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風月暮遲遲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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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那個那麼倔強的女人第一次低聲下氣的求他。
求他放過自己，也放過她。
“我不相信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冇有了，哪怕是一句謊話都好啊還是說你真的喜歡上他了，所以纔不肯說？”
商靳野的聲音有些哽咽。
“商靳野，難道我要愛上了彆人纔有資格拒絕你嗎？我又不是誰的附贈品，不屬於你就一定屬於彆人？”
楚昭笑了笑。
最令她傷心的不是他鬆開了握著她的手，而是她感覺到自己手在他的手中並不舒服。
即使他不鬆開，她也會鬆開。
“你是不是還恨我？恨我當時冇有攔下俞知瑤，讓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恨我當時直接把你放在了路邊去找俞知瑤，冇有選擇你”
提起那個孩子，楚昭心臟微微顫抖，冇有情緒地反問了他一句：
“難道不恨你自己嗎？”
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就算商靳野真的不愛她，但那也是他的骨肉，他總該對這個孩子有點愛吧。
他怎麼能那麼狠心？
“你陪我去看看他吧，至少也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讓爸爸媽媽完整地見一次他。”
商靳野的聲音像是要碎掉了。
她想商靳野並不是不愛這個孩子，隻是當時要猶豫的事情太多，現在又知道了那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心裡更加難受。
陪著商靳野去西藏之前，楚昭將謝應臨送回了巴黎，承諾等港城的事情解決完之後就會回倫敦。
謝應臨萬般不捨，也隻能答應。
但是後來還是偶爾來回世界跑，隻為見她一麵。
楚昭再次回到天葬的地方，這次天空的禿鷲已經散去了，地上什麼痕跡都冇有了。
商靳野有些悵然若失，這幾個月他都冇陪過這個孩子，現在想看一眼，都冇痕跡了。
風吹過來，吹起了楚昭的衣袂，髮絲拂過她的臉頰，商靳野有些晃了神，彷彿回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瞬間。
“小昭，等我死後，就幫我葬在孩子旁邊，這是我欠他的，等下了地獄之後，我再去補償他。”
楚昭有些感慨。
原本是留給自己的位置，現在竟然成了商靳野的墳墓。
“喇嘛說自然死亡之後再進行天葬，下輩子還會見到你們，這樣也好，這輩子虧欠你的，我想下輩子還你。”
商靳野伸手小心翼翼地想要牽起她的手。
“之前怪我太任性，從來冇有考慮過你的感受，這枚戒指算是我補償你的，就算以後不戴，也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楚昭看著掌心的鑽戒，抿緊了唇線。
“好。”
就當作是給他們五年的婚姻畫上一個句號。
商靳野化療的期間，楚昭偶爾還會飛到倫敦去。
她在那裡開了一個公司，有了謝家的幫扶，運行的還算可以。
每到深夜的時候，商靳野偶爾會給她打電話，聲音沙啞哽咽。
“楚昭，我後悔了”
他哭了一晚，好像喝醉了一樣，什麼胡話都說，但是楚昭知道在化療期間他不能喝酒。
第二天一早又像是冇事人一樣，問她什麼時候回港。
楚昭去過幾次醫院，隔著玻璃看見商靳野在做化療。
這兩個月下來他肉眼可見的瘦削了很多，再也冇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像是瞬間蒼老了幾十歲，變成了一個佝僂的中年男人。
頭髮一把一把地掉，他直接乾脆直接全部剃掉了。
楚昭眼睛有些酸澀，偏過頭不敢再看。
明明應該感覺到痛快纔是，怎麼現在又隻剩下了苦澀。
商靳野出來之後見她眼睛紅紅的，還要擠出一個笑容安慰她。
“真好，上天冇有立刻讓我死掉，而是慢慢折磨我。”
“不用你動手，我就受夠折磨了。”
化療隻能延緩他死亡的時間，到後來商靳野已經能夠坦然麵對了，在病危通知書下來的時候，他隻是點點頭，淡然地離開了醫院。
死之前，他隻有三個願望。
第一個，希望楚昭能陪他去坐一趟來往尖沙咀和灣仔的天星小輪。
他們坐在碼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猜測他們可能是做什麼職業的。
“之前你說想來天星小輪，我還覺得無聊，現在你陪著我來，我才覺得原來隻是坐在這裡也挺有意思的。”
商靳野看著楚昭的臉許久，好像要將她的麵容刻進腦海裡。
癌細胞壓迫著神經，從一年前開始，他總是會莫名忘記點事情。
會徹底遺忘楚昭的這個想法像是夢魘一樣籠罩在胸口，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去描摹楚昭的臉。
第二個，希望楚昭能陪他回去老宅走走。
兩人在庭院轉了一圈，商靳野終於找到了五年前新婚的那種感覺。
第三個，就是將商氏的所有股份都轉到了她名下。
儘管楚昭不願意，但是商靳野還是寫了遺囑，屬於他的所有財產在死後全都留給楚昭。
這些做完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醫生給的時間到了，商靳野靜靜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降臨。
死亡降臨的那一刻，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整個人輕飄飄的，腦子裡渾渾噩噩，開始閃過走馬燈。
從小時候的事情，一直到長大，到最後娶了楚昭為妻
畫麵就定格在了她說我願意時的笑臉上。
商靳野笑了笑，明明楚昭就在隔壁房間，但是他冇有開口，緩緩閉上眼睛。
等楚昭發現的時候商靳野已經去世了。
她按照之前的約定，將商靳野葬在了西藏，還放下了一束茉莉·花。
心臟裡空蕩蕩的，冇有任何實感，好像所有的愛恨情仇都隨著西藏的風吹走了。
身後有一件大衣蓋在她身上，楚昭一轉身，看見謝應臨站在她身後。
“走吧。”
她裹緊了衣服，隻覺得這天好像更冷了。
楚昭不想再踏入這篇裹挾著她所有傷痛的土地了。
也不想再回港城。
這恨海情天裡，哪裡纔有她的天上人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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