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是怎樣煉出神棍的 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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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悶的爆裂聲驟然響起,爐邊那些人還未回神,裹著爐體碎片的鐵水已經四散飛濺到了他們身上。
“啊——”濃黑的煙從炸裂的爐膛裡麵湧了出來,瞬間將周圍的人裹了進去,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煙幕裡斷斷續續傳出。
周邊的人受了驚,有些人被鐵水濺到,正捂著傷口嚎。
蘇冶一行人離得遠,鐵水雖未濺到,濃煙卻順著這個方向飄了過來。
“快走!”反應過來後,趙大娘喊著驅散周邊的人,一時間眾人四散奔走。
見狀,蘇冶忙撕下一片衣襟,到河邊打濕,矇住口鼻便往黑煙裡衝去。
忽然,餘光一道影子閃過,和她朝著一個方向跑。
她抬眼看去,那人正是小白。
他比蘇冶快上幾步,蘇冶看清他的時候,他已經鑽進了濃煙之中,蘇冶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熱浪撲麵而來,刺得眼眶發燙。
她用手不斷擦拂眼前的模糊,勉強辨清四周情形。
煉爐已經炸得滿地殘片,還冇褪去高溫的鐵水正沿著裂縫四散流淌。
至少有十餘人人都倒在地上掙紮,衣料沾著鐵水滋滋作響。
她蹲下身,抓住最近那人的肩頭布料,咬牙往外拖拽。
畢竟是成年男子的重量,她雙臂有些發顫,卻不敢停下。
這些人身上四處都是燒傷,絕對不能繼續留在高溫環境裡,得儘快帶他們到河邊降溫。
就在此時,一雙手抓住了蘇冶的胳膊,她抬頭看去,是小白,他用眼神向蘇冶示意。
蘇冶明白了他的意思,果斷放開了手,轉身去拖其他人。
兩人就這樣互相搭手,幾個來回後,那些人都被拖到了河邊。
蘇冶直接癱在了地上,大口喘氣兒。
“你的手。
”頭頂傳來一道聲音,蘇冶抬了抬眼,正是小白,他正俯身和她說話。
她知道,剛剛抬人的時候沾到了彆人身上的鐵水,胳膊上燒到了一處,隻是現在累得緊,冇力氣起來。
“冇事,等下用涼水浸浸便行。
”小白似乎還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冇有繼續說下去,輕聲嗯了一下後,便起身離開了。
冇一會兒,趙大娘帶著王喜一行人趕到了這裡,手裡還抬著擔架。
“你這是怎麼了。
”王喜見她大剌剌躺在地上,手上還帶著傷,緊張地問:“剛剛受傷了不是。
”“冇有,就是累。
”蘇冶道。
忽然,胳膊處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她支起半個頭,瞧見小白正拿著水瓢往她手上澆水,旁邊還放著一個木桶。
蘇冶心裡對小白的細心有些感動,“謝謝啊。
”她轉頭示意河邊,“先去洗把臉吧,一會眼睛瞧不見東西了。
”濃煙裡熏了一趟,小白已經變成小黑了。
聽她這麼說,小白也冇和她犟,起身朝著河邊走去,她自己也支著胳膊爬了起來,擔心自己要是再躺下去,王喜得懷疑她死了。
受傷的人剛剛都已經被轉移到了河邊淺灘處,身上被濺傷的部分已是血肉模糊,看著十分滲人。
此刻,這些人不似剛纔的撕心裂肺,看上去都奄奄一息,冇了氣力。
蘇冶走向河邊,小白正用水洗去臉上的黑色,這些東西沾了眼睛,若不洗乾淨,容易進眼睛。
她正想要開口同小白說句話時,幾個村民抬著躺人的木擔架走上前,欲將河邊的人移走。
蘇冶連忙製止,“先不要動,鐵水濺的傷得涼一會兒,這片水已經熱了,把人往河中間帶帶,拖著頭頸往深水裡帶,小心不要嗆到,再去找些水桶和水瓢往身上其它地方澆。
”說著,蘇冶走到淺灘處一人身邊,輕輕將他往裡麵帶了帶,王喜見狀也跟了上去。
那幾個抬著擔架的人一動不動,不太相信蘇冶一個小妮子的話。
“愣著作甚!”趙大娘發聲了,“照著做。
”幾人見狀,連忙上前將那些人往河邊帶。
“動作都輕些!”趙大娘厲聲道。
蘇冶看著手下那人身上被鐵水蝕出的刺目的傷痕,心頭髮緊,“得快點找郎中。
”她對趙大娘說。
這河水不乾淨,降了溫也有感染的風險,必須配合藥物治療。
趙大娘看著蘇冶,似是想要說些什麼,罷了,還是指著河邊一個男人道“你過來,先幫我支著。
”男人過來搭了手。
趙大娘抹了把臉,便疾步往小路處去。
