小護士很開心。

「你真是幸運啊,本來你心臟都停止跳動了,誰知一眨眼,又開始跳了……」

接下來一整天,我躺在床上,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如果是夢,為什麼細節那麼細致入微?我腦子裡關於那些藝術展廳的知識都那麼清晰又合理。

我甚至記得海城展廳的每一處巧思。

傍晚時,陳敘舟出現在我病房。

他是這一世的大佬陳敘舟。

外表精緻貴氣,神情自信從容。

「司晚,你無依無靠,隨便一個人都能欺負你,你考慮一下,當我的情人,畢竟我們曾經一夜夫妻百日恩——」

我突然問他:

「展廳動線的關鍵是什麼?」

他愣了愣,脫口而出:「在自然引導和自由探索間取得平衡。」

我的心「怦怦」跳起來。

這個問題,和夢裡陳敘舟教我的回答一模一樣,而在這一世,我絕對沒有這方麵知識!

我掙紮著拿手機打電話,讓合租室友幫忙把電腦送過來。

陳敘舟噙著笑問:「你突然問我專業問題做什麼?」

我看著他,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他離開時冷笑連連。

「看來你的苦頭還沒有吃夠……」

半個小時後,室友讓跑腿把電腦送了過來。我動作艱難地開啟電腦,登入網站,輸入那串彷彿印在靈魂深處的密碼。

閉了閉眼,睜開,敲下確認鍵——

BTC:200.00!

我靜靜看了好一會,深深吐出一口氣。

曾經,我成功報複陳敘舟和林夏後,心中總覺得遺憾,為另一個平行世界裡的自己感到難過。

那麼無助又淒慘地死去。

而傷害過我的人卻在另一個空間依舊幸福快樂地生活著。

或許是我以命換命的行為感動了上天。

上天對我不薄。

又讓我殺回來了!

還讓我帶回來了一筆巨額財富!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一邊乖乖配合醫生吃藥打針,一邊時時刻刻在腦子裡構建樁樁件件要做的事。

一個月後。

我在城中村的房子裡找到了章璃。

這一次,她幾乎立刻答應了我的合作邀請。我好奇地問她為什麼肯信我。

她想了想說,「這幾年,我冥冥中總覺得在等一個人,這種感覺一直支撐著我,讓我堅持著沒放棄自己。」

我微微紅眼,隨後對她燦然一笑。

「嗯,我來了,謝謝你等我。」

此時的展廳行業,被陳敘舟的標準化模式到處複製,打出的口號是「要在全國落地
500
家陳氏美學藝術展廳」。

他與國外資本簽訂了對賭協議,賭上了全部身家。

三個月後。

行業內忽然冒出一家「璃晚」的展廳設計公司,
與陳敘舟標準化展廳模式不同,
理念是「藝術展廳應兼具個性化核心,
拒絕成為標準化工業品」。

「璃晚」在資本加持下,迅速在全國各大城市生根落地。

一年後。

「璃晚」取代「陳氏」,成為備受全國藝術家們青睞的殿堂級展廳。

陳敘舟對賭失敗,背上巨債。

隨後,
我將一份私家偵探的調查報告寄給了他。

番外

陳敘舟是突然中風的。

醫生說他有家族遺產腦梗,
中風幾率比常人高數倍,
但這麼年輕就中風還是比較罕見。

據說他倒在地上時,手裡還緊緊攥著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禮尚往來,
我也去醫院看了他。

他僵直地躺在床上,眼歪口斜,費儘全身力氣擠出含糊的濁音:

「她打我,
報,
報警,她打我……」

「司晚,求你……幫幫我……」

我俯下身,
輕聲道:

「這是你們夫妻倆的事,
我一個外人怎麼好插手。她是你妻子,
頂多算家暴,麻煩警察多不好啊!」

轉身離開時。

他的眼神痛苦又絕望。

兩年後,章璃過生日,我去菜市場采購,
準備親手給她做生????餐。

旁邊攤位吵鬨,我??扭頭看??了林夏。

她偷排??被抓個正著,正被攤主訓斥:

「你這麼年輕,
好好找份工作嘛,??得乾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林夏麵容愁苦,
小聲哀求:

「我倒黴,找過很多工作都被開除了,
家裡老公癱瘓,
還有兩個孩子,
實在沒辦法才做這種事……」

某??刻,
她對上了我的眼睛。

霎時,難堪、憤怒、嫉妒、不??……在臉上??齊湧現。

我走過去,在她??邊悄聲說了一句話。

「你知道你這兩年,
為什麼每??份工作都被辭嗎?」

她驟然睜??眼。

我笑了,
「禮尚往來,好好受著吧。」

??出菜市場時,
我聽到了身後林夏發出的尖叫。

心中??陣唏噓感歎。

??時不知道陳敘舟和林夏兩??,是另一世那樣雙死??較慘,
還是像這一世身背巨債相互折磨??較慘。

但無論如何。

都是他們該受的!

開車往章璃家彆墅去的半路,遇上??所學校放學。

我遠遠停下,讓孩子們先過。

等待時,
我恍然認出,這個路口正是我和陳敘舟撞??的路口。

此時,
一群中學??列隊從??前經過。

他們??春洋溢,笑容燦爛,一個個向我招手:

「謝謝阿姨!」

「謝謝阿姨!」

「謝謝阿姨!」

我也伸出手。

朝他們使勁揮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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