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黑院橇7KzN垢首 289
番外·網咖吃播與腦癌診斷書
消毒水的氣味尚未完全從嗅覺記憶中散去,青竹已經站在了醫院大門外。
手裡捏著剛剛辦好的出院手續,陽光有些刺眼,車流聲、人語聲混雜著湧入耳中,與混沌中的寂靜、洪荒的宏大截然不同。
放棄治療的決定,讓主治醫生痛心疾首,也讓幾位好心捐款的護士連連歎息。
他隻能以“想用最後的時間,按自己的方式活”為由,勉強搪塞過去。
真正的理由無法宣之於口——難道要告訴他們,這具看似凡俗的軀殼裡,住著一個念頭就能讓癌細胞灰飛煙滅,甚至重塑宇宙規則的超脫者?
那隻會被當成瘋子。
打了個車,報出記憶中那個狹小出租屋的地址。
一路上,他靜靜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2016年的城市,熟悉又帶著一絲陳舊的質感。
然而,預想中“回家”的場景並未出現。
敲開門,麵對的是一張陌生的、帶著警惕的臉。
聽了青竹的解釋,那人嗤笑一聲:“找錯地方了吧?我在這兒住半年了!”
隨即不耐煩地關上了門。
青竹微微蹙眉,強大的神念無需刻意發動,便已如水銀瀉地般悄無聲息地覆蓋了這棟樓。
瞬間,他明瞭了因果。
原來,他“昏迷”住院這兩個月,房租到期,房東多次聯係不上,以為他惡意欠租跑路,早就把他的個人物品打包清理了出去,將房子租給了新人。
那些承載著“凡人青竹”過去回憶的物件,此刻恐怕正躺在某個垃圾堆或回收站裡。
對此,他心中並無太多波瀾。
那些過往,於他而言,已是前塵影事,如同觀看一部與自己略有關聯的老電影。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銀行卡。
記憶浮現:工作三年多,省吃儉用攢下七萬塊;查出腦癌後,公司同事好心募捐了十五萬;這兩個月的治療,各種費用下來,花了十一萬。卡裡還剩十二萬。
怎麼還多了一萬?
查了下轉賬記錄才發現,也是公司給的。
他被辭退了,這一萬塊錢是辭退補償。
這筆錢,在當下的城市裡,租個像樣的房子安頓下來,並不算難事。
但……有必要嗎?
青竹站在略顯嘈雜的街邊,忽然覺得有些……無趣。
人需要房子,是為了躲避風寒,再順帶著找個睡覺的地方。
但是:
風吹日曬?寒暑侵襲?對他而言,如同春風拂麵。
垃圾食品?熬夜通宵?這凡塵的毒素,連他這具模擬肉身最表層的防禦都突破不了。
睡眠?他的意識早已超越了對休息的生理需求,所謂的睡眠,不過是體驗凡人狀態的一種形式。
既然如此,何必耗費金錢和精力去尋找一個固定的、僅僅用於“睡覺”的居所?
怪不得仙人們都喜歡席天地沐風雨呢,完全是不怕風吹日曬啊!
可惜這裡是現代,在路邊或者橋洞睡覺容易被收容站的人抓走。
他的目光掃過街角一家閃著霓虹燈招牌的店麵——“紅極網路會所”。
門口貼著“包夜優惠”、“空調開放”、“泡麵飲料”的字樣。一些年輕人叼著煙,背著包,進進出出。
就是這裡了。
走進網咖,一股混雜著煙味、泡麵味、汗水味和機器散熱味的熟悉氣息撲麵而來。
燈光有些昏暗,分割槽裡坐滿了人,鍵盤滑鼠的敲擊聲、遊戲音效、偶爾的喊話聲不絕於耳。有人癱在椅子上吞雲吐霧,煙灰缸裡堆滿了煙蒂;有人脫了鞋,把腳翹在旁邊的空椅子上;地上散落著零食袋和空飲料瓶。這是一種混亂的、充滿生命力的,又熟悉的人間煙火氣。
記得上次進網咖,還是四五年前,剛畢業的時候,不過後來上了班,自己買了電腦,就沒再去過了。
話說,我電腦好像還在公司呢,回頭得趕緊拿回來,畢竟眩暈來的太猛烈,瀏覽器記錄還沒來得及刪。
青竹走到前台,開了一張臨時卡,選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位置。
開機,熟悉的Windows係統界麵亮起。
他並不打算玩遊戲。
目光落在電腦自帶的攝像頭上,一個念頭自然而然地浮現。
現在是2016年。
記憶中,正是移動網際網路爆發的前夜,短視訊和直播平台開始嶄露頭角,無數普通人通過鏡頭分享生活,一夜成名或默默無聞。
既然暫時“流落”至此,既然不想動用超脫者的能力去輕易獲取什麼,那麼,融入這個時代,用一種符合“凡人青竹”身份的方式,來體驗這段都市“餘生”,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個網紅?聽起來有點意思。
他需要一個切入點,一個能快速吸引眼球,又與他目前“人設”相符的切入點。
心念微動,那張被他隨手塞進口袋的、皺巴巴的腦癌晚期診斷書,出現在了電腦桌麵上。
隨後,他又起身去吧檯,買了一包最便宜的香煙,一瓶小瓶裝的高度白酒,還有一包檳榔。
回到座位,他將診斷書展開,放在攝像頭能清晰拍攝到的桌角。
然後,將香煙、白酒、檳榔一一擺在麵前。
開啟某個剛興起不久的直播平台,註冊賬號。名字?他隨手輸入——“向死而生的青竹”。
標題呢?他想了想,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
【腦癌晚期,最後的瘋狂!香煙
白酒
檳榔,享受所有“不健康”,直播作死日常!】
設定好標題,調整了一下攝像頭的角度,確保能拍到自己平靜無波的臉,以及桌麵上那幾樣“道具”。
沒有預告,沒有宣傳,他直接點選了“開始直播”。
鏡頭亮起,一個臉色略顯蒼白但眼神異常平靜的年輕人,出現在空蕩蕩的直播間畫麵裡。
他拿起那張診斷書,在鏡頭前晃了晃,沒有說話。
然後,他熟練地撕開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灰白色的煙霧。
接著,他擰開白酒瓶蓋,對著瓶口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他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最後,他拆開檳榔,丟了一顆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起來。
整個過程,他沒有任何誇張的表情,沒有賣慘的言語,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這種平靜,與他正在進行的“瘋狂”舉動,以及診斷書上觸目驚心的文字,形成了極其強烈的、詭異的反差。
直播間裡,偶然點進來的幾個遊客,被這標題和畫麵震住了。彈幕開始零零星星地出現:
“臥槽?!真的假的?”
“哥們兒,你彆想不開啊!”
“這是行為藝術吧?”
“主播看起來好年輕……”
“檳榔加煙,法力無邊?這是直接奔著……”
“關注了關注了,太狠了!”
青竹看著螢幕上滾動的彈幕,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極其輕微、難以解讀的嘴角弧度。
超脫者回歸都市的第一份“工作”,就此拉開序幕。他的“網咖吃播”生涯,以一種堪稱炸裂的方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