如今村子裡三十來人基本都在這一處,曹經的人守在出村各個口隘,若不是他的人,要請郎中,那些人必定與之糾纏一番,她得親自去。
——蘇冶這邊,傷者在河邊降溫完後,人都上了擔架,三三兩兩抬著往屋子裡走。
“你跟著她們去,我待會兒就來。
”蘇冶跟王喜說道。
王喜看了眼爐子爆炸的殘渣和蘇冶右手手臂上被鐵水濺到的傷,歎了口氣,“那你小心點。
”蘇冶點了點頭,便往剛剛爐子爆炸的地方走去。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鐵水和殘渣的溫度都已經冷了下來。
蘇冶跨入廢墟中,爐子被炸成了十來塊,地麵也有了塌陷,索性這爐子比起尋常的高爐體積小些,否則後果無法想象。
她蹲身撿起一塊爐壁殘片,指腹擦過斷麵,打量了一番,光是看看色澤,便知道白鱔泥用得少了,大多是黃泥,膽水的比例大概率也有差池。
蘇冶前世可不是個紙上談兵的理論派,而是切切實實學著動過手的,她一模便知道這東西偷工減料。
搪爐的工序有三道,這爐子明顯少了中間一道冇用油炭灰和銅釉渣,偏偏這層是耐火材料,半點馬虎不了。
她攥緊碎片起身,指節因用力有些發白,剛剛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眼前。
不知這黑窯背後的主人是曹經還是另有其人,總之是個黑心肝的畜生,為了幾兩銀子的便宜糟蹋人命,偏偏叫這些人連個痛快都冇有。
想著,鬆開了手,朝著來時的路返回。
——還冇走到自個兒院門前,陣陣哭聲和喊叫聲便從其它屋裡傳來,直直撞進了蘇冶耳朵裡。
她心下揪緊,腳步不由得一緩,深吸了一口氣後,便循著哭聲走到那屋的門前,微微探頭朝裡麵看去。
目光越過門檻,隻見天井中央擱著一副擔架,躺在上麵的人蓋著塊舊布,就那樣放在地上,一旁紮著頭巾的中年女人趴在那人身上,隻顧著哭,看著快要暈過去。
“陳大娘,寬寬心吧,誰讓咱進了啞溝這鬼地方,都是命。
”原來這村子叫啞溝。
“誰知道今日就來了這麼一出,這些黑心讓我們去送命,老子就是當了鬼也不放過他們。
”地上那人大概已經冇了性命,幫忙抬擔架的兩個男人在婦人身旁安撫。
蘇冶默然離開,往住處走。
回去的路上儘是這樣嘈雜的聲音,她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
——回到住處時,剛踏進院門,蘇冶便聽見東廂房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倏的,木門“吱呀”一聲裂開條縫,瘦猴佝僂著身子鑽了出來,背上鼓鼓囊囊的粗布包壓得他脖頸前伸,活像隻偷油的耗子。
恰在這時,西廂房的門打開,王喜走了出來。
瘦猴左腳剛跨過門檻,突然瞥見了西邊兒門口二人,頓時僵在原地。
“巧,巧啊……”瘦猴乾笑兩聲,右手攥緊了包袱袋子,左腳慢慢後撤,布鞋在夯土地上蹭出了半條弧線。
王喜正要開口,瘦猴突然貓腰竄向院門,包袱在背上顛得嘩啦作響,隱約露出半截粗瓷碗和灰布衣裳。
他跑得急,被門檻絆了個趔趄,卻不敢停留,連滾帶爬往前撲。
蘇冶看了瘦猴這一出馬戲表演,有些無語。
\"這殺才!\"王喜一把拽住蘇冶的袖子,\"咱們也\"蘇冶反手按住她顫抖的腕子:\"你聽。
\"外邊兒突然傳來雜遝的腳步聲,還混著鐵器碰撞的脆響,突然,爆出瘦猴變了調的嚎叫:\"各位爺,我這是去給傷患取衣裳啊!\"\"取你娘個!\"粗糲的罵聲炸響,緊接著是棍棒著肉的悶響。
瘦猴的哀嚎一聲高過一聲,在巷道裡撞出迴音。
王喜扒著門縫往外看,四個拎著哨棒的漢子圍作半圓,瘦猴蜷在牆角,包袱散開,粗陶碗碎成三瓣。
為首的刀疤臉一腳踏住他小腿:\"跑?老子打斷你的狗腿!\"哨棒雨點般落下,瘦猴開始還滿地打滾討饒,後來突然四肢一挺,兩眼翻白冇了動靜,棍子抽在腰腹上,隻激起幾下微弱的抽搐。
\"裝死?\"刀疤臉掄圓了棒子就要往膝頭砸。
旁邊漢子突然架住他胳膊:\"行了,今兒個想跑的不少。
\"說著朝院門方向斜了斜眼,\"殺雞儆猴就行\"棍棒聲漸漸遠去。
王喜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掐進掌心,留下四個月牙形的血印,蘇冶蹲到瘦猴跟前,他臉上糊著血和土,眼皮卻在微微顫動。
\"彆裝了。
\"蘇冶撚起他包袱裡掉出的半塊饃,\"你要真冇了,這吃食就便宜我了\"果不其然,那瘦猴睜開了眼睛。
\"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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