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小妾流放後,靠種田經商發家 第11章 寒潮
第二天,謝珩和謝靈,隻能像其他人一樣,靠自己的雙腳在這片被冰雪覆蓋的死亡之地上跋涉。
當謝靈第一次真正踩進深及小腿的積雪中時,一股難以忍受的寒意瞬間穿透了棉鞋,直刺骨髓。
但她隻能含著淚,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挪動。
沒走多久,棉鞋就徹底被雪水浸透,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錐上,麻木之後是鑽心的刺痛。
她開始小聲啜泣,肩膀一聳一聳。
「靈兒,忍忍……再忍忍……」
謝珩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腳上的棉靴同樣濕透,寒氣順著腿骨向上蔓延,凍得他牙齒咯咯打架。
「哥……我腳好痛……好冷……我走不動了……」謝靈的哭聲越來越大,帶著無儘的委屈和痛苦。
「閉嘴!你想挨鞭子嗎?」
謝珩煩躁地低吼,他感覺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他不再去哄勸妹妹,隻是死死抿著唇,機械地挪動著雙腿,將謝靈的哭泣聲隔絕在意識之外,專注於對抗自己身體的極限。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短暫休整。
衙役們罵罵咧咧地開始分發食物,每人半個巴掌大的、黑黢黢的、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雜糧饃饃。
謝靈看著遞到手裡的這塊「食物」,眼淚瞬間又湧了上來。
「嘔……這是什麼鬼東西!是人吃的嗎?!」
她尖叫著,像甩掉什麼臟東西一樣,狠狠地將那塊雜糧饃饃摔在地上。
然而,還沒等謝靈發泄完她的憤怒和委屈,旁邊一個男人一把抓起沾滿泥雪的饃饃,看都沒看,直接塞進嘴裡。
謝靈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她猛地抓住身邊謝珩的胳膊,用力搖晃著,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法理解的憤怒:
「哥!你看!你看他們!那是我扔掉的!臟死了!哥!你快想辦法!我餓!我要吃東西!我不要吃那個惡心的東西!」
謝珩也被分到了同樣的半個雜糧饃饃,他拿在手裡,感覺像握著一塊冰冷的石頭。
他嘗試著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裡,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瞬間彌漫開來。
堅硬的顆粒硌得牙齒生疼,他勉強咀嚼了幾下,卻怎麼也咽不下去。
胃裡一陣強烈的排斥感,聽著妹妹的哭鬨,感受著腹中的饑餓和口中食物的惡心,一股無名的邪火也蹭地冒了上來。
「我能有什麼辦法!」
謝珩猛地甩開謝靈的手,他煩躁地將自己手裡那塊同樣難以下嚥的饃饃塞進懷裡最深處,然後抱著膝蓋,將臉埋了進去,不再理會謝靈。
杜若冷眼旁觀著這場鬨劇,謝家兄妹的窘迫和崩潰,在她心中掀不起絲毫波瀾。
她默默地啃著自己分到的那塊同樣堅硬難吃的雜糧饃饃,每一口都用力咀嚼,彷彿在咀嚼著這殘酷的命運。
生存的本能驅使著她一邊機械地邁步,一邊睜大了眼睛,在茫茫雪原上搜尋任何可以利用的資源。
路旁被積雪壓彎的枯樹枝,隻要長度合適、相對乾燥,她便費力地將其從雪中拔出,折斷,捆紮在一起,背在背上。
那些被風雪吹倒、尚未完全腐爛的乾枯草莖,她仔細地收集起來,搓成相對堅韌的草繩,或留著編織草鞋。
每一次彎腰,每一次收集,都在為多活一天積累著微不足道卻至關重要的資本。
下午的路程比上午更加艱難。
天色越來越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下來,彷彿觸手可及。
寒風不再是呼嘯,而是變成了淒厲的嗚咽,捲起地上的積雪,形成一片片迷濛的雪霧,能見度急劇下降。
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籠罩著每一個人。
經驗豐富的老人都知道,一場恐怖的暴風雪正在醞釀,隨時可能傾瀉而下。
就在隊伍幾乎要被這壓抑和嚴寒徹底拖垮時,前方風雪彌漫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了一片模糊的建築輪廓,是驛站。
但這驛站破敗不堪,連馬棚都隻有一個。
衙役班頭臉色鐵青地看著這片廢墟,又抬頭望瞭望如同巨大鉛塊般壓下來的天空,咒罵了一聲:
「他孃的!這鬼地方!所有人!都給老子滾進馬棚裡去!暴風雪要來了!不想死在外頭就趕緊進去擠著!」
命令下達,囚犯們湧向那唯一可以遮風擋雪的馬棚。
此刻,任何矜持、羞恥、嫌隙都被求生的本能碾得粉碎。
人們自發地擠靠在一起,試圖用彼此的體溫對抗那無孔不入的嚴寒。
「柴火!把撿到的柴火都拿出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沒人再藏私。
杜若毫不猶豫地將自己辛苦收集了一路的枯樹枝貢獻了出來。
春嬸子也拿出了她撿拾的柴火。
其他人也紛紛將懷裡、包袱裡、甚至袖子裡藏的枯枝、乾草、碎木片都拿了出來。
很快,在馬棚中央相對避風的一小塊空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小的柴山。
在無數雙充滿渴望的眼睛注視下,那微弱的火苗終於舔舐著乾燥些的草葉,漸漸旺盛起來。
橘紅色的火光跳躍著,映照著一張張凍得青紫的臉龐。
當熱量終於穿透冰冷的衣物,一點點滲入凍僵的麵板時,許多人緊閉雙眼,貪婪地感受著這來之不易的的溫暖。
杜若擠在靠近火堆的位置,感受著火焰的熱度包裹著自己,僵硬的手指和腳趾傳來陣陣針刺般的麻癢和痛感。
她沒有絲毫放鬆,立刻開始進行她每天雷打不動的「儀式」。
抓起旁邊從棚頂縫隙飄進來的積雪,用力地搓揉自己的雙腳、雙手,還有那幾乎失去知覺的耳朵。
雪帶來刺痛,卻也能刺激血液迴圈,防止凍瘡惡化。
火光搖曳中,謝珩和謝靈兄妹倆的身影也畏畏縮縮地擠了過來。
他們不敢離眾人太近,昨夜的哄搶讓他們心有餘悸。
但他們更無法抗拒火光的誘惑,那點溫暖是他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們最終厚著臉皮,擠到了杜若所在的這個相對靠近火源的角落。
謝珩默默地看著杜若抓雪搓腳搓手的動作。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同樣凍得發紫,失去知覺的雙手和雙腳。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學著杜若的樣子,也默默地抓起一把雪,笨拙地開始搓揉自己凍僵的雙手。
冰冷的刺痛感讓他倒吸一口冷氣,但隨之而來帶著一點點麻癢的暖意,卻讓他精神一振。
而謝靈,則蜷縮在哥哥身邊,背對著人群,肩膀依舊在微微聳動。
她沒有力氣再去搓什麼,也沒有勇氣去看周圍那些她曾經鄙夷的「賤民」。
饑餓、寒冷、恐懼、屈辱、肮臟的環境……所有的一切都讓她瀕臨崩潰